《他是我先生》 第1章 《其实他很想你/他是我先生》作者：苔花丝丝【完结+番外】 双男主+久别重逢+“离婚综”+he＋1v1 斯文败类儒雅攻（江愉辰）x温吞随和美术生受（齐歆） “你这药……是专门给小齐带的？” 江愉辰:“来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感冒。” 第1章 他是我先生 2019年八月十五，中秋。 齐歆已经半年多没见过他先生了。 *** 今年秋天冷得极早，又恰好赶上了多雨的天气，雨水一天天下个没完，青石板路又湿又滑，仿佛整座小城都笼在了江南烟雨中。 人们都说，江南的雨天最适合久别重逢。 齐歆单手撑着伞，拎着行李箱爬上了节目组安排的斜坡。 他十八岁和江愉辰在一起，二十岁结了婚。两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近七年，从没吵过架。 江愉辰对他很好，但半年前他还是提了分开。只是分开，不是离婚也不是分手。 齐歆心里很乱。于是当这档国内天花板级别的“离婚综”找上来的时候，齐歆没有拒绝。 至少……他想见见江愉辰。 综艺并不是全程直播，别人怎么录的不知道，但齐歆并没有剧本。 节目组只是问了他最近的生活状态，还要了一张他和江愉辰的近照。 江愉辰不喜欢拍照，留下的照片不多，齐歆在旧手机的相册里翻了好久，才堪堪找到一张老照片，就这还是五年前他在高中食堂偷拍的。 照片里江愉辰穿着校服，袖子一路挽到了肘弯，手里拎着一个牛皮纸袋。 齐歆自已的照片也不多，他懒的再翻，干脆靠在窗台上随手拍了一张。 两张照片拼凑在一起，孤零零地像是两个陌生人。 节目选址在一家农家乐，路牌旁停着一辆大巴车。时间还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冷风吹过，齐歆闷闷地咳了两声。 这会刚过七点，大巴车旁只站着一个中年女人。 “……你需要帮忙么？” 林清宜犹豫着往前走了两步，眼前的少年长袖长裤，黑色的头发乖顺地搭在额前，看着年纪不大，像个高中生。 实在是太显小了。 “不用，谢谢。”齐歆笑了下，单手拎着行李箱跨过斜坡，伴随着走路的动作，他右手手腕微微发着抖。 林清宜儿子刚上高中，看着也就和齐歆差不多大。等齐歆过来的时候，她还是帮忙搭了把手。有意无意盯着齐歆看了一会，她实在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你结过婚了？” 齐歆笑了笑，眼睛里一片清亮，“嗯，应该算是。” 林清宜脱口而出，“你才多大？” 可能是觉得冷，齐歆手抵住鼻尖咳了两声，过了片刻才说：“二十二。” 林清宜：“还在上学吧？” 齐歆：“研一。” 林清宜点了点头，“那你上学挺早。” 过了一会，林清宜又反应过来，这小孩不止上学上得早，结婚也早，看这样子……离婚也挺早。 “对了，小同学你怎么称呼？” “齐歆。” “文川齐，歆羡的歆。” “齐歆……”林清宜跟着念了一遍，不知想到什么，她顿了下，“我正好比你大一轮，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喊我林姐。” 嗓子里发痒，齐歆偏开头又开始咳嗽。 “感冒了？”齐歆年纪太小，林清宜没怎么在意，随手给他顺了顺背，“怕冷要不先去车里待一会？” “不用。”齐歆往后退了两步，他手腕很细，向上抬手的时候，略微宽大的袖口虚虚垂了下来。林清宜眼前晃过一片素白，她还没看清，齐歆就收回了手。反应过来时，林清宜掌心多了一个浅蓝色的口罩。 “有点感冒。”齐歆抱歉地笑了笑。 江愉辰不在，他夜里睡觉总忘记关空调，昨天又没注意开了一整晚，早上醒来嗓子就像被砂纸磨过一样，张口说话就疼。 林清宜连着摆了两下手，“没事，没事。” 斜坡上传来行李箱摩擦地面的声音，齐歆抬头看了过去，很快又垂下了眼。 有一瞬间他很想掏出手机和微信置顶联系人吐槽两句。江愉辰醒的真晚。 林清宜倒是弯了眼睛，还兴奋地挥了挥手，往前走的时候快速地和齐歆介绍了句。 “我老公，郑勤，是个摄影师。” 和林清宜相比，郑勤年纪看着很大，穿着邋里邋遢地，头发乱飞，裤角还有部分拖在了地上。 离郑勤越来越近，林清宜反而越走越慢。她对郑勤笑了笑，伸手要帮他拿行李的时候，郑勤直接偏手避开了，连看都没看林清宜一眼。 林清宜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两人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看到齐歆后，郑勤冲他点了点头。过了一会，郑勤问他：“初中在洛水二中上的？” 齐歆怔了片刻。 “齐歆？”郑勤看着齐歆口罩上的半张脸，有些不确定。 齐歆在脑子里把初中主科老师挨个过了一遍……除了班主任，剩下的一个名字都没想起来。 齐歆抿了下唇，斟酌着喊了声：“老师。” 郑勤没再多问，林清宜却像是终于找到了说话的豁口，紧跟着问了句，“你以前教过小齐？” 第2章 郑勤：“教了两学期美术。” 齐歆很轻地皱了下眉，他是艺术生，中高考走的都是艺考，就连读研也读的美术学。教美术的老师他不至于没有印象。 要么是这个老师整过容，要么就是岁月催人老，齐歆想半天没想通，等会问问江愉辰。 林清宜又讪讪地问了两句，郑勤答的很敷衍。她只得又把话头转向齐歆。 “小齐，你现在对我们家老郑还有印象么？” 齐歆还在想刚才的事情，表情有一瞬的茫然，他刚想再问一遍，抬头就晃了神。 “看什么呢？”林清宜顺着齐歆的目光往前看。 斜坡上多了一个黑色的行李箱，来人宽肩窄腰，西装衬衫穿的整整齐齐，纽扣一直系到颈间最后一颗。手里还拎着一个牛皮纸袋。 林清宜转头问齐歆，“认识啊？”她有些好笑，“那世界还挺小，参加个综艺还能遇到熟人。” 齐歆：“嗯。” “你还真认识？也是老郑学生么？” “不是。”齐歆目光没移，一转不转地看着江愉辰，“他是我先生。” 林清宜怔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节目组是真的敢，同性婚姻没有法律效力，虽然这两年大众接受度提高了不少，但直接这样明晃晃地搬上荧幕，还是头一槽。 第2章 手腕又痛了？ 齐歆一直盯着江愉辰看，等人真正走过来的时候，却又有些张口忘言，近半年多没见过了，一时间想不到能说些什么。 他们现在这关系……似乎说什么都显得格外刻意。 江愉辰放行李箱的时候，齐歆没忍住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 箱子统一放在大巴车拐角处的行李架上，快走到的时候，江愉辰忽然拉了他一把，力道不重。 “哥。”拉扯间，齐歆下意识喊了一声。 “嗯。”江愉辰淡淡应声，伸手勾住了齐歆耳边的口罩带子，“感冒了？声音哑成这样。” “没有——” 齐歆话还没说完，额头就被很轻地贴了一下。“有点烫。” 被这么一拉一贴，刚见面时的那点不自在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齐歆抿了抿唇，“有些咳嗽，早上吃过药了。” 江愉辰“嗯”了声，把手里的纸袋子递给齐歆。他声音染了笑意，“没想到都来这么早，只做了一份豆腐花。” “你躲在这偷偷吃一点？” 豆腐花是咸口小碗的，纸袋子里还装了一个茶叶蛋，煮得很入味。 早上起来胃口不好，齐歆没怎么吃早饭，这会还真饿了。他尝了口豆花汤，温温热热地烫的肠胃很舒服。 江愉辰坐在旁边，撑着下巴看了齐歆一会。 又瘦了。 他挽了袖口，伸手替齐歆剥茶叶蛋。 齐歆抬头看他，“你吃过了么？” “嗯。”江愉辰看着齐歆一鼓一鼓的腮，屈起食指很轻地刮了下。 “怎么来这么早？行李自已放进来的？” “也没多久。”齐歆喝净最后一口豆花汤，他把空的打包盒一个个盖上。他外衣穿的休闲宽大，手往上抬时，袖口会往下垂一点，不禁意间露出了止疼贴的一角。 “粥粥。”江愉辰手往前伸，虚虚牵住了齐歆的指尖。“手腕又痛了？” “不是。”齐歆解释了句，“昨天赶了张画稿，怕手酸，早上起来就贴了一张。” “赶画稿……不接我电话？”江愉辰蹙眉掀开齐歆的袖口，小孩手腕上连贴了两片止疼贴，他只不过轻轻碰一下，齐歆指尖就瑟缩着往袖子里蜷。 “很疼？”江愉辰声音轻了下来。 “没事。”齐歆掩好袖口，呼吸声微沉，“不是你碰的。” “早上起来手腕磕碰到桌角了，时不时地就会痛。”看着江愉辰愈发温沉的眸色，齐歆又补了句，“不严重，只有一点点痛。” “另一只手。”说话间江愉辰手一伸，直接撩起齐歆左边衣袖。 齐歆手腕极其清瘦，桡骨处松松垮垮地卡着一枚小银镯，少年指尖细瘦昀长，漂亮的过分。左手应该是没磕到。 “你给我打电话了么？”齐歆说：“节目组不让接电话，这两天手机一直关机。” 江愉辰很轻地拍了一下齐歆的头发，“就你听话。” 齐歆：“那你找我有事么？” “发消息你没回，这两天降温又多雨，怕你晚上睡觉忘记关窗。” 齐歆心虚地摸了下脖颈，窗子是关了，他嫌屋里闷，空调电扇就没停过。 这样想，齐歆抬头看江愉辰，江愉辰眉心还是蹙着的，他从口袋里勾出车钥匙，空出来的手往前伸，不轻不重地牵着齐歆的左手，“人还没来齐，先去医院拿点药。” “我有药。”齐歆说：“就只是磕了下。” 江愉辰：“不远。” “去医院看过么？” 齐歆：“……早上才磕到，又不疼。” 江愉辰：“碰到手腕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齐歆：“节目组不让。” 江愉辰抓着齐歆的手用了点力，过了大概半分钟才松下来，“手上还疼不疼？” 齐歆嗓子忽然就有点堵，“不疼了。” 两人出来的时候，林清宜喊了一声，“小齐，你和你先……”像是没想好怎么称呼，林清宜顿了一下，干脆直接跳过，“要回去啊？” 第3章 “嗯，他手上有伤，去趟医院，一会回来。”江愉辰温温和和地应了句，还回头和林清宜点了下头。 郑勤太闷了，话总说不过三句，录节目前又交了手机，林清宜太无聊了，江愉辰看着又是个好说话的，林清宜直接跟了一路。 “你也是学生么？” 江愉辰：“不是。” 林清宜笑了笑，“我就说嘛，你看着也不像，小齐刚一来我就觉得是学生，个头也和我儿子差不多。” “我开店的，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江愉辰一直牵着齐歆，还是那温温和和的调子，“老师。” “你要大小齐三四岁吧？”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林清宜又问：“你俩什么原因参加节目？不知道还以为你俩参加的是恋综呢。” 江愉辰揉了揉了齐歆的指尖，他笑着应了声，又把问题抛了回去，“你们是什么原因？” 林清宜手往后指，略有些自嘲，“看不出来么？婚内冷暴力，我剃头挑子一头热。” “不过说来也算巧，我们家老郑是小齐初中的美术老师，也算是缘分。” 齐歆怕江愉辰记不起来，惹的林清宜尴尬，他刚要张口说话就听到江愉辰问：“姓郑……郑勤老师？” 林清宜一拍巴掌，“对！你怎么知道？他也教过你？” 江愉辰笑说：“那倒没有，家里这个学美术，以前接他下课时碰到过几次。” 江愉辰看着也不比齐歆大多少，林清宜惊讶道：“你接他下课？” “对，他上初三那会我正好高三。” 离得不远，十分钟就走到了停车场，江愉辰拉开副驾驶，把齐歆先塞进车里，这才转头礼貌问了林清宜一句，“要一起去医院么？” 被摄像机长枪短炮地拍了一大早，林清宜没怎么犹豫就上了车。 江愉辰的车里没有一些乱七八糟的香水味，车后座很宽敞，靠窗位置随意叠放了两本画册。坐进去很舒服。 “谢谢啊。” 江愉辰：“没事。” 林清宜挑了下眉，江愉辰单手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还牵着齐歆的指尖。 齐歆又咳了两声，听出来是刻意忍着了，声音低低地，闷在了胸腔里。 等红绿灯的当口，江愉辰转头低声问：“早上吃的什么药？” 第3章 晚上没睡好 齐歆打了个哈欠，感冒脑子转得慢，他想了想，家里的药都是江愉辰在放。他不算是有条理的人，江愉辰搬出去住的这半年，不止是药，其他零零碎碎的小玩意放的也不算规整。 3、2、1…… 红绿灯正在倒数最后那几秒，江愉辰收回目光，也没开口催齐歆。 林清宜是个爱操心的，“这个季节一会冷一会热的，最容易有个头疼脑热的。可千万别不当回事……” “我那边有带药，等回去我找点给小齐吃。” “先不用。”江愉辰似乎在笑，喉结上下滚了滚。“来的时候，我也带了两盒。” 林清宜：“专门给小齐带的？” “来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感冒……”江愉辰顿了下，微微用力捏了一下齐歆的指尖，“想起来了么？” 齐歆拧着眉，“消炎药？” 江愉辰：“……你问我？” 齐歆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边想边说：“你放在客厅茶几底下的，上面还贴着张便签条，用黑色碳素笔写了忌口和用药建议。” “蓝色的便签？” 齐歆点头，“对。” “莲花清瘟。”江愉辰打着方向盘转过清水街，“吃了怎么还这么咳。” “你刚笑什么？”齐歆早就想问了，他想吃过什么药的时候，江愉辰坐在他旁边笑了好一会。 “啧。不得了了。”江愉辰抽空转头看了齐歆一眼，“管天管地，还管我笑不笑的？” 齐歆：“嗯，所以在笑什么？” 江愉辰淡声，仔细听里面的笑意还没散尽，“就是忽然想笑了。” 齐歆：“？” 江愉辰车开的很稳，摄像很早就没再跟拍了。阳光透过车窗映在江愉辰身上，柔化了江愉辰颈部凌厉的线条，略显得有些慵懒随性。 左手还被牵着，齐歆就这样漫无目的地盯着江愉辰看了一会。 江愉辰忽然用拇指使劲碾了一下齐歆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 “粥粥。” 齐歆：“嗯？” 江愉辰提醒道：“开车呢，不能这么看。” 齐歆没反应过来，“什么？” “容易违章扣分。” 江愉辰又笑了。 齐歆小声咕哝着，耳尖悄悄染了一层薄粉，“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爱笑。” “嗯。”江愉辰说：“好久没见了。” “所以见到了总想笑。” 林清宜掏了掏耳朵，“那啥，你俩是不是参加错了，这是个离婚综。” 江愉辰：“没错，和你们一样，都是来解决问题的。” 林清宜问的很真诚，“确定是婚姻内部问题么？” 江愉辰失笑，“是。” 齐歆也应了声。 趁着摄像没跟过来，林清宜多问了一嘴：“你一个老师上综艺，会不会影响不好？” “能有什么影响。”江愉辰笑说：“老师也是人，也没人规定老师不能上综艺。” 第4章 林清宜点点头，“也是。” “对了，你教什么？” “每年安排都不太一样。”江愉辰有些心不在焉，“今年主要是高数和复变函数。” “哦——啊？”林清宜怔了下，“现在高中都学这个了？听着就复杂。” “我们高中那会还在解方程，做简单的圆锥曲线。” 江愉辰好长时间没再应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是。”齐歆小声解释了句，“我哥教大学，他们这些教授都喜欢说自已是老师。” “你哥，”林清宜还有些怔愣，“也就二十来岁吧？” 齐歆补充，“二十五。” “这么年轻就是大学教授了。”林清宜自言自语似的说了句。 *** 江愉辰在医院附近停了车，林清宜不喜欢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自已主动要求先去周边转转。 齐歆被牵了一路，一直到诊室门口江愉辰才松手。 医生随手撕开了齐歆手腕上的止疼贴，露出了他手腕上的一小片乌青。 “这是摔在哪了？”医生问。 “桌角。”江愉辰眉心皱的很紧，“你轻点。” 医生很久以前就和江愉辰认识，他没看病历本，手下动作倒是轻了下来，“腱鞘炎该注意一点，平时不要拎重物。十个美术生来我这的，九个都是腱鞘炎。” “这疼不疼？”苏淮序苏医生按了按齐歆的手腕。 齐歆倒吸了口冷气，嘴上却说：“还行。” “每次都说还行，忍着点，我也只能你涂点药。” “没事的时候可以给他揉揉手腕，放松放松。”这话是和江愉辰说的。 “好。”江愉辰兀自往里走，直接开始翻里面的抽屉。 “……” 苏淮序眉心跳了跳，看到江愉辰自顾自拿了支温度计放在酒精里消毒。“老东西，怎么，你今天不是要去录节目？” “录了。”江愉辰故意诓他，“跟拍这会扛着摄像在医院门口候着，待会一出门就录。” 苏淮序：“……信你就有鬼了，我们科主任是个暴脾气的，要是真有人在门口架着摄像机拍摄，主任早就拿着手术刀赶人了。” 说完他还强调了句，“尤其是像你这种玩物丧志的斯文败类，解剖都算便宜你了。” “……” 苏淮序抽了纱布给齐歆包了手腕和拇指的地方，同和江愉辰说话的语调不同，他和齐歆说话的声音要柔和得多。“回去少吃辛辣，也尽量不要碰水，没有上次严重，晚上回去就可以拆纱布了。” “止疼贴少贴，贴多了会产生抗药性，以后再贴效果会不好。” “嗯，谢谢。”齐歆笑了笑。 齐歆笑起来脸侧有个很轻的梨涡，看起来简直乖的没边。苏淮序忽然没头没尾地骂了句，“江愉辰真不是个东西。” 江愉辰：“……” “行了。就你是个东西。”江愉辰甩了甩温度计，拉了椅子坐在了齐歆旁边。 “粥粥，拉链往下拉一点，量个体温。” “哦。”齐歆拉开拉链，再抬头的时候，江愉辰已经靠了过来，鼻尖传来一阵很清淡的皂粉味，肩窝处被指节轻压了一下。 “愣什么神呢？”江愉辰收回手，手背贴了下齐歆的脖颈。“回魂。” 肩窝处传过一阵冰凉，齐歆没反应过来，包了纱布的手动了动，几乎是潜意识里抓住了江愉辰的手腕。 江愉辰没动，只微微俯低了身，另一只手捂住了齐歆的肩臂，示意他把温度计夹紧。 “晚上没睡好？” 齐歆：“啊？” “眼睑下都是乌青。”江愉辰手往上移，轻抹了一下齐歆的眼尾。 “腱鞘炎，你指望他怎么睡得好？”苏淮序抽了白大褂口袋上插着的笔，在药单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什么，“晚上疼起来要了命了。” 江愉辰皱了下眉，温声问齐歆，“夜里疼？” “废话，尽放一些没用的屁。要是不疼他一大早起来贴两片止疼贴？闲的？” “就他这个性子，要不是忍不住了，死活不会喊一句疼。你也不看看，哪次来我这看病贴过这么多止疼贴？”苏淮序把药单塞在江愉辰西装口袋里，“傻了啊老东西，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是有药么？右转出门拿药去。” 第4章 三十七度四 “我其实不——”齐歆抓着江愉辰的手发紧。 “不什么？”苏淮序没好气道：“其实不疼是吧？那什么才算疼？手腕废了才算？” “你这伤病要是搁在别人身上，拎个垃圾袋都得嫌累。就你能忍。” “够了，苏淮序。” 江愉辰语气很淡，听不出喜怒，但苏淮序知道这老东西生气了。 “咦…”苏淮序小声揶揄，“认识这么长时间，我说粥粥两句不行啊？” 江愉辰：“不行。” 苏淮序没好气道：“我这医嘱！” 江愉辰轻按了下齐歆的肩背，“你好好跟他说，苏淮序，你嘴长着是摆设？” 苏淮序：“……” “我先去柜台拿药。”江愉辰直起身，抬头时看了眼钟表，“粥粥，温度计等我回来再拿出来。” 苏淮序：“发烧了啊？” 江愉辰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额头摸着有点烫。” 第5章 “我问你了么？”苏淮序长臂一伸，直接把门关死，就这样他还不满意，隔着门玻璃又骂了江愉辰一句，“老东西。” 齐歆：“……” “我手腕不痛。”齐歆顶着苏淮序意味深长的目光，接着说：“今天早上才磕到的手腕，昨天晚上确实不难受。” “我知道。”苏淮序随意靠在桌侧，“我就是觉得那老东西对你不好，故意这么说，故意让他心疼。” 齐歆：“他对我挺好的。” “挺好的？”苏淮序敲着桌缘，“挺好的你们参加这节目？还是说挺好的是指婚内分居？” 齐歆没接话，垂着眸子不知道在看什么。就在苏淮序准备开电脑的时候，他听到齐歆很认真地说了一句，“我的问题。” 苏淮序：“……” “要我说啊，小粥粥，凡事都要从别人身上找原因，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何必过度埋怨自已。”苏淮序一副过来人的语气，“你平时别太顺着他，时不时作一作，也给他个机会哄一哄你。” 齐歆忽然喊了他一声，“苏医生。” “怎么了？是哪难受了？” 苏淮序还没抬头，就听到江愉辰那老东西不咸不淡地说：“苏淮序，你是不是太闲了？” “论文选题想好了么，用不用我帮忙催催你导师？” 苏淮序咳了两声，瞬间忙了起来，他右手搭在鼠标上，左手还翻着病历本，说出来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我现在很好，不劳江老师您多费心。” “您”字咬得特别重。 苏淮序太过咬牙切齿，齐歆没忍住笑了笑。 江愉辰把药袋放在椅子上，不等他伸手，齐歆就把温度计递了过来。 “三十七度四。”江愉辰：“有点低烧。” “嗯。”齐歆伸手把外套拉链拉好，不在意道：“可能感冒带的，晚上睡一觉就退了。” 江愉辰点了下头，玩似的捏了捏齐歆的左手，“不舒服要和我说。” 节目组那边还有嘉宾在等，两人没有多耽搁。经过门边时，齐歆听到苏医生很卑微地嘀咕了句“晦气”。 齐歆忽然道：“哥，我论文选题也没定。” “才刚刚开学，不着急，你专业我也不太懂。”江愉辰从口袋里翻出手机，“实在不行，等有时间约一下你导师，一起讨论讨论。” 齐歆抬头看了江愉辰一眼，他先生眸光温温和和地。 “看什么？”江愉辰没在意，继续说：“我记得你毕业论文就是写的国画，要不然还是选这个方向。” 齐歆摇了摇头，“写那方面的人太多了……基本没什么内容能写了。” 江愉辰：“你不是喜欢么？大学四年都泡在里面。” “而且，你毕业论文写的很好。” 齐歆直接怼过去，“你又看不懂。” “我是看不懂，不过这种事情，”江愉辰顿了下，“国画审美特征什么的，家里有一个懂的就够了。” “……但这不是你买一些丑得千奇百怪物件的理由。”齐歆手握成拳放在江愉辰嘴边，“哥，采访一下，你买那些东西时，心里都在想什么？” 江愉辰说：“没觉得丑，至少买的时候。” 齐歆：“？” “你是说你上次寄给我的那个歪七扭八的垃圾桶么？”齐歆一脑门问号，他是真的好奇，“还是说你买的那个比盘还小的长方形脸盆？” 江愉辰：“……” 江愉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买的时候真不觉得丑，但每次齐歆一说，他总觉得难看。 齐歆百思不得其解，“网购也就算了，你怎么做到每次去实体店买的东西比我的论文初稿还草率的？” 江愉辰想了想，“要不然下次我试试网购？” 齐歆：“。” 明明只待在一起两个半小时，其中还有一个小时左右是和林清宜一起的。但齐歆已经找回了以前在江愉辰面前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做什么的感觉了。 好像这半年他们一直在一起，不曾分开过。 *** 他们三人回去的时候，另外一对夫妻已经到了，女人带着贝雷帽，手臂亲昵地勾在男生脖颈上，郑勤拿着相机在给他们拍照。 是的，女人和男生。 女人大概和林清宜一样大，男生看不出来具体年龄，但一定不会超过三十。 “郑老师，你真的是可以直接出片的程度！”女人看着照片，一张张往外滑，“等录完节目记得把照片传给我，诶——” 女人声音陡然升高，她一脸震惊地看着江愉辰，“逮到一个偷带手机的！” 齐歆这才反应过来，他歪了下头，“你怎么带进来的？” 江愉辰：“我骗节目组说有事。” 林清宜：“！？？？” “摄像还在呢，这种事情是可以直接说的么？” 齐歆有点纳闷，江愉辰不是会做这种事的性格，“为什么？” “你说呢，从昨天到现在，电话一个没接。”江愉辰拇指在齐歆桡骨上摩挲着，他声音轻低，音量只够齐歆一个人听见，“怕你给我回电话。” 齐歆无端摸了下耳垂。 “咳咳。” 导演佯装咳嗽了两声，官方又严肃的声音通过喇叭传了过来。 “现在我们三组嘉宾已经到齐了，代表爱情的恋爱巴土可以启动啦。” 第6章 “大家可以上车选一个座位，每个座位上都有一部新的手机，上面有你们各自的联系方式和邮箱。” “还有偷偷藏手机那位，最好自已交上来。” “……” 节目组安排的大巴车不是普通的大巴，里面规规整整的排了三排座位，每排两个。 靠近过道的地方还放了一张圆桌，上面摆了两瓶鲜果汁，正中间还放了一个小电视。 林清宜随手摁了开关，没指望真的能播放。齐歆也以为是那种任务卡什么的。 综艺普遍这样，大家都没在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小电视“嗡嗡”响了两声，屏幕闪了闪，下一秒，电视接触不良般地出了画面。 第5章 你喝热的 电视的内容大家并不陌生。 齐歆不太了解，但导演提前和他说过，他没记错的话，这部分内容应该是叫“前采”。 画面中第一个出现的是郑勤。 导演没出镜，编辑老师在电视左下角给画了个小喇叭，还贴心地给配了字幕。 喇叭：“你为什么参加这个节目？” 郑勤没什么表情，“为了不离婚。” 画面一转，第二个出场的是江愉辰，他指尖还悬着水珠，应该是刚刚洗过手。 “为什么来……”江愉辰缓声重复了一遍，忽然认真地看着镜头，“半年多了，某人要是再想不清楚，我可能要去抓人了。” 齐歆呼吸一滞，低头就开始轻咳。 “怎么了，小齐？”林清宜拿杯子给齐歆倒了半杯果汁，“先喝点缓缓。” “谢谢。”齐歆刚要接，手背就被热水杯烫了一下，江愉辰把刚倒的热水推了过来，“你喝热的。” “也是，小齐感冒还是得注意点。”林清宜自已尝了口果汁，用手肘推了推郑勤，“还挺好喝的，你要不要？” 郑勤摇头，“不用麻烦。” 电视还在继续播，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导演组把江愉辰和齐歆剪在了一起。 齐歆手里拎着个塑料袋子。画面不全，但江愉辰还是注意到了袋子上市中心医院的logo。 “太长时间没见了。”齐歆说。 代表导演的喇叭多问了句，“只有这个原因么？” 齐歆笑了下，“嗯。” “找个理由见面。” 画面一切，又是江愉辰。他挑了下眉，“我在这打电话他能接么？” 喇叭：“明天就上节目了，不能打电话的。” 江愉辰：“那我在这等着，一会能看到齐歆么？” 可能也觉得自已的要求有点过分，江愉辰又补了句，“可以只听听声音。” 喇叭：“……” 齐歆说分开一段时间就是一段时间，说什么都不管用，江愉辰悄悄去过几次，每次都隔很远看一眼，他实在是想的紧。 见不到人，听听声音也行。 齐歆伸手拉了下江愉辰的西装袖子，“手机关机了，我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不信等录完节目你自已去看。” “知道。”江愉辰下巴朝热水杯点了点，“喝光。” 齐歆刚抿了一口烫水，就听到江愉辰小声说：“没有怪你，就是想得慌。” 齐歆耳尖发麻，下巴连着脖颈都热了起来。 林清宜的回答要比郑勤全面很多。 “想尽量平衡一下婚姻和家庭，也想给自已一个答案。” 剩下的一对嘉宾前采是一起来录的，就和今天一样，是三对嘉宾中唯一一对一起到的。 许培星和柳衡看起来很恩爱。 许培星一直在笑，“就是来玩玩，吹吹风，顺便吵吵架。” “这么多年了，结果是好是坏早就不重要了。” 男生也附和着，“对，好聚好散，最差也要好好告个别。” 车里空气闷，还夹着一点皮革的味道，齐歆忍不住总咳嗽。 林清宜从包里翻了件大衣出来，“会不会穿得少了，小齐太瘦了，瘦就容易生病。” 齐歆喉咙里又痒又痛，怕江愉辰担心，他每一声都压着咳。 “先简单披一下，等回去再让你……你哥给找点药吃。”话在嘴里转了一圈，林清宜还是没能说出来。 江愉辰伸手挡了下，“谢谢，但他不喜欢穿太多，嫌重。” 林清宜不理解，“这什么逻辑？冬天也穿一点？” 齐歆还在咳，江愉辰边说边翻齐歆的口袋，“家里有暖气，出门会披羽绒服。” 许培星啃了口苹果，“那零下的时候不冷啊？” 江愉辰剥开从齐歆口袋里顺的糖，等齐歆咳得没那么厉害时，趁他不注意直接塞到他嘴里。 “不冷，有暖气。”江愉辰说着用掌心捂住齐歆的嘴巴，他声音放小了些，“不许吐。” 林清宜：“暖气也不能这么浪费，不到最冷的时候，我都不让我儿子开。老郑也不常开，他们男的都抗冻。” 江愉辰没再接话，他眉心微微皱着，一直到齐歆止住了咳嗽，才懒散地收回手。 “说两句，现在还能不能出声？” 林清宜：“啊？” 许培星递给她一个苹果，“没和我们说话，林姐，要吃一个么？” “不爱吃苹果。”林清宜和许培星咬耳朵，“他俩看着挺好的，手也一直牵着——” 第7章 林清宜还没说完，许培星就伸手指着江愉辰的方向，她语气激动，声音却极低，以至于林清宜一句也没听清。 林清宜顺着看了过去。 江愉辰手压着齐歆的喉结，“痛么？” 齐歆摇头，和早晨那会相比，他声音变得极哑，“不痛，只是痒。” 江愉辰手往上按压，这次他还没问，齐歆就很低地闷哼了一声。 江愉辰：“这里痛？” 齐歆点了下头，眉心拧的很紧。 江愉辰：“估计是扁桃体发炎。” 齐歆点点头，不过现在他也说不了话。 江愉辰重新给齐歆倒了热水，齐歆刚要伸手拿就被江愉辰摸了下手背。 “先凉一会，糖化掉了么？” 齐歆摇头。 “咳嗽再忍一忍，不能使劲咳，要不然明天会更痛。” 许培星看得很清楚，刚刚就是在摸手背，不是拍也不是碰。她藏不住事，直接问了出来，“手腕受过伤还是怎么啦？” 江愉辰：“嗯？” 许培星解释道：“我看你一直小心翼翼地，两次递东西，都刻意避开你对象手腕。” 江愉辰“嗯”了声，接着许培星的话头说，“有很严重的腱鞘炎，不能拎重物，早上起来又磕碰到了，刚去医院看过。” 林清宜拍了下大腿，“那早上那么沉的行李箱……小齐一个人拎了过来，我就说他手怎么一直在抖。” 江愉辰问：“一直在抖？” “对啊。”林清宜继续说：“他话不多，问一句说一句，我当时看他手一直抖着，怕是什么隐私，当时就没多问。” 齐歆：“………………”你现在就问挺多。 嗓子里痛，齐歆发不出声音，他刻意咳了两声。 林清宜没注意，还在和江愉辰说话，“现在想想，小齐给我递口罩的时候手指都还在颤。” 第6章 靠太近了 “腱鞘炎。”郑勤忽然接了句，他顿了下，并没有说完。 恋爱巴土一路往西，堪堪停了半小时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又落了起来，一滴滴洒在车窗上，留下了长短不一的水痕。 “怎么了？”林清宜转头问他。 “齐歆初中时，我就说过他。”郑勤像是随口一提，“小时候打工太多累到手腕了，长时间画画本来就容易手腕劳损。” 林清宜看了齐歆好一阵，怎么看怎么像那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好孩子一般都挺招人疼的，家里人怎么舍得他干活。 “以前不知道。”江愉辰说：“不知道他画画这么累，现在家里的饭我都不让他盛。” 齐歆一直看着窗外，本想等着“手抖”这个事翻篇再回头的，可江愉辰一说话，他就忍不住看他。 确实是太久没见了。 “你吓什么？”江愉辰拇指勾了下齐歆的指缝。“怕我说你？” “我……”齐歆张口后才意识到自已失声了。 “心事都写在脸上。”江愉辰：“本来是想说你两句的。” 齐歆发出一声很轻的鼻音。 “想了半天，不知道能说你什么。”江愉辰轻声道：“说你哪句我都心疼。” 林清宜抓住机会又单方面和郑勤聊上了。许培星耳朵都快竖起来了也没听清江愉辰的后半句。 齐歆一路昏昏沉沉地，昨天睡的晚，加上风热感冒，齐歆头很晕很痛。车开到半程时没忍住困，下意识牵紧了江愉辰的手，半眯着眼睛看他。 他有腱鞘炎，江愉辰牵他从不用力。 “我没带毯子。”江愉辰由着齐歆牵，“再忍一会。” 林清宜又把那件大衣翻了出来，“还一会就到了，要随便盖一下么？” 江愉辰温声拒绝，“不用。不让他在车上睡。” 估计是小孩有洁癖什么的，林清宜没追问。 齐歆不满意了，小声咕哝着，“为什么？” 他话说的含糊，声音也哑，没指望江愉辰能听懂。 “嗯。”江愉辰划开节目组给的手机，“我玩游戏你看？” 齐歆抬头看过去。节目组给的手机自带了那种无需下载的秒玩小游戏。江愉辰点开了一局解谜游戏。 刚加载进去，小游戏就弹出了提示——“此关卡含有恐怖内容，胆小慎入，是否进入？” 应该是防止未成年人受到惊吓，这种简易画风的游戏一般都不会过于恐怖，江愉辰直接点了进入。 齐歆往江愉辰那边挪了挪，下巴像以前那样搭在江愉辰肩上。 直到这一刻，齐歆才意识到，他有多想江愉辰，下颌不受控制地在江愉辰肩上碾了碾。 “这么困。”江愉辰捏了两下齐歆的脖颈，“晚上几点睡的？” “两点。” 齐歆声音只剩了气音，两人离的近，江愉辰听的很清楚。 “怎么那么晚？”江愉辰手指戳着游戏界面，随便圈了画面中的几个可疑点。 齐歆没应，又往江愉辰身边挪，车座中间没有隔断。齐歆自已的位置都空了大半，几乎整个人都倚靠在了江愉辰身上。 “粥粥。”江愉辰声音刻意放轻，“还在录节目。” “嗯……”齐歆伸手想揉眼睛，抬手才想起来右手包了纱布。他强打着精神，“江愉辰。” “忍忍困。”江愉辰轻低的声音落入齐歆耳中，“现在不能抱你，等回去睡。” 第8章 齐歆清醒了一点，有些疑惑地看着江愉辰。 “你靠太近了。”江愉辰说：“我怕我忍不住。” 齐歆学的国画，接受的教育偏传统保守，江愉辰一直都很尊重他，从不逾越。人前最多牵牵手。 “唔。”齐歆反应过来，故意伸手在江愉辰游戏页面胡点了一通。又转过头来规规矩矩坐好。 “你看看。”江愉辰把手机递给齐歆，“恐怖么？” 齐歆瞥了一眼，游戏画面中半躺着一个女人，眼角额头都是血。 画的很粗糙，线条勾的也敷衍。 齐歆摇头，按着游戏提示接着圈道具。 “我有点害怕。”江愉辰说。 “什么？” 江愉辰：“你过来点儿，陪陪我。” 齐歆纳闷道：“你不是怕忍不住么？” “你别招我就不会。”江愉辰继续说：“刚刚那么近正好。” 齐歆困着，又一寸寸移了过去，小腿抵着江愉辰的。 “那还玩不玩？”齐歆问。 “可以。”江愉辰说：“我想看你玩。” 齐歆对颜料很敏感，三两下就通关了，只是他有点懵。 “姐姐怎么带着妹妹的手镯？”齐歆抬头时恰好对上了江愉辰视线。 江愉辰没料到他会忽然抬头，过了一会才说：“不知道。” 齐歆“哦”了声，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那个瞬间，他莫名觉得，江愉辰好像一个人看了他很久。 他玩这游戏，一共还不知道有没有五分钟。 节目组可能提前打过招呼了，路上没怎么堵车，一路畅通无阻。 郑勤囫囵睡了一觉，身上盖着林清宜的大衣。 车停好后，小喇叭适时响起。 喇叭：“欢迎来到恋爱小屋，开启离婚后为期一个月的同居生活。” 喇叭：“除了齐歆小同学，男生住在一楼，女主住在二楼。” 喇叭：“齐歆一个人住在三楼。” 江愉辰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粥粥刚去过医院，还有点发烧。 导演组躲在镜头后面，用来联络嘉宾的手机忽然响了两声。 又是江愉辰，导演并不想理。 喇叭：“现在时间还早，有特殊情况的，可以晚上再说。” 喇叭：“冰箱里准备了食材，下面请男嘉宾为女嘉宾准备一次午餐。” 林清宜看着齐歆，忽然想逗一逗他，“你们家谁去做饭？” “啊？”齐歆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闻言随手抓了一下江愉辰的衣摆，“我去么？” 他声音还是很哑很低，勉强能听清。 林清宜问的有道理，节目组应该是提前了解过大家平时的生活状态，这么安排也是想让家里不常做饭的去下一次厨。 而齐歆有几年没进过厨房了，小时候还做过三两次家常菜。只是时间太久了……现在他可能连天然气怎么开都不知道。 第7章 空荡荡地 “怎么哑成这样了。”江愉辰蹙着眉，“还很难受么？难受我们不录了。” 喇叭：……………… 齐歆摇头，他凑到江愉辰耳边小声说：“不严重。” 齐歆是想录的。 “真没事？”江愉辰手背虚贴着齐歆的额头。 “嗯。”齐歆额头往前靠，紧贴着江愉辰的手背，“还烫么？严重我吃片药。” 江愉辰：“等饭后吃药。” 林清宜帮忙倒了热水，“饭前吃也一样，早吃早预防。” 江愉辰手从齐歆额头上移开，熟稔地牵着他的左手，“粥粥肠胃不太好，饭前吃药会难受。一般都是饭后。” 林清宜问：“怎么年纪轻轻地，身上各种小毛病。” 江愉辰指尖微屈，很轻地叩了下齐歆的额头，“问你呢，怎么把自已照顾成这样了？” 齐歆看着江愉辰，小声犟了句，“哪样？” 江愉辰拉了下齐歆的外套，“你说呢，衣服空荡荡地，里面快能藏人了。” 齐歆看得出来，江愉辰并不高兴。他想了想说：“我其实比上个月沉了半斤。” 江愉辰：“这两天换季，外套重。” 齐歆：“……” “早就想问了。”江愉辰：“怎么不好好吃饭？阿姨做的不合口味？” “不是。”齐歆有些心虚，直接换了话题，“午饭我去做么？” “还生着病呢，好好休息。”江愉辰拍拍齐歆的发顶，“想吃什么？” “炸洋芋。” “嗯，给你做。”江愉辰指了指楼上，“先去睡会，我过会叫你。” “哦。”齐歆指尖蹭蹭江愉辰的，磨磨蹭蹭地一点点抽回手。都上到二楼了，齐歆又回头看了眼。 他声音太小太哑，离远了根本听不清，看口型像是叫了声“哥”。 江愉辰心里像是被猫抓了一下，说不清什么感觉。 厨房里郑勤和柳衡已经忙了起来。这两人切牛排的切牛排，洗菜的洗菜。 “我们是各做各的么？”江愉辰靠在门边问。 “也可以互相帮忙。”柳衡以为江愉辰是不会做饭，笑着晃晃手机，“我也不怎么会，还在查攻略。” 江愉辰点了下头，“那打个商量，厨房你们先用，半小时后我再下来帮忙。” 柳衡：“怎么了？小齐还是不舒服么？” 第9章 江愉辰温声笑笑，“也不是。” “早上生病受委屈了，我上楼陪他一会。” “行啊。”柳衡看了一眼手忙脚乱的郑勤，“我们两个门外汉估计还要耽误好久，你多去哄哄他。” 江愉辰看着洗菜盆里乱七八糟的菜叶子，忽然想到了什么，“洋芋给我留一个。” 柳衡：“一个够么？” “粥粥嗓子痛，不能多吃。” 郑勤不理解，“不能吃你还做？” 江愉辰：“他刚说想吃。” 郑勤：“只做一个多浪费，不值当开锅的。” 柳衡拿着刀晃了过来，半开玩笑道：“那以后两个人在一起还不吃啦？” 郑勤不置可否，继续洗着他的菜叶子。 *** 江愉辰上来的时候，齐歆还没睡着，他侧躺着，膝盖连着小腿都露在外面。 江愉辰轻叹了口气，半年前他是怎么放心把小家伙一个人留在家里的。 江愉辰重新拉了被褥给齐歆盖上，盖到手肘的时候，他低头仔细看了看齐歆的手腕。 齐歆感觉到手腕被揉了揉，力道很轻很舒服。他有一瞬的紧绷，睁眼后又很快放松了下来。 “怎么来了？” 江愉辰坐在床侧，隔着褥子牵住齐歆的左手，“过来检查一下。” 齐歆：“查什么？” 江愉辰说：“就是想查一查。” “在车上不是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么？怎么还不睡？” 齐歆骗他，“就要睡了，你动静太大给我吵醒了。” 江愉辰“嗯”了声，“那我这次等你睡熟再走。” 齐歆：“你不忙么？” “和他们说好了的，待会再去。”江愉辰勾住齐歆的小拇指，“睡不着？” “有点。” “昨晚也是这样么？”江愉辰语气温和，似乎只是随便问问，“怎么两点钟才睡。” “不困。”齐歆头抵着江愉辰的腿侧，刚说完就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齐歆：“……” “早上吃了药犯困。”齐歆强行挽尊。 “知道。”江愉辰按揉着齐歆的左手手腕，声音放轻，“先简单眯一会。” “唔……” 左手手腕被揉的很暖，齐歆还真有点困了。脑子里糊涂一片，快要睡着的时候，他抓着江愉辰手含含糊糊问了句，“你不睡么？” 江愉辰好像说了句什么，他没能听清。 天色发暗，太阳悄悄隐在云层后，微风吹动浮云，树影婆娑着落在公寓窗沿，留下了一圈圈移动的光斑。树枝上不知道什么鸟婉转地叫了两声…… 齐歆睡眠向来很浅，这样的响动对他来说是有点吵闹的，除非江愉辰也在。 卧室没拉窗帘，齐歆就这么靠着江愉辰睡着了。 …… 明明没睡几个小时，齐歆却好像睡了好久好久。醒来的时候他差点没反应过来，坐在床边懵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自已在录节目，只是睡了一个很短暂的下午觉。 厨房快乱成一锅粥了。 柳衡和郑勤像两只无头苍蝇一样看着江愉辰颠锅。 柳衡：“你只炒一个菜么？” “嗯。”江愉辰把炸好的洋芋装盘，“粥粥感冒，忌辛辣刺激的食物。” 柳衡看着那一小盘菜，直咽口水，“要不然你多做点，我们也想尝尝。” “不可以，他不能多吃，看到你们吃会变馋。”江愉辰偏过身，让出厨具，“你们用，我先去做粥。” 许培星笑了笑，“粥粥吃粥粥，这不是自相残杀么？” 不等江愉辰说话，许培星又接着问，“粥粥这个名字听着就糯糯乖乖的，还蛮好听的，谁给起的？” “我给起的。”江愉辰一边淘米一边应，“那会他家里的小孩都有小名，我当时就给粥粥也起了一个。” “粥粥不是独生子啊？” “不是，有两个弟弟。”江愉辰似乎有些不满，“家里的老大不招疼。” “哎。”许培星问：“叫这么个小名是有什么寓意么？还是说因为小时候喜欢喝粥？” “有的。”江愉辰认真道：“吃粥吃饭过，听风听雨眠。” “风光俱买尽，不费一文钱。” 齐歆扶着楼梯杆的手很轻地蜷了下。 原来他的名字也不是随随便便，有人起了就记在了心里。 第8章 怎么了 “喏，你家粥粥。”许培星眼尖，手掌随意往楼梯那边划了一下。 江愉辰沥干淘米篮里的水，抬头冲齐歆笑笑，“刚说到你。” 许培星小声和柳衡耳语，“到底是不一样啊，粥粥一来某人就笑了。” 柳衡不太高兴，“你那么关心江愉辰做什么？” “你管我啊，饭做好了么？”许培星没当回事，抓着桌子上洗好的苹果咬了一口，目光还是紧追着江愉辰。 江愉辰抽了纸巾擦干手上的水珠，把之前炸好的洋芋递给齐歆，“少放了辣，当成餐前零食垫垫肚子。” “你这根本就是没放。”齐歆用筷子拨了拨盘子里的洋芋条，勉勉强强能看到一丁点辣子。 “那你听听自已的声音。”江愉辰用手背贴了一下齐歆的脖颈，有些好笑道：“粥粥，你现在的声音还能听么？” “哦。” 齐歆声音闷闷地，还带着点刚醒的鼻音。 第10章 “不尝尝嗯——”江愉辰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填了一大块洋芋。 酥酥脆脆地，是齐歆会喜欢的味道。 “你也垫垫肚子。”罪魁祸首自已也跟着吃了口，等江愉辰咽下后又往前递了一大块。 齐歆总挑着盘子里最大的夹给他，江愉辰心尖直接麻了一块。 “我不饿。”江愉辰往后偏了身，“本来也没炸多少，剩下的你自已吃。” “不是说想吃么？” 齐歆看了眼江愉辰的腕表，“都快十二点了。” “我真不饿。”江愉辰拉着齐歆往沙发上坐，“刚刚睡觉踹被子了么？” “没有。”齐歆咬了口洋芋，“我热醒的。” “粥刚熬没多久，估计还要等半个小时。”江愉辰随手拆开茶几上的零食，“自已先吃点哄哄胃。” 江愉辰拆第三袋的时候，齐歆伸手挡了下，“吃不完。” “怎么连零食都要帮忙撕开？”林清宜和齐歆一前一后去楼上补觉，刚醒就看到了这么一幕。 许培星苹果都不吃了，直勾勾地往这边看。 “腱鞘炎。”江愉辰：“手腕刚涂过药。” 林清宜拍了下脑门，“对，以后不能给小齐排活，在家里包装袋都不用自已撕。” 齐歆用膝盖撞了下江愉辰的，他嗓子痛，声音大不了。 “也不用这么搞特殊。”江愉辰把零食摆好放到齐歆手边，“他这边我自已注意就好。” 许培星：“对，他家的他自已照顾。” 林清宜就是这么一问，下了楼后快步去厨房瞥了眼郑勤，“搁这磨洋工呢？快三个小时了，一个菜也没弄出来？” 郑勤话说的干巴巴地，“在电饭锅里蒸了米饭。” 郑勤话音刚落，林清宜就闻到了一阵糯米香，她略微有些吃惊，“老郑，你什么时候还有这手艺？” 郑勤有点摸不着头脑，“什么？” 林清宜指指饭锅里香的冒泡的米粥，“我还没喝过你熬的粥。” 许培星咬着苹果凑了过来，“林姐，有没有种可能这锅粥不是你家的？” 林清宜：“？” “你家郑摄影师做的我看过了，和我们家大宝贝做的简直相见恨晚。” 许培星煞有介事地指着桌子上盛好的两碗米饭，“一个水加多了，一个水加少了。所以这两碗饭，一个没熟，一个泡汤了。” 林清宜：“……” 林清宜看着郑勤锅里一坨黑乎乎的不明物体，好脾气地撸起袖子，出口的话有些失望，“你去等着吧，我随便炒俩菜。” 柳衡没比郑勤好多少，但许培星没有帮忙的意思，她甚至悄悄从冰箱里翻出来一盒自热火锅。 差不多十二点五十，大家陆陆续续坐上了饭桌。 林清宜炒的两个家常菜，西红柿炒蛋和青椒肉丝。柳衡做得……看不出来是什么。江愉辰熬的糯米粥，火候控制地刚好。可能怕饿着齐歆，他没煮多少，正好够他和齐歆两个人的量。 “你们只喝粥么？”林清宜把菜往中间推，“鸡蛋小齐能吃吧？” “能吃。”江愉辰说：“不过他不怎么喜欢。” “挑食不好。”林清宜下意识说了句。 江愉辰：“忌口，不喜欢吃西红柿。” 林清宜话匣子打开了，“我们家那小子也是，嘴特别挑。不喜欢吃豆芽，在汤里放一小把都能尝出来。” “你给他换点花样。”江愉辰看了齐歆一眼，“小时候青菜吃多了，这会就不怎么爱吃了。” 林清宜：“什么花样？我儿子说我做什么菜都一个味。不爱在家里吃，天天和他爸闹着要下馆子。” 江愉辰：“腌拌油炸之类的。” 许培星插了句，“下馆子，为什么会喜欢下馆子？” “家花不如野花香呗，外面的都比家里的好。”林清宜这话刚说完，郑勤就使劲摔了下筷子。 “啊？”许培星吓了一跳，隐约听见谁低声问了句“没吓到吧”，她刚要应声，余光就看到齐歆摇了摇头。 柳衡没什么过激的反应，趁乱抢着林清宜烧的菜。 许培星倒不是羡慕，和年纪小的奶狗谈恋爱就是这样。她能理解，无非就是别人吵架他护食，别人哄人他抢饭。这样的日子总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早就习惯了。 江愉辰这才看过来，“怎么了，郑老师？” 郑勤没给林清宜面子，“什么话都往外说。” 林清宜好声好气地，“我不就说了儿子两句，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啊？” “老郑，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郑勤没理她，自顾自吃着米饭。 饭前吃了不少，齐歆只喝了半碗粥，吃完饭坐在桌边等江愉辰。 齐歆有几次拿勺想给江愉辰添饭，被江愉辰伸手拦了下来，十分自然地牵住了齐歆乱动的左手。 齐歆挣了两下，很容易就挣开了。 “怎么了？”江愉辰问。 林清宜忽然就委屈了，十几年的日子都这样趟过来了，她知道人无完人，也知道郑勤就是这么个脾气。 更何况江愉辰也不是在问她。林清宜忍了忍，没能忍住，倏然红了眼睛。 郑勤从没问过她一句“怎么了”，从没关心过她怕不怕。这样简单的三个字对她来说一直是一种奢望。 第11章 第9章 后悔的事 齐歆指着手机屏幕上变成糖果的巨型贪吃蛇，小声控诉道：“你牵我的时候被吃了。” “那你再吃回去。”江愉辰帮齐歆又开了一局，“有记住刚刚那个坏蛇的ld么？” “北有淮序。”齐歆晃着小蛇扫荡自已周围的食物，“是苏医生？” 手机是节目组新发的，里面的联系人也是节目组帮忙导入的。江愉辰想了下，“之前来的时候让留个朋友的联系方式，我留的苏淮序。” 齐歆：“哦，我留婆婆的。” 江愉辰皱眉，“怎么不留自已朋友的？” “留我妈的，不怕来节目我欺负你？” “随你怎么欺负。”齐歆随口说：“说不准下了节目我就搬走了。” 齐歆操控着成型的蛇尾四处乱晃，大摇大摆地吃掉一只没看路的小不点后，才发觉江愉辰没怎么说话。连一直唠家常的林清宜也没出声。 饭桌上一时间有些安静。 “江愉辰。”齐歆把手机推给他，“手酸了，你帮我玩。” “好。”江愉辰回了神，一边玩着游戏一边说：“我要是欺负你了，你先和我说一下。” 齐歆不懂，“这要怎么先说？” 江愉辰：“你告诉我一声。” 齐歆看他，忽然问：“然后呢？” 江愉辰失笑，“不知道，就是忽然想说。” “我刚说着玩的。”齐歆不怎么会举例子，“你就算打我，家暴我，我也不会搬走的。” “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这么说了。” “那不行。”江愉辰说：“我要是打你了，你得报警。” “我才不会。”齐歆难得固执。 江愉辰没和他争，只是道：“我喝醉那天真没打你么？” 齐歆：“没有。” 江愉辰不是喝酒忘事的人，这件事却来回问了他有十几遍。 齐歆嗓子不舒服，他和江愉辰说话的声音并不大，江愉辰音量也低。等两人你戳一下我戳一下玩完一局贪吃蛇的时候，林清宜已经趴在许培星怀里哭了。 齐歆一脸疑惑地看着江愉辰，江愉辰摊摊手示意自已也没留心。 柳衡拿热水壶给林清宜倒了杯热水，大大方方地吐槽了郑勤一句，“郑哥，你脾气真得收收，他是你老婆，不是你学生，不能这样呼来喝去的。” 郑勤没说话，兀自收了碗筷，随手扔在了洗碗池里。 喇叭就在这时候突兀地响了起来。 喇叭：“请男女嘉宾两两分组，到客厅先后说一下自已最后悔的事。” 许培星：“碗不用刷了？” 喇叭：“……会有工作人员帮忙。” 许培星抓着不放，“以后的碗筷也不用自已刷？” 喇叭：“……” 导演推了下旁边跟拍的助理，“去看看有没有洗碗机代言，能接就接一个。” *** 说是两两分组，大家也都自觉地按夫妻分组了，导演组这么说应该是考虑到了齐歆和江愉辰。 第一个开口的是林清宜，她眼睛还红着，声音也哑，“我刚刚不该多说多提，嘴上一个没刹住，说了些老郑不爱听的，给大家添麻烦了，影响大家吃饭时的好心情。” 许培星：“没事儿。” 江愉辰掐着时间给齐歆扣了药片，“我刚和粥粥都没听到，哪里来的麻烦。” 齐歆准备要吃的时候，江愉辰低声说了句：“待会闹胃痛要和我说。” “我看了说明，吃了可能会有点难受。” 齐歆“哦”了声，慢吞吞地喝了两口温水。注意到江愉辰还在看他，齐歆伸手拨了下他下巴，“你认真听。” 郑勤话说得完全和林清宜无关，“没直接参与摄影，当了七八年美术老师，浪费了好长一段时间。” 许培星挑了下眉，敷衍地拍拍手，“按照座位的话，下一个是小齐。”| “我来吧。”江愉辰解释了句，“他刚吃了三片药，嘴巴里苦。” 齐歆看了过来，他是真有点好奇，江愉辰会因为什么事后悔。 高中直接保送了没有机会参加高考？还是高三那年没能出国留学？又或者……极早地和自已结婚了？ 齐歆控制不住地想，江愉辰应该没什么后悔的事，除了小时候认识了他这么个拖油瓶。 许培星假模假样地催促了句，“怎么想这么久，以前没想过这个事？” “不是。”江愉辰看了眼时间，“是挺久的，都过去半分钟了。” 许培星：“……”踢到铁板了。 “粥粥刚上高一那年，我骂了他一次。”江愉辰说：“当时就后悔了。” “他事后找我道歉，我也没理他。” 许培星：“为什么啊？刚上高一，小齐也才十五六岁，能犯什么错？” 江愉辰：“我那会脾气不好，非逼着他画画。” “不是的。”齐歆出声反驳，“当时有个竞赛，我不想参加。” 郑勤：“那是得骂。” 林清宜拽了他一下。 郑勤又道：“齐歆画的那么好，不参加可惜。” 近八年过去，郑勤带过好多届学生，却唯独记得齐歆。 “小齐刚上高一的话，你大学也才开学不久……”林清宜强行岔开话题，“你大学在本地上的？” 第12章 江愉辰：“不在本地，但隔的不远，就在杭州。回苏州也就两个小时多点。” 林清宜下了个结论，“那你还要专程回来看他？” “不是，他坐高铁来找我的。”江愉辰说着笑了下，“他都不知道我具体在哪里，一个人在杭州绕了大半天。” “他没钱打车，走了几小时的路，回头还要挨我骂，我还不许他吃饭，让他空着肚子画画。” 江愉辰声音有点哑，他很轻地拍拍齐歆的头，“现在还护着我。” 齐歆怔了下，江愉辰眼睛红了。 郑勤不太关心这些事，“作品最后得奖了么？” “没有。”江愉辰眨了下眼，“我不知道他省的饭钱，留给他的钱一分都没动过，一点点替我攒起来了。” “粥粥……当时饿了好几天了，画画的时候胃里直反酸。我当时大概很凶，他没敢和我说，就干忍着。” 齐歆抓住江愉辰的手腕，小声说：“没饿好几天，我有吃。” 江愉辰喉结滑了下，“当时你们老师说，你一顿饭最多花两块八。” “物价那么贵，两块八能吃到什么？” 齐歆实在是不会安慰人，“食堂可以买到很多了。” 林清宜忽然想到了什么，“你给他留的钱？小齐妈妈不给生活费么？” “他家里孩子多，他妈妈时常顾不到他。粥粥性子又要强，从不管我要钱。”江愉辰说：“在食堂不舍得吃，攒的钱都买了车票。” 只是想想，江愉辰就忍不住心疼。他去问过了，两块八在食堂只能买一盘青菜和二两米饭。他的粥粥却这样吃了好久。 “你别说了。”齐歆胡乱抹了一把江愉辰的眼睛，“都过去好多年了，我早就忘了。” “不是要说后悔的事。”江愉辰笑说：“我一直在想，我当时早点发现，给你买好多好多你爱吃的，你现在就不会害胃病了。” 江愉辰的语气太过认真，许培星刚刚回神，“小齐有胃病啊？我们那有个偏方，要不要来试试？” “他有慢性胃炎，疼的时候特别难受，总是想吐。”江愉辰问：“有什么偏方？能彻底治好么？” 许培星：“上节目不方便说，等以后过来我给看看。” “所以为什么没得奖，画画的时候胃疼？”郑勤没听懂，“那时候的比赛不是只要学生作品提交到网站就行了么？” “国家艺术节办的一个比赛，获奖作品有机会到英国做交换生。”江愉辰解释说：“粥粥不想去，一直拖着没完稿。” “我……”江愉辰有点说不下去，他顿了一会才继续道：“粥粥画了半天没有进度，我以为他犯懒，他偷吃零食的时候我还打了下他手心。” “我当时把桌子上的水果零食都收了起来，不画完不许他吃饭。” “过一点的时候，他不想我陪他饿着，催我出去吃饭。”江愉辰：“我以为他是自已想吃，还骂了他两句。” “骂完好一会没听到他说话，我回头的时候，粥粥就已经低血糖晕过去了。” “送去医院的时候，打了四袋葡萄糖才逐渐恢复意识。”江愉辰揉着齐歆的手腕，“医生说他营养不良的时候我还不信。” “把人抱在怀里……我才意识到他轻了那么多。身上的骨头都硌人。” “我一个月给你三千，怎么就把自已吃到低血糖了。”江愉辰看着齐歆，“你当时快吓死我了。” 郑勤：“那你没帮他提交作品么？” “他病的那么难受，加上那幅画也没画完。”江愉辰说：“一个比赛而已，不想去就不去了，我给他请了半个多月的假。” 林清宜歉意地笑笑，“你别介意啊，老郑事业心重。眼里就只有那幅画。” 江愉辰自责道：“我当时也是，只想着让他画画，连袋零食都不许他吃。” “你不是。”齐歆说：“你给我买了好多很贵的饼干糖果，我都吃不完，有很多都过期了。” 江愉辰抿了下唇，“怎么记吃不记打，对你不好一点都记不住，只记得那点小恩小惠。” 第10章 你发烧了 “才不是。”齐歆小声道：“那之后你就没再说过我了。” 时间确实过去太久了，六年前的事情齐歆记不太清，但绝对用不上“骂”这个字眼，充其量江愉辰那时候就是说了他两句，连责怪都算不上。 更没有打他的手心，只是轻轻拍了拍，根本就试不到疼。至于不许吃饭，齐歆觉得，江愉辰也就是说出来吓吓他。 只是并没有吓到他就是了，小时候的齐歆，最不怕的就是江愉辰了。要不然也不会故意拖着稿子不画完。 “反正不是你说的那样。”齐歆又说：“你没有打我，也没有骂我。” “我只记得你给我做了很好吃的糖醋排骨，晚上还故意讲段子逗我笑。” 江愉辰垂着眼，睫毛很轻地颤了两下。 许培星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莫名就想到了最近连载的一部漫画。 画手太太的画风太好辨认，即便开了小号也被粉丝扒了出来。他小号ld好像是叫“粥愉”。 粥愉……？ 许培星怔了怔，看看齐歆又看看江愉辰。但很快她又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粥愉太太仅微博粉丝就三百万，混二次元的几乎人人都喊他一声“老婆”。 第13章 而眼前的这个粥粥才二十二岁，大学刚毕业，三百万粉实在是不现实。 说不准人家只是为了和周瑜谐音……毕竟那可是“曲有误，周郎顾”的少年英雄，是羽扇纶巾，万古流芳的江东贵公子。 齐歆不过才二十二岁。 “老婆，你想什么呢？”柳衡被许培星一来一回的小动作逗乐。 “没什么。”想通之后，许培星就没什么顾忌的了，“就之前给你推荐的那个漫画，其中一个男主和江愉辰长得有点像。” “尤其是睫毛，一模一样长，颤起来的时……”许培星咳了两声，把脑子里的黄色垃圾倒掉，“反正我二次元老婆们都叫他睫毛精。” “这样啊。”柳衡和许培星不混一个圈，她偶尔发来的视频和推文帖，他权当是批阅奏折，批过了就当是看过了。 许培星拍了下桌子，临时充当了主持，“好啦！下一个小齐。” 江愉辰捏捏齐歆的指尖，“粥粥，问你呢。” “啊？”齐歆心思都在江愉辰身上，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愉辰提醒道：“最后悔的事。” “……你好点了么？”齐歆凑过去小声喊他，“江愉辰。” “好多了。”江愉辰学着他压轻声音道：“大家都等你呢。” 齐歆点点头。 江愉辰：“你不用太大声，他们听不到我替你重复一遍。” “嗯嗯。” 话是这么说，齐歆声音还是略微放大了些。 “一年前，我和江愉辰出去买东西，红绿灯的岔路口出了一场车祸，”齐歆停顿了一下，指尖小幅度地发抖。“我没有第一时间护着江愉辰。” 林清宜听得心惊胆战地，“你俩有人受伤么？” “没人。”江愉辰拍拍齐歆的背，“粥粥胆子小，就问到这吧。” “哦哦好，那以后都注意安全哈。”许培星灌了口温水，“下一个，我家大宝贝！” 柳衡：“没什么特别后悔的，但非要说的话，也有一件。” “当初结婚时答应老婆一定要丁克。现在看到别人家两三岁的孩子满地跑，有点羡慕。” 柳衡说着直接问了许培星一句，“老婆，我们现在要一个好不好？” 许培星没答，像是没听见，“下一个到我啦！” “喜欢的画手太太难得参与了一次线下活动，我那天没抢到票。没能去现场看我老婆。” “不过听去的小姐妹说，太太那天脸过敏了，贝雷帽口罩包裹的很严实，只能看到眼睛。” “但没能去还是很后悔，也不知道他以后还参不参加线下活动。” “什么时候的活动？”江愉辰手背虚贴了一下齐歆的脸侧，“粥粥有次参加活动，脸上也过敏。” 许培星：“大概去年七月中旬。” 江愉辰有些诧异，“那挺巧，粥粥也是那个时候——” 林清宜硬插了句，“小齐什么过敏啊，以后做饭的时候大家都注意一下。” “芒果。”江愉辰：“没事，他那边有我看着。” 齐歆不是热情的人，但许培星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可怜，就像是动漫里才有的那种委屈巴巴的小毛球。 齐歆多问了句，“画手叫什么名字？” “具体名字不知道。”许培星说：“他马甲巨多，因为两个账号画风太过相似，没两天就被粉丝扒出来了……” “一个是用来连载漫画的小号，另一个是画淡彩随笔的。”说到喜欢的画手，许培星话蓦然多了起来，连气都不用喘，“我合理怀疑，他不常参加线下活动就是因为平台同时邀请了他的小号和大号。” 齐歆笑了笑，“所以叫什么名字？” 许培星盯着齐歆看了一会，忽然无厘头道：“你笑起来眼睛和网上疯传的那张神图有点像。” 她手往兜里掏，掏完才想起来自已手机不在身上。 许培星摆摆手，开玩笑道：“真的很像！我这辈子要是抢不到老婆的亲签，就找你给我伪签一个！” 江愉辰抢在齐歆前面说：“可以，不过粥粥也有自媒体账号，到时候你尽量不要发到网上。” 说完他伸手捂住了齐歆的喉结，“这里痛不痛？” 齐歆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滚，江愉辰指尖很凉，冰得他脖颈很舒服。 “哥……” “嗯。”江愉辰眸色沉了下来，他伸手拨掉齐歆衣领上的麦克风。 齐歆皱眉看他，“你——” “你发烧了。” 第11章 谁难吃？ “……有么？”齐歆伸手摸了下自已的额头，小声和江愉辰说：“也没有很烫。” “那你试试我的？”江愉辰倾身靠了过来。 刚吃过药不久，齐歆还没来得及戴口罩。嗓子里发痒，他偏开脸，沉沉地咳了两声。 “轻点咳嗽。”江愉辰拆开一盒润喉糖递给齐歆。“先含一颗。” “嗯…”齐歆囫囵塞了一颗，看着也就是普通的硬糖，没想到却出乎意料地好吃，他问江愉辰：“你什么时候买的？” “不是昨天就是前天。” 麦克风摘掉了，齐歆声音又轻，林清宜他们基本听不清齐歆讲话。 “小齐怎么了？”林清宜不放心道：“感冒不舒服？不是刚刚吃过药了么？” “发烧。”江愉辰手往楼上指，“这会体温已经上来了，我带他先去卧室休息会。” 第14章 林清宜连忙应了声，“快去快去，身体要紧，实在不行，等会吃完饭带着去医院打两针。” “雨天时的感冒最磨人，头疼脑热什么的又冷又难捱，可不能不当回事啊……” 江愉辰点了下头，伸手拉了齐歆一把，“还能走么？” “能。” 坐着还好，站起来的时候那股头重脚轻的感觉猛然撞了过来，胃里也跟着直泛酸水，齐歆忍着头晕，拉着江愉辰的手控制不住地用力。 小腿像是灌了铅，连抬起来都费劲。 江愉辰看了他一眼，“难受的话，你可以多靠着我点。” 齐歆僵着没动。 林清宜他们又顺着雨天感冒发烧说到了零几年的非典疫情。客厅吵吵闹闹地，齐歆也不知道自已在犟什么。 一直走到三楼卧室，他都没再主动和江愉辰说话，江愉辰也没再开口。 “要躺着还是坐着？”江愉辰重新理开被子，回头看齐歆。 齐歆站在床边，鼻音很重，“坐着。” “那被子你想盖就盖一点。”江愉辰把枕头放到齐歆怀里，刚要转身手腕就被拉了一下。 齐歆很重地握着他的手腕，江愉辰没设防，直接被扯了一个踉跄，实打实地摔到了齐歆怀里。 “粥粥——” 他话还没说完，额头就贴上了一抹温热，齐歆声音闷沉沉地，“我还没试…你不许走。” “我不走。” 齐歆想了一会说：“我知道。” “那你先松手，”江愉辰手臂撑着床，“这样压着……不难受么？” “不用的。”齐歆认真地看着他，“我不难受。” 说着还拉了刚刚铺好的被子盖在江愉辰头上，齐歆拧着眉，不太满意道：“哥，你是不是穿少了，手怎么这么凉？” 江愉辰：“……” “粥粥。” “嗯……”齐歆把被子团了团，一股脑地塞到江愉辰身上，塞完还觉得不够，开始扯自已的外套拉链。 江愉辰微用力抽回手，隔着一大团被子勉强捂住了齐歆的领口，他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别动，外套脱了该要着凉了。” “你笑什么？”齐歆把江愉辰的脑袋从被子里扒出来，小声咕哝了句，“这次我听到了，你别想抵赖。” “没笑。”江愉辰把被子推到一边，张口就胡说八道，“你没发话让我笑，我哪里敢笑。” 齐歆皱着眉，还是有点怀疑，“我听到了。” “你发烧了。”江愉辰说。 “啊？”齐歆抱着枕头，“我没有。” “你不开空调么？好热。” 江愉辰站了起来，“我去找退烧药……怎么了？” 齐歆使劲扯着江愉辰的衬衫衣角。 “我和，和你一起。”齐歆揉了揉太阳穴，勉强打起精神。 “在二楼，还要下楼。”江愉辰说。 齐歆：“那我也要去。” 江愉辰西装面料是冰丝凉感的，抓在手里清清爽爽地，连齐歆掌心的燥热都减了三分。 齐歆没忍住蹭了蹭，手又往上拽了一大把。 “粥粥。”江愉辰脱了外套放在齐歆手里，“你别招我。” “怎么……”齐歆头很痛，他把脑袋埋在江愉辰外套上，声音又闷又哑，“我怎么就招你了……” 趁着齐歆不注意，江愉辰半掩着门下楼找退烧药了。 来的时候不知道齐歆感冒发烧，他只随便抓了两盒药预防。但按齐歆现在的症状看，还得再去买点药。 等江愉辰兑好温水再上楼时，齐歆已经埋在他外套里睡着了。 “粥粥。”江愉辰轻声喊了句，齐歆睡的沉，睁了两次没能睁开眼。 “哥哥……” 只有生病难受的时候，齐歆才会这么喊他。 江愉辰放缓声音，“嗯，起来吃药。” “你，你怎么穿着西装就过来了……”齐歆揉了两下眼睛，顺着江愉辰的手喝了口温水。 “刚开完早会。”江愉辰解释，“顺路就过来了。” 齐歆又问：“那你明天还穿不穿？” “你吃完药我告诉你，嗯？”江愉辰把药片递给齐歆，“快点咽。” “为什么……”可能是故意和江愉辰作对，齐歆没有接着喝水。 “吐。”江愉辰伸出手，语气有些急，“吐掉。” 齐歆茫然地看着他。 药片的糖衣化掉，涩苦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开，恶心的反胃感瞬间袭来，胃里一阵翻腾。 齐歆忍了一会，眉心拧的死紧，好在垃圾桶离得不远，江愉辰长臂一伸，直接拉了过来。齐歆俯身干呕着，只堪堪把刚刚喝的水吐了出来。 “哥哥……”齐歆自已按着胃，“难吃。” “你好好说话。”江愉辰重新给齐歆扣了片药，“说谁难吃呢？” 齐歆：“哥哥。” 江愉辰“哦”了声，“那没办法，这事七年前就定好了，难吃就难吃吧，你将就一下？” “不行——唔。” 齐歆说话时，江愉辰直接把药片填了进去，齐歆微微睁大眼睛，下意识喝水咽了下去。 药片吃得太突然，齐歆没反应过来，胃也没反应过来。 他仰头看江愉辰，“我。” 江愉辰把糖块丢进杯子里，“什么？” 第15章 “我难吃。” “……” “谁说的？”江愉辰晃晃杯子，又重新兑了热水进去，自已尝到甜味后才递给齐歆。 “传染。”齐歆不理江愉辰了，也不喝糖水。 “不会传染。”江愉辰还没想好下面怎么编就听到齐歆一本正经道：“你感冒了会传染给我。” “江愉辰，你发烧了。” 江愉辰：“……” 第12章 谁敢欺负你 夏秋交替的这几天，齐歆一直提不起劲，他只当是小感冒，一直没当回事。但也不知怎么地，遇到江愉辰之后，“病气”连个“前奏”也没有，来得气势汹汹，病得一发不可收拾。 齐歆连自已最后是怎么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小江、江老师……” “叫我江愉辰就好。” 齐歆昏昏沉沉地，一句话也没听懂，他选择性地重复江愉辰说的话。 “晚上节目组煮了火锅，你和小齐要去么？” “不去，他估计要睡到明天才醒。” 林清宜：“你也不去吃么？” 江愉辰：“我随便对付两口就行。” 林清宜往里面看了眼，可能是怕齐歆不舒服，卧室门没关实。“要不然我们给你留点，你晚点下去吃？” “不用——” “什么不用？”许培星端着果盘上来了，她压着嗓门，“你这么守着小齐也好不了啊，还不如下去吃顿好的。” “也不是。”江愉辰说：“粥粥生病了不喜欢一个人待着。” 许培星愣了下，“怕自已待着？” “不算怕，就是不喜欢。” 这句话短，齐歆在心里重复了两遍。 “哥哥……” 许培星吃了口苹果，随手把果盘递给江愉辰，“那你把他麦摘了算怎么个回事，导演刚刚还特意过来问了。” “导演说了，咱们又不是个默片，明后天可能还要直播。” 江愉辰没应，突然回头往卧室看了眼。 林清宜伸手拉了下门把手，“要不然先把门带死，一会该把小齐吵醒了。” “别。”江愉辰拦了下，“有事一会再说。” 许培星突然就悟了，“林姐，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啊？” 林清宜还没说什么，就被许培星咋咋呼呼地拽到了一边。 “星星，我话还没说完呢？”林清宜边下楼边操心，“江愉辰不吃饭哪成啊？” “他心思明显不在晚饭上，你和他说话那会，他都往卧室瞟了好几回了。” “不懂现在的年轻人，睡觉连门都不关实。”林清宜随口说了句，“我家孩子正好反着来，一放学就把自已反锁在房间里。” “这不一样。”许培星抬头往楼上看，起先的那条门缝已经被关严了。 “有什么不一样？”林清宜问。 许培星说：“我小时候也那样，感冒发烧了就会缠人。” 林清宜摸不着头脑，“小孩不都那样，我家那个也是。” 许培星愣了愣，她很快地眨了几下眼。 是啊，小孩都这样。 *** 和江愉辰设想的不一样，齐歆睡得并不好，一晚上惊醒了好多次，每次醒来还都是一身冷汗。 一两次也就算了，可能是发烧有点体热。 “怎么了？”江愉辰拿纸巾擦了擦齐歆掌心的湿汗，没忍住问了句，“做噩梦了？” “没。”齐歆盯着江愉辰看了一会，大概是刚醒，他声音更哑了，“哥，现在几点了？” 江愉辰看了眼腕表，“凌晨三点半。” “那你还不睡么？”齐歆说：“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录节目。” “你是不是被什么吓到了？那个游戏……”江愉辰想了想，齐歆胆子也没那么小。 齐歆往床里侧靠，囫囵说了句：“睡觉了。” “嗯，好。”江愉辰侧躺着，把齐歆搂在了怀里。 齐歆这才闭上眼。 “好点了？”江愉辰温声问。 齐歆没说话，下巴压在江愉辰胸口蹭了蹭。 “又瘦这么多，像个衣架子。”江愉辰手在齐歆膝盖上揉了揉，“硌人。” 齐歆：“谁那里长肉。” “真没做噩梦？”江愉辰笑笑，“或者梦到什么了和我说说？” “不算做梦。”齐歆随口扯了句，“太热了，你也不开空调。” 江愉辰：“那我抱着就不热了？” 齐歆硬着头皮道：“……你身上凉快。” “嗯。” 江愉辰好像信了，又把齐歆往怀里拖了拖，还抱紧了点。 齐歆尽量把谎圆回去，“我好多了……你也不用这样。” “好多了就是还没好。”江愉辰把人抱得很紧，“小没良心的，两百零三天没见，一点都不想我，电话也不接。” “早上见面连话也不会说了，只在后面跟着。没认出来？” “怎么可能……”齐歆头还痛着，稀里糊涂道：“我提前一个小时就在那边等了，等你好久。” “你一直不来，郑勤都来了。” “你还委屈上了。”江愉辰拍拍齐歆的背，“瘦的，我都能摸到蝴蝶骨了。” 齐歆伸手捂江愉辰的嘴，“困。” “那你不许做梦了。”江愉辰打了个哈欠，他声音很低很轻，“我爱你。” 第16章 “所以做梦记得带着我，我倒要看看，谁敢欺负你。” 齐歆困恹恹地，他把头埋在江愉辰怀里，很重地点了点头。 我也是，很爱很爱你。 …… 齐歆确实也没再做梦。只不过夜里睡得晚，第二天醒得也晚。 手机闹钟断断续续响了三遍，齐歆才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然后毫不犹豫地拉了被子盖在耳朵上。 “小齐。”卧室门被敲了敲，林清宜端着杯子站在门边，“那个你哥说你醒了，让我过来看看。” “嗯……”齐歆揉揉眼睛，很快盘腿坐了起来，“他人呢？” “楼下做饭。”林清宜问：“我可以进来么？” 齐歆有点纳闷，“江愉辰让你进来的？” 林清宜顿了下说：“没有，就让我过来看看。” “你嗓子怎么还那么哑，要不要再吃点药？” “没事，谢谢林姐。” 齐歆低头看了眼，他身上已经换了睡衣，江愉辰的。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这下真成衣服架子了。 林清宜有些尴尬，没话找话道：“那我……” “粥粥还没醒么？”江愉辰一边上楼一边喊了句，“都快十二点了。” “醒了，在找你。”齐歆年纪小，林清宜一直把他当孩子看。“小齐嘴唇很白，你回头去买点枇杷露，他嗓子还是很哑。” “嗯。”江愉辰声音近了些，应该是到门口了，“太长时间没吃东西，他有点低血糖。” 第13章 我教教你 齐歆放在床边柜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还是长震动。 以为是闹钟，齐歆拿过来看了一眼。 导演—糖甜甜：现发放任务小卡片，您可以根据需要三选一。（温馨提示：齐歆小同学身体要是好些的话，记得把麦戴上哦。我们这边基本收不到什么音了qwq） 导演—糖甜甜：任务如下~~ 导演—糖甜甜：撒个娇、求抱抱、作一作。（建议选择撒个娇） 齐歆：“………………………………” 导演组是对他有什么误解么？ 这样想，齐歆回了条消息。 齐歆：这是发给女嘉宾的么？是不是发错了？ 消息刚发出去，聊天页面就弹来了一条消息提示。 ［在对方回复你之前，24小时内最多只能发送1条文字消息］ 齐歆服气了。自暴自弃地划开手机随便看了看。 手机是节目组重新分配的，里面的应用比较单调，除了之前的秒玩小游戏，就只剩了一个类似微信的聊天app。导演组刚刚就是通过这个app发的任务卡片。 “在看什么？”江愉辰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床边，“眼神都不聚焦了。” 齐歆抬头看他，说话的语气很平，“节目组给的手机可以发消息。” “我知道。”江愉辰笑着刮了下齐歆的侧脸，“他给你发什么了？你要这么看着我？” “我怎么看你了？”齐歆咳了两声。 “轻轻咳。”江愉辰说：“也给我发了。” 齐歆脱口一句，“也让你跟我撒个娇？” 江愉辰抿了下唇，又抿了下唇。 还是没能抿住笑意。 “你……嘶。”嗓子里又热又麻，齐歆偏头忍了一会咳嗽。 “又疼了？”江愉辰伸手托住齐歆的喉结，从上往下揉了揉。“发烧带的炎症，待会下去买根冰棍敷一敷。” 齐歆“唔”了声，趁着江愉辰不注意，反手勒住江愉辰的脖颈，“你笑什么？有那么好笑么？” 江愉辰往后仰躺在床上，勉勉强强躲了一下，“节目组倒是没让我撒娇。” “……你在骄傲什么？”因为惯性原因，齐歆猝不及防地跨坐在了江愉辰腿上。“可能是节目组发错了。” 江愉辰点头，“嗯，发错了。” “太假了，江愉辰。” “要不你现在撒一个？”江愉辰没忍住笑，“实在不会，我还能教教你。” “嗓、子、痛。”齐歆在江愉辰大腿上掐了一把，“我现在哑了。” “行，怎么不行。”江愉辰眸色黯了黯，他伸手捂住齐歆的睡衣领口，“乖，别招我。” 齐歆往前坐了坐，“不是你给我穿的么？现在又成招你了？” 江愉辰声音轻了下来，像是在忍着什么，“你手腕痛，我怕穿得太紧，你会难受。” “你刚干什么去了？早上起来没看见你。”可能怕江愉辰听不见，齐歆又往前挪了挪。 “不早了，快十二点了。”江愉辰拍了下齐歆的腰侧，他呼吸有点沉，“起来。” “哦。”齐歆怔了下，很快从江愉辰腿上挪开了。 “粥粥。” “嗯嗯。”齐歆规规矩矩坐好，和那天在大巴车上一模一样。 江愉辰忽然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想了半天，他问了句无关痛痒地话，“胃疼么？昨天骗你吃了片药。” “都昨天了。”在一起生活了近七年，齐歆很容易就看出来江愉辰的不自在，“你忙，我去洗漱。” 卫生间很快就传来了水流声，齐歆撑着洗手池站了好一会。一直听到江愉辰下楼的脚步声，齐歆才敢伸手横在胃上。 玻璃门被轻叩了两下，“粥粥。” “嗯？”齐歆忍住疼，模糊地应了一声，“你没走啊？” 第17章 江愉辰没答，“洗漱锁什么门？” “没注意就锁上了。”齐歆用凉水洗了把脸，“你有事么？” “没事。” 齐歆说：“那你去楼下等我五分钟。” “等不了。”江愉辰又敲了两下门，“你一个人在里面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齐歆把门锁拉开，没好气道：“我洗脸。” “洗什么脸不敢让我看？”江愉辰拉开齐歆的袖子，“是哪疼了？你要这么糊弄我？” 齐歆抽回手，“没糊弄你。” 江愉辰眉心蹙着，“那我看看胃。” “不疼。” “那你给我摸一下。” 齐歆往后退了一步，“……我不招你，你也别招我。” “粥粥，这可拍着呢。”江愉辰指了指头顶的摄像头，“你可以选一个。” 齐歆擦掉手上的水珠，“选什么？” “现在让我哄着，还是回家让我在电视上看到了更生气。” 齐歆盯着江愉辰看了片刻。 江愉辰：“嗯？” “我……” 齐歆顿了顿，说了一句江愉辰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话。他说：“那你看到了别生气。” “我那天……打你了是不是？”江愉辰说：“怎么现在这么怕我？” “没有。”齐歆兀自挤了牙膏，“你喝酒什么时候断片。” “那怎么怕我生气。”江愉辰从后面抱住齐歆，“说话也这么客气。” “粥粥。” 齐歆：“拍着呢。” “嗯。”江愉辰下巴搭在齐歆肩膀上，“节目结束后你还会和我回家么？” “会。”齐歆说。 “你别忘了。”不知道是不是齐歆的错觉，他觉得江愉辰的声音很低很低。“我录音了，你不能骗我。” 齐歆听得耳朵发麻，他伸手掰了下江愉辰的手腕，“我刷牙。” “我想在这等你。”江愉辰往后撤了几步，靠在了洗手间门边。 “江愉辰！”许培星在楼下喊了句，“林姐和郑哥要出去买东西，你有什么要带的么？” “不用麻烦，待会我和粥粥出去一趟。” 第14章 我看不清楚 洗漱过后，齐歆就把麦戴上了。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齐歆跟在江愉辰后面。 “江愉辰，你俩要——”许培星拿着一大袋棉花糖，抬头的瞬间愣了下，江愉辰眼睛是红的。 “你…没事吧？”许培星斟酌着问了句。 “怎么这么问？”江愉辰手往后伸，轻轻捏了捏齐歆的手指，“先去喝点温水。” 齐歆点了下头，看着也心不在焉地。 许培星往嘴里填了块棉花糖，一口一口机械地嚼着。 柳衡过来抢了两口，也跟着嚼。 桌子上有江愉辰提前晾好的温水，齐歆随意抿了两口。 这杯子还是七年前他给江愉辰买的，不知不觉都用这么久了。 齐歆转身想看看江愉辰，回头的时候却没看到人。 他刚想问，许培星就急急忙忙地吞了口棉花糖，她伸手往阳台指了指，“在那儿抽烟。” 齐歆应了声，三两口把温水喝光，手指使劲顶了两下胃。 阳台窗户开着，烟雾缭绕。 齐歆敲了两下阳台门，也不等江愉辰应声，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怎么过来了？”江愉辰掐了烟，声音带着点哑。 “找你。”齐歆被烟味呛的难受，他装作咳嗽忍下了胃里的翻绞。 “出去说唔——”江愉辰话还没说完，齐歆就靠了过来，仰头很轻地吻住了江愉辰的唇。 烟草味。 江愉辰没反应过来，直接僵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才揽住齐歆的腰，慢慢把人推开。 “咳咳咳……”齐歆刻意压低了声音咳嗽，听起来闷闷地。 “我抽烟呢，没看到么？”江愉辰拉着他往外走，心里一阵阵发疼，“你喊我一声我就出来了。” “里面烟雾太大了。”齐歆喉咙很痒，说完偏过头又开始咳嗽。 “什么？”江愉辰推开门，新鲜的空气灌进鼻腔。“我没听清。” “我快看不到你了。”齐歆说：“江愉辰，烟雾太浓了，我看不清楚。” “我以后不抽了。”江愉辰揉着齐歆的后背，问话的声音很轻，“感觉好点了么？” 齐歆刚要点头，胃里忽然绞了一下。“嗯…” “胃痛？”江愉辰伸手按了按齐歆的肚子，“没吃东西么？我烤了面包。” “你没在。”齐歆疼得呼吸发沉，“我去找你。” 江愉辰牵着齐歆的手，“痛很久了么？” 齐歆否认，“没有。” 江愉辰脱掉烟味稍重的外套，随手挂在玄关，半拖半扶地拉着齐歆坐在沙发上。 “你好久没吃东西了，不能先吃药。”江愉辰问：“有什么想吃的么？还是吃点面包？” “面包。”齐歆说：“好久没吃过了。” 江愉辰拿面包的手顿了顿，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整盘都端过来了。 当时说分开的是齐歆，现在委屈的也是齐歆。 江愉辰拿叉戳了一小块，“那你尝尝，还和以前是一个味道么？” “嗯嗯。”齐歆咽得很勉强。 第18章 江愉辰：“得再吃点，要不然吃了药会更痛。” “我知道。”齐歆纳闷地看着他。“怎么说这个？” 江愉辰把叉递给他，笑了一下道：“昨晚你在屋里闹着不吃药，好不容易吃了还死活不咽。” “怎么可能，你编的吧？”齐歆底气很足，说着还重复了一遍，“不可能。” “慢点咽，别动那么快。”江愉辰手背贴着齐歆的喉结…………然后齐歆喉结不动了。 “你家粥粥烧退了么？”许培星棉花糖还没吃完，她捧着那样一大袋子零食，看着有点滑稽。 “可能还有点低烧。”江愉辰，“早上起来也没测体温。” 齐歆还梗着脖子。江愉辰回头说话，手背也没挪开。 “那怎么不量一下？”许培星：“你那么宝贝他，夜里给盖被子都是等踹开再盖。” “林姐说看到给盖了好多次被子。”许培星往嘴里填了个棉花糖，慢慢补充了句，“我也看到了。” 触及到齐歆盲区了，他没注意就把嘴里的面包咽了下去。 柳衡狠狠点了点头，“我晚上踹被子，我老婆都是直接把我封在被子里。” “粥粥发烧呢，本来就热得难受。”许培星踹了他一脚，“你又没烧，腿脚还不老实。” 被踹柳衡反而笑了，回头冲齐歆说了句，“挺好的，等你凉快了再给你盖。” 齐歆下意识看江愉辰。 “再吃半块。”江愉辰把叉从齐歆手里顺走，叉了一块递到他嘴边，“粥粥，发烧断片就算了，怎么现在吃饭还走神？” 齐歆吃得慢吞吞地。 江愉辰从桌子上抽了两盒药，垂着眼在看说明。 “过一会再吃药。”江愉辰忽然回头，隔着衣服摸了一下齐歆的胃，“还没问…你这是气的，还是饿的？” 齐歆咬着面包，抬头的时候对上了许培星的视线。 许培星眨了两下眼，禁不住晃了会神，齐歆长得实在是太犯规了。 柳衡：“！” 柳衡见缝插针，直接把那一大袋棉花糖抢走了，跑的时候还“傻不拉叽”地拉着许培星。 许培星：“……” 等人全走开，江愉辰才说：“刚没注意还有人。” “烟就抽了一次，三根。” “为什么想抽烟了？”齐歆皱着眉，“难吃。” “这不是怕你不和我回家？”江愉辰笑了笑，“早上话说得那么疏离客套。” “我没有。”齐歆含糊着应了句。 “那你说怕我生气。”江愉辰眼睫颤了颤，“我太凶了？” “我就是有点着急。”江愉辰解释着，“本来就没吃饭，还把自已锁在卫生间里。” “唔。”齐歆晃了晃江愉辰的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痛。” “还有……”江愉辰说：“我让你从我腿上下来，是因为你抵到我了。” “你跑的那么快，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倒打一耙后，江愉辰蹲下身环住齐歆的腰。 “抽烟就是怕你不要我了。” 齐歆伸手回抱住江愉辰，手在他背上拍了拍。 “粥粥，你抱抱我。” 齐歆抱紧了点，手贴着江愉辰的后脑，把人压在了怀里。 “抱紧一点。” “已经很紧了。” “不够。” 齐歆：“唔，这样呢？” “好了。” 导演：目瞪狗呆ing 导播小姐姐：同款目瞪狗呆中…… 过了一会，导演回头问了一句，“咱们是不是搞错了攻受了？” 第15章 江当当和齐粥粥 “胃那里还痛不痛？”江愉辰头埋在齐歆颈窝里缓了一会，“才两天不到，吃这么多药……” “没有。”齐歆拍着江愉辰的背轻声安抚，“不痛的。” “那你给我摸一下。” 齐歆没跟上，“哪里？” “胃。” 江愉辰声音听着雾蒙蒙地，好像很委屈。齐歆没多犹豫，很快松了手，“你…摸。” “我摸摸看。”江愉辰往后让了一点，手指没入齐歆的t恤衫里，掌心极轻地捂了下齐歆的肚脐。“受凉了么？” “嗯……？” 齐歆头搭在江愉辰肩膀上，江愉辰不好抬头，呼吸全喷在了齐歆腹部，“你夜里醒了好几次，身上还冒冷汗。” 齐歆没说话，攥着江愉辰衬衫的手发紧。 “哥。” 江愉辰轻按了两下齐歆的胃，“嗯。你冷不冷？” “不冷。” “你身上凉的，尤其是肚脐周围。”江愉辰把沙发上的毛毯拉过来盖在齐歆肚子上，站起来的时候短暂地亲了齐歆一下。“先捂捂，我去找件外套你穿。” 上楼的时候似乎还不放心，又回头多添了句，“不怎么疼的话，胃药先别吃，吃多了不好。” “知道了。”齐歆没敢抬头，低着头装作看手机，耳根红的能滴血。 导演回他消息了，还多发了一条。 导演—糖甜甜：没发错！ 间隔一小时后，导演又发了一条。 导演—糖甜甜：齐歆小同学，我看这边你净身高填的是一米七八对么？ 齐歆有点奇怪。 齐歆：对的，是怎么了？ 导演那边回的很快。 第19章 导演—糖甜甜：你先生是一米八六？ 齐歆：应该是 导演还在追问，只不过她发了个肯定句。 导演—糖甜甜：你还在读研，他都穿西装了 齐歆：？ 导演很快撤回了。 导演—糖甜甜：发错了qaq降温要注意保暖哦（尺v尺） 齐歆：“……” 齐歆觉得，他和江愉辰身高差别还是很明显的，不至于看不出来。 江愉辰上楼没带手机，齐歆拿过来直接划开，说不准江愉辰也要和他撒娇。 打开后齐歆怔了怔。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手机里，江愉辰给他置顶了。 江愉辰：粥粥 江愉辰：我去厨房做饭 江愉辰：给你定的十一点五十的闹钟，五分钟震动一次，再闹不醒你 江愉辰没接着发，齐歆猜他可能刚刚发现只能发送一条消息。 但十二点半江愉辰又继续了，却只发了一个表情。 齐歆早上起来的时候没怎么看手机，也可能是“粥粥”两个字太短了，直接被导演发的消息压到了下面。 江愉辰发消息总喜欢这样。 “粥粥。”江愉辰一边走一边扯掉外套上面的吊牌，“在看什么呢？” “回一下你。”齐歆扬了扬手机。 江愉辰：“我有密码的，你怎么打开的？” “我生日。”齐歆抬头看他，弯着眼睛在笑，“哥，该换锁屏密码了。” “那不能换。”江愉辰摸了下齐歆的手背，“伸手。” “怎么还是新衣服？”齐歆问。 “先试试，路过看到合适就给你买了。”江愉辰蹲下/身给齐歆拉外套拉链，“回我什么消息？” “都回了。”齐歆说：“你发下面那条长的，说不准我就看到了。” 江愉辰“嗯”了声，“衣服喜欢么？” “喜欢。” 许培星从客厅探出头来，“怎么像照顾小朋友一样？” 江愉辰：“本来年纪也不大。” 齐歆刚把毯子叠好，江愉辰就伸手拦了过去，“这也是我们家的，先盖着。” 许培星：“小齐怎么啦？” “发烧身上忽冷忽热的。”江愉辰拍了下齐歆的头发，“多穿点，热了能脱。” “你有什么要带的么？我和粥粥午饭出去吃。” 许培星摇头，“没有。” 过了一会，她眼睛又瞪大了，“小齐，你这手……” “怎么？”江愉辰轻轻碰了碰齐歆的手腕。 许培星严肃地点点头，“没怎么，就是…有点像我相册里保存的那张神图。” “和我担的手至少八分像。” 江愉辰笑了，“话说一半，你吓我一跳。” “昨天还没来得及问，你担是谁？”齐歆说：“说不准我认识，可以帮你要一张亲签。” 江愉辰低头问他，“什么叫‘担’？” 齐歆：“就是星星姐喜欢的画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看到评论区有人这么说。” “我可以看看你的手么？”许培星眼睛亮亮地，“我不碰，我就看看！” “我担是江当当！” 江愉辰：“嗯？？” 就连齐歆也懵了一下。 许培星接着说：“我老婆ld很多的，他还有个小号叫粥愉。” 齐歆：“……我养了一只猫叫当当。” 许培星盯着齐歆的手指，怎么看怎么像，“那么巧啊！我老婆也养了一只叫当当的布偶猫。” 齐歆看向江愉辰，他有点不确定要不要说，毕竟还在录节目。 江愉辰点了下头，“那就对了。” 许培星：“对什么？” “你老婆是我家粥粥。”江愉辰把齐歆的手包裹在掌心。“按你这说法，全网应该找不到第二个江当当了。” “啊……”许培星看着齐歆，“我老婆三百万粉，生日是五月二号，金牛座，慢热温柔。” “只参加过一次线下活动。” “假的。”江愉辰说：“哪里看来的？百度？” 许培星急了，“怎么可能，大家都这么说。” “生日不对，”江愉辰：“线下活动的话，有三次。” 说着江愉辰笑了一下，“你个假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已互联网老婆就坐在旁边的原因，许培星声音温柔了很多，“我可是当当大粉。” “真的是嘛？”许培星看着齐歆，“大学刚毕业就三百万粉啦？” “账号做的早。”齐歆伸手扯江愉辰的袖子，他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合。 “假不了。”江愉辰说：“不信你回去搜，我ld是齐粥粥。” 许培星捂住嘴，“我知道他，当当唯一活跃的男粉。” 江愉辰：“你看微博的话，我上节目前还发了——” “是那个，”许培星出声打断，“趴在草丛里的猫，照片还配了字。” “他当时还在上学，账号是我帮他运营的，后来有粉丝基础就交给团队运营了。”江愉辰：“喜欢粥粥……现在有带漫画书么？” 第16章 这么疼的么 “现在啊……”许培星有点失落，“有是有，但不是我最喜欢的那本。” “我只带了《先生》的下册，我买来收藏的。”许培星食指抵着食指，眼睛亮得发光，“能不能找张白纸签一下，我回去裱起来。” 第20章 “白纸不行。”江愉辰：“不过录节目的这一个月，粥粥一直在。签名的事不着急。” 许培星看向齐歆。 齐歆歉意地笑了笑，“白纸不方便，书上可以的。” “晓得嘛。”许培星可怜巴巴地，过了一会想起什么似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怎么可能有三次线下活动……大家剪的物料里都只有那一次的，根本看不到脸。” “那时候还没什么关注度。”江愉辰说：“来得人少，连照片都没怎么拍。” “江愉辰。”许培星忽然星星眼，“你和当当老婆在一起好幸福啊。” “羡慕了，我老婆那么好，多才又多艺，手好看，还会养猫。” 江愉辰笑了，“嗯，多才多艺。” “那个……我可以叫你粥粥么？”许培星声调很温柔，“不可以也没关系，老婆不要有压力。” “可以。”齐歆朝许培星点了点头，“谢谢喜欢。” 许培星背过身去，抬头使劲揉眼睛。 “那我和粥粥出去了，签名什么时候都可以。”江愉辰从后面拍了下许培星的肩膀，“粥粥不会走的。” 许培星也不知道自已是怎么了，莫名其妙地就开始泪失禁。 齐歆刚刚好像对着她十五度鞠了一躬，少年淡笑着，礼貌地说了句“谢谢喜欢”。 许培星却绷不住地想哭。 她喜欢了江当当六年，在这一刻，“追逐”本身终于有了答案。 *** 节目组安排的公寓选在江春路附近，路边开满了小吃店，基本上三步一家奶茶店。 “哥。”齐歆抽回右手，绕到了江愉辰另一侧，用左手重新牵起江愉辰。 江愉辰：“嗯？” “我想走里面。” “好。”江愉辰刚找到车钥匙，“想吃什么？” 齐歆右手垂在袖子里轻轻发着抖，“你定。” “我定的话，糖醋排骨，麻辣水煮鱼，干炸蘑菇？”江愉辰拇指摩挲着齐歆的手背，“手怎么这么冷？” “不是要出去吃么？”齐歆看他，“你已经定好位置了？” “骗他们的，找个借口回家里吃。”江愉辰：“不是说好久没吃过了，我给你做。” 齐歆“哦”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忘了。” “忘不了。”江愉辰皱着眉，“上次疼那么严重……半个月没能吃进东西。” “你肠胃敏感，外面的东西还是少吃，学校有聚餐什么的要提前和我打电话。” “嗯嗯。”齐歆往前指了指，“我以为你要带我去吃那家鱼。” “粥粥。”江愉辰搓着齐歆的指尖，“我去买杯奶茶你暖暖手。” “不用。”齐歆甩了甩右手，看上去没那么抖了。 “那我去买杯热水？”江愉辰停在了奶茶店门口，“手有点太冰了。” “这边卖得贵，还有十几分钟就到家了。”齐歆说。 江愉辰握了下齐歆的右手，“这只也冰。” “那你去。”齐歆忍着疼，声线尽量保持平稳，“我站在这等你。” 一直到江愉辰转身，齐歆右手才控制不住地发颤。他伸手揉了揉，刚换了衣服，他身上也没带止疼贴。 “哥哥！”岔路口处传来几声稚嫩的童声，齐洋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妈妈！我就说没有看错吧？” “就是哥哥！” 齐歆没回头，只快速地把右边袖口整理好。 齐洋还在继续，语气里全是骄傲，“我昨天拿镯子敲了哥哥的手腕，他手腕上那块骨头是真的，敲起来是会响的。” “妈妈，我今天还想玩……” “那你要问问哥哥。”何成玉冲齐歆笑笑，“好巧。你是要喝奶茶么，一起逛逛？” “妈。”齐歆往前走了两步，“我等江愉辰。” “哥哥。”齐洋指着齐歆的手腕，“你镯子可以取下来给我玩么？” “不可以。”从奶茶店出来后，江愉辰脸色变得很差，买好的热水放在打包袋里，他甚至没递给齐歆。“小朋友，你是有什么毛病么？我拿个锤子敲你骨头你疼不疼？” 何成玉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你是？” “江愉辰。”江愉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止疼贴，撕开后小心贴在齐歆右手手腕上，“都抖成什么样了，还忍着。” 齐歆没说话。 “受欺负了。”江愉辰把热水扔在桌子上，转身使劲拽了一下齐洋，“我说，公共场合你要不就小点声说话别让我听见，要不就安静点，夹着尾巴做人。” 齐洋被扯得一个趔趄，拉着调子开始喊“妈”。 “你这是什么态度？”何成玉有点生气，“语气别太差了，对孩子影响不好。” 江愉辰：“又没敲在你伤口上。” “齐歆，他谁啊？”何成玉把齐洋护在身后，“长得人高马大的，一点教养没有。” “他——” “这就不记得我是谁了。”江愉辰抢在齐歆前面说：“那你还记得八万八么？” 何成玉静了一瞬。 “让开。”江愉辰俯身看着齐洋，“这孩子我今天非得打一顿。” “你有病啊。”何成玉回了神，“我不认识你，再这样我报警了啊？” “你报。齐洋有十四五了吧。”江愉辰：“我家粥粥手现在还抖着，我今天还挺闲的，正好能陪你去一趟。” 第21章 “神经病。”何成玉看了江愉辰一眼，拽着齐洋快步往回走。 “哥，我——”齐歆右手蜷着，指尖还在发抖。 “别动，我看看。”江愉辰用手背抬了一下齐歆的手腕，“他打你了？” “没。”齐歆嗓子忽然就堵住了。 “手疼怎么不说，我还以为你是冷的。”江愉辰按揉着齐歆的手腕，“还抖就要去医院了，让苏淮序给你包一下。” “不想去。” “你……”江愉辰抹了一下齐歆的眼尾，“这么疼的么？眼圈都红了。” 第17章 我想你了 齐歆摇头。 江愉辰站得挺远的，这会又赶着饭点，江春路上人来人往，各种嘈杂的声音交杂在一起，齐歆没想到他能听见。 齐歆回头粗略地看了一眼，何成玉已经走远了。 “不去医院……那回家？”江愉辰虚虚牵着齐歆的左手，指节一根根扣进去，不知有意无意，他无名指上的婚戒和齐歆的很轻地碰了一下。 “嗯。”齐歆鼻音很重。 江愉辰：“这几天上节目，当当自已在家么？” “怎么可能。”齐歆说：“送到宠物医院寄养了。” “那正好顺路把他接回去。”江愉辰问：“你给阿姨放假了？” 齐歆应了一声。 “粥粥。”江愉辰按了下车钥匙，朝车库点了点，“十分钟后到家。” 和以前的很多次一样，江愉辰习惯单手开车，空出来的那只手不轻不重地牵着他。 “回去要洗澡么？” 齐歆看他，“白天洗什么澡。” “也是。”江愉辰说：“你也不问问我回哪个家。” 齐歆没应，过了一会说：“哪个都是。” 只要有江愉辰在，哪个都是家。 “想我了？”江愉辰揉捏着齐歆的手指。 “嗯。”齐歆闷闷地应了声，刚忍下去的鼻音又开始冒头。 “什么？”江愉辰故意闹他，“我没听清。” “没什么。”齐歆把鼻音忍下去，声音清楚了不少。 “这样啊。”江愉辰说：“既然没什么，怎么也不笑。” “哦。”齐歆朝江愉辰笑笑，脸颊两侧晕出很浅的梨涡，“确实没什么，就是有点想你。” 明明笑着，眼睛却是红的。江愉辰心尖一塌，刚压下去的心疼又重新卷了上来，再也忍不了了。 齐歆从来都不是会随便说“想你”的人。 曾经耳鬓厮磨纠藏不清时，齐歆也只会哑着嗓子低低地喊他的名字。 江愉辰抿了下唇，很轻地摩挲着齐歆的婚戒。“我也想你。” 齐歆转头看着窗外，一点点眨掉眼睛里的水雾，车窗外的树越走越慢，越走越慢。 “哥，八分钟了。” “嗯。” 江愉辰靠边停了车，掌心拖着齐歆的腰，倾身直接吻了下去。 齐歆下意识抓紧江愉辰的衬衫。 “哥哥。” “嗯。”江愉辰指腹很重地擦了一下齐歆的唇角。“怎么喊这个。” “你刚刚好像骂街。”齐歆小声说，像是在抱怨。 “没注意。”江愉辰抱着齐歆，慢慢地吻了一下齐歆的喉结。“但应该没有苏淮序骂的难听。” “哥…”齐歆抓着江愉辰衬衫的手一点点收紧。 江愉辰：“还想我么？” “想的。” “都见面了，怎么还想。”江愉辰伸手戳了一下齐歆的梨涡，“连梨涡都不高兴了……嗯唔——” 齐歆扯开江愉辰颈间的扣子，使劲往下拽，一直拽到肩膀。 江愉辰眼睫颤了颤，腰窝发麻，肩膀被咬的生疼。 “粥粥。” “嗯……” “有点疼了。”江愉辰抚着齐歆的后背，他呼吸很烫很急，“慢点咬。” 齐歆只从胸腔里闷出一点声音。 分开的时候，江愉辰的眼眸湿漉漉地，睫毛一根根黏在了一起。 齐歆咬得很深，江愉辰肩膀都有些渗血。 江愉辰自已把衣服穿好，还顺手给齐歆整理了一下外套领口。 齐歆听得到，江愉辰连呼吸声都在忍。他想了想，“这样会好一点么？” “不会。”江愉辰喉结急促地滚着，握住齐歆手腕的力道却是轻的。 “别。”他声音又哑又麻，“……难受。” 齐歆笑了，慢慢挪到了江愉辰腿根。 江愉辰极轻地闷哼一声，忍着难耐把齐歆压在了怀里。 “别乱动，让我抱一会。” “上次也是这样么？”齐歆问。 “你不是知道。”江愉辰缓缓呼吸，“现在都不敢让你起来了。” “为什么？”齐歆搂着江愉辰的腰。 “想看你笑，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江愉辰揉了一下齐歆的头发，“刚刚笑得太懂事了。” “是不是想妈妈了？” “不想。”齐歆趴在江愉辰怀里，声音含糊着，“说了是想你了。” “想我……还咬这么重。”江愉辰拉着齐歆的手往自已心口贴。“手腕是被砸的，不是自已磕的？” 齐歆点了下头，“但我不知道他会忽然砸下来。” “我听到了。”江愉辰捂着齐歆的手腕，“昨天怎么不和我说？” 第22章 “不知道怎么说。”齐歆靠在江愉辰身上，下巴碾了碾江愉辰的脖颈，“他才15岁。” “小你七岁而已。”江愉辰说：“一点也不喜欢你弟弟。” 齐歆：“你以前还夸过他数学好。” “忘了。”江愉辰早就没什么印象了，“估计是随便一说，那我总不能直接说他笨。” “你记这个做什么？” 齐歆“嗯”了一声，“你没夸过我数学好。” 江愉辰低笑，“……你那数学想要我怎么夸？” “别人家的孩子，说两句我也不过心，肯定是捡着好话说。” “那我呢？”齐歆说：“我高数考了满分。” “你也就是选我的课。”江愉辰亲了下齐歆的下巴，“大半学期没上课，期末我还得提前把答案给你。” “跟着我学了四年了，你知道高数是什么吗？” “不知道。”齐歆有些理所当然，“你又不会扣我平时分，所以我今年又选了你的课。” “皮。”江愉辰捏了捏齐歆的腰，“还酸么？” “你怎么知道……” “你什么事我不知道。”江愉辰：“从小到大，一难受就喜欢往我身上藏。” 第18章 不想一个人 说是十分钟后到家，两人在路上折腾了近两个小时，回去的时候都快过三点了。 江愉辰按电梯的时候，齐歆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在自已领口摸了一圈。 “哥，节目还在录么？” “录的吧，不是要一个月么？”江愉辰牵着齐歆进了电梯，“不想录了？” “不是，我的麦……” “我给你摘了，在我口袋里。”江愉辰说。 “什么时候？”齐歆伸手按了三楼。 “现在想起来问了？”江愉辰食指点了一下齐歆的额心，“车里又没有监控。” “那电梯里有么？”齐歆问。 “没有节目组的。” 回御水小苑完全是江愉辰临时起意，家里肯定也不会有监控。 齐歆想了下说：“哥，我们这算是逃课么？” “逃哪门子的课。”江愉辰输入门锁密码，一本正经道：“我们这样……顶多算是私奔。” 齐歆扯着江愉辰的袖口。 “好。”江愉辰弯腰看他，“我不说就是了。” 半年前，江愉辰不想让齐歆来回跑，自已在外面租了房，随便收拾了两件衣服就搬了出去。 所以这半年，御水小苑一直是齐歆在住。 刚进屋江愉辰就皱了眉，“怎么到处都是药。” “这几天咳嗽。”齐歆把玄关放的药拿给江愉辰看，“就走的时候吃了三颗。” 江愉辰刚张了口，齐歆就抢了句：“我知道，不舒服要和你打电话。” “前阵子胃痛，不知道吃什么药，我把所有的都翻了翻，所以就会显得多。”齐歆解释着，小幅度地晃了晃江愉辰的手臂。“那次我有和你打电话。” “我记得。”江愉辰把餐桌上零散的药收起来，“药还是少吃。” “我就是翻出来看看，没吃。”齐歆：“不信你问当当。” “好。”江愉辰坐在凳子上，拿齐歆一点办法没有，“伸手我看看，砸那么重，有没有留伤口。” 齐歆拉了小板凳坐在江愉辰前面，外套袖子撸到手肘，手腕自然地放到江愉辰腿上。 江愉辰按了按，“疼么？” 齐歆没撒谎，“哪那么快好。” “还能动么？”江愉辰问。 “能，但这几天应该不能画画了。” “好好休息，画画的事不着急。”江愉辰按摩着齐歆的手腕，“可能会有点疼。” “嗯嗯。”齐歆点了头，“哥，你饿不饿？” 他中午的时候还吃了几块面包，江愉辰什么都没吃。 “还成。” “他砸你哪里？”江愉辰用眼神比了一下，“腕骨么？” 齐歆：“对。” “你那本来就不大舒服，这么砸下去是不是很痛？” 江愉辰按揉的力道很轻，齐歆都没怎么试到疼。 “当时是很难受的，但想到马上能见到你，也就没那么疼了。”齐歆往前靠了靠，紧贴着江愉辰坐。 “怎么可能。”江愉辰垂眸看着齐歆的手腕，“赶着去见我，连医院都没去？” “当时是不想去。”齐歆小声说：“我不想一个人挂号。” “你打个电话给苏淮序，插个队。”江愉辰温声：“不是给你留了他电话？” “就是不想。”齐歆说：“弟弟昨天早上砸的，马上就要看到你了。” 江愉辰笑了，“然后我再带你去医院？” “不可以么？” “可以。”江愉辰：“止疼吃了么？” “吃了。”齐歆指了指茶几上的布洛芬。 “嗯，好。”江愉辰：“再按一会，我们做饭吃。” “不过你刚犯过胃疼，辣椒我要少放。” 齐歆抬头亲了江愉辰一下。 江愉辰淡笑，“齐粥粥同学，你这样我很难办。” 于是……齐歆又亲了亲江愉辰。 “你听话。”江愉辰吻着齐歆的额头，“只能加一点。” *** 冰箱里还有阿姨留的菜和水果，江愉辰没出门去买。 第23章 江愉辰在厨房做饭，齐歆就站在旁边看，有时候会帮着加点调料，大部分时间都在试吃。 江愉辰时不时还会问他。“咸不咸？” “正好。”齐歆又夹了一筷子，“你尝尝。” 江愉辰就着齐歆的手尝了口，“右手用的还习惯么？” 齐歆一阵无语：“……本来就是我自已的手。” 江愉辰不能吃辣，但齐歆爱吃，所以菜都是做两份，一份放辣，一份不放。 不过等到江愉辰吃饭的时候，齐歆已经在厨房吃得差不多了。 节目组给的手机疯狂震动，导演和导播都在抓狂。 而消失的两个人一个忙着做饭，另一个根本就没看手机，硬生生闹到天黑才回去。 林清宜他们等了有一会了，“就等你俩开饭呢，可算是回来了。” 郑勤拿着碗开始盛饭，柳衡和许培星看着情绪不怎么好。 齐歆没多想，把两本精装的漫画书递给许培星，“抽空回了趟家，我那还有上次出的典藏版。” 许培星接了过去，朝齐歆笑笑。“谢谢粥粥，这两本我都没有抢到！！！本来还想着要高价出一本呢。” 柳衡“铛”地一声拉开椅子，脸色很难看，“你们吃吧，我吃饱了。” 林清宜留他，“还没吃呢，至少吃两口啊……” “别管他，爱吃不吃。”许培星满心欢喜地打开漫画书，“哇！上面还是亲签诶。” “那边返的自留书，粥粥刚签不久。”江愉辰多问了句：“吵架了？” 许培星不在意道：“别理他，一会就好了。” “是因为粥粥么？”江愉辰问。 “不算吧，一天天不让干这不让干那的。买点东西就问东问西的。”许培星声音大了很多，冲着柳衡房间道：“姐一月工资两万二，想怎么花关你屁事。” 说完之后还不忘拍拍齐歆的手背，“没吓到我老婆吧？” 齐歆摇头，“没有。” 对于这种事，郑勤一直保持着沉默，他默默给林清宜夹了两块鸡蛋。 “给他留点饭，等夜里用微波炉热热还能吃。”林清宜看着齐歆没怎么动的汤粥，“晚饭我和星星做的，是不合胃口么？” “没有。”江愉辰：“下午饭吃得晚，他还不怎么饿。” “你们做饭的话，我待会去洗碗。” 第19章 你眼睛很忙 狠话是放出去了，许培星自已也没怎么吃，三心二意地戳着碗里的几根面条。 林清宜想了一会，开始和稀泥，“小衡也是关心你才查你的账，我们家老郑一百年也想不着查一次。是吧，小齐？” 齐歆有点懵，“查什么账？” 许培星火气一下子窜上来了，“就是看我购物车，看我支付宝账单，过分的时候还要求看我三餐的花销。” “午饭二十五块都要嫌贵，我真的不理解，赚那么多钱不舍得花，留着过年么？” “他可能有他的顾虑……”林清宜：“小齐，你们家查账么？” 林清宜就是随便一问，问完她就后悔了，因为她看到齐歆点头了。 “查的。”齐歆说。 江愉辰吃饭的时候不习惯说话，林清宜偷偷瞥了两眼江愉辰的脸色，也就……还行。至少气氛没有许培星他们那么剑拔弩张。 许培星：“查什么？也查这些么？” “差不多。”齐歆很早就落筷了，左手虚虚搭在胃上。 许培星没好气道：“烦不烦啊，都是成年人了，花钱还要报备。” “不过你花的钱是江愉辰给的么？” 江愉辰很轻地蹙了下眉。 “不全是。”他听见齐歆说：“也不会烦。” 许培星不理解，“为什么？难道这不是隐私么？” 齐歆“嗯”了一声，解释道：“我哥从不干涉我消费。” “他……”齐歆不知道怎么说，江愉辰更多是偏向于看他吃了什么饭，吃了多少，有没有饿肚子。 “就是看看吧。”许培星接了句：“江愉辰长得也不像是不舍得花钱的。” 齐歆笑笑，手藏在桌下轻拽着江愉辰的衣角。 江愉辰：“嗯？” “肚子不太舒服。”齐歆小声说：“我上去躺一会。” “是不是中午吃多了？”江愉辰低头问。 “可能是。”齐歆揉了两下，“这里是胃么？” 江愉辰看了眼，“不是，但可能是胃疼带的。” “自已能上去么？” 齐歆点头，“没有很难受。” “好。”江愉辰手在齐歆兜里摸了一把，“钥匙在我这，你上去记得锁门。” 齐歆应了声，饭桌上人多，他也没再问。 “粥粥怎么了？”许培星：“一会没看住，你俩又开始说悄悄话了。” 江愉辰简单收了碗筷，“身体不舒服，说要回去睡一会。” 林清宜：“他胃还难受么？” “嗯。”江愉辰放不下心，“你们先吃，我去外面买点消食糖。” 许培星：“我这有健胃消食片，你要么？” “先不用，粥粥胃不好，不想让他吃太多药。”江愉辰冲许培星点了下头，出门前还不忘补一句，“碗筷留着我洗。” “没事儿。”许培星扯着嗓子喊了声：“柳衡！过来洗碗，别躺在屋里装死。” 第24章 房门被暴力地甩在墙上，“你有病啊？饭还没吃完洗什么碗？你怎么不让齐歆洗呢？” “今天下午就他没干活吧？许培星，你心里想着什么你自已清楚。” “我清楚个屁。”许培星态度很差，“粥粥腱鞘炎啊，刚刚江愉辰不是说了么？他回来帮忙干啊！你傻逼吧？” “还粥粥。”柳衡一边走一边骂，“叫的可真他妈亲近。” 许培星：“你怎么跟老娘说话的？再说一遍试试！” 楼下吵的太厉害，齐歆在三楼都听到了几句，他刚要出门看看，手机就弹了视频过来。 江愉辰应该走得很快，手机里视频画面一直在晃。 齐歆：“你出去了？” “嗯，你多盖点被子。”江愉辰把摄像头翻转过去，“我去买消食糖，有什么想吃的水果么？” 齐歆一时半会也想不到，“要不你到的时候拍给我看？” “可以。”江愉辰应下，“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受一点？” “嗯——”齐歆顿了下，忽然压轻声音道：“哥，有人敲我门。” 本来敲门也不是多大的事，但是外面那位已经不算是敲了，更偏向于砸。 齐歆惊了一下，潜意识里相信江愉辰。“我锁门了。” “嗯，你等我回去，视频不要挂。”江愉辰纳闷道：“奇了怪了，怎么节目组请来的男嘉宾，一个看着比一个暴躁。” 齐歆知道江愉辰在逗他，怕江愉辰着急，齐歆说：“你路上慢点，我这边没事。” 只是齐歆话刚说完，柳衡就吼了两句，一句赛一句的难听。 “齐歆！你装什么呢，他妈一个男的娘们唧唧地！”柳衡：“一点活不干，白吃白喝混日子是吧？” “刚来就他妈难受，这里疼那里疼的。有本事出来啊！躲在里面装什么孙子呢？” “粥粥。”视频里江愉辰语气很温和，“听得到我说话么？” 齐歆语气如常，“嗯嗯。怎么啦？” “我不回来你不能开门。”江愉辰说：“你就当他是喝醉了。” “也别去想他，你之前不是有书没看完么——” “哥。”齐歆笑着插了话，“我微博三百万粉，每天黑我的帖子看都看不过来。” “比这更难听的我都听过。” “给忘了。”江愉辰顺着他说：“我们粥粥不是小孩了。” “江愉辰，你要再这样说话，我挂了……” 江愉辰：“哪样？” 齐歆：“。” “要不然我给你讲个数学题？”江愉辰半开玩笑道：“我实在是想说话，你又不让我说。” “别讲。”齐歆木着嗓子，僵硬地转移话题，“你买个冰棒回来，嗓子热。” “好。” 江愉辰镜头没再转回去，但他一直看着手机屏幕，连结账的时候都在看。 他家粥粥半靠在床侧，被子随便团在腹部，单手划拉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 “齐歆。” 江愉辰看到手机屏幕晃了一下，齐歆抬头看了过来。 “你干嘛忽然喊我名字？” 江愉辰不慌不忙道：“粥粥，你眼睛很忙。” “玩游戏的么？” “没有。”齐歆慢半拍反应过来，“你那边能看到？” “看不到。”江愉辰应该在跑，声音化在了夜风里，“但是你没看我。” 齐歆：“？？？” 齐歆看着视频里越来越晃的青石板路，犹豫一秒后伸手捂住了摄像头。 江愉辰：“……” 第20章 他肩上担的是我 许培星和林清宜应该来过，齐歆在卧室听到了很明显地推搡声。 “哥，我去看——” 齐歆移开手指，摄像头不再是一片模糊，江愉辰看到齐歆捂着胃坐了起来。 “别去。”江愉辰皱着眉直接打断。 齐歆：“门外只有两个女生……” “我已经到了。”江愉辰很理智，“而且节目还在拍，不会出事的，有意外导演也会第一时间报警处理。” 齐歆点了下头，怕江愉辰看不到又重新“嗯”了两声。 江愉辰没再说别的，推门的时候忽然道：“粥粥，我待会要洗澡，去给我找一下衣服。” 齐歆：“哦好。” *** 情况远比江愉辰想象的要糟糕，客厅乱糟糟地，地上全是零碎的书页，有着签名的扉页被人为恶劣地踩了几脚。碗筷散落地砸在洗碗池里，有两个盘子已经碎掉了。 柳衡颓废地坐在三楼楼梯上，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骂完就开始砸齐歆的房门。 “许培星，你喜欢他什么？白幼瘦么？一点担当没有，这会他怎么不出来呢？”柳衡伸手扯了许培星一把，“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了？小心思被我说中了么？” “一个男的天天装柔弱，原来，你喜欢这个调调的？” 林清宜有些茫然，只往前走了两步，郑勤一直在后面拽着她。 江愉辰也没底，他从没处理过这样激烈的争吵。还是柳衡先看到了他，吊儿郎当道：“你来找齐歆的？” “是。”江愉辰没什么表情，“你砸门干什么？” 柳衡：“和你一样，找他。” “找他，然后呢？”江愉辰从口袋里拿出钥匙，上楼后当着柳衡的面转开了门锁。 第25章 “白幼瘦……我就当你是夸他了，再让我听到什么，可就没有今天这么简单了。”江愉辰看着柳衡，“自已家里的事关起来门来处理。” “还有，我家粥粥很有担当，也没有刻意装柔弱。只不过他肩上担的是我和当当，至于你们的家事，他为什么要负责。” “书本的钱按照市场价三倍赔。”江愉辰扫了一眼楼下的狼籍，“但你要是能买到原装的也行，记得要带亲签。” 江愉辰话说的很平静，柳衡也跟着冷静了下来，他松开许培星的领口，随便给她抹了眼泪。 许培星往后退了两步，柳衡指甲刮的她眼皮发疼。 “我其实——” 柳衡张了张嘴，他想说点什么，只是刚起了个头，卧室门就从里面推开了。 齐歆就站在门口，手里堆着两件睡衣，“哥，你怎么跑得浑身汗。” “热。”江愉辰袖子挽到手肘，抬手把消食糖递给齐歆，语气也跟着缓和了下来，“还难受么？” 齐歆挂了视频电话，像是没看到门口围着的人，“还行。” “你不是说要洗澡么？” “嗯。”江愉辰弯腰虚抱了一下齐歆，“这就去。” 柳衡松了口气，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堪。他自知理亏，硬着头皮拽着许培星下楼。 怕再出什么事，林清宜跟了一段路。许培星忍不住开始哭，眼泪一滴滴往下砸。 这是她和柳衡在一起的七年里，柳衡第一次和她动手。 *** 江愉辰留在齐歆那洗了澡。 齐歆这边刚坐下，手机就开始震动。 导演—糖甜甜：齐歆小同学，你还没有选择任务哦(ー`′ー) 导演—糖甜甜：（友情提醒：任务仅包括撒个娇、求抱抱、作一作。） 导演—糖甜甜：完成任务有机会获得你先生提前准备好的小礼物哦罒w罒（目前两位女嘉宾都完成任务啦！） 齐歆：非要选一个？ 导演像是个自动回复。 导演—糖甜甜：不选没有小礼品哦。而且明天就要直播啦！到时候大家都会有小礼物的哦。（ps：撒娇很简单的啦。） 齐歆：……作一作 导演—糖甜甜：好哒。记得将手机调成免打扰，完成任务我们这边会发消息提醒哦。 作一作是很容易的吧，何成玉以前常说他作。 齐歆还没想好，手机又开始震动，这次是柳衡。 柳衡：齐歆，我今天不是故意的，下午喝了点白酒，脾气没收住。 齐歆没理。 因为app限制，柳衡没再能发出第二条消息。 齐歆想了想，蹲在卫生间门口随意敲了两下。 江愉辰关了淋浴，“粥粥？” “哥，你洗好了么？我胃疼。” 江愉辰刚进去五分钟。 “疼得快走不了路了——”齐歆话还没说完，卫生间门从里面打开了。 齐歆怔了一下。 江愉辰随手拿了件衣服套上，牵着齐歆的手慢慢把人拉了起来，“是想吐么？” “不想。”齐歆懵了，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那怎么蹲着？”江愉辰伸手贴了一下齐歆的胃，半揽着齐歆往前走，“下午不该让你吃辣的。” “你先躺会，我打个电话给苏淮序。” 齐歆拦他，“不用…你给我揉揉。” 江愉辰顿了一下，也没强求。 “糖吃了么？” “吃了。”齐歆说。 “嗯。”江愉辰蹲下身，顺时针按揉着齐歆的胃。“这样可以么？” “你可以再用点力。” 江愉辰：“好。” 齐歆觉得自已太作了，江愉辰都忙一整天了，不过肚子里那种零零碎碎的闷痛倒是好了不少。 “哥，我其实是骗你的。”齐歆顺势搂住江愉辰的脖颈，“我是不是很作。” 他原本以为江愉辰会让他自已找药吃，或者等他洗过澡再说…… “什么？”江愉辰没反应过来。 齐歆低声道：“我不难受，故意说来骗你的。” “嗯，那怎么忽然骗我？”江愉辰捂着齐歆胃的位置，“瘦成这样，腰一巴掌就能揽过来。” 手机没震动也没消息，齐歆干脆一作到底，“就是想骗你，想作了。” 江愉辰：“你……” 齐歆补充道：“我很作。” 这次过了有一会，江愉辰才继续说：“粥粥，哪个老师教你的，这怎么就算是作了？” 齐歆没忍住问了出来，“这还不算么？” 江愉辰没再蹲着，他站起来轻轻把齐歆按在怀里。“你这也没骗我，也没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充其量……没以前那么坚强了。” 齐歆摇了摇头，没被江愉辰带偏。“我有骗你。” “你骗我什么了？”江愉辰想了想说：“而且骗又不等于作。” “你这样……反倒是有点像，”江愉辰顿了顿。 “像什么？” “什么像什么？”江愉辰装聋。 齐歆：“……” “我觉得挺作的。”齐歆强行把话题拉回来，“要不然这会你已经洗完澡了，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做自已想做的事，不是么？” 第21章 都是骗小孩的 有那么一段时间，江愉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第26章 齐歆住的房间向阳，窗外应该是有游云飘过，屋内视线倏然暗淡了下来。 “我想做的事……”江愉辰想了很久，最后却只出声重复了一遍。 齐歆推了推江愉辰，他声音带着笑意，“别想了，先洗澡去。” 江愉辰没动，手指不老实地把玩着齐歆的手腕，过了一会，又紧挨着坐在了床边。 “我只是在想，”江愉辰看着齐歆说：“我们在对于作的定义理解上可能有些偏差。” “半年多没见，也没找你好好聊聊。” 齐歆：“……怎么就扯到这了？” “嗯。”江愉辰问：“你还记得分开时我说过什么的？” “记得。”齐歆掰开手指开始数，“好好上课，在学校遇到了也不用刻意避开你。” “听阿姨的话，按时吃饭，照顾好当当。” “对。”江愉辰笑了，“还有呢？” 齐歆：“每天晚上都要接你电话。” “那我有没有说，前面的那些事情都不重要。”江愉辰睫毛很长，低头敛眸的时候总让齐歆觉得他很委屈。 “有。”齐歆说。 “那我说什么了？”江愉辰扣住齐歆的左手，很轻地在齐歆侧脸亲了一下。“我没在上课，也没有训你，不用绷这么紧。” “有事不要自已憋着。”齐歆：“不想当面和你说，也可以混在作业本里交给你。” “嗯。”江愉辰声音低而轻，像是在说什么小秘密，“那你现在有什么事要和我说么？监控我可以盖住。” 齐歆点头。 “你先自已理理。”江愉辰从抽屉里拿出两块黑布，三两下挡住了监控。“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先去洗澡。” 卫生间很快又响起了水声，齐歆自已摘了麦，往后仰躺在床上。 他确实有事瞒着江愉辰，也确实不想说。 手机震了震，齐歆随意捞了一把，拿过来才发现是江愉辰的。他刚摁亮屏幕，消息就自已弹了出来。 导演—糖甜甜：你还没有做任务哦！ 半小时前江愉辰有回复。 江愉辰：不做 导演—糖甜甜：_？ 导演—糖甜甜：你的小先生已经做啦！ 江愉辰：哦 导演—糖甜甜：→_→ 导演—糖甜甜：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咩？ 江愉辰没再回了，过了十分钟，导演又坚持不懈地发了一遍，还加了三朵凋谢的玫瑰花。 齐歆没忍住往上划了划，他有点好奇江愉辰的任务是什么。 导演—糖甜甜：现发放任务小卡片，您可以根据需要三选一。 导演—糖甜甜：任务如下~~ 导演—糖甜甜：陪齐歆画画、陪齐歆做手账、陪齐歆吃辣。（建议选择画画） 当时江愉辰就没回，只是那会……他还没说手腕被砸伤的事情。 很简单的任务，江愉辰没道理不愿意。 app会在屏幕顶端显示已读和在线情况。于是导演开始了新一轮卖萌。 导演—糖甜甜：齐歆小同学腱鞘炎可以理解（发布任务的时候还不知道他手腕受伤qaq），但是你也可以选择第三个哦。 导演—糖甜甜：你难道不想和他吃同一盘菜么 齐歆拧住眉，一般不能吃辣的人忽然大量吃辣胃里会很难受。 他不想江愉辰难受。 齐歆在聊天框里删删减减，刚要发出去，肚腹就被盖上了一团棉被。 “会热。”齐歆放下手机，伸手拨开了一部分被子。 江愉辰单手擦着头发，“视频里能盖好，现在就不能盖了？” “视频里我也没盖这么多。”齐歆坐起来，身上只搭了点被角，“可能是视频角度问题，我一直盖这么多。” “啧。”江愉辰忽然想起了什么，“这几天你身体不舒服，一直没逮到机会说。” “我手机呢？”江愉辰在床边找了一圈，“我得给你看张照片。” “在我这。”齐歆递给他，“里面能有什么照片？” 以前在学校，齐歆手机没电的时候也会看他的，江愉辰根本没在意，直接划到相册，翻出里面唯一的一张照片。 “来看看。”江愉辰揽着齐歆，“节目组发给我的。” 照片里齐歆靠着阳台，江当当趴在猫窝里打哈欠。 齐歆简单瞥了一眼，“我自已拍的，怎么了？” “没怎么。”江愉辰弹了一下齐歆的脑门，“这几天气温就没上过21度，还一直下雨。” “我知道。”齐歆往后靠在江愉辰怀里，不甘示弱地弹了回去。“你打我干嘛？” 江愉辰拇指和食指在屏幕上一拉，“卧室的空调外机。” “……所以呢？”齐歆一头雾水。 “晚上拍的照片，空调还开着。”江愉辰语气微沉，“你不感冒谁感冒？” 齐歆盯着看了两遍，才勉强看出来空调外机在转。 “哥。”齐歆趴在江愉辰肩膀上。“天气闷，那时候刚从外面回来，屋里很热。” “嗯。”江愉辰又点了点阳台的地方，“啤酒瓶子，平时不是不喝酒么？” “忽然想尝尝。”齐歆说。 江愉辰：“不是和你说了么，不好喝。” “那你还一直喝。”齐歆反驳了句，“而且我就喝了半瓶。” 第27章 “应酬和饭局。”江愉辰上下摩挲着齐歆的肩膀，“我怎么就一直喝了？一个月有超过两次么？” “尽瞎造我谣。” 齐歆：“但你会醉。” “嗯，学生会灌我酒。”这事江愉辰没赖。“第一次喝……你醉了么？” “没有。”齐歆趴在江愉辰身上低声说：“他们说喝了酒就能看到想见的人，我想试试。” 江愉辰呼吸一滞，心尖像是被人为剜下了一块，疼的发麻。 “那你看到了么？” “没有。”齐歆淡淡道：“喝了胃疼。” 江愉辰知道，自齐歆八岁起，所有人都在逼他长大。 毕竟何成玉再温柔，也只是齐歆的继母。 “哪里看来的？”江愉辰声音很轻，“都是骗小孩的。” 第22章 同一场梦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年纪男生的通病，齐歆特别能熬夜。江愉辰有时候怀疑，齐歆的胃病是自已熬夜熬出来的。 以前熬夜还能找个理由，例如“赶稿”、“画画”这样的，现在手腕伤到了……齐歆都做好陪江愉辰早睡的准备了，结果躺在床上半天睡不着。 自已不睡，也不让江愉辰睡。 齐歆往右滚到江愉辰怀里，窸窸窣窣地找江愉辰说话，“你怎么还在我这睡，节目组不是不让么？” “你这……卸磨杀驴啊，病好了之后……开始赶人了。”江愉辰声音困恹恹地，一句话要顿了好久。“现在几点了？” 齐歆也不急，江愉辰说一句他回一句。“十点。” “行。”江愉辰手臂绕过齐歆，从床边柜拿了手机，半眯着眼调了十一点半的闹钟，“最迟十二点要睡了。” “又是发烧又是胃疼的，你也不困。” 齐歆不理解，“胃疼为什么要困？” “对……手腕痛么？”江愉辰牵着齐歆的手，“苏淮序说晚上痛会很难熬。” “不痛。”齐歆指尖碾着江愉辰的指缝，“你白天不是给我按过了么？” “好，抽屉里我给放了止疼贴，早上起来口袋里装两个。”江愉辰声音越来越含糊，“右手可不能再抖了……” 齐歆忽然喊他，“哥。” “嗯。”江愉辰帮齐歆裹了裹被子，“怎么？” “你为什么不做任务？”齐歆手往外伸，压住了江愉辰那侧的被角，“你小心着凉。” “现在知道会着凉了，刚刚还闹腾着要开空调。”江愉辰拖长调子，可能是困的，他语气听着很懒散，“什么任务？” “陪我画画那个。”齐歆说：“简笔画我还是能画的，不用两分钟。” “平时不是最听节目组话了么？”江愉辰短暂地笑了下，“这会想带我卡节目组bug？” “嗯嗯。”齐歆小声咕哝，“总不能让你吃辣。” “我傻么我选这个。” 江愉辰应得很快，齐歆心里却倏忽一空。他没再说话，头蒙在被子里，悄悄离江愉辰远了一点。 江愉辰以为齐歆是热了。 夜里又下雨了，滴滴答答地落在窗子上，屋外的那棵常青树树很轻地摇了两下，发出窸索的声响，江愉辰轻轻缓缓地牵着齐歆的手，困意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袭了上来，齐歆迷迷糊糊睡着了。 又是同一场梦，大雪，薄冰，车祸。 齐歆茫然地站在路口，暗红的血液在他脚下铺散开，殷红殷红地，连飞雪都变了色。 “江愉辰……” “江愉辰……” 换了一个新环境，江愉辰睡得不沉，几乎是齐歆刚喊他就醒了。 齐歆身上很热，额头上都是虚汗。 “粥粥。”江愉辰起身摁亮床边的小夜灯，又拿遥控器开了空调。 “哥……”齐歆浑浑噩噩地往江愉辰身上拱，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江愉辰没听懂。 “齐歆。”江愉辰拦腰把人抱起来，“是做梦了么？” “唔。”齐歆把睡衣领口往下拉，“好热……” “一会凉快了。”江愉辰拇指在齐歆眼下揉了揉，“怎么总是做噩梦，夜里一直睡不好么？” 空调凉风扫了下来，齐歆清醒了不少，他手肘抵着胃，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 怕江愉辰察觉，齐歆没敢抬头，手臂故意往江愉辰腰上藏。胡乱戳着江愉辰的侧腰。 “还想要我怎么抱着？”江愉辰用手背抹掉齐歆锁骨的冷汗，语气温沉，“粥粥，再这么闹我可能要做点别的事了。” 桌边的手机闹钟震了起来。 “十一点半了。”齐歆说。 “来得及。” 黑夜将一切感知放大，齐歆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江愉辰手一点点往下，温热的指尖最终压在了他胃上。 “怎么又胃疼？” “不痛。”齐歆低声，因为感冒还没好，他声音听着很哑。 “不痛你刚刚使劲顶。”江愉辰眉心蹙了一点，“睡前该给你量个体温。” “不要。”齐歆抓挠着江愉辰的腰，“我想睡觉。” “你现在就挺作的。”江愉辰手托着齐歆的下巴，强迫他抬头，“和我犟什么？” “就作了。”齐歆不看他，他眼睛还是没有焦距，只能勉强看到一些轮廓。 “太惯着你了。”齐歆听到江愉辰说了一句。 第28章 空调冷风在室内扫了最后一圈，慢悠悠地收走了冷气。 江愉辰把空调关了。 齐歆松了手，兀自拉了被子盖在身上，躺得像个棺材板板，安安静静地。 江愉辰怀里一空，他没再搭理齐歆。 齐歆被子难得盖得很严实，从头遮到脚。 床边柜被拉开，江愉辰抽出晚上刚买的温度计，也不管齐歆愿不愿意，直接递给了他。 “我没发烧。”齐歆说。 “量。”江愉辰没跟他商量，“量完带你去医院。” “我不去，要去你自已去。”齐歆手掩在被子里使劲揉着胃。 “不听话是不是？”江愉辰撩开齐歆的被子，强行把他抓着胃的手移开，“不痛你捂什么？” 齐歆眼睛里蒙了一层雾气，他忍着痛轻声道：“我不要量。” 江愉辰还是狠不下心，掌心贴了贴齐歆的额头。 “我不要和你一起睡。”齐歆使劲拍掉江愉辰的手背，侧过身躺在床上，“你回自已房间。” “行。”齐歆听见江愉辰说：“你自已待一会。” 但房间迟迟没有响起脚步声。 “你是不是饿了？”江愉辰问。 “不是。”齐歆把江愉辰使劲往外推，“你别管我。” “齐歆。”江愉辰沉声，“再和我闹，我要打你了。” 第23章 攒够了委屈 “噢。”齐歆没动，依旧侧躺着，不去看江愉辰。 床边塌陷了一块，江愉辰跪坐在了床上。 齐歆脊背绷直，连一直泛疼的胃都僵了一瞬，以至于江愉辰抬起手的时候，他连力道轻重都没能分清。 “我要打了啊？”江愉辰半拖着把齐歆抱在怀里，“手伸直，不许挣扎。” 江愉辰声音很冷淡，齐歆没见过这种打法，小时候何成玉告完状，齐裴良都是直接用鞭子抽的。 他茫然地伸直手，目光呆滞地看着江愉辰冲向他的胃很重地扬起手。 齐歆近乎是本能地往后靠，肩膀轻耸，发着抖躲到了江愉辰怀里。 江愉辰也怔了一下。 不知什么时候，他扬起的掌心已经轻轻缓缓地捂在了齐歆胃上。 齐歆过了一会才睁眼，再抬头时，他眼睛里已经没有雾气了，牙关咬的很紧，张口说话时，江愉辰甚至能闻到里面的血腥气。 “你怎么不打。”齐歆轻声问。 “我逗你玩的。”江愉辰应该是笑了下，他实在是记不得了。那一刻他只剩下心慌，嗓子几乎是瞬间就哑了，“张嘴我看看。” 齐歆偏过头，一点点把江愉辰环在他腰上的手指掰开，“江愉辰，一点也不好笑。” “是不太好笑。” 江愉辰大学四年在杭州读的，他不知道齐歆高中三年到底攒够了多少委屈，每次他回来的时候，除了会瘦一点，齐歆没什么变化。 “以前有人打你么？”江愉辰嗓子很干，他闷咳了两声。 “没有。”齐歆背对着江愉辰，他声音很小，“你回去吧，我不想看到你。” “嗯。”江愉辰应了声，他从抽屉里扒拉出一罐巧克力，零零散散地倒在了桌子上，然后一颗颗拆好。 空调重新被打开，风速开得很低。 江愉辰走到门边时，齐歆被子还是盖的很认真，从头遮到脚。 “我走了。”他说。 齐歆很低地“嗯”了声，卧室门没关严，和以前一样，不宽不窄地留了一条缝隙。齐歆能听到江愉辰一步一步下楼的声音。 从三楼到二楼……再到一楼。 江愉辰走了。 这个点，柳衡终于顶不住饥饿，出来把冰箱里林清宜提前留好的饭菜放在微波炉里加热。 看到江愉辰下楼，他很尴尬地打了个招呼，“……你要吃点么，一会就热好了。” “不用。”江愉辰倒了一杯牛奶，微波炉被占用，他直接用厨房的砂锅热。 柳衡：“现在喝牛奶，才要睡么？” 江愉辰没答，看上去有点出神。 “是齐歆要喝么？他那个年纪确实该补补。”柳衡很局促，手指不断地抠着裤缝，“我昨晚脾气不好，没吓着他吧？” “什么？”一杯牛奶热得很快，江愉辰关了火，慢慢倒进了玻璃杯。 柳衡又重复了一遍，“我白天没吓到齐歆吧？可能是睡了，我发消息给他也没回。” 江愉辰往楼上看了一眼，“没有。明天给他道个歉。” 柳衡脸色有点古怪，齐歆毕竟比他小几岁，他拉不下来脸，“我都和你道过歉了，也发消息告诉他了，这事就算了吧。” 江愉辰眼皮下瞥，淡漠地扫了他一眼。他个子本来就高，这会眼睛里又印着白炽灯的冷光，目光扫下来的时候，居高临下又冷淡漠然。 被这么看着，柳衡莫名有些心虚，他讪讪地笑了两声，“明天再说，明天再说。你早点睡啊。” 江愉辰没再答话，但让柳衡意外的是——江愉辰并没有上三楼找齐歆。 他兀自回了自已房间，单手拿了一床薄被。 柳衡在心里冷嗤一声，还以为感情多好呢，看样子晚上回去时就吵起来了。 柳衡没说话，大口吞咽着饭菜，余光却不住地往楼上瞥。江愉辰很轻地敲了两下门，然后才走进去。 第29章 进齐歆房间，江愉辰什么时候敲过门。柳衡没忍住勾了勾唇角，吵吧闹吧……越严重越好，这样许培星才能看得到他的好。 *** 齐歆没想到江愉辰会再回来，他半蜷在床上，整个人都藏在了被子里。 “粥粥。”江愉辰声音像浸透在了暖春里，温和地近乎哄着了，“先起来吃点东西。” 齐歆没应声，床上的小鼓包滚了滚，离江愉辰更远了。 江愉辰抿了抿唇，“要不然你打回来？我肯定不躲。” 齐歆还是不说话。 “热牛奶给你放在桌子上了。”江愉辰伸手碰了一下床上的那片小山包。“喝了胃里也好受一点。” 齐歆不理他，卷着被子不让江愉辰碰，但卷着卷着，身上就多了一层褥子。 “粥粥。” 被子里开了一个很大的豁口，小鼓包把多余的那床褥子丢出去了。 “你把牛奶喝了好不好？”江愉辰重新把被子叠好，“牛奶是无辜的。” “不喝。”齐歆终于开了金口，“你烦不烦。” 明明是讨人嫌的几句话，齐歆的语气却并不重。 “是有点聒噪。”江愉辰绕到床的另一侧，离小鼓包近了一点，“但你这不是还没睡么？” 齐歆闷声，“我现在要睡了。” 江愉辰：“好。” “你走。”齐歆又伸手推他。 “你把牛奶喝了我就走。”江愉辰说：“空着肚子睡觉不难受么？” 齐歆这才舍得探出头来，他眼尾很红，只看了江愉辰一眼，“喝了你就走？” “嗯。” 牛奶还很热，齐歆端着直接大口喝掉，暖融融地熨地肠胃很舒坦。 江愉辰接了空杯子，“玩半小时再睡，我回去了。” 齐歆没看他，简单擦过嘴后，又缩到了褥子里。 “空调给你定时了。”江愉辰把薄被压在了齐歆身上，“要开就得多盖一床。” “我真走了？” “嗯。” 这次过了十来分钟，房间里才传来江愉辰刻意压轻的脚步声。 手机震动了一下，这个点不用想也知道是江愉辰，齐歆没忍住划开看了。 江愉辰：粥粥 江愉辰：我手机不关机，还难受给我发消息 齐歆翻了个身，慢慢把那床薄被抱在了怀里，江愉辰真的很烦。 第24章 有人欺负我 隔天齐歆醒得迟，早上江愉辰应该是来过，卧室的窗子开了一半，微风拂过，蓝色的窗帘布微微鼓起。 按导演的说法，今天就要开始直播了。 凌晨四点十五，导演统一给每位嘉宾发了消息。 导演—糖甜甜：从今天早上六点起开始直播哦(. .) 导演—糖甜甜：大家要注意自已的言行举止，禁止涉军/涉政/涉黄/涉毒/涉暴力，此外，未成年人耽美不予收录。（注：齐歆和江愉辰在直播过程中不得提及十八岁以前的情感话题，其他嘉宾也禁止询问。） 节目组采用“录播”加“直播”二合一的播出方式，跟拍人员白天录，后期熬夜进行简单的剪辑修饰，这样一套流程下来，录播基本也算是边录边播。前两季能够迅速大爆，靠得也是播出的真实性。 齐歆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过了。 手机发出“滴”地一声轻响，齐歆收到了一封任务完成的邮件，发件人是江愉辰。 齐歆没仔细看，他现在不想要江愉辰的小礼物。 “小齐。”林清宜敲了敲卧室门，“醒了没？你哥让你先不要吃早饭，等他回来一起。” “他出去了？” “应该是吧，我也刚醒。”这次林清宜没要进门，传完话就要下楼，“老郑做了早饭等我，我先下去了哈。” 齐歆：“嗯嗯，谢谢林姐。” “客气啥。” …… 林清宜越来越看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明明在屋里应得好好的，一下楼齐歆就自顾自冲了一碗麦片。 林清宜不放心，还以为齐歆是忘了，“你不等等江愉辰么？说不准他出门买了早点。” 齐歆应得很干脆，“不等。” 林清宜：“……” 柳衡笑着给许培星盛了一碗豆浆，明知故问道：“昨晚吵架了？” 许培星冷着脸，“你瞎说什么！” “事实还不让人说么？”柳衡还不忘给自已找补两句：“早就说过了，你别对他滤镜那么厚，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 许培星没理他，她有些歉意地看着齐歆，“粥…小齐，昨天的事情对不起啊。” 齐歆：“没事。” 许培星能感觉到，比起前两天，齐歆对她明显要疏离得多。 柳衡笑了笑，“本来就是小事。” 许培星使劲咬着油条，连个眼神都没给柳衡。 林清宜犹豫着给江愉辰发了条消息。 林清宜：小齐吃过了 江愉辰回得很及时。 江愉辰：吃的什么？ 林清宜：麦片 江愉辰：麻烦帮个忙，让他用热的纯牛奶泡，别掺酸奶 江愉辰：还在和我闹脾气，您别说是我说的 林清宜回了个ok的表情。 燕麦被热水泡熟，齐歆滤过水，刚要往里面加酸奶，林清宜就插了一句，“早上喝冷的不好吧？正好老郑多热了牛奶，你要不先拿一盒？” 第30章 齐歆不好拂了林清宜的好意，勉为其难吃了点热的，“谢谢林姐。” 但他没能吃多少，纯牛奶用了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你吃完了？”柳衡挑衅地看着齐歆，“别的不说，你自已那个碗能洗好么？扔在桌子上是等谁呢？” 许培星刚要开口，就听到齐歆没什么语气道：“关你什么事。” 柳衡也不生气，“一个碗都懒得洗，你私下里原来这么邋遢啊。” “因为我老婆喜欢了你六年，你的画我也看过不少。”柳衡慢悠悠地喝了口豆浆，故作大度道：“没事，碗你放在那吧，我顺手给你洗了。” “不用。”齐歆喝掉最后一口麦片，他语气还是没什么起伏，“我改主意了，书你别赔钱了，我现在只要原装书。” 柳衡只听自已想听的，“碗不洗的话会很脏吧？” “诶诶诶。”林清宜好不容易插了进去，“等他哥回来洗，人小齐在家连饭都不用自已盛。” 柳衡小声嗤嘲，“懒死了。” 林清宜反应再迟钝也知道这两人是有矛盾了，她从桌子底下抽了一个垃圾袋递给齐歆，“小齐，客厅有个垃圾桶没套袋，你去帮我套一下。” “嗯。”齐歆没理会柳衡，但柳衡却有些不依不饶，“林姐，他会么？” 林清宜给柳衡夹了块土豆饼，“小衡，吃饭不说话。” “那我先不吃了，我去看着点齐歆。”柳衡说着就往客厅去，林清宜拦都拦不住。 彼时齐歆刚给垃圾桶套好袋子，柳衡装作无意踢了一脚，垃圾桶晃了晃，齐歆刚丢进去的纸巾飘了出来。 “你找事？” 齐歆还是那样不咸不淡的语气，像是毫不在意。柳衡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徒劳无功。 “你会啊。”柳衡像是没看到那团垃圾，“我还以为你不会，想着过来帮帮你。” “捡起来。”齐歆说。 “什么？”柳衡装作没听见，边掏耳朵边往回走，“我饭还没吃完，你自已玩吧。” “到底是小孩子，玩心大。” 齐歆没有洁癖，但也不喜欢地上有垃圾，主要是看着难受。他刚要伸手去捡，手腕就被人轻轻扣住了，带着点外面的凉意。 江愉辰牵着他，弯腰捡走了地上的纸巾。 直起身的时候，江愉辰随意瞥扫了一眼，垃圾袋套的很规整，连边角都包裹得严严实实。 “粥粥，我就出去一会，谁让你套的？” 以前在家里，江愉辰收垃圾，齐歆就跟在后面给垃圾桶套袋，他学美术，平日里怕颜料沾染到垃圾桶上，边边角角习惯性理得很平。 江愉辰几乎是一眼认出来了。 “林姐让我帮个忙。”齐歆抽回手，“捡过垃圾不要牵我。” “我另一只捡的。”江愉辰总觉得哪里不对，也不管齐歆愿不愿意，伸手就去捞齐歆的手腕，“节目组昨晚不是找人打扫过一楼了么？这垃圾谁丢在这的？” 直播间的弹幕快急疯了，满屏幕的“柳衡”恨不得直接冲进江愉辰耳朵里。 “垃圾是我丢的。”齐歆不甚在意道：“柳衡踹出去的。” 江愉辰皱着眉问：“他故意的？” “嗯。”齐歆额头抵在江愉辰喉结上，声音压得很低，“江愉辰，有人欺负我。” 饭桌上竖着耳朵的柳衡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没想到齐歆会这么说，更没想到江愉辰会理会齐歆。 他一直以为齐歆是那种温吞好欺负的性子，宁可忍气吞声也不会破坏恋爱小屋短暂的和睦。 ……所以柳衡万万没想到齐歆会选择这样直白地告诉江愉辰。 第25章 给我一个限度 齐歆前额的头发很软很顺，被这么抵着，江愉辰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两圈，牵着齐歆的手不自然地扣紧。 “我知道了。”江愉辰拍了拍齐歆的发顶，喉结的每次震动都被迫擦着齐歆的额头，他声音又沉又哑，“粥粥，有点太磨人了。” 齐歆往后靠了靠，没注意被绊了一下，直接坐在了沙发上。 “喵呜。” 门口传来一声绵软地猫叫，江愉辰才记起来，他转头问了一句：“你们有人猫毛过敏么？” 柳衡第一个应声，“我和我老婆不过敏。” 林清宜也摇了摇头。 “等我一下。”江愉辰把保温杯递给齐歆，“里面泡了三九胃泰。” 江愉辰没着急开门，先转身去卫生间洗净了手。 齐歆还以为是幻听了，他打开ipad，单手转了两下触控笔。 柳衡视力不错，他隔着老远偷偷瞄了两眼，齐歆平板的壁纸是一片水墨荷花。 表面深情罢了，微博ld是只猫的名字，现在连壁纸都和江愉辰无关。这样想，柳衡又很快放松了下来。 江愉辰擦干手上的水珠，伸手解开了起先扣在门把上的牵引绳。 江当当打了个哈欠，敷衍地蹭了蹭江愉辰的裤腿，拖着牵引绳就要往齐歆的方向进行百米冲刺，江愉辰轻拽了它一把，被迫跟在猫后面解绳子。 齐歆低头在画画，手腕一抬一落，没注意就被江当当扑了个满怀。 “你怎么来啦？”齐歆眼睛弯了起来，手指点了点猫耳朵。 江当当眯起眼，尾巴故意扫掉了齐歆手里的触控笔。 第31章 “我带它来的。”江愉辰指了指桌子上的保温杯，“药怎么没喝？” “不想喝你泡的药。”齐歆捏了捏江当当的爪垫，江当当高兴得尾巴都在转圈。 江愉辰：“……” “其实是当当泡的药。”江愉辰一边胡扯，一边给齐歆肚子盖了毛毯。 江当当后腿连蹬两下，刚盖好的毯子又成功滑了下来。 “……真是当当泡的。”江愉辰拧开保温杯，“不信你尝尝，说不准里面还有猫毛。” “哦。”齐歆应了声，江愉辰刚把杯子往前递了一点，就听到齐歆开口补了句，“我不喝姓江的冲泡的胃药。” “行，不喝我泡的……”江愉辰又打开了饭盒，“张姨熬的南瓜粥，这下不是我做的了。” “你自已吃吧，我吃过了。”齐歆还在逗猫。 江愉辰后悔了，江当当完全是来添油加醋的。 “进门时我看过了，麦片只少了一点。”江愉辰舀了一勺汤粥递到齐歆唇边，“尝尝，养胃的。” 齐歆偏开头。 江愉辰温声喊他，“粥粥，这么多人看着呢，给我个面子。” 齐歆不情不愿地吃了口。 “再吃点儿。”江愉辰单手拎着江当当的后脖颈，把猫从齐歆身上弄了下来。 “早就吃饱了。”齐歆轻推了一下碗，“吃不下。” “生病还不吃饭。”江愉辰把粥碗递到齐歆手里，轻声说了他一句。 齐歆抬头看他，“然后呢？” 江愉辰：“什么然后？” “我以为你又要打我。”齐歆舀了满满一勺粥，慢吞吞地咽了下去。 “还记着呢。”江愉辰挨着齐歆坐下，“我什么时候和你动过手。” 昨天没注意咬破的腮，现在已经结痂了。齐歆没看江愉辰，“不是都说，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是有这么个事。”江愉辰又把碗从齐歆手里端了回去，“让你吃饭也没让你这么整吞整咽，再这样吃我要喂你了？” “嗯。”齐歆捂了下胃，忍不住低头轻咳着。 “粥粥。”江愉辰伸手顺了顺齐歆的背，另一只手挡在了齐歆胃前面。 齐歆又想起了昨晚江愉辰冷淡的语气，他攥着毯子的手发紧，“哥。” “嗯？”江愉辰很轻地按着齐歆的胃。 “我，”齐歆顿了一下，伸手覆在了江愉辰手背上，小声问：“你手……为什么要拦在这里。” “你手重。”江愉辰看着齐歆的眼睛，“怎么了？还真当我舍得打你？” 可能是咳嗽过，齐歆嗓子哑着，掌心一阵阵发凉，“我以为你是嫌我作。” “怎么会这么想。”江愉辰亲了下齐歆的额头，“我昨晚——” 他话还没说完，齐歆就捂住嘴开始干咳。 胃疼难受时，齐歆总是很喜欢装作咳嗽粉饰太平。 江愉辰轻按着齐歆的左上腹，“是这里痛么？” 齐歆使劲咬了下腮，定定地看着江愉辰。 江愉辰又问了一遍，他语气比昨天要温和得多，“这里疼么？” 齐歆没说话。 “怎么了？”江愉辰直接半蹲在齐歆前面，“一看到我就疼么？” “不是。”齐歆伸手牵住江愉辰的指尖，“我有点不知道要说什么。” “疼就是疼，不疼就是不疼。”江愉辰没来由地一阵难过，“这怎么会不知道？” “不太清楚。”齐歆咬破了腮，血腥气涌入鼻腔，他小声说：“你昨天说那样很作，你不喜欢。” “哪样？”江愉辰伸手在齐歆眼尾抹了抹，“我说错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我说不痛，你要打我，按都不许我按。”齐歆自已拨掉了麦，声音轻到只有江愉辰能听见。 “没不许你按，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江愉辰说完就顿住了，掌心机械地按着齐歆的胃。 他忽然想起来小时候齐裴良骂齐歆，说他有一点小病小痛就要打针吃药，没有富贵命，只有富贵病。何成玉也常说，她说齐歆很烦很作。 他们大概都不想听到齐歆喊疼。所以齐歆常说“不疼”“还行”，所以那天在卫生间门口齐歆会觉得自已特别作。 江愉辰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他……他怎么舍得说齐歆作。 “你昨天说我们对于作的定义不一样。”齐歆牵紧江愉辰的指尖，“哥，你给我一个限度吧。” 第26章 那我挺作的 “这样……”江愉辰蹲着，拇指无意识摩挲着齐歆的手背，他勉强笑了笑，“这是不生我气了？” 齐歆“嗯”了声，音节堵在嗓子里，听得江愉辰心里泛闷。 “那你先把药喝了。”江愉辰转开保温杯，自已喝了一口后递给齐歆，“还热着，小口喝掉。” 口腔满是血腥气，没喝几口齐歆就拧紧了眉。 江愉辰食指抬了一下齐歆的下巴，“张嘴我看看，是不是咬破了？” “不给看。”齐歆拍掉江愉辰的手，一口一口喝着药。 “粥粥，你里面穿的半袖么？”江愉辰伸手在齐歆胳膊上摸了一把，“手心一点热气没有。” 胃药实在算不上好喝，齐歆只喝了半杯，胡乱点头应着江愉辰。 “啧。”江愉辰朝齐歆伸出手，“腿麻，拉我一把。” 第32章 “嗯嗯。”齐歆拉着江愉辰的手腕，拽了一次没拽动，他还要再使劲的时候，腰间一麻，忽然被江愉辰拥在了怀里，那个瞬间似乎浑身都暖了起来。 “江愉辰，你干嘛……”齐歆手里还拿着保温杯，怕药洒出去，他左手小心翼翼地悬在一边。 “你不是要个限度么？”江愉辰帮齐歆把麦戴好，“现在有点事要处理，等晚上慢慢说给你听，但在我这，你昨天也不是作，那会你一直强调自已很作，我说来哄你玩的。” “而且……就算是作了又能怎么样？”江愉辰声音低而温和，一点点灌进齐歆的耳鼓，“上次问了你还没说，最近怎么这么怕我？” 齐歆终于反应过来把保温杯放在茶几上，整个人趴在了江愉辰怀里。 “嗯？怎么不说话？”蹲着抱这么大只的齐歆有点不方便，江愉辰托着齐歆的腰，半抱着他坐在了沙发上。 从柳衡的角度看，这两人也没有多亲密，最多算是肩膀压着肩膀，膝盖抵着膝盖。而且两人的麦还都摘掉了，说话声音又小，说不准还在吵架。 柳衡放下心，抢了许培星一块米饼。 客厅里，齐歆顺着江当当的尾巴毛，他想了想和江愉辰说：“我不知道。” “怎么又不知道。”江愉辰腿压在齐歆大腿上，“你说你怕我不开心我能理解，怎么还怕我生气……怕我打你？” 齐歆抬眸看他，疑惑地很明显，“江愉辰，你是不是要把后面那两个句子的宾语对调一下？” “为什么要换，”江愉辰侧过头，悄悄吻了下齐歆的脖颈，“平时说你一句都要心疼半天，我生气打我自已都不舍得碰你一下。” 齐歆小声反驳，“那你昨天还说要打我。” “不是你先和我闹的么？问你好几遍了，每次都说不疼。” “你没有问我好几遍。” “没有么？” “没有。” 江愉辰端着齐歆喝剩的粥，随便对付了两口，“那我挺作的。” 江当当有些嫌弃地看了江愉辰一眼。 齐歆笑了，露出两个好看的梨涡。 江愉辰伸手戳戳，“再笑一下，我看看梨涡。” 齐歆：“你喜欢梨涡还是——” “喜欢你笑。”江愉辰说着敲了一下齐歆的额头，“我发现，你最近真的很喜欢乱想，乱七八糟想一通，我在你心里比龙傲天还渣。” “哥。”齐歆笑着说：“龙傲天不渣。” “而且我刚想问，你喜欢梨涡还是酒窝？” “还没见过有酒窝的，应该不会喜欢。”江愉辰帮齐歆把平板和触控笔收了起来，“刚刚画画了？” 齐歆点头，“画的你。” 本来江愉辰没打算看，齐歆这么一说，江愉辰顺手划开了齐歆的平板，如果他没瞎的话，平板上画的是一头鲨鱼，一米八六的那种，还给画了几根很浮夸的假睫毛。 江愉辰一言难尽道：“……我是鲨鱼那你是什么？” 齐歆歪头看他，很轻地摊开手。 “行吧。”江愉辰说：“待会给我画身黑西装。” 齐歆“唔”了声，刚要动笔，江愉辰就偏了手，“等病好了再说。” “胃药要喝一段时间了。”江愉辰手背贴了贴齐歆的胃和肚子，“最近怎么总是胃疼？受凉了？” 齐歆点点头，下巴搭在江愉辰肩膀上。 “还敢点头。”江愉辰把毯子裹在齐歆身上，语气带着点无可奈何，“这两天换季是不是贪凉了？” 齐歆心虚，权当没听见，低着头拿逗猫棒和江当当玩。 江愉辰也没抓着不放，他看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和齐歆聊天，“柳衡怎么欺负你的，他又骂你了？” “嗯嗯。”齐歆说：“我只要求他赔书了。” “行的。”江愉辰往厨房指了指，单手摁灭了手机，“我去那边看看，你要去么？” “不去。”齐歆拍了拍江愉辰身上的猫毛，“我给当当开个罐头。” “好。” *** 大家刚吃完早饭，柳衡一个人在厨房洗碗，许培星不知怎么回事又哭了，林清宜小声劝着，劝了半天，好话都说尽了，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江愉辰只看了一眼，连个招呼也没打，径直朝柳衡走了过去。 柳衡大大咧咧地，热情地和江愉辰聊天，“你来帮忙么？” 江愉辰没回，只是道：“你早上为什么欺负粥粥？” 江愉辰大概是随口一问，眉眼间连丁点戾气都没有。 柳衡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他洗着碗，朝客厅随意瞟了一眼，“那么沉的猫他都能抱，一个碗不能刷？” 江愉辰不置可否。 “我就是看不惯他吧，娘们唧唧地很烦。”柳衡：“腱鞘炎是个幌子吧，就是为了不干活，他这种我见多了。” 江愉辰手指敲了两下物流台，看不出什么情绪，“垃圾的事呢？” 柳衡心里还有点数，知道什么该说，“那又不是故意的，他那么小心眼么，这都和你说了？” 柳衡话说得很快，一句赶着一句，“他早上那个碗我替他洗了。” 江愉辰扫了一眼，“他让你洗的么？” 柳衡：“不洗多脏啊，我就没见过这么懒的人。” “你这么勤快。”江愉辰随手把早上齐歆用过那个碗丢进了垃圾桶。 第33章 瓷碗砸在桶底发出沉闷的响声，柳衡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第27章 又不是你家小孩 “什么干什么？”江愉辰打了个哈欠，这两天夜里齐歆发烧胃痛，他没怎么睡够。 早上用的碗筷都是节目组提供的，就是普普通通的饭碗。但是柳衡记得很清楚，齐歆用的那个碗侧有一朵古风古韵的蓝色印花。 而刚刚江愉辰扔的就是那个。 他摸不准江愉辰的意思，模棱两可地问了句：“这碗不便宜吧？说扔就扔了？” “不记得了。”江愉辰关了洗碗池的水阀，厨房安静了下来，柳衡听到江愉辰漫不经心道：“你是不是觉得他好欺负。” “没，没啊。”他有些结巴，“小孩都这样，管管就好了。” “又不是你家小孩。”江愉辰还是起先那样不温不火的语调，柳衡甚至听到他笑出了声，“我让你管了么？” 他刚要开口说两句岔开话题，抬头就对上了江愉辰冷淡的眸光。 可能也算不上冷淡吧，柳衡说不上来。 “我记得——”江愉辰伸手指了指楼梯口，视线收回来的时候，余光注意到齐歆靠着沙发握住了江当当的两只前爪，可能是猫对目光比较敏感，江当当回头看了江愉辰一眼，然后“啪嗒”一下摔成了一坨猫饼。 齐歆抱着猫在笑。 江愉辰这才继续道：“本来昨天的事我不打算追究的。” 柳衡：“……什么事啊，而且我也没说什么吧？哪句不是实话？” “说说看。”江愉辰语气冷了下来，“你哪句是实话，说来我听听。” 柳衡手一滑，瓷碗“哗啦”一声砸进了洗碗池，污水溅了他一身。 “碗摔碎了？”林清宜离得近，边走边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小衡划伤了么？” 柳衡：“没，没有。” “算了，碗你别洗了，我来吧。”林清宜推开厨房的折叠门，“你去看看星星。” “哥——”齐歆从客厅跑了过来，江当当慵懒地跟在他后面。 “我没事。”江愉辰理着齐歆的微乱外衣领口，又倒了杯热水递给他，“跑什么？” “没划到吧？”齐歆拉着江愉辰的指尖，来来回回看了两遍。 “没有，我连碰都没碰到。”江愉辰拿水杯贴了贴齐歆的脸，示意他喝水。 江当当拱着江愉辰的裤腿，只是它有些太用力了，猫耳朵都被压成了飞机耳。 “这是布偶啊？”林清宜蹲下来摸了摸，“真好看，眼睛水汪汪地。” “嗯。”江愉辰接过齐歆喝剩的半杯水，“粥粥养的猫。” 柳衡反复抿着唇，厨房的响动……齐歆离那么远都听见了。他抬头有些期待地看着许培星坐的方向，她还在哭，连看都没看过来。 他忽然莫名其妙地把手伸进了洗碗池，再抬手的时候，指尖已经被划破了，鲜血争先恐后地往外涌。 林清宜蹲着在摸猫，江愉辰脱了外套简单披在了齐歆肩膀上。 没人注意到他，没人注意到柳衡。 “你真不冷么？”江愉辰手伸进齐歆后脖颈，“今天二十一度。” 齐歆咳嗽了两声，“坐在那还可以。” “那是因为你盖着条厚毛毯。”江愉辰摸了一下齐歆的手背，“手揣口袋里捂捂。” “我还要抱当当。”齐歆说。 江愉辰想了下，“嗯…那你待会走的时候，我帮你看着，我让当当跟着你走。 ” 齐歆：“你不和我一起么？” “有点事，我问问他为什么骂你。”江愉辰只看了柳衡一眼，他抵住齐歆的腰，“厨房还开着窗，你回屋里。” “哦。”齐歆蹲下来抱住江˙一坨小猫˙当当，“哥，我再去给你拿一件外套。” “嗯，好。” 柳衡忽然羡慕起了江愉辰，齐歆虽然看着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但他却满心满眼都是江愉辰。 林清宜又摸了摸江当当的脑袋，这才依依不舍地放齐歆走。 江愉辰：“你要是喜欢可以养一只。” “主要是老郑不喜欢这些。”林清宜问：“你们家的猫看着这么乖，它在家里抓沙发么？” “抓，怎么不抓。”江愉辰笑说：“之前家里的沙发和窗帘都被抓成流苏的了，后来都换了新。” “你俩和好了？”等齐歆走远了，林清宜才小声打趣道：“这前前后后有没有两个钟头？” “就没吵起来。”江愉辰看着齐歆离开的方向，“好久没见了。” 林清宜：“你想他啊？” 江愉辰点了下头，早上起来没看到齐歆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想了。 “到底是年轻，还在热恋期。”林清宜说：“我们早就到七年之痒了。” 江愉辰笑笑没说话，林清宜拍着柳衡的肩膀，“行喽，你出去吧，碗我洗——” “不用。”江愉辰：“他勤快，让他洗。” 林清宜几乎是一下子就明白了，早上柳衡对齐歆说得那些话她也是听见的。 “诶，小衡，你手怎么破了。”林清宜推门出去，“我去给你找个创可贴。” “他对你好。”柳衡没来由地冲江愉辰说道：“他对所有人都这样。” 江愉辰冷声：“……傻了？” 柳衡低着头，眼泪在眼眶中转着，“齐歆对所有人都这样，谁冷了他都会帮忙拿衣服。” 第34章 “你这么关心我的家事？”江愉辰：“粥粥对我好不好……七年多了，我自已很清楚，用不着你操心。” “当着我的面欺负他。”江愉辰看着柳衡，“想找事最好摆在明面上。” “钱要赔，书也要赔，节目结束后记得发微博道歉。” “你以为你是谁？”柳衡基本算是吼了一句，眼泪顺着话音掉了下来。 江愉辰没有过多的表情和语气，他打开手机，放出了一段音频。 一个小时前，江愉辰和导演要了录音。 “齐歆！你装什么呢，他妈一个男的娘们唧唧地！” “一点活不干，白吃白喝混日子是吧？” “许培星，你喜欢他什么？白幼瘦么？一点担当没有，这会他怎么不出来呢？” …… “一个碗都懒得洗，你私下里原来这么邋遢啊。” “懒死了。” …… 江愉辰靠着物流台，“你一直不如齐歆。” 柳衡死死咬住下唇，他甚至想捂住耳朵，明明从始至终江愉辰也没说什么。 “我不是谁，但是欺负粥粥就是不行。”江愉辰关了录音，“至于其他的事，等你清醒了，我们再谈。” “我觉得你这完全属于故意捏造谣言诽谤他人，严重破坏了我先生的声誉。”江愉辰一句一句说得很清楚，“毕竟你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先生可是国内知名画师。” 柳衡急了，“他三百万粉，他对谁都好！他还给了许培星一套书！” “他自已的书想给谁是他的自由。”江愉辰沉声道：“但是你手再伸那么长……再对齐歆指指点点，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柳衡抬头往餐桌上看，没看到人后，又扭头往客厅里看，许培星始终坐着没动，林清宜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他眼睛转了好大一圈，最后却只看到了齐歆。 少年手臂上搭了一件褐色的外套，后面跟着一只白色的布偶猫，阳光笼在他身后，连影子都印着光。 第28章 我只听你的话 江愉辰没再说什么，柳衡背过身狠狠捂住了眼睛。 他耳边传来轻微的推拉声，应该是江愉辰关了厨房门。只不过隔音不太好，他还能听到齐歆小声和江愉辰说话。 “哥。” “嗯。”江愉辰拿了衣服披上，齐歆低身帮他整理了一下腰间的褶皱，“你问清楚了么，他为什么忽然找我事？” “可能是许培星太喜欢你了。”江愉辰牵住齐歆的手，“他想通过拉低你在伴侣面前表现自已，不过我觉得……许培星也没有她表现地那么喜欢你。” 柳衡咽下眼泪，嘲弄地笑了笑，江愉辰看着那么自命清高，背地里不还是一样，他们两个人又有什么区别。 齐歆“啊”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江愉辰说：“你几个大粉ld我基本都熟，而且真正喜欢你的人不会借着喜欢的名义伤害你。” “可是，”齐歆应该是往客厅走了，柳衡听得很清楚，“星星姐一直对我不错的。” “嗯。”江愉辰解释说：“你要这么理解的话…林清宜对你更好，但是她不混二次元，可能连漫画都没怎么看过。” “那又是为什么？”齐歆问。 “你说的那种不错应该不是建立在喜欢江当当的基础上。”江愉辰想了想，“许培星也只是通过‘喜欢你’来对比拉踩柳衡，只不过这种拉踩正好戳到了柳衡的痛点上，再加上他事后找你道歉你又没回，所以早上才会把脾气发泄在你身上。” “他想用行动告诉许培星，他比你更好。这也是柳衡骂你欺负你的时候，许培星一句话不说的原因，从某种角度上说，你遭受的这场欺凌和许培星有很大的关系。” 齐歆点了点头，“还没到欺凌这么严重吧？” “嗯，怎么没到。”江愉辰按摩着齐歆的手腕，“今天那个碗你要是洗了——” “怎么可能他让我就洗。”齐歆小声咕哝了句，“我只听你的话。” 江愉辰笑了，“粥粥。” “干嘛？”齐歆抽回手，怀里抱着昏昏欲睡的江当当。 江愉辰：“我来确认一下你还生不生我气。” “没有。”齐歆说着故意拉了一下江当当的前爪，“是吧，齐当当？” 江愉辰牵着齐当当另外一只爪子，“……它怎么都改姓齐了。” 齐歆：“不行么？我们俩准备离家出走了。” “没说不行。”江愉辰一本正经道：“打个商量，我能不能也跟着姓齐。我想和你们一起离家出走。” “知道了，齐老师。”齐歆看着江愉辰笑，“哥，我为什么觉得齐愉辰不好听，不然你还是姓江吧。” “聊什么呢，忽然笑这么开心。”林清宜抱着三个礼品盒盘腿坐下，“刚出去丢垃圾，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给的。女孩子的小礼物在我这里，男生的在老郑那边。” 江愉辰脸上的笑意没收，“粥粥的呢？” 林清宜看着手里的三份礼物，“应该也在我这，小齐是跟我们这边还是跟我们家老郑他们？” 齐歆看向江愉辰，他刚要说话，厨房就传来一声极响的撕扯声，柳衡不知道在干什么。 江愉辰轻皱了下眉，目光从三份礼物划过，低头和齐歆说：“你自已决定。” 第35章 “你想和哪边——嘶。”齐歆伸手压了一下肚子，江当当瞪圆了眼睛，迈着小短腿咬住毛毯盖在齐歆腿上。 “还疼着么？”江愉辰感觉得到，齐歆刚捂热的手几乎是瞬间冷了下来。 齐歆盯着江愉辰看了一会，很轻地点了头。 “药已经吃过了，应该是忽然胃绞痛，要我给你揉揉么？” 江愉辰声音很低，他没戴麦，林清宜忽然想到了什么，摸了两下口袋转身又进了厨房。 “不用。”齐歆自已摁着胃，“现在不疼了。” “为什么觉得不用？”江愉辰问得很认真。 “就只是刚刚痛。”齐歆没明白江愉辰在问什么，“我这会不难受了。” “粥粥。”江愉辰半揽住齐歆的肩，“人不是饿了才要吃饭，到了时间点就可以吃。” “干嘛忽然说这个？” 齐歆的胃被江愉辰用掌心包裹住，他声音温和地像是阳春三月的暖风，“你也不是疼了难受了才能想要我陪。” 齐歆抬头看他，江当当也探出猫脑袋看他。 江愉辰说：“我刚刚发现，你可能更喜欢我陪着。” 齐歆喜欢的猫要姓江，一个人待着的时候，画条鲨鱼也要和他沾边。 当时看还觉得有趣，江愉辰现在却只剩下心疼。如果不是想要人陪，发烧感冒的时候为什么总怕他走。 可是齐歆只有在生病的时候黏人，只有在生病的时候会要抱要哄。 “我……”齐歆顿了下，有些犹豫地问：“那我可以和你待在一块拆礼物么？” “好久没见了，我有点想你。”齐歆攥紧了手，眼尾发红。 “怎么还想。”江愉辰短暂地抱了他一下，声音低低缓缓地落在齐歆耳侧，“平时一句想都不会说，怎么现在一句接一句。” 齐歆：“你以前不总想听我这么说。” “这算什么？”江愉辰掌心暖着齐歆的胃和肚脐，他眼睫颤了颤，“我现在又不想让你这么想我了。” “为什么？” “不想你偷偷哭吧。” 说这话的时候，江愉辰并没有抬头，齐歆看着他，放低声音问：“你昨晚又回来了么？” “嗯。”江愉辰说：“我睡觉的时候总觉得你屋窗子没关实。” 有些事不经想，越想越不放心，江愉辰轻手轻脚上楼看了一眼，说不清那个瞬间到底是什么感觉，他好多年没见过齐歆哭了，准确地来说，他就没见过齐歆哭。 有那么一两分钟，江愉辰以为他看错了。齐歆在确认他回自已房间不会再折回来时，一个人坐在床边抹眼泪，他并没有哭出声，眼泪却越抹越多，怎么也擦不干净。 时间似乎被人为拉长了，一分一秒都变得难熬起来。 其实也没有多长时间，但江愉辰总觉得过了好久好久。 齐歆很小的时候就不怎么哭，江愉辰当时还奇怪，怎么会有这么乖这么听话的小孩，不哭也不闹的。苏淮序以前打架打输了还会哭闹着撒娇。 但齐歆不会，很小的时候就不会，跌倒了就自已爬起来，甚至都不用人帮忙扶。 他一直一直以为齐歆可能是不爱哭。 但是站在门边的那个瞬间，江愉辰忽然就想明白了，齐歆不是不会哭，只是齐歆哭的时候他恰好没看到而已。 每一次每一次，齐歆都只是红了眼。 如果想他的代价是粥粥哭的话，他一点也不想让齐歆想他。 第29章 你要平平安安 客厅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挂钟滴滴嗒嗒地溜着圈。齐歆张了张嘴，几次都没能开口。 这次不是不知道，而是不知道要怎么说，在眼见为实的前提下，任何借口都显得苍白无力。 江愉辰总是这样，说话做事从不给齐歆留余地，五年前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江愉辰永远没办法对齐歆视而不见。 有些事齐歆可以选择不说，但不可以糊弄他，久而久之，齐歆养成了一个习惯，他不对江愉辰说假话，但是真话……也不全说。江愉辰要是追问起来，他就选择性地一句一句往外挤。 “昨晚眼睛不舒服，我揉了两下……”齐歆伸手去抓江愉辰的手腕，“哥，你别揉了，我早就不痛了。” 江愉辰没听他的，齐歆胃病不是很严重，但每次疼起来都是一阵一阵地，喝了药也没有多大缓解作用。 小时候没少替他揉过肚子，后来齐歆稍大一点就开始不好意思了，再大一点因为不想麻烦江愉辰，每次问都是不疼……除了情/事过后。 “给你揉揉放松一下肠胃。”江愉辰温声道：“说不准待会午饭也能多吃一点。” “再瘦就只剩一把骨头了。” 齐歆顶了一句，“你才一把骨头。” 江愉辰“嗯”了声，又说：“拆礼物的活动是节目组提前安排好的，估计要分开拆。我猜应该是从那一堆里面随机选，然后让你猜哪份是我给准备的。” “不过到时候我可以搬个板凳过来陪你一起。”江愉辰单手揉捏着齐歆的肩膀给他放松紧绷的肩臂，“胃是不是又疼了？我摸着忽然绞了一阵。” “有点……”齐歆低着头，额头抵住江愉辰的脖颈，“哥哥。” “忍一忍。”江愉辰不想让齐歆多吃止痛药，随便扯了两句话转移齐歆的注意力，“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第36章 “唔。”齐歆靠在江愉辰身上，慢慢忍过那阵子胃痛，他感觉到江愉辰温暖的掌心一下下揉过他肠胃痉挛的地方，齐歆小声抱怨了句：“你都没做任务，你没有。” “我不信。”江愉辰说：“你肯定给我买了。” “买了、买了也不给你……呃……” 江愉辰放轻了掌心的力道，指尖轻轻捂着齐歆的胃，齐歆疼得有些过于严重了。 “早上是不是没吃东西？”江愉辰声音很轻，比起责备说教更像是在哄他，“粥粥，你早饭吃了几口？” “不记得了。”胃疼持续蔓延，齐歆觉得背上有根筋怎么也直不起来，一下一下跳得生疼，他趴在江愉辰身上吸了口冷气，勉强保持清醒，“哥，你有带…止痛片么？” “诶！小齐，我这有。”林清宜端了热水过来，“我前段时间不舒服，老郑买的止疼药，先吃点，胃疼哪能干忍着。” 齐歆情况比江愉辰预想中的要严重很多，江愉辰接过热水，连声谢也没来得及说，“粥粥，别趴着，先抬头喝点水。” “嗯……”齐歆迷迷瞪瞪地被灌了两口热水，胃里却闷得更难受了，“哥哥……” “在的。”江愉辰扣了两片药，“先吃药，不苦慢慢咽。” 齐歆还没太听懂江愉辰说的什么，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林清宜看到齐歆乖乖靠在江愉辰肩膀上喝水吃药，有些欣慰道：“小齐听话，不像我们家那个皮孩子，生病了还闹。” 江愉辰随意点了下头，伸手摁了摁齐歆阑尾的位置，“这疼不疼？” 齐歆摇头，拽着江愉辰的手往左下腹贴，“在这里……” “哥哥……” “嗯，听到了。”江愉辰低声说：“过一会要是还疼，我带你去医院输液。” “唔……”齐歆手心压着江愉辰的掌心，江愉辰掌心动一下，他跟着动一下，江愉辰给他揉胃，他手心也跟着乱动。 都说十指连心，慢慢扣住就能抓住流年。 “粥粥。”江愉辰半揽着齐歆调整了一下姿势，专门空出一只手牵住齐歆，他附在齐歆耳边轻声说：“我在，一直在陪你。” 齐歆消停了一会，指尖扣紧江愉辰的指缝。 林清宜没一直站着，柳衡割伤了手，好像还挺严重地，贴了创可贴血都没能止住。 江当当忙得转圈，满屋子溜了一圈才发现这不是自已的领地，只能拖着起先的小毯子往齐歆腿上拉。 齐歆不知想到了什么，牵着江愉辰的手越来越用力，嘴里咕咕哝哝地在说话，和上次在卧室时不一样，这次江愉辰听清了。 齐歆一直在重复一句话，“江愉辰，平平安安……” “江愉辰，平平安安……” 江愉辰愣了下，几乎是瞬间想起了一年前的那场车祸，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感觉左手手腕一沉，齐歆把他的小银镯扣在了他手上。 “哥哥……” “嗯，粥粥。” 如果说刚刚都只是模模糊糊音调不全的咕哝，这次齐歆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入了江愉辰的耳廓。他听见齐歆说：“哥哥，你要平平安安。” “你要平平安安……” “平安的。”江愉辰说：“粥粥，你镯子太小了，我戴不上。” “这样么？”齐歆疼得有点迷糊了，“我给你买了一个，在卧室柜子里……” 江愉辰揉按着齐歆的胃，他轻轻蹙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哥哥……” “嗯。”江愉辰重新把小银镯戴在了齐歆手腕上，“这是我小时候送给你的。” “你也要平平安安。” “我不要……”齐歆使劲摇了两下头，“我不要平安……” “我不要的，我可以不要的……” 第30章 我不会不理你 “江愉辰！” 齐歆混混沌沌地睡了半个小时，他睡得不沉，一直在做梦，只觉得很累很累。醒来时还有点恍惚，险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齐歆坐着醒了会神，卧室门没关实，江愉辰应该不在屋里。他伸手拉开抽屉，动作间被褥从胳膊上滑了下来，齐歆浑身发冷，凉气好像是从骨缝里窜出来的，肚子怎么也捂不热。 他隐约记着自已要找什么东西，梦里都在找。 齐歆在床边柜乱翻一通。温度计、感冒灵、巧克力、止疼贴…… 里面没有他想找的东西。 卧室门被轻轻推开，江愉辰应该是端着什么东西，他用手肘开的门，“醒了？” “嗯。”齐歆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左手摁着肚子问他：“我放在柜子里的东西呢？” 江愉辰：“什么东西？” 齐歆看他，“我不记得了，但是应该刚买不久。” 江愉辰点了下头，他走到床边齐歆才闻到一股鲜香。 齐歆：“熬的什么汤？” “排骨汤。”江愉辰关了抽屉，拿瓷勺荡了荡骨汤，“现在还在录节目，我们没在家里。” “你是不是放在家里了？” 齐歆揉了揉太阳穴，“有可能，我不记得了。” “着急用可以让阿姨送过来。”江愉辰舀了半勺汤递到齐歆嘴边，不轻不重地说了他一句，“早上又没好好吃饭。” “……有点烫。”齐歆慢慢咽了下去，胃里还是很疼。 第37章 江愉辰自已尝了一口，“正好。” “江愉辰，我感冒了……你别总和我用一个碗。”一口汤开了胃，齐歆后知后觉饿了起来，自已拿勺勾了一块排骨。 “慢点吃。”江愉辰捂了一下齐歆的喉结，“别整块咽。” 齐歆声音含糊着，“我没有。” “早上怎么不等我一起。”江愉辰点了一下齐歆额头，“你饿着肚子怎么跟我置气。” “你别动。”齐歆拍掉江愉辰的手，他紧皱着眉，缓了一会才喝掉下一口汤。 “我喂你。”江愉辰抬眸看他，眸光里是冗长的心疼，“下次不许这样了。” “就算是和我吵架了，也要准点吃饭，如果不想见到我，想吃什么可以提前给我发信息。” 齐歆咽下一口汤，小声反驳道：“我都和你吵架了，你肯定不理我。” “不会。”江愉辰说：“我不会不理你。” 齐歆：“……那以后离婚，你还会理我么？” “什么？”江愉辰手下没注意，瓷勺碰到了碗壁，有几滴汤汁溅到了手背上，他都没能感觉到烫。 齐歆抿了下唇，“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 “会。”江愉辰说。 齐歆没反应过来，“嗯？” “离婚……也会理你。”江愉辰说：“只要你肯找我。” 齐歆指尖蜷缩了一下，“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那我还能对谁好。”江愉辰按了按食指，继续喂齐歆喝汤，“你想离了？” “不想。”眼睛有点痒，齐歆眨了眨眼。 “我也不想。”江愉辰忽然道：“家里房子买的早，房产证上只写了我的名字，如果……你哪天真想离了，你和当当住在那里好不好？” “我怕我会找不到你。” 齐歆去牵江愉辰的手，“我就只是问问。” 江愉辰“嗯”了声。 “哥。”齐歆伸手戳了戳江愉辰的眼睫，“你不喜欢听，我以后不问了。” 江愉辰的眼睫毛很长很长，齐歆小时候就喜欢戳，那时候没轻没重地，有时候一不小心还会碰到江愉辰的眼球，可就算是这样，江愉辰也不会生气。 后来齐歆才知道，江愉辰只对他这样。苏淮序要是敢靠他这么近，江愉辰能恶心半天。 齐洋和小弟弟就更没有机会了，江愉辰不会给他们买糖果零食，也不会花心思逗他们笑。 弟弟笑起来有两个酒窝，江愉辰现在都不知道。 齐歆早慧，大概十三四岁的时候，他就知道江愉辰的心是偏着长的，完完全全偏着他长的。 后来回忆起来，家里的长辈都管这叫偏心。就连齐歆也没想到，江愉辰一偏就是这么多年。 “不是不喜欢听。”江愉辰想了一会，等齐歆喝完半碗排骨汤才继续道：“只是之前没这个打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而且……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应该也不会放你走吧。”江愉辰说：“死缠烂打什么的，你要是装作没看见，我可能还会天天躲在你屋后哭。” 齐歆笑了，眼睛一弯，藏在眼尾的泪珠没能包住，轻轻落在了江愉辰的掌心。 “你故意的吧？”齐歆忍住嗓子里的哽咽，有意扯开话题，“你就是想看我哭。” 江愉辰没接齐歆的话茬，“粥粥，昨天我话说重了。” “我没想过打你，也不喜欢看你哭。”江愉辰放下汤碗，轻轻抱住齐歆，“我以后不会强迫你了，不想量体温就不量。” 齐歆没说话，伸手拍了拍江愉辰的后背。 江愉辰：“我昨晚确实混账，量体温本来就没什么用，又不是高烧，也不用吃退烧药，量完也只能知道个度数。” “我吓到你了吧。”江愉辰趴在齐歆怀里，“我看你哭了好久。” “没有好久。”齐歆咬了下腮，“我只是想起了别的事。” 江愉辰：“什么事？” 齐歆低着头，这个姿势他刚好能感觉到江愉辰的心跳。“高一我去杭州找你，胃炎住院那段时间，你给我夹的鸡蛋很好吃。” “其实我去找你的那天，齐裴良一直要打我。”齐歆说着笑了笑，“不过我跑得很快，他没追上。” “哥哥，那时候高铁站人好多啊，只有我没人接。” 江愉辰慢慢呼出一口气，“我不知道你要来，要不然我肯定去接你。” “我知道。”齐歆小声说：“齐裴良抽人很疼，我一点也不想让你去杭州上学。” “你走了之后就再也没人对我好了。我高二的时候，家长会都没人去。” “想着想着，我有点难受，没忍住就——” 江愉辰忽然抬头抹了一下齐歆的眼睛，伸手接住了齐歆的眼泪。 “我……”江愉辰顿了顿，他第一次后悔大学选在杭州。 他不应该把齐歆一个人丢在江苏，不闻不问四年多。 囗囗囗的齐歆走路没人牵，摔倒没人扶，连家长会都没人去。 第31章 过往 齐歆总是说六年前的事情记不清了，但江愉辰知道，他是记得的。 其实也没有过去多少年。 那时候他和苏淮序大学保送通知刚刚下来，齐歆过来帮忙收拾东西。 “哥哥，你桌肚里的东西要整理好带回去么？” 第38章 江愉辰搬着一摞书，低头瞥了一眼，“不用。” 苏淮序乐了，“粥粥，这里面的东西你哥哥看都不看。即便这样，万千少女还是前仆后继。” “说得跟你桌肚里没有似的。”江愉辰一边笑一边踹了苏淮序一脚。 苏淮序翘着腿，“一包辣条赌不赌，我今年收到的比你多。” 江愉辰：“不赌。” 齐歆看着那一封封颜色鲜亮的书信，认真问了一句，“看都不看么？” “嗯……”江愉辰半俯身和齐歆平视，“这些不好随便看的。” 齐歆：“为什么？” 江愉辰想了想，“算是别人的心意吧，看了是要回礼的。” 苏淮序吊儿郎当地摇了摇头，“粥粥没收到过么？” “没有。”齐歆问：“每个人都会收到么？” “也不是。”苏淮序路过呼噜了一把齐歆的头发，“但像你这么天生丽质，倾国倾城，沉鱼落雁——卧槽，老江你打我干什么？” 江愉辰挑眉，“不会用成语别乱用。” 苏淮序抱着箱子跑远了，“你弟弟不是艺考生么？再说了我也没瞎乱用，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么？等弟弟上了高中，收到的估计比咱俩加起来的都多。” 江愉辰没理他，站起来拍了拍齐歆的发顶，“这些信还有一个很雅致的名字。” 齐歆：“什么？” 江愉辰：“情书。” “纸短情长，书信传情思。” 齐歆怔了怔，江愉辰或许是第一个这么和他解释情书的人。 不是老师嘴里的不学无术，也不是何成玉所说的不干不净。是至情文雅的信札，是鱼传尺素，是信寄相思，是不可以随便拆开的秘果。 江愉辰搬了两箱书，“走了粥粥，发什么呆呢？” “哦哦。”齐歆拿了书包快步跟上，“哥哥，你去上大学还会回来么？” “会。”江愉辰笑了，“我是去上学又不是去买房，寒暑假会回来的。” “寒暑假是什么时候——” 齐歆还没问完，江愉辰就接了个电话，对面好像在说什么数学竞赛小组赛，齐歆学习重心一直放在美术上，文化成绩很一般，也没听懂江愉辰在说什么。 “粥粥，我可能要先回去了。”江愉辰挂了电话，从包里拿了一袋糖给他，“你好好学习，要听老师的话。” “哦。”齐歆闷闷地应了一声。 等江愉辰转身要走的时候，他又问了一句，“哥，你去哪里上大学？” 江愉辰没回头，“没和你讲么，浙江杭州。” 那天齐歆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江愉辰背影淹没在人群里，早就看不见了。一直到落雨齐歆才想起了什么，他回家匆匆忙忙写了一封信，又顶着大雨跑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江愉辰的桌肚里。 他记得江愉辰的桌子，桌面很干净，桌洞里贴了一张灰色的防尘贴，齐歆偷偷在桌腿上做了个记号，囗囗囗后顺理成章地和江愉辰用了同一张桌椅。 江愉辰一直以为是巧合。 *** 江愉辰走了，齐歆没地方可去，一直到天黑才慢慢挪回家。 家里没亮灯，何成玉和齐裴良早就睡了，齐歆摸黑躲进杂物间，尽量不发出声响。 夜里被饿醒了，他实在是没忍住，偷偷拆了一颗糖。 那是江愉辰最后给他买的一包糖，很甜。 齐歆数了数，一共十二颗。慢慢吃也可以吃好久好久。 *** 画笔又一次被齐洋掰断，好不容易买来的颜料被小弟弟涂得到处都是。 齐歆忽然很想很想见到江愉辰。 周四下午他去餐饮店打完工，回家喝了杯水，勉强喝了个水饱。 高铁站应该可以买到票吧。 齐歆拎着书包出门，恰好撞见了醉酒回来的齐裴良，他拿过客厅的鞭子，看到齐歆就要抽。 齐歆没能躲过，挨了一鞭子就往外跑。 他跑得很快，半路拦了一辆车，一路去往高铁站。 下车的时候，他肚子忽然很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烧，坠得很难受。 司机怕他吐在车上，收了钱骂骂咧咧地开始掉头。 齐歆慢慢蹲了下来，扶着墙一步步往前走。 痛极了齐歆反而有些清醒，他跟着人流按部就班地买了票，跌跌撞撞地找到了自已的座位，在车上迷迷糊糊睡了三个小时。 下车时，齐歆使劲摁了两下肚子，街上不知道做的什么吃食，闻着很香。 齐歆没钱，这个月攒下来的钱全用来买车票了。 他实在是太饿了，没忍住在原地蹲了一会。 “老江。”苏淮序撞了江愉辰一下，“我是不是起猛了，我好像看见你弟了。” “你眼花——”江愉辰眨了眨眼，“我好像也看到了。” “不行，这个月月底我真要回去了。”江愉辰和苏淮序没再往前走，右面路口直接拐了弯，“买个饭都能出现幻觉。” “我他妈也是。”苏淮序：“我跟你说，你们数学系还好，我们医学院都变态了，那么厚一本书，我一天……诶，你去哪？” “我不太放心。”江愉辰回头看了一眼，“你先回，我去看看。” 苏淮序：“行，那你快点啊。” …… 第39章 齐歆没逗留太久，他知道杭州最好的大学是浙江大学，但他没想到杭州这么大。在这样陌生的一个城市，人流熙熙攘攘接踵而过，人山人海中，他根本不可能找到江愉辰，或许连擦肩而过都做不到。 齐歆在街上绕了一圈又一圈，他有点路痴，好像怎么也走不出去了。 脚下发软，视线逐渐模糊了起来，齐歆使劲晃了晃脑袋，他有点看不清。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他，声音和江愉辰很像很像。 “粥粥。” 齐歆揉揉眼睛，强打起精神。 “还真是。”江愉辰走近拉了齐歆一把，“你和谁一起来的？迷路了？” “我自已。”胃好像没那么疼了，齐歆眼睛亮了亮，“我来找你。” 江愉辰摁开手机看了下日期，“今天星期四，你明天没课么？” 齐歆跟在江愉辰后面，“有课的，我晚上就回去。” “长高了。”江愉辰拍拍齐歆头发，“怎么忽然来找我？” 齐歆随便扯了句，“没有颜料了。” “嗯。”江愉辰看他，“不是给你留了生活费么？” “你自已留着用。”齐歆说：“我有钱。” 江愉辰点头，“吃过午饭了么？” 齐歆想着中午喝的那杯水，“吃过了。” “那我先带你去买颜料，你画的是艺术节办的活动么？”江愉辰说：“之前听你们老师说过。” 齐歆有些不想承认，“算是吧，但是我不想参加。” 街上人太多，江愉辰没听清，“你得先和我回寝室待一会，晚上我送你回去。” *** 江愉辰觉得齐歆可能是到叛逆期了，画画磨磨蹭蹭地，手里还攥着一颗糖。 半个小时都在调颜料。 他以前又不是没见过齐歆画画，有时候思路可能会卡一下，但也不至于这么慢。 江愉辰走过来点了一下齐歆的额头，“快点画，画完带你出去玩。” 齐歆伸手托着胃，明明只喝了水，怎么会这么痛。 江愉辰把他右手从桌下拽了上来，“快点画，以前差这么一点，不是十分钟就能画完？” 齐歆：“嗯。” “你别光嗯。”江愉辰拉了凳子坐在他旁边，“中午买的米线，他们家还挺好吃的，等你画完我分你一点。” “你先吃。”齐歆咬住腮，那种朦朦胧胧看不清楚的感觉又撞了过来，“我可能要很久。” “又走神。”江愉辰捏了一下齐歆的手腕，“现在怎么画画都不专心。” 齐歆抿了抿干裂的唇，伸手要去撕糖纸。 江愉辰几乎是瞬间拍掉了齐歆的手背，“画完再吃。” “零食我给你先收起来，别分心。” 齐歆眨了下眼，看到第十二颗糖掉在了地上，他想伸手去捡，结果眼前一黑，直接栽了下来。 “粥粥。” “粥粥……” 齐歆感觉身体轻飘飘地，只有膝盖抵到了地面。 江愉辰半抱着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语气很着急，轻轻摁了下齐歆的肚子，“是疼么？怎么一直捂着？” “哥哥……我有点饿……” “饿了？”桌子上不知谁放了个水煮蛋，江愉辰剥开后递给齐歆。 齐歆咬了一口，低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好好吃……” “鸡蛋。” “唔……”齐歆没能再吃第二口，他实在是看不清了，浑浑噩噩地晕在了江愉辰怀里。 他要攒钱给哥哥买鸡蛋吃。 *** 二十一度的天，到医院的时候江愉辰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苏淮序也吓了一跳，他从学校赶过来那会，江愉辰脸色沉得吓人。 “没事儿，老江。”苏淮序安慰了两句，“我老师说了，你弟弟低血糖才会晕过去。” “等输两袋葡萄糖就行了。” 江愉辰没说话，过了一会问：“苏州物价这么高了么，三千块都吃不饱饭。” 苏淮序拍了拍江愉辰的肩膀，“你别这样……我们俩也没学过艺术，更没画过画，说不准是颜料涨钱了，要不然你下个月再多给他一千。我听学姐说过，学艺术本来就烧钱，实在不行，我也能给他一点。” “还有，那个，”苏淮序难得顿了下，“你弟弟手上有好多老茧。等回去帮忙剪掉吧，他手那么好看。” “老茧。”江愉辰轻声重复了一遍。 “小孩还在输液，要不然你先去把午饭吃了？”苏淮序指了指外面，“或者你出去给他买点吃的？他醒来肯定还是要吃的，葡萄糖又不能当饭吃。” “24号床家属。”门口忽然有护土喊了一句，“病人是有腱鞘炎么？他现在右手手腕动不了了，没有病历本，现在也不好随便给扎针。” 江愉辰不知道，他嘴唇动了动，慢半拍抬头问苏淮序：“什么是腱鞘炎？” 苏淮序：“就是手腕劳损，学美术的一般都比较容易着，你别慌，我去看看。” “我老师呢，他刚刚不是还在里面？” 护土低头写着字，“去查房了，你们没带病历本，要先去楼下拍个片。” 苏淮序：“行，拍片不着急，先扎左手给齐歆挂两袋葡萄糖，低血糖不能拖。” 小护土没听他的，越过他往后看了一眼。 第40章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点了下头，“没事，这我学生。” 江愉辰站起来问了一句，“粥粥他怎么会低血糖，是不是误诊了？” 苏淮序推了江愉辰一把，冲他老师笑了笑，“他弟弟在里头，关心则乱。” 医生没在意，看着江愉辰说：“你弟弟情况不太好，严重营养不良，平时得多补补。他这个子至少一米七了吧，才九十斤。” “我们院小姑娘都比他沉。” 江愉辰：“这样……” “三餐不规律，慢性胃炎，等待会醒了，熬点排骨汤，南瓜粥什么的养养。” “腱鞘炎这个没办法根治，平时多注意。” 苏淮序帮忙问了句，“他弟弟学美术的，以后还能画画么？” “要看手腕的恢复情况，再这么下去别说画画了，手指能不能动都是个问题。” 苏淮序用胳膊肘怼了江愉辰一下，“你发什么呆啊，去买吃的，葡萄糖输得很快的。你自已也别忘了吃点。” 江愉辰：“行，粥粥这边你帮我看着点。” “知道了，醒了马上给你打电话。” 苏淮序和他老师勾肩搭背的，“毕业后江愉辰估计还是要回苏州，他从小就偏疼他这个弟弟。” “得。你也要回去？” 苏淮序食指和中指并拢，对着老教授甩了一下，“我和他不一样，我本来就要回去，主要是浙江房价太高了，你送我套房，我可以考虑留下来。” “一边去。” *** 苏淮序还是保守估计了，打了四袋葡萄糖齐歆才堪堪恢复意识。 他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嘴巴里很苦，他在口袋里掏了两下，什么也没找到。 “是在找这个么？”江愉辰掌心躺着一颗糖，他当时看那袋糖好看，不过是随手一买，没想到齐歆能留到现在。 齐歆艰难地点了下头。 “这个过期了。”江愉辰重新拆了一包糖，“要什么味的？” “橘子。”齐歆声音很哑，他皱着眉，手腕也痛。“哥，现在几点了？” “晚上了。”江愉辰把糖块填在齐歆嘴巴里，“来不及做饭了，食堂阿姨熬的汤，让少放了油，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 “哦。”齐歆抿抿唇，“那我喝完再回去。” 江愉辰不知道怎么说，还是苏淮序插了句：“你现在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住院钱都交了。” “啊？”齐歆有些失落，“明天能回去么？” 苏淮序：“想什么呢，别说明天了，后天、大后天……你都走不了。” 江愉辰难得没怼苏淮序，“他刚刚醒，你小点声，别吓唬他。” 苏淮序：“……” 学校那边还有事，苏淮序没多待，九点钟的时候就回去了。他和江愉辰大学读的早，老师又分外看重，两人忙起来是真的累。 齐歆喝了一碗蛋花汤，还吃了两个鸡蛋。他伸手扯了一下江愉辰的袖子，“哥，你手机能借我用一下么？” 以为齐歆是要给家里报个平安，江愉辰没多想，直接递给了他。 齐歆右手没力气，他翻了个身，刚刚趴好，江愉辰又把他翻了过来。“刚吃饱别压着胃。” “哦哦。”齐歆盘腿坐好，左手有些僵硬地按着手机。江愉辰看着他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刚要说点什么，齐歆就抢先开了口，“哥，你可以出去给我倒杯热水么？” “嗯。”江愉辰点了下头，医院只有楼梯拐角处放了一个饮水机，一来一回大概要五分钟。 齐歆电话是打给张老师的。 “老师您好，我是齐歆。” 张老师那边很嘈杂，隐约还能听到教导主任的声音，学校办了个画展，她一直忙到现在，“齐歆！终于等到你电话啦！” “对了！你哥哥明天几点到？你的画还挂在班里最显眼的位置，你哥哥过来第一眼就能看到。” “老师，您把我的画撤掉吧，我哥哥有事来不了。可以把好的位置让给别人。” 齐歆话说得很慢，声音听着也不对劲，张老师多问了句：“身体不舒服啊？” “没有。” 张老师：“那就好，你的画还是挂在那儿，老师替你看过啦，画得很好，要继续努力哦。” 齐歆应了声，看到江愉辰过来后，及时掐断了电话。 江愉辰不知道听没听见，因为他是端着空杯子回来的。 “饮水机坏掉了。”江愉辰说：“我保温杯里还有水，你不嫌弃可以先喝一点。” “嗯好。”齐歆把手机递给他，江愉辰的手机壁纸是他小时候画的第一幅画。 那幅画没什么特别的，齐歆第一次画，也并不好看。 “你干嘛留着这幅画。”齐歆：“想以后嘲笑我么？” “不是。”江愉辰给齐歆倒了热水，“我觉得挺好看的。” “粥粥。” 齐歆：“啊？” 江愉辰：“住院费可以退的，你刚刚打电话，我碰巧听到了一点。” “你是来找我回去看画的么？” 齐歆摇头，过了一会又点了下头。他本来想着，江愉辰要是有时间可以回去看一眼。但江愉辰明明很忙，现在还要照顾他这个拖油瓶。 “不用麻烦了——” 江愉辰轻声打断，“不麻烦，退个钱而已，住院费刚交不久，线上都能退。” 第41章 “真的么？”齐歆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江愉辰看了他一眼，又很快低下头，齐歆这个年纪……明明还是个小孩。 只是要去看一幅画就可以开心很久。 “真的。”他说。 齐歆话蓦然多了起来，“老师说我画的最好。他们都是照着网上画的，只有我是自已想的。” 江愉辰勾了一下齐歆的梨涡，“知道你最厉害了。” 齐歆又说：“哥哥，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不照着网上的画？” 江愉辰笑了，“那你为什么不照着画？” 齐歆说：“我觉得网上很多地方用色填涂没有处理好，我同桌不相信我。又怕我和他画一样的，也不愿意给我看他的手机了，我就自已想了一个。” “嗯。”江愉辰低头把手机密码改掉，温声问：“那你画的什么？” “好大一片水墨荷花，就上次你带我去公园里看到的那片。” “还记着呢，都几年前的事情了。”江愉辰把手机递给齐歆，“哥哥的手机给你了好不好？” 齐歆瞪圆了眼睛，很轻地摇了摇头，“不好。” “时间太赶了，来不及给你重新买一个。”江愉辰说：“我这还有电脑，手机你先用，嗯？” “不要。”齐歆揪着被角，“那我以后就打不通你电话了。” 江愉辰：“你现在也打不通。” “我能打通。”齐歆有些固执。 江愉辰抬眸看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之前手机里十几个未接来电，那个号码太过执着，江愉辰接过几次。 只不过对面声音很嘈杂，有时候还会有电流划擦的声音，江愉辰听不清，他以为是卖保险的，根本没过心。 “这个是你么？”江愉辰单手划着通话记录，在好多个未接电话中找到了那个熟悉的陌生号码。 “嗯！”齐歆重重地点了下头。 江愉辰的心像是被刺了一下，密匝匝地疼。这些未接电话里他只接过三次，最长的五秒。 江愉辰：“你打了怎么不说话？” “我说了。”齐歆不太高兴，“小区的电话好像坏掉了，每次都多收我两块钱，但是我在里面听到过你的声音……可你一直不理我。” “那应该是坏掉了，我要听到了肯定不会挂你电话。”江愉辰盯着通话记录看了一会。 “我知道。”齐歆说。 “你知道……怎么还总往我这打？” 齐歆鼻子一酸，“我想听你说话。” 五秒就很开心了。 江愉辰闭了下眼，嗓子里像是塞了一块棉花，很胀。“现在不收你钱，你想听我说什么？我说给你听。” 齐歆拉过被子盖住下半张脸，“你今晚不回寝室么？” “不回。”江愉辰摸摸齐歆的额头，“肚子还痛不痛？” “不疼了。”齐歆看着他，“你早点回去睡。” “今晚不走了，陪你。”江愉辰给齐歆掖好被子，“不是想听我说话么？” “已经听过了嘶……”齐歆右手指尖动了动，没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医生说你有腱鞘炎，回去歇两天，不能提重物，暂时也不可以画画了。”江愉辰只是摸了一下齐歆的手腕，齐歆指尖却止不住地发抖。 江愉辰轻声：“这么疼的？” “还行……”齐歆吃的胃药里面有安眠的成分，他眼皮发沉，浑身难受，强撑了一会没撑住，还和江愉辰说着话呢，忽然间，耳边一片鼓噪，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睡了过去。 *** 隔天齐歆是被汤粥吵醒的，他闻到了好香好香的一股羹汤味。 他右手不能动，江愉辰拿着一次性勺子喂了他一口，“票我已经买过了，等你吃完早饭就回去。” “你吃过了么？”齐歆问。 “嗯。”江愉辰指了指桌子上的空碗，“比你醒的早一点。” 粥里面卧着一个鸡蛋，齐歆没舍得吃，汤都喝完了鸡蛋还好好的待在里面。 “哥哥，你吃。”齐歆解释说：“我没动过那个鸡蛋。” “让给我吃啊？”江愉辰笑了笑，“我吃过了，之前食堂天天送鸡蛋，苏淮序每天都去领，我都吃腻了，你不吃就只能浪费了。” “还吃不吃？”江愉辰拿勺子把鸡蛋划开，挖了一大口喂给齐歆，“现在这么喜欢吃鸡蛋了？” 齐歆的腮被鸡蛋撑了起来，他一边咽一边慢慢点了下头。 *** 和江愉辰一起坐高铁省去了很多麻烦，江愉辰会在网上提前买好票和零食，路上也不会无聊。 齐歆刚出院，低血糖加上慢性胃炎，整个人看着没什么精神，动车开出去十分钟不到，他就没忍住困，靠在江愉辰肩膀上睡了起来。 …… 齐歆身体太差了，坐完高铁回去后就走不了路了，他腿脚发软，整个人像踩在云朵上。 没办法，江愉辰只能自已去看了齐歆的画。 齐歆的画确实画得很好，一年多没见，江愉辰都快认不出他的画风了，和他说的一样，一大片水墨荷花，荷花池外面还站着两个人，角度原因，只能看到背影。 只有江愉辰没有齐歆。 张老师可能不知道，齐歆画了两个江愉辰。 “诶！你是齐歆的哥哥么？”张老师有些担忧，“你弟弟学习很认真，但是他一顿饭最多花两块八，我们这边有份贫困补助，之前看到齐歆申请了，但是并没有监护人签字。” 第42章 江愉辰：“两块八么？” “对！”张老师：“在我们食堂只能吃到一份青菜和半小碗米饭。” 江愉辰点了下头，机械地在齐歆的表格下面签字。 “他平时会打工赚钱么？我一直在外地，很多事情不知道。” “齐歆么？我不是班主任，不常在学校。”张老师想了想说：“不过学校外面的监控可以调调看。” *** 江愉辰不止调了学校外面的监控，还有小区的监控。 他去杭州时，把家里的钥匙留给了齐歆，但齐歆很少留宿，只有周末会过来打扫卫生。 他打扫得很干净，扫过地还会再拖一遍。 江愉辰看到齐歆之前一直喂的小橘猫被齐洋投毒害死了，齐歆一个人蹲在路灯下看了好久，然后静悄悄地把橘猫埋在了合欢树下。 从那天开始，齐歆每次路过都会在树下多逗留一会儿。 齐歆只敢在深夜回家，他晚上不吃饭，只吃一颗糖，饿了就喝水。 小孩一个人要打三份工，搬快递做奶茶刷洗碗筷没有他不干的。 这么耗着，工资却不高，车票钱应该要攒好久好久。 …… 晚上八点钟的时候，苏淮序打了个电话过来，“老江，你寝室桌肚里多了一封信，好像是哪个小姑娘放进来的。” “信封装的很精致，看上去像是情/场老手，应该给很多人写过信。” 江愉辰：“你什么毛病，翻我抽屉。” “借一下胶带啊。”苏淮序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一边说话一边改论文，“你现在什么情况啊，项目还做不做？” “做。我在家里一样做。” “行啊，您老人家牛逼。”苏淮序问：“那信呢？我给你送回去？” 江愉辰皱了下眉，“这寝室现在就我和你，不是你帮忙带进来的？” “操，我忙死了哥们，哪有时间干这种缺德事——”苏淮序顿了下，“我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这信不会是我们寝室楼哪个男生塞给你的吧？要留着么？” 江愉辰：“……你确定是我的么？” 苏淮序点头，“上面写你名啊，哎呦，你别说，这字看着也不像个女生的字。你要看么，还蛮精致的。” “不看。”江愉辰喝了口矿泉水，“没事我挂了。” “等——” 苏淮序最后几个字淹没在电话挂断的提示音里，他后来应该是给江愉辰发了张图片，但是江愉辰并没有点开看。 和之前的很多年一样，江愉辰从来不看那封信。 *** 齐歆醒醒睡睡，头晕胃痛，他一直睡得不踏实，后半夜他根本睡不着，勉强撑着床坐了起来，卧室很黑，只有他一个人。 齐歆开了小夜灯，他应该是睡在江愉辰那儿。 “哥。”齐歆张了张口，嗓子发哑，他没能喊出声。 他刚要下床，腿上却猛然脱了力，整个人跪倒在了瓷砖上，膝盖瞬间出了血。 齐歆摔清醒了。 他觉得这两天就像是做梦一样，或者他本来就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以至于膝盖破成这样都没能感觉到痛。 可他还是想在梦里见见江愉辰，即便只是泡沫。 齐歆一点点往门边移动，他应该是在爬，瓷砖上拉出了一条血线。 头又开始晕了，齐歆摇了摇头，手腕也痛。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听到了门锁被打开的声音。朦胧中，齐歆朝声源方向仰了一下头。 他看到了江愉辰。 齐歆笑了笑，露出了两个梨涡。 那一瞬间，江愉辰连呼吸都停了。 也是从那天起，齐歆生病难受时，江愉辰不会留他一个人待着，即便是小感冒，江愉辰也会寸步不离地守着。 有时候非要出门，他也会在卧室留一条很浅的门缝，让齐歆能听到外面的声响。 所以江愉辰说：“粥粥生病了不喜欢一个人待着。” 第32章 粥粥也要平平安安 “哥。” “哥哥。” 齐歆在江愉辰眼前打了个响指，“江愉辰。” “嗯？”江愉辰拉了毯子裹在齐歆肩膀上，“有点走神，你刚说什么？” “你没睡好啊？”齐歆凑近看了看，江愉辰眼下满是乌青，他往里靠了靠，空出一大半床，“要不要上来补个觉？” “不了。”江愉辰拍了拍床边，“过来点，自已好不容易捂出点热气，不知道凉么？” 齐歆又慢慢挪了过来，“你是不是累了？” “有一点。”江愉辰放缓调子，声音很温柔，“过来抱抱。” “唔。”齐歆像是在考虑，他伸手扶了一下胃，忍着疼往前倾了倾身。 肩膀上的毛毯刚滑落了一点，齐歆就被江愉辰扣在了怀里。 和以前不太一样，江愉辰靠得很近很近，近乎耳鬓相磨。 “粥粥。”江愉辰脖颈贴着齐歆的，有些亲昵地蹭了蹭，“感觉到了么？” 齐歆喉结滑了一下，“什么？” “脉搏。”江愉辰声音放轻，“你仔细听听，哥哥一直有平平安安。” “所以，”江愉辰吻了下齐歆的耳根，“粥粥也要平平安安。” “粥粥不能不要平安。” 齐歆愣了会神。 江愉辰往后让了点，低头亲了亲齐歆的指尖，“从小你就让着我，怎么长大了，连平安都要让给哥哥。” 第43章 齐歆手指颤了下，“不好么？” “不好。”江愉辰声音依然很轻，是很温柔的调子，“我会很痛苦的。” “这半年我都快疯了。”江愉辰说：“每天都想在学校偶遇你。” 齐歆：“我——” “我爱你。”江愉辰拉着齐歆的手贴在自已心口，“很爱你。” 齐歆眼睛莫名泛酸，他藏在江愉辰外套里面，“你不是说不要惯着我了么？” “我没有这么说。”江愉辰：“你不要给我改词。” 齐歆说：“你就有，我听见了的。” “那你听错了。”江愉辰把齐歆的小脑袋拔出来，“我的意思是…太惯着你了，才会由着你大冷天的开空调。” 齐歆不清不楚地“嗯”了两声。 “想梨涡了。”江愉辰看他，“能不能把梨涡让给哥哥看看？” “你天天吓唬他，粥粥都掉小珍珠了，我好长时间没看到它了。” 齐歆扯唇笑了一下。 江愉辰跟着笑了一下，“怎么只有一边，另一个梨涡呢？离家出走了么？” “没有。” 齐歆真的笑了，“你好幼稚。” 江愉辰说：“我还可以更幼稚。” “以后你不许赶我走了。” “好不好？” “好。”齐歆仰头亲了一下江愉辰的下巴，小声含糊地应了一句，“我以后不推你了。” 不推开你了。 “我可记下了。”江愉辰搂紧齐歆，“粥粥说话做数么？” “你够了。”齐歆额头抵住江愉辰的锁骨，“好好说话。” “知道知道。”江愉辰说：“再这样讲话，粥粥会挂我电话。” “可是我真的好害怕，粥粥今天能不能多陪陪我。” 齐歆抬头，江愉辰眼底很红很红，眼泪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 江愉辰慢慢呼吸，“粥粥。” “抱紧一点，我有点累了。” “嗯嗯。”齐歆手臂环着江愉辰的腰，他不知道说什么，就这么僵硬地抱住了江愉辰。 “粥粥，我想听你说话。”江愉辰温声道：“说什么都行。” 齐歆顿了片刻，“当当好像胖了，我有点抱不住。” “嗯。”江愉辰说：“我去接它的时候，它还在吃粮。它饭卡里还有多少钱？” “两三百吧，应该剩不多了。”齐歆：“等回去再给它充。” 江愉辰：“还饿不饿？” “刚给它开了罐头，应该没那么快饿。”齐歆抽了纸巾给江愉辰擦眼泪。 江愉辰淡笑着开口，“我问齐歆，没问齐当当。” 齐歆摇头，继续给江愉辰擦眼睛，怕碰疼江愉辰，他动作很慢，“还好，没什么感觉。” “嗯。”江愉辰轻握住齐歆的手腕，“你早上不是要一个限度么？” “你觉得会是多少？” 齐歆靠在江愉辰怀里，江愉辰眼睛还是很红。 “我不太清楚。”齐歆说：“我要知道就不会问你了。” “哦。”江愉辰学齐歆说话。 “哥。”齐歆晃了晃江愉辰衣服下摆。“你别这样。” 江愉辰：“哪样？” “嗯……”齐歆想了下，伸手捂住江愉辰的眼睛，“别这样看我。” “不给看？” 江愉辰睫毛很长，一点点扫过齐歆的掌心。 齐歆蜷缩着收了手，小声道：“没有。” “其实我也不知道。”江愉辰说：“在你没问我之前，我也没想过，所以想等到晚上，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但现在我后悔了。” 齐歆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粥粥。” 江愉辰今天尤其喜欢喊他。 “如果我也和你讨要一个限度，你是不是什么都可以让给我。”江愉辰下颌贴着齐歆的肩膀，“小时候省鸡蛋给我吃，省钱给我花，好的玩的都要留给我，现在长大了连平安都要让给我。” “我没喜欢过别人。”江愉辰忽然道：“我也不会，你别总觉得我什么都知道。” “生活不是数学题，没有所谓的最优解。但如果你非要一个限度，我想应该会是正无穷大。” 齐歆仰头看江愉辰，他张了张嘴，还没想好说什么，下巴忽然被抬了起来，江愉辰就这样低头吻了下来。 轻吻绵长，可解相思。 …… 卧室门被随意地叩了三下，一轻二重，房间外传来郑勤简短的一句话。 “江愉辰齐歆，到时间下来拆礼物了。” 第33章 蝴蝶酥不脆 一楼客厅茶几上放着两堆礼品盒，许培星盘腿坐在柳衡旁边，她没忍住第三次悄悄朝礼物伸出手，只是还没碰到就被林清宜拍了下来，“等等小齐他们。” 规则和江愉辰猜的差不多，男生一组，女生一组，互相猜哪份礼物是另一半准备的。 导演没有明确要求分组，大家干脆坐在了一起。 “来了。”江愉辰朝楼下喊了句。 齐歆捂着胃，低头调整着紊乱的呼吸。 郑勤纳闷道：“你嗓子怎么哑成这样，也感冒了？” “没有。”江愉辰低头看了齐歆一眼，“有点口干。” “小齐胃好点没？”林清宜问：“也没吃什么东西啊，怎么忽然疼那么严重？” 第44章 齐歆还没顺过来气，他伸手勾了一下江愉辰的拇指。 “嗯。”江愉辰牵着齐歆下楼，“早上没吃饱，现在要好点了。” 江当当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缠了一身棉线，乱七八糟地坐在齐歆的位子上。 “你干嘛去了？”齐歆一点点给它解开毛线球，棉线结打的很紧，连猫尾巴上都是。 齐歆皱了下眉。 “粥粥，抬手。”江愉辰不知道从哪里顺了把剪刀，“我给它剪开。” “哦好。”齐歆让开了手，桌子上放了两个蛋挞，芋泥和蓝莓味的。 卖相不错，齐歆一样挖了一口。 “你先吃。”江愉辰拖着布偶猫的后脖颈，以一个非常不舒服的姿势，拎着猫往阳台走。 江当当作死猫状，蓝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齐歆，眼神都快拉丝了。 齐歆：“……哥。” 江愉辰边走边应，“怎么？” 齐歆又夹了一块蝴蝶酥，也只尝了一点，“你小心别剪到猫毛。” “好。” 江当当：“……喵…呜…” 齐歆去碰双皮奶的时候，柳衡终于坐不住了，“你吃东西就吃东西，东一筷子西一筷子的，别人还吃不吃？” 林清宜安静了一瞬，她看了看时间，现在都下午三点半了，除了齐歆，他们都吃过了。 齐歆拿调羹又挖了一匙蛋挞，“这不是江愉辰做的么？” 柳衡像是终于扳回来一局，气势汹汹道：“不知道啊，谁做的你也不能这样啊，吃完一个才能接着吃下一个，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 说着他自已也有点馋，他想吃桌子上那份蝴蝶酥很久了，但一直没有人动筷，他不好意思，这会终于逮到了机会。 他筷子伸到一半，听到齐歆不紧不慢地喊了一句，声音不大，是带着少年感的好听。 “江愉辰。” 许培星也不着急拆礼物了，趁着柳衡不注意，小声“哇”了一声。 谁懂啊，老婆声音好好听。 “在阳台。”江愉辰剪开毛棉线，用手给江当当顺毛，“怎么了？” “你做的么？”齐歆嗓子不舒服，他不怎么想说话。 “嗯。”江愉辰听懂了，“没放糖，你看着吃点，凉的少吃。” 柳衡筷子忽然就伸不下去了。 林清宜笑了笑，她一直有睡午觉的习惯，睡醒时江愉辰已经不在楼下了，齐歆不问她还以为是节目组给准备的。“小齐，你怎么知道是江愉辰做的？” “看着像。”齐歆没多说，刚刚在卧室他只喝了半碗排骨汤，一开始不吃那口蛋挞还可以，这会吃了才觉得胃空。 柳衡尴尬地咽咽口水，掩饰性伸手拆礼物，反正也不知道哪份是谁准备的，他干脆捡了一个最大的拆开。 除了齐歆，其他人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里面只有一份彩铅，柳衡讪笑了下，“这份是谁的不用说了吧？” 许培星也道：“太明显了，一看就是江愉辰准备的。” 齐歆咬了口蛋挞，抬头随便看了眼，“不是。” 柳衡：“我们这除了你没人画画。” 齐歆看向郑勤，郑勤虚点了下头，动作很轻，连林清宜都没注意到。 “不是的。”齐歆又重复了一遍，“两年前我就和我哥说过，这个牌子的彩铅色标不准。” 但胜在价格不贵，初学者可以买来试试水准。 许培星：“江愉辰会不会是忘记了啊，都两年前了。” “没忘。”江愉辰抱着猫走了过来，“家里的彩铅颜料一直是我在买，而且粥粥学的国画，颜料用的比较多。” 林清宜抓住了重点，“透题了透题了！所以这肯定不是江老师买的，拆下一个！” 许培星点点头，终于拆开了心心念念的礼物。 这个礼品盒绝对是这些礼物里最好看的一个。包装包得严实漂亮，一层一层地，最里面是一个银镯子，和许培星想的一样。 拆之前她晃了好多次，柳衡终于大方了一次，虽然只是个银镯子。 “等一下。”江愉辰看了看礼物盒，礼貌地朝许培星伸手，“这个应该是我的。” 许培星：“？” “你买的？” 江愉辰：“粥粥买的。” “这样啊。”许培星眼睛耷拉着，没精打采地看了柳衡一眼。剩下的礼物她也晃过了，听声音都是些小趴菜。 “粥粥。”江愉辰看着礼物盒外面用来点缀的猫猫图案，低头问齐歆：“盒子是你自已画的么？” 齐歆吃完最后一口蝴蝶酥，“就画了橘猫。” 江当当：“喵？” 江愉辰单手收着桌子上的食盒，“当当问你呢，怎么不画布偶？” 齐歆：“布偶画起来太麻烦，不上色还会丑。” 江当当生气了……就只是气了一下，看到齐歆吃过饭，又迫不及待地跳到了齐歆怀里。 江当当使劲蹭了蹭齐歆的肚子，还没来得及蹭第二下，江愉辰就对它伸了手。“当当。” 江当当收敛了一点，爪垫虚搭在齐歆胃上。 “没事。”齐歆笑了下，“哥，我给你戴。”| “好。”江愉辰拉开椅子坐在齐歆旁边，“被当当弄疼了么？” “没，就贴了一下，它只是看着劲大。”齐歆接过银镯子，慢慢套在了江愉辰左手手腕上。 第45章 “你试试看，会不会很沉？” “不沉。”江愉辰说：“圈口这么合适，你什么时候量的？” “我们学美术的不用量。”齐歆帮江愉辰把挽起的衬衫袖口拉了下来，“蝴蝶酥不脆。” 齐歆声音很小，他大概不知道自已有多委屈。 “怎么会？”江愉辰有点纳闷地尝了一块，“我只是少加了糖。” “哦。”齐歆抱着猫，“我以为你是做给柳衡吃的，他盯着我看了好久。” 不知道柳衡尴不尴尬，反正许培星很难堪。 第34章 挡桃花很灵 客厅倏然安静了下来，柳衡嘲弄地笑笑。读研又能怎样，到底还是学生。 齐歆情商太低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心里想想就可以了。这样明晃晃地摊开，最后尴尬的只能是齐歆。 但齐歆好像并不这么觉得，他甚至抬手选了一个黑色礼物盒。 江愉辰：“那你吃饱了么？” 和上次一样，江愉辰照旧先问齐歆，柳衡恍然生出一种齐歆在告状的错觉。 “嗯嗯。”齐歆拿过一旁的美工刀，刚刚划了一刀，江愉辰就低头看了过来。 礼盒被胶带勒得很紧实，齐歆略微用了点力。客厅里没人说话，一时间只能听到刀片划过胶带的声音。 郑勤本来话就少，林清宜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至于许培星……她一直在偷瞄齐歆。 近两分钟过去，江愉辰连句话都没和柳衡说。 柳衡笑着打了个圆场，他估摸着江愉辰大概不会接齐歆的话茬，“胃疼还是要少吃点糖，都二十二岁了，要学着照顾好自已。” 和柳衡预想的不一样，屋里并没有人接腔。 一直到齐歆完全拆开礼品盒，江愉辰才抬头看了柳衡一眼。 “你是想吃蝴蝶酥么？”江愉辰说：“粥粥低血糖，胃痛的时候很挑食，他不怎么喜欢吃鸡蛋，但放在蛋挞里面能吃一点儿。” 柳衡陪着笑脸，“晓得，你故意做来哄他的？” 可能是因为在直播，江愉辰解释的很多，“他在家里不这么吃饭，这会可能是生病了，有点随意。” “而且……我专门做给他吃的，都这个点了，也不算是中饭。”江愉辰看向柳衡，“粥粥就只是吃个饭后零食而已。” “你想吃自已去买。” 柳衡点头，“对对。” “那你盯着他看做什么？”江愉辰单手撑着桌子，“他年纪小，心思直，没你那么多弯弯绕绕。” 柳衡忍不了了，“谁看他了啊，有本事调监控啊，全凭他一张嘴，说什么是什么？” 江愉辰无所谓道：“那你去调。” “还年纪小，都成年了，装什么啊。”柳衡话说得很刻薄，许培星抬头和他使了个眼色。 “红裙子。”林清宜看着齐歆手里的礼物盒，“这个码我穿不了，应该是星星的吧？” 很土很丑的一条裙子，盒子里没放吊牌和小票。可能是因为缠得紧，领口处还黏了胶水。 许培星有些狼狈地接过，她实在是笑不出来。 桌子上还剩下三份礼物，林清宜就近拿了一个拆开，里面是一款蓝色的水晶吊坠。中规中矩地，猜不出来是谁为谁准备的。 现在只剩下江愉辰和郑勤没拆过礼物了。 齐歆看了眼江愉辰，又看了下桌子上一大一小两个礼品盒。 “二选一。”江愉辰说：“百分之五十的概率。” 齐歆没再挑，他抬头看向郑勤：“老师您先来。” 郑勤摆摆手，“不用，不喜欢搞这些。” 柳衡小声嘀咕着什么，声音太轻，齐歆只隐隐约约听到两句“九漏鱼”。 “学艺术的成绩都不好吧。”柳衡：“一般都是文化课不行，才会考虑学艺术。” 江愉辰摩挲着银手镯上面的纹路，他没怎么听清。 齐歆纠结了一会，伸手拿了那个小的，他觉得依着江愉辰参差不齐的审美，买小玩意的概率大一点。 但他没想到，江愉辰会买小皮筋。 蓝粉色的发圈，尾端还坠着两个蝴蝶结。 齐歆木着脸，“哥，镯子还我。” 江愉辰：“……这就确定了？万一不是我买的呢？” 已知郑勤买了彩铅，柳衡买了裙子。发圈是江愉辰送的概率为99.99％。 齐歆朝江愉辰摊开手，“你自已买的自已用，我买的还我。” “不要。”江愉辰伸手扣进齐歆的指缝，“粥粥，我听说这个发圈挡桃花很灵。” “喜欢你的小姑娘太多了，三百多万。”江愉辰声音很低，“我都没喊过你老婆。” 齐歆：“……别闹。” “那你戴我就不闹了。”江愉辰说：“我想看。” 齐歆皱了下眉，“真不好看。” “要不然给当当……？” 江愉辰：“它都绝育了，没有小母猫会喜欢它的。” 齐歆怀里的江当当：“………………” 齐歆手腕太清瘦了，骨节分明，筋骨匀长，仔细看还能看到腕间的青筋。 郑勤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么好看的手尽被江愉辰霍霍了。 “粥粥。” 齐歆揉了揉耳朵，小声说：“……别喊。” “我戴就是了。” 导演只是放了个背包的功夫，直播间瞬间被弹幕刷屏了。 第46章 我嗑的cp都要he：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男人会撒娇，粥粥魂会飘。 我担江当当：江愉辰是怎么做到一会是边牧，一会是金毛的啊。 嗑晕古七了：我真的嗑晕过去了。 柳衡智障吧：不是我说不是我说，就没有人关心一下猫猫么？ 粥愉zy：第一次进城，没见过年上的撒娇。 …… 齐歆举着右手，发圈底下像流苏一样的蝴蝶结轻轻晃荡着，“你自已看，会好看么？” “好看。”江愉辰伸手包住齐歆的手腕，“怎么又瘦成这样。” 导演在看弹幕，弹幕在看乐子，客厅里的人心思不一，只有江愉辰在看齐歆。 “胃还难受么？” 齐歆伸手压了一下，他一直分不清胃和肚子，每次都是问江愉辰，“这里是胃么？” “不是。”江愉辰把江当当提溜下来，“尽挑食，不好吃就只吃两口。” 齐歆：“你不是说那叫忌口么？” “嗯。”江愉辰和齐歆拌了句嘴，“那你忌口的东西挺多。” “还有，”客厅乱了起来，林清宜和许培星忙着猜礼物，柳衡插着科打着诨，一时间看着还挺和谐。江愉辰放低声音，“在外面注意一点，吃饭规矩些，你是在直播，不是在家里，尤其你还是一个公众人物。” “嗯嗯。”齐歆：“我给忘了。” 江愉辰：“柳衡那边我已经让苏淮序帮忙联系律师了，你乖一点，下次说别人不好别当面说。” “我故意的。”齐歆说：“他都当面骂我了。” “粥粥，当当咬你一口，你也要咬回去么？” “不想听。”齐歆去拽江愉辰的衣摆，“我都生病了，不想讲道理。” 第35章 你要讲道理 “你可以不讲道理，但你现在还在直播宝贝。”江愉辰罕见地没顺着他：“你现在不只是齐歆，你还是圈内知名博主，是国画的传承，嗯？” 齐歆抬眸看了江愉辰一眼，他没怎么抬头，同样低声回了句，“知道了。” 两人的音量都轻，声音并没有完全收录进去。 “那笑一个。” “哦。” 齐歆依然低着头，他手臂半抵在茶几上，很轻地笑了笑。 后来人们剪辑的视频里，都觉得齐歆抬眼的那个瞬间是惊鸿一瞥。 他笑时如朗月入怀，风华正茂。 导演其实有点懵，录了这么多期节目，弹幕一边倒的她还是头一回撞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人们对齐歆的包容度很高。 “好啦好啦，我摊牌了，鼠标垫是我给老郑买的。”林清宜看着桌子上的彩铅和水晶吊坠，猜测道：“老郑应该不会买彩铅吧，他有几年没画画了，一直在摄影。” 有段时间没听到齐歆说话，林清宜自然地提了一嘴，“小齐你看呢？” “嗯……”齐歆和郑勤交换了一下眼神，他顿了下说：“摄影和画画一样，都需要光影——” “这是病句吧。”柳衡忽然道：“你知道句子有几大成分么？” 柳衡嘴快，不等齐歆说话又道：“主谓宾表，定状补同。” 刚被江愉辰训过，齐歆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坐得很规矩，低声先和江愉辰确认了下，“哥，表语和同位语不是英语里面的句法成分么？” “是。”江愉辰点头，他有点烦了，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齐歆手腕下的小蝴蝶。 “你高考多少分？”江愉辰问柳衡，语气算不上好。 “五百三。”柳衡很骄傲，“齐歆多少？” 江愉辰撑着下巴看他，“321。” 柳衡嗤笑一声，“三百多分有学上么，考的大专？” 弹幕停了半秒。 柳衡智障吧：齐歆歆退至我身后，待我为你舌战群儒！ 林清宜冲冲冲：我刚百度了下，这特么的都不用战……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柳哥你没事吧！！！有没有种可能江苏高考满分才450啊！！！ 他真的我哭死：我的沉默震耳欲聋我的沉默震耳欲聋我的沉默震耳欲聋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江当当齐歆长长久久：其实我老婆就算是上大专我也能接受的，但是我刚查了一下14年的二本线……二本线才250，虽然但是，柳衡这会真的好像一个二五零。 。。。。：二五零你好，二五零再见。 手可摘星辰：有没有江苏考生现身说法一下，321算是高分么？ 粥愉zy：我江苏的，这个分数超本一线19分，而且粥粥学艺术的，那年美术线是160……你说呢？ 吃粥吃饭过：咱就是说啊，粥粉没有给老婆立学霸人设啊，营销号不要蹭。 “没有，粥粥本科苏州大学毕业的，央美来找过三次，但他不想离我太远，给推了。”江愉辰说得云淡风轻，但每次说这些话时，他都撑不住心疼。 他虽然不够了解齐歆的专业，但不用想也知道，中央美院会是多少艺术类考生不可企及的白月光。 而齐歆不去，仅仅是因为他在苏州。 江愉辰皱着眉，眸色很沉，“你哪里毕业的？” 柳衡表现地毫不在意，默认江愉辰在吹牛，“我四川传媒学院的，你对象三百分能够央美么？” “能啊。”江愉辰：“你老家在四川？” “不是。”柳衡没反应过来，“我和我老婆都是北京那边的。” 第47章 江愉辰短促地笑了笑，只是时间太短，分不清是不是在嘲笑，“那你怎么跑那么远念书？” 柳衡有些促狭，他还没想清楚，就听到江愉辰接了句：“是本地的分数不够么？” 齐歆伸手戳了一下江愉辰的腰。 江愉辰没心情说话，只低头看了齐歆一眼。 柳衡被江愉辰说的脸都青了，“那我也是凭自已本事考上的，齐歆是找关系的吧？” “你可以百度。”江愉辰：“我家粥粥的资料一直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至于你……到现在连句子成分都搞不清楚。” 柳衡尬笑着，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但江愉辰看都没看他，语气里的不耐很明显，“我说，你再这样阴阳怪气地膈应我——” “哥。”戳腰不管用，齐歆直接拉了一下江愉辰的肘弯。 江愉辰：“你说。” “你的分寸。”齐歆声音压得很低，但这会他离麦很近，声音完完全全传入了直播间，“江愉辰，你要讲道理。” 江愉辰没应声，垂眸调整着情绪，再开口时他声音缓和了不少，“粥粥，有些事你不可以，但我可以。” “为什么？只因为我是公众人物么？”齐歆有点无聊，伸手把小蝴蝶绑在江愉辰的戒指上，怕解不开，还打了个活结。 “不全是。”江愉辰瞥扫了柳衡一眼，“我忍他很久了。” “那你刚刚说我。”齐歆挑眉，“连国画的传承都搬出来了？” “不一样的。”江愉辰看着婚戒上的粉色丝带，没忍住摩挲了一下齐歆的无名指。 “粥粥。” 齐歆：“？” “怎么突然喊我？” 江愉辰：“你还听不听我的话？” “……听。”齐歆手一抖，没注意系了个死扣。 “那你不许问了。” 齐歆：“……” 江愉辰动了动指尖，齐歆手腕也跟着晃悠。 这才是十指连心，君心似我心。 第36章 你怎么没换 江愉辰话说得太过清楚明白，柳衡没心情猜礼物也就算了，晚饭也吃得兴致缺缺。 林清宜倒是很高兴，吃过饭后和郑勤在客厅闲聊。 许培星一个人坐在阳台的飘窗上看星星，柳衡站在底下看她，手里紧紧攥着那枚水晶吊坠，硌得掌心发烫。 “齐歆，你过来一下。”郑勤忽然喊了一声，齐歆没反应过来，吃苹果的时候差点咬住江愉辰的指尖。 “不着急。”江愉辰拿叉勾了块菠萝给他，“试着点凉。” “嗯嗯。”齐歆鼓着腮，伸手指了指橙子。 “不可以。”江愉辰把齐歆的手指摁了回去，轻声说：“胃疼才好多久。” 齐歆咽下水果，伸手晃江愉辰的手臂。 “吃了会反酸难受。”江愉辰把袋子里剩的两个鲜橙包好，“嘘，我给你藏两个，等你好了再说。” “嗯！”齐歆笑笑，“那我去客厅那边了。” “水果别忘了。”江愉辰把果盘递给齐歆，在齐歆转身之前，避开摄像偷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去吧。” 齐歆没觉得有什么，以前江愉辰在家里也常会这样。但许是因为久别，重逢时他还有点不适应。 可仅仅过了两天，他莫名又习惯了，像是回到了过去。 “齐歆。”郑勤催了他一下，“帮忙看看配色。” “这就来。”齐歆有一瞬间好像回到了中学时期被老师支配的恐惧。 “怎么还端水果过来？”林清宜帮忙接过去，“这么端着，手会不会累啊？” “还好。”怕林清宜脱手，齐歆帮忙抵了一下盘底。 “我好久没画了。”郑勤看着画纸上的荷花，伸手扶着齐歆坐下，“不用太端着，你哥和你说什么了？” 齐歆：“没有。” 好学生谁都喜欢，郑勤拍了下齐歆的肩，“他没说什么，你忽然这么规矩。” “上学时候就这样。” 林清宜：“哪样？” “和现在差不多。”郑勤习惯性地给齐歆递了根烟，“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我不会。”齐歆把烟推了过去。 郑勤兀自点了根烟，指尖叩了叩画纸上的荷花，“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齐歆忍着呛鼻的烟味，拇指在画纸上轻抹，浓重的粉色渐渐晕染开来，“色调太重了。” 都说清水出芙蓉，何故强加雕饰。 齐歆对郑勤没什么印象，这会反而轻松不少，他随意拿彩铅勾勒几笔，“这样……咳” “是要好一些了。”郑勤是老烟枪了，林清宜跟着他都闻习惯了。“荷叶——” “郑老师，我打断一下。”江愉辰皱着眉把齐歆拉了起来，“有点事找粥粥。” 郑勤三两口抽完一根烟，掐烟屁股的时候跟江愉辰点了下头。 一楼客厅充斥着刺鼻的烟味，江愉辰牵着齐歆上了三楼。 “哥，咳咳……”齐歆低头咳了两声，“你找我……咳。” “慢点儿。”江愉辰开了卧室窗户，“过来吸两口。” “唔。”齐歆转身趴在江愉辰怀里吸了一大口气。 木槿花的味道。 “……我说空气。”江愉辰托着齐歆的下巴往窗口送，“我身上有沾烟味么？” 第48章 “没有。”齐歆顿了顿，“你怎么没换。” 江愉辰：“换什么？” “沐浴露。”齐歆迎着初秋的凉风，轻声问：“你一点也不觉得膈应么？” “膈应什么？” “我买的沐浴露。”齐歆低声，“我们都分开了。” 江愉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轻轻拍了拍齐歆的头发。“嗯，所以每次用的时候都会想你。” “江愉辰。”齐歆没转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怎么这样问？”江愉辰也趴在窗口，伸手捞了一把秋风，“以前没听你问过。” “以前……”齐歆拨开麦，“以前我以为……” 我以为我是爱你的。 “嗯？”江愉辰温声：“不想说不用硬说。” 江愉辰比齐歆自已更见不得齐歆不开心。 “郑勤抽烟，你怎么也不知道避避？” 齐歆：“你不是说作为一个公众人物，直播时我要规矩些，我这不是尊重师长么？” “这会知道尊师重道了……你明明都不记得他了。”江愉辰笑了，“刚见面那会你茫然全写在脸上，我第一眼就看到了。” “当时就觉得，你怎么又瘦了，也不知道阿姨做的饭你吃不吃的惯。”江愉辰话说得很慢，就像是在唠家常，“你这么挑，一没人盯着就不认真吃饭。” “粥粥，我做饭好吃还是阿姨做的好吃？” 齐歆想了想，以前江愉辰忙的时候，家里的饭也是阿姨做。 “要想这么久？” “嗯。”齐歆低着头，“你呢，吃得好不好？” “不好。” 齐歆：“怎么会，你做饭那么多花样。” 江愉辰：“是啊，那么多花样。” “我不在，少做一份饭，要空出很多时间吧？” “算是吧，你不在我不想做饭。”江愉辰说：“做了也没人吃。” “以前我还想，你二十二岁生日，我肯定要做满满一大桌的菜，生日蛋糕要少放糖。” 齐歆伸手揪仙人掌的刺，“为什么要少放糖？” “你不是打电话说胃疼。”江愉辰声音越来越低，“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哪里疼。” 齐歆没过二十二岁生日，江愉辰不在家，没人会记得他生日。 “那你做了么？”齐歆莫名其妙问了句。 “嗯。”江愉辰说：“做了好多菜，想着你胃疼，我还煲了排骨汤，煮了很久。” 齐歆没注意被仙人掌刺了一下，“那你怎么没来找我。” “我去了。”江愉辰嘴角拉得很直，但他还是说了，“我看到有个小姑娘从你房间里出来。” “你约的她么？”江愉辰声音很僵硬，他学着给齐歆留了余地，“……是要写小组作业么？那样……在家里确实会方便很多。” 齐歆没应声，他压住指尖的血点，第一次觉得疼。 江愉辰还是笑着的，“我应该给你打个电话的，等你不忙再过去。” 齐歆想要说点什么，张了张口又不知道怎么说，或许本来就不该说。 空气里霎时安静了下来。 江愉辰好像又回到了那天，他一人坐在餐桌前，看着桌子上的菜慢慢变凉。 甜点没人吃，补汤没人喝。 他的小梨涡不见了。 第37章 我不需要的 “……哥。”齐歆轻声喊了句。 “嗯。” 齐歆还是不知道能说什么，他一点也不喜欢这样漫无边际的沉默。 “我——”齐歆没留神，指尖的血口直接压在了仙人掌上，疼得心口发麻，他声音淡了下来，“哥哥。” “嗯。”江愉辰没敢看齐歆。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有些问题只要问了就回不去了。 其实……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可是齐歆整夜整夜地睡不好，每晚都是。 “不是什么小姑娘。”齐歆碾了碾指尖的伤口，他很明显地感觉到江愉辰松了一口气。 齐歆有些茫然，他没觉得他解释了什么。 “江愉辰。”齐歆低头笑笑，“你怎么是个恋爱脑。” “有么？”江愉辰关了窗，“我也不知道——手怎么了？” 齐歆顺着看了一眼，他还没来得及摊开手，指尖就被很轻地碰了碰。他听见江愉辰低声说了一句：“教了这么多年，怎么就学不会喊疼。” 齐歆眼睛发酸，江愉辰只是轻轻吹了口气而已，怎么会这么疼。 “你会一直爱我么？”齐歆忽然问。 江愉辰没答，他牵着齐歆往屋里走，拉开抽屉找到碘伏，“可能会疼，忍着点。” “嗯嗯。”齐歆坐得很端正。 “没有直播了。”江愉辰说：“你现在可以不讲道理。” “那你会一直陪我么？”齐歆换了种问法。 “会。”江愉辰拿棉签轻摁住齐歆的血口，“以后就算离婚了，不在一起了，你也是我弟弟。” “我会一直陪你，一直爱你。” 齐歆咳嗽了两声，嗓子更难受了。 “那我不爱你了呢…”齐歆咬住腮，看着江愉辰小心翼翼地给他涂药。 江愉辰：“不爱我了……还是喜欢别人了？” “应该没有喜欢别人。”齐歆眼睛一下就红了，“江愉辰，我好想你。” 第49章 “我想吃你做的小蛋糕，喝你熬的汤。”齐歆头抵住江愉辰的腰，他声音带着哽咽，“可是我好像不爱你了。” “乖，不哭。”江愉辰揉了揉齐歆的后脑，“多大点事。” “想吃待会就给你做。”江愉辰托住齐歆的喉结，“先起来，你这样我怎么涂药。” “我不要。” 江愉辰垂眸看了看齐歆的指尖，才刚刚止住血。他声音很轻很低，“你这样子，不像是不爱我了。” “粥粥不会不爱我。” 齐歆仰头看他。 “你对我这么好，连平安都要给我。”江愉辰用手背擦了擦齐歆的眼睛，“粥粥今天很棒。” 齐歆：“才没有。” 一直以来，江愉辰对齐歆说不出重话，齐歆对他……说不出心里话。 两人都不是一点就着的脾气，基本上所有的问题都是有问有答。 他和齐歆不是不吵架，是没有架可吵。 “那你——” 不等江愉辰说完，齐歆就弯了下唇，显出一边梨涡。 “那我笑一笑。”齐歆眼睛还红着，他小声抱怨了句：“你怎么不自已长一个。” “长一个什么？”江愉辰垂眸继续给齐歆擦碘伏。 “梨涡。”齐歆戳着江愉辰的腮，“你现在还能长么？” “不能够。”江愉辰抬头看了齐歆一眼，“而且，我只喜欢看你笑。” “哦。”齐歆揪着江愉辰的一边袖口，他没怎么使劲，不会影响江愉辰活动，只能隐隐觉得有点坠。 “啧。”江愉辰撕开创可贴包在齐歆指腹，“怎么和小的时候一模一样。” “粥粥，你今年几岁了？” 齐歆小时候就喜欢牵他的袖子，起初江愉辰还以为是小孩子睡觉的某种习惯，有段时间齐歆抓得紧了，他还会把外套脱下来，然后悄悄溜走。 直到有一天，江愉辰无意中撞见齐歆坐在楼梯口偷偷扯他的外套袖子，扯了几次后，小孩眼睛越来越红，干脆直接抱在了怀里。 江愉辰才恍然明白过来，齐歆不是睡觉时喜欢扯东西，他只是在用他的方式挽留。 可是他每次都没能留住。 “好啦。”江愉辰在齐歆眼下抹了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要和我分开么？” 齐歆点了下头，他还抓着江愉辰的袖子。 “你怎么想的，小笨蛋。”江愉辰反扣住齐歆的手，慢慢牵紧。 齐歆小声：“你才笨。” “嗯，怪我没和你说过。”江愉辰放缓声音，“但我教过后，你下次就要会了。” 这句话齐歆很耳熟，不论是语气还是话音。 他学艺术，有段时间偏科很严重，江愉辰给他辅导功课的时候就常常这样说。 “虽然说，”江愉辰停顿了一下，他很轻地笑了笑，“我喜欢你的时间比你晚了点儿。” “但是粥粥，我的喜欢从来不是建立在你爱我的基础之上的。” “就算是你不要我了，我也会继续喜欢你，继续爱你。” “我以为……”齐歆嘟囔着，半天没能接下一句。 “你以为什么？”江愉辰说：“我的喜欢在你那边，这么不值钱的？” “倒卖都卖不出去？” “没有。”齐歆趴在江愉辰怀里，“只是怕你不理我。” “还有呢？”江愉辰一下下拍着齐歆的背，像小时候那样。 “唔…”齐歆有点困了，他罕见地窝在江愉辰怀里撒娇，“你不要我了，粥粥就没有家了。” “我本来不需要的。”齐歆声音闷沉沉地，“我不需要的。” 你给我起名字，给我过生日，给了我好多好多希望和爱。 我的每一句话，你都给了回音。 可是……这些原本没有也可以的，我不需要的。 江愉辰呼吸微滞。 以前家里的老人常说，喜欢常有羁绊，但如果帮忙起一个名字，感情就会深些，羁绊就会慢慢消散。 可羁绊少了，自然就会有牵绊。 牵绊牵绊，牵肠挂肚。 所以不管过去多少时间，齐歆永远都是江愉辰的牵挂。 “粥粥一直有家。”江愉辰拉了被子盖在齐歆身上，“江愉辰说的。” “粥粥一直有家。” “真的么……” “真的。” 第38章 它是来爱你的 夜色降临，齐歆没忍住困，压在江愉辰腰上睡着了，江愉辰轻手轻脚关了卧室灯，坐在床边信马由缰地发了会呆。 想齐歆，想粥粥，想一年前的那场车祸。 如果齐歆不提，江愉辰可能已经不记得了。记忆里那场车祸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普普通通的酒驾，他和齐歆都没有受伤，甚至肇事司机和受害者都只是轻伤。 估摸着齐歆差不多睡熟了，江愉辰才一点点把齐歆揪着他衣袖的手挪下来。 他有点事要问问苏淮序。 这个点苏淮序刚刚下晚班，江愉辰十分缺德地打了两个电话。 苏淮序不接，他就继续打。 他和苏淮序同窗十六年，默认打三个电话就是有急事。 “他妈的。”苏淮序当即礼貌问候了句：“老东西你最好有事，我猝死你负全责么？” 江愉辰一边接一边往楼下去，卧室门虚掩着，只留了一丝浅缝。 第50章 江愉辰：“吃了么？” 苏淮面无表情，“我吐了，刚要睡着。” “那算了，本来想请你吃夜宵的。” “……也不是不行。”苏淮序眼皮一跳，“你什么事啊，这三更半夜的，你不是在录节目么？能随便往外跑么？” “能啊。”江愉辰打了个哈欠，“你明天有早班么？” “没有。”苏淮序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不会是失恋了，找哥们喝酒吧？” “不喝，但也差不多了。”江愉辰：“来不来，我一把年纪了，你可怜下我。” “操。你内涵谁呢？”苏˙比老东西小三天˙淮序：“叫你老东西还蹬鼻子上脸了，我特么的都还没毕业。” “还是说你家粥粥终于看清楚你这个老变态的庐山真面目，痛改前非痛定思痛决定不要你了？”苏淮序想了下，“不可能吧？他那会给你写的情书没有一斤也有半斤了。” 江愉辰没听苏淮序说相声，直接切入主题，“我主要是想问问一年前清水街的那场车祸。” 当时苏淮序也在，和他们最多隔了几步远。 “行。你俩没事就成。”苏淮序随便披了件大衣，说完毫不客气地挂了电话。 笑话，犹豫就会败北，谁后挂谁输。 江愉辰出门的时候给齐歆留了纸条，齐歆睡眠浅，发消息容易把人闹醒。 *** 江愉辰和苏淮序说的老地方是一家24小时营业的清吧，齐歆也知道。 当时常来也是因为齐歆喜欢。 “不是我说。”苏淮序喝了口气泡酒，大咧咧地靠在椅背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不说我早就忘了。” “我也是。”江愉辰显得很平静，“但是粥粥一直记得。” 苏淮序皱眉，“齐歆在那样一个窒息的环境长大，会不会是童年阴影或者创伤什么的？” “有童年阴影……也不应该会是车祸。”齐歆的妈妈是因为抑郁症跳楼自杀，江愉辰说：“他晚上整晚整晚的惊梦，怕刺激到他，我也没敢多问。” “我一直有看你们节目。”苏淮序斟酌道：“小粥粥看着没什么问题——” 江愉辰：“怎么了？” 苏淮序停了话头，忽然问：“你说他一直记得那场车祸？” “嗯。”江愉辰也在想，“我怀疑会不会是焦虑症什么的……” “我刚也想到这个。”苏淮序：“患者可能会在某个特定的场景被反复刺激。” “如果症状轻一点，就是噩梦失眠，严重可能会产生抵触情绪。” 江愉辰：“我不清楚他具体在焦虑什么，能问么？” 苏淮序服气了，“老江，你冷静点，你不是考了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么？” “能不能的，你应该比我一个学骨科的清楚。怎么回事啊，只要事情和齐歆挂钩，你就自动开启降智模式。” 江愉辰顿了下，没说话。 苏淮序给江愉辰倒了杯温开水，“你别急，你都乱了，你要粥粥怎么办？说不准他本来就害怕。” “至少现在看来，他情绪和状态是没什么问题的。” “老江，说句话。”苏淮序拿调羹敲了下茶杯，“不会有事的，粥粥是一路苦过来的孩子，有点焦虑情绪，抑郁情绪都是很正常的。” “你平常心。” “我还要怎么平常心。”江愉辰低着头，声音很淡，“车祸和不爱我之间能有什么联系。” 苏淮序愣了下，他一向心大惯了，而江愉辰也很少会露出这样难言的表情。 说不出来的颓废和冗杂的心疼混成了这样简单的一句话。 苏淮序闷头和江愉辰碰了杯，自顾自喝了两杯酒水。 仰头的时候他忽然看了江愉辰一眼。 “我记得，”他有点不知道怎么说：“老江，那个就是你还记不记得…节目里面那个最后悔的事。” “粥粥说的是，他没保护好你还是怎么着？” 江愉辰慌了神，没注意碰翻了水杯。 他当然记得。 齐歆说，车祸发生时，他没有第一时间护着江愉辰。 记忆里清水街的那场车祸并不严重，货车司机酒驾追尾小汽车。 只不过当时在下雪，很大的雪，青石板路都结了霜。 *** 2018年12月7日，冬，大雪。 齐歆坐在阳台写生，黄颜料不好调色，混合色更是难调，有时候控制不好能毁了整张画。但齐歆很喜欢，他喜欢画向日葵，那种生机勃发向阳而生的葵花。 很普通的一个晚上，黄颜料用完了，齐歆着急用。 雪天路滑，江愉辰牵着齐歆一步步走得很慢。 “哥，又下雪了。”齐歆伸手接了一把落雪，玩闹般地把掌心贴在江愉辰脖颈上。 “撑着伞呢。” 齐歆不管他，右手一凉就往江愉辰脖子里钻。 左手被江愉辰牵着，一直很暖。 “粥粥。”江愉辰无奈笑笑，在齐歆又一次往他怀里送时，故意骗他道：“我今天去猫咖买猫粮，好像被猫抓了一下，你帮我看看？” 齐歆仰头看了过去。 江愉辰停了步，“得再近一点，在脖颈的位置，你这样看不清。” 齐歆踮脚往前凑了凑，“哥，你低下头。” “好。” 第51章 江愉辰压低伞面，很重地搂住齐歆的腰，猝不及防地亲了亲齐歆的额头。 齐歆：“……” “江愉辰，你完了。” “不至于吧？”江愉辰点了点齐歆的梨涡，“就亲了一下。” “我回去要告诉当当。”齐歆煞有其事道：“你去猫咖抱别的小猫。” “嗯。”江愉辰碾了碾指尖，“不止抱了，我还亲了。” 齐歆抿了下唇，小声问：“你为什么要抱别的猫，你都没有亲过当当。” 齐歆很没有安全感，江愉辰一直是知道的。 四年前，他抱着小布偶猫回家的时候，十八岁的齐歆眼睛都亮了几分。 明明很喜欢，可无论江愉辰说什么，齐歆就是不想养。 莫名其妙地。 因为这件事，齐歆还和江愉辰闹了好长时间情绪，具体表现为不喝姓江的冲泡的感冒冲剂。 齐歆太过抵触，那天晚上江愉辰都决定把小当当送回去了。 小奶猫不禁饿，过了两三个小时就饿得不行。江愉辰给它倒了点羊奶，齐歆就杵在旁边看。 “粥粥，你要摸摸看么？” 齐歆果断拒绝，“不要。” 小当当吃东西很快，呼啦啦地喝得干干净净。 江愉辰想不明白，齐歆分明就是很喜欢猫。路边的野猫喂半年都能喂出来感情，而且齐歆看小当当的眼神也不像是讨厌。 也可能他家粥粥就是单纯不喜欢布偶猫。 江愉辰拍了拍小当当的脑袋，当着齐歆的面说：“明天一早送你走了，不和粥粥打个招呼么？” 小当当奶呼呼地叫了两声。 齐歆没看它，赌气一样，转身就进了卧室，江愉辰泡的药早就冷了。齐歆盯着看了一会，拿起来一口口喝掉了，干干净净地那种。 江愉辰进来的时候，还以为感冒药是被齐歆倒了。 “真不去看看猫么？”江愉辰说：“明天就要送走了，这会趴在窝里，睡得很乖。” “不去。”齐歆藏在被子里，连额头都没露出来。 江愉辰进去洗个澡的功夫，再回来时，齐歆被子遮得严严实实，一直藏着的脑袋也探出来了。 本来应该是好事，江愉辰却无端有些难受，“粥粥怎么也睡得这么乖。” 齐歆装睡，硬是一句话不说。 江愉辰看了眼时间，“才九点，今天这么早就睡了？” “嗯…”胃里止不住地反酸，齐歆没忍住干咽了两下，他掩饰性地在床上辗转。 “怎么了？”江愉辰拉了齐歆一把。 齐歆堪堪坐起来，拧着眉就往卫生间去。 “粥粥。”江愉辰跟了过去，“是要吐么？晚上也没吃什么……” 齐歆撑着洗手池，可能是太难受了，他没能说出话，单手摁着胃断断续续吐出来一些褐色的液体。 “你喝药了？”江愉辰慢慢拍着齐歆的背，一小时前他给齐歆泡的感冒灵，这会估计早就凉透了。 “哥哥……”齐歆捂着胃，有些茫然地看着江愉辰，“我不想养猫。” “明天就送回去了。”刚下床，齐歆只穿了睡衣，江愉辰拿了浴巾披在齐歆身上，“你要实在不喜欢，我连夜把它送走。” “这会还想吐么？” 齐歆摇摇头，眼睛湿淋淋地，江愉辰觉得他一下秒就能哭出来。 可是齐歆没有。 他很听话地喝了热水，很乖很乖地躺在床上。 齐歆晚上没玩手机没看漫画，他却怎么也睡不着，过十一点的时候，他侧身看着江愉辰，声音放得很轻，“你想养也可以。” 平常这个时间，江愉辰早就睡了，但或许是担心齐歆夜里会难受，他没有心思睡，只时断时续地眯了一会。 “不养。”江愉辰同样轻声解释着：“我本来就不怎么喜欢，我看你天天喂路边的小橘猫，以为你喜欢才带它回来的。” “哦。”齐歆往床外侧挪了挪，离江愉辰更近了一点，“哥，你今天还有什么事要做么？” 江愉辰：“嗯？” 齐歆没有很快应，他往被子里缩了缩，江愉辰今天抱了小布偶没有抱他。 “我就问问。”齐歆说。 “粥粥。”江愉辰看着齐歆，很顺手地把人抱在怀里，“你明明很喜欢猫。” 齐歆笑了，江愉辰今天也抱他了。 “哥哥。” “嗯。”江愉辰还想说什么，齐歆就闭上了眼睛。 “粥粥。”江愉辰下巴搭在齐歆头发上，“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他哄了三年，齐歆好不容易才显出来一点小性子。 平时那样不争不抢地就已经很乖了，现在怎么他说什么是什么。 “我一直很听话。”齐歆应得很认真。 “肚子痛不痛？”江愉辰摸了摸齐歆的胃，“怎么还这么鼓胀。” “以后不可以喝凉的药。”江愉辰点了下齐歆的脑门，“听到了么？” “听到了。” 齐歆肚子太凉了，江愉辰用掌心捂了好一会，怎么也不见热。 “粥粥。”江愉辰问：“你是不是难受了？” “没有。” 江愉辰擦了擦齐歆额头的冷汗，“说实话。” “……有点冷。”齐歆指尖动了动，伸手拉住了江愉辰的衣服下摆，“你去哪？” 第52章 “给你灌个热水袋。” “哦。” 齐歆躺在床上等了五分钟，他还是没忍住，简单披了件外套，撑着墙下楼找江愉辰。 小奶猫也没睡，在客厅溜达达地，往江愉辰的方向去了。 齐歆拦了它一下。 “你不能跟着他。” “喵呜。”小当当往齐歆脚上一躺，直挺挺地，赖着不动了。 齐歆看它，它也看齐歆。 小奶猫蓝色的眼睛一眨一眨地，齐歆克制着伸手摸了它一下。 很软很听话。 小当当蹬鼻子上脸，开始往齐歆身上爬，齐歆没注意，身体一晃直接摔在了客厅沙发上。 小当当软绵绵地叫了一声，一小段助跑后直接跳到齐歆胃上。 “疼……”齐歆伸手拨了它一下，“你起来。” 小猫听不懂，迈着猫步一路往前踩奶，压的齐歆一直反胃干呕。 齐歆疼得浑身发抖，他实在撑不住了，伸手轻拍了一下小猫的脑袋。 也不知道是不是齐歆手太冰了，小当当打了个激灵，一步到位摔了下来，在客厅里喵喵乱叫。 电热水壶烧水的声音偏大，江愉辰没怎么听到动静，他端着热水过来的时候，小当当懵懵地，在地上摔了个屁股蹲。 齐歆蜷在沙发上，浑身都在抖，他想把小猫抱起来，身上又没力气，刚站起来膝盖就磕碰在了茶几上。 那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江愉辰惊了一下，指尖一松，玻璃杯瞬间摔在了地板上，热水洒了他一身。 “哥……”齐歆心慌了一阵，他想弯腰把猫捡起来，蹲下来就没能再起来。 他使劲摁了两下胃，慢吞吞地和江愉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还起得来么？”摔了个玻璃杯，江愉辰反而冷静下来了，他一边给医院打电话，一边托着齐歆站起来。 地上都是玻璃碎片，怕小猫到处乱走踩到，齐歆伸手拦了它一下。 “没事，就是忽然、忽然有点疼…”胃里绞着反酸，齐歆忍着没发出声音。“……不用去医院的。” “一会小猫还会饿。” 那种心疼的感觉又撞了上来，江愉辰半抱着齐歆，轻声道：“我现在就把它送回去。” “不用。”听到江愉辰这么说，齐歆也没有显得很高兴，“你喜欢就养。” “我没有欺负它。” 那天江愉辰无缘无故反问了一句，“那它欺负你了么？” “没有。”齐歆掐着胃，“你下楼怎么没先喂它喝奶？” “你不是冷。”江愉辰指了指厨房方向，“我等水开。” “嗯嗯。”齐歆说：“那你现在不去喂它么，它好像饿了。” “我不去。”江愉辰眨了下眼，“粥粥胃疼，我走不开。” “我没事。”齐歆低着头，“小猫不禁饿。” 小当当似乎知道自已在被安排，拿脑袋蹭了蹭齐歆的裤腿。 “是很可爱。”齐歆说：“长大后应该会很漂亮。” 江愉辰看着齐歆越来越红的眼睛，他伸手很轻地抹了一下，“没有你漂亮。” “粥粥，它是来爱你的。” 小当当最后还是没能送走，小时候是调皮了一点，挠沙发，抓窗帘，叼垃圾。 家里到处都是它的领土，闲没事就坐在扫地机器人上巡视疆域。 后来，它真的有在听江愉辰的话，好好爱齐歆。 它不是来分走什么的，它是来爱齐歆的。 江当当会在齐歆睡着的时候给齐歆盖毯子，在齐歆胃疼的时候提醒他吃药喝水。它会陪齐歆一起画画，很专心很专心地听齐歆讲话。 江当当有认真在照顾齐歆。 小布偶是上天派来治愈齐歆的天使。它一步一步靠近齐歆，慢慢把温柔烂漫揉进了齐歆平凡的岁月里。 江当当。 当时只道是寻常。 *** 齐歆抿了下唇，小声问：“你为什么要抱别的猫，你都没有亲过当当。” “没有别的猫，我也只亲过你。” 齐歆顿了一会才想明白，他刚想说点什么怼回去，嘴唇就被堵住了。 江愉辰单手撑着伞，低头和齐歆接吻。 在江南的雪天里。 第39章 我爱你 江愉辰接吻黏黏糊糊地，总显得很深情。 他单手托着齐歆的腰，齐歆被迫踮起脚，整个人嵌在了江愉辰怀里。 呼吸交缠着，心跳一声快过一声。 雪粒扑簌着飘起，倏忽又落下，黑色的伞面斜倾，江愉辰轻轻松松地把齐歆箍在了自已的视线里。 齐歆抓着江愉辰的衣摆，指节握紧又松开。 “粥粥。”江愉辰摩挲着齐歆的侧腰。“我爱你。” 齐歆闷在江愉辰怀里喘气，他呼吸很乱，一步路也不想走了。 齐歆不喜欢动，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 ……大学体测有好几项不及格，肺活量却出奇地不错。 “所以不会有别的猫，更不会有别的小孩。”江愉辰在齐歆的发顶亲了一下，“再也没有人比粥粥对我更好了。” “哦。”齐歆笑了笑，漾出一边梨涡。 有点甜。 江愉辰戳了一下，“粥粥，你这个梨涡只能露一边么？” 齐歆看着江愉辰，有点纳闷，“只有一边么？” 第53章 “嗯。” “现在呢？”齐歆眼睛弯了起来，梨涡也越来越甜。 “两个了。”江愉辰牵着齐歆往前面走，“你这个梨涡是可以自已控制么？” “嗯……”齐歆犹豫着，“应该可以？” “没长过，不太了解。”江愉辰说：“你小时候那么小一只，笑的时候也只露一边梨涡。” “有时候是左边，有时候是右边。” 齐歆晃了晃江愉辰的手，“你好闲啊，怎么老是盯着我看？” “没办法，那时候就很喜欢了。”江愉辰：“见不得你偷偷难过。” 那时候江愉辰不是没想过，他会不会是只喜欢比自已年纪小的男生，又或者说因为齐歆年少失恃，才会控制不住地对他越来越好。 但显然不是。 齐歆那两个弟弟，第一次见面江愉辰就喜欢不起来。他自已家那边的表侄兄弟就更不用说了，平时连见面的都很少。 江愉辰小时候仅仅是想照顾齐歆。 七岁时班里发的糖果零食要带回去给齐歆，八岁时学着攒钱给齐歆买小朋友都戴的银镯子，九岁时带齐歆买猫粮，陪他一起喂街边的流浪猫……一直到江愉辰二十一岁，无意间被齐歆的笑晃了眼。 一道很简单的数学题，硬生生讲了半个小时。 也是那个时候，江愉辰再也没办法对自已二十年的照顾置之不理。 他不要弟弟，只要粥粥。 受家庭氛围和接受的教育影响，齐歆不会说情话，他很少口头回应江愉辰。 但这并不代表齐歆不会回应，他牵着江愉辰的手很用力，时不时还会轻轻点头，示意自已在认真听。 “江愉辰！”苏淮序没打伞，他裹挟着冬日的风雪，隔着几步远喊了一声，“还真是，刚远远地看了一眼，没敢认。” “你没带伞么？”江愉辰指了指身后的便利店，“怎么不去买一把？” 苏淮序“害”了一声，“出门的时候还没下这么大，我刚要去买，你俩来买东西？” “嗯。”江愉辰：“买点颜料，粥粥要画画。” 苏淮序：“外面下这么大雪，不能明天再买么？” 江愉辰揽住齐歆的肩，“想出门看雪，不然我叫个外卖送上来了。” “今天下得…操！”苏淮序回头看了一眼，猛然拽了江愉辰一把，“闯红灯卧槽。” 雪天路滑，环卫工人晨间洒了点盐巴，效果聊胜于无。 江愉辰跟着转头看了眼，货车车速很快，直挺挺地撞了过来，江愉辰瞳孔一缩，下意识把齐歆往怀里抱。 “哥……” 齐歆吓了一跳，几近本能地往江愉辰怀里蜷。 车辆相撞，发出很大的声响，刺得齐歆耳鼓发疼。 他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想伸手遮住江愉辰的头部。只不过他刚动了动，就听到江愉辰抽了口凉气。 “哥。” “在的。”江愉辰主动道：“就手背上擦掉了点皮，吓到了？” 空气里混杂着汽油和烧焦的烟味。 齐歆咬了下腮，手往外放，很紧很紧地抱着江愉辰。 “没事。”江愉辰以为齐歆是害怕，“有伤到么？” 齐歆摇了摇头，小声说了句：“我爱你。” 只是不知道是说给江愉辰听的，还是说给自已听的。 “什么？”江愉辰拍拍齐歆的背，抬头帮齐歆看了眼，“是酒驾，没出大事。”x “司机没受伤。” “地上的不是血，应该是……口红。” 齐歆还是没说话。 江愉辰朝前喊了一声，“苏淮序。” “诶。”苏淮序懂江愉辰意思，很快应道：“我离得远，只闻了点尾气。” “小粥粥，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你哥是真的只破了点皮。”苏淮序说着转身去了便利店，“你俩不是还要买颜料么？” “老江，我家里还炖着排骨，我买完伞先回了。” “行。”江愉辰说：“你多买点菜，这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苏淮序背对着江愉辰摆了摆手，“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像你拖家带口的，还要喂猫。” 不等江愉辰说话，苏淮序又紧接着补了句：“啧啧啧，年纪轻轻地就步入了婚姻的坟墓。” “小粥粥也是瞎了眼了，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老玩意了。” 江愉辰笑骂了一句：“你特么的，有多远滚多远。” “知道了知道了，我先滚了。” 江愉辰八百年不说一句脏话，仅有的几句，全浪费在了苏淮序身上。 “粥粥。”江愉辰扣紧齐歆的指缝，“缓过来一点了没？” “没有。”齐歆眼神很空，抓的江愉辰衣服都起了褶皱。 “那再抱一抱。”江愉辰拉着齐歆躲到了便利店房檐下，他随手收了伞，像平时一样弯腰抱着齐歆。 清水街比往日的任何一天都要吵，警笛声，喧闹声，哭喊声……还有江愉辰的心跳声。 齐歆垂眸看着自已的指尖，很长时间没能张口说话。 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已。 或许对江愉辰来说，这场车祸连件小事也算不上，但齐歆却很久都没能释怀。 他好像一点儿也不爱江愉辰。 在生死面前，他连手都没能伸出去。 第54章 第40章 一点也不苦 江愉辰回恋爱小屋时已经是深夜了，华灯初上，霓虹灯一片一片缓缓亮起，印染了半边天。 江愉辰没想到，在这样的农庄里也看不到月亮。他站在门边吹了会夜风，一直到身上凉透了才轻轻推开门。 齐歆还在睡，迷糊着踹了几次被子，江当当给他盖了两次，后来可能是累了，直接一屁股压住了被角。 江愉辰弯腰亲了下齐歆的额头，顺便伸手赶了一下江当当。 江当当蓝色的眼睛眨巴着，就是不愿意起来。 它还要给齐歆压被子。 “热。”江愉辰把齐歆的被角掀开一点，声音轻得只有气音，“要不然他干嘛踹？” 江当当张了下嘴，还没来得及发声就被江愉辰捂住了。 “好不容易睡个好觉，别出声。” 猫猫委屈着爬回自已在阳台的小窝。 江愉辰去一楼卧室简单冲了澡，苏淮序没喝多少酒，回去后难得正经地给江愉辰发了条微信。 北有淮序：我觉得，按照我们的推测，小粥粥是太爱你了，所以才会有那样的想法 北有淮序：你别太着急，还有你别回我，我怕我看到消息提示忍不住回复 江愉辰摁灭了屏幕，把手机震动和闹钟都关了。 他侧躺在床上，重新把自已的袖口掖到了齐歆手心。 齐歆习惯性地往江愉辰怀里靠，脑袋自然而然地枕在他肩膀上。 一夜无梦。 江愉辰出门前和齐歆说过，粥粥不会不爱江愉辰。尽管那时候他自已也摸不准，但他先给了齐歆一颗定心丸。 …… 齐歆确实睡得很好，隔天早上是被楼下断断续续的争吵声弄醒的。 江愉辰刚套上衬衫，衣服还没穿好就被齐歆伸手抱住了。 “哥……” 江愉辰轻声：“再睡会儿，才七点。” 齐歆没说话，一头扎进了江愉辰怀里。 “好，抱抱。”江愉辰坐在床边，胳膊环着齐歆的后背，和齐歆黏了一会。 齐歆蹭了蹭，“你干嘛醒这么早……” “买了点排骨，给你做排骨汤和小蛋糕，昨天不是说想吃么？”江愉辰：“想给你补个生日。” “那你也不用醒这么早…”齐歆皱着鼻子，“你喝酒了？” 江愉辰低头闻了闻，只能闻到齐歆身上的铃兰花香。 “你不是说不喜欢这个沐浴露么？怎么又用了？” 齐歆额头顶着江愉辰的腹肌，“……和你一样。” 我也想你。 虽然你买的沐浴露味道很浓很重，但是我好想你。 江愉辰心尖一软，抱着齐歆紧了紧。 齐歆漾出两个梨涡，掌心磨了一下江愉辰的腹肌，“我为什么没有？” “小孩不用有。” “你才小孩……”齐歆说着仰头在江愉辰喉结上咬了一口，力道很重。 “唔…”江愉辰喉结难以自抑地滑了一下，连着腿上都有些难受。 好在齐歆没有像上次一样咬很久，就只是不满地闹了闹他。 “你出去喝酒怎么不带我。”齐歆往回缩，又趴在了江愉辰怀里。 江愉辰刮了一下齐歆的腮，“啧，你怎么闻出来的，我都洗过澡了。” “你换沐浴露了，应该是在楼下洗的澡。”齐歆半眯着眼看了下床边柜上的字条，“我昨晚就闻——” “哥。”齐歆话说一半，膝盖不经意间碰到了什么，他顿了下，过了半秒后故意往江愉辰身前凑。 江愉辰呼吸声越来越急，微微带着点抖。 “粥粥。” 齐歆还蜷在江愉辰怀里，正经道：“我手腕痛，你忍忍。” 或许是因为被咬了一下，江愉辰喉结凸起地很明显。 江愉辰有心想忍。 但也可以不用手腕。 …… 窗帘一直拉着，只是这次卧室门没留缝隙。 听到几个难受的音节，以为齐歆胃病犯了，江当当瞬间炸了毛，“喵呜喵呜”地叫了两声。 它咬着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胃药，在卧室转了一大圈，才发现江愉辰也在。 “哥哥……” 齐歆这种时候总是很缠人，他声音压抑着，像是在撒娇。 “有人……”齐歆推了江愉辰一下，力道很轻。 江愉辰回头看了眼，“没事，是当当。” 从小到大，江当当至少有四年工作经验，和江愉辰短暂的对视后，瞬间趴在地上匍匐前进。 “抱……”齐歆扯着江愉辰的肘弯。 “好。” …… “粥粥，疼不疼？” 齐歆没有力气说话，只是摇头。 江愉辰拉了毯子裹在齐歆身上，微用力把齐歆晃醒。 “洗干净再睡。” “困……” “粥粥，要不然会发烧。” 齐歆虚搂住江愉辰的脖颈，“嗯…” 江愉辰顺势抱着齐歆去了浴室。 …… 齐歆再沾到枕头时已经十点钟了。 排骨汤现熬肯定来不及了，江愉辰只能给阿姨去了电话。 “哥哥。”齐歆模模糊糊喊了他一声，“所以为什么……” 嗓子里疼，齐歆不想开口说话，剩下的几个字全闷在了嗓子眼里。 第55章 但江愉辰能听懂。 齐歆什么声音他都听过。 “昨天很晚了，你都睡着了。”江愉辰倒了杯温水，拿调羹喂齐歆喝了两口，“只和苏淮序喝了一点儿。” 齐歆推了下杯子，“好喝么…” “不好喝。”江愉辰把水杯放回去，“苏淮序给倒的酒很苦。” 齐歆身上又乏又困，很容易就被江愉辰圈进去了，“柜子里还有糖，你要不要……” 江愉辰温声哄着，“粥粥，你的梨涡很甜。” “唔。” 齐歆笑了笑，脸颊漾着两个很甜很甜的梨涡。 “不苦了。” 一点也不苦了。 第41章 别这么凶 楼下吵架的是柳衡和许培星。 林清宜干站着，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江愉辰下来的时候，她硬邦邦地问了句：“你下来做饭啊？” “不是。”江愉辰说：“时间来不及了，去外面拿。” “这个点才醒么？”林清宜问：“你们家好像一直是你做饭，你不会烦么？” “还好。”江愉辰边走边应，“家里有阿姨。” 本来站在原地就尴尬，林清宜索性跟了过去，“请阿姨…那得不少钱吧？” “没算过。”江愉辰：“但粥粥应该知道，等会可以问问他。” “当时是他选的阿姨。” 林清宜笑了笑，“你们俩分工还挺好的。” 像是不知道怎么形容，过了一会她又补了句，“也算是搭伙过日子。” 江愉辰点头，快出门时问了句，“他俩吵什么？” “这次是做饭的事，星星嫌弃小衡不会做饭。”林清宜说：“其实我有时候也会生气，我们家老郑也是那样。” “啥也不干，就等着吃。” 江愉辰：“粥粥不这样。” “怎么说？” “他一般都会在厨房陪我。”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江愉辰笑了下，“有时候也会帮我洗菜。” 林清宜顺口问了出来，“那最近怎么没看到他来帮忙？” “粥粥这两天病着。”江愉辰说得很直白，“不想让他干活。” “你对他真好。”林清宜跟着出了门，“小齐还在睡啊，我们家老郑也是，他们这些搞艺术的，好像都喜欢夜里创作。” “这个没办法说。”江愉辰：“家里那个小夜猫子也是，熬夜画画，熬夜追漫画。” 林清宜拍了下巴掌，附和道：“晚上不睡，白天不起，醒来直接吃午饭。” 手机屏幕亮了亮，江愉辰拿手机回了条消息。 “我去前面取饭，你要跟我一起？” 林清宜不太好意思，“主要是出来避避，老郑没醒，人小两口吵架，我站在那挺多余的。” “行。”江愉辰看着聊天页面，单手给齐歆发消息。 齐歆：你还有多久回来 江愉辰：小猫打滚.jpg 江愉辰：十分钟，和林清宜一起，她想出去走走 情/事过后，齐歆常会变得黏人听话，比生病时还要磨人，一会见不到了就要找。 齐歆很快回了句，字里行间都是想念。 齐歆：那我也想去，你等等我 江愉辰：就一会会 江愉辰：没吃饭别乱动，你不是困么 江愉辰：去床上躺一会 “对了。”林清宜：“你起这么早，你和小齐作息还差挺多的啊，平时不会闹矛盾么？” 齐歆没回，江愉辰手机屏幕一直亮着。 “不会。”江愉辰不理解，“起太早也不好。” 这几年，齐歆不睡够八个半小时，江愉辰不会让他起床。 时间长了，齐歆自然而然地养成了习惯。 有时候早课太多，八点钟的课，齐歆起不来，江愉辰还会给他造假证请假。 林清宜说：“老郑之前总说我吵他睡觉，有段时间我早上都不敢动，睡不着就干躺着。” “等一下。”江愉辰按了下手机，“我打个电话。” 电话没打通，显示对方正忙。 江愉辰退了出去，发现齐歆换了头像和ld。 起先聊天app里头像和昵称都是节目组给设计好的——蓝底的图片加自已的姓名。 齐歆改成了自已的微信ld。 江当当：还有十分钟 江愉辰划着手机屏幕，也给自已换了回去。 齐粥粥：知道了，给你带排骨汤和小蛋糕 “回小齐的么？”林清宜说着就有点蔫巴，“老郑闷葫芦一个，别说电话了，消息都没一条。” “我一直有点好奇，你俩感情看着挺好的啊，到底为什么来这个节目？” 江愉辰想了想，没全说。 “有些事说不清楚。”江愉辰扫码开了外卖柜，“但没什么具体矛盾。” 林清宜指了指江愉辰的手机，“你怎么还两个手机，节目组不是给你收回去了么？” 江愉辰：“要回来了。” 林清宜刚要问，就听到江愉辰解释道：“这回是真的有事，学生要赶毕业论文。” “小齐的论文你能带么？” “带不了。”提到齐歆，江愉辰话会多一些，“他写的我看不懂，最多帮他改改病句错字。” 林清宜：“看不懂你还看？” “嗯。”江愉辰笑说：“我想懂的。后来发现实在是太难了，我知难而退了。” 第56章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要拿你的兴趣去挑战别人的专业。” 齐歆从小学到现在学了快十五年的美术，而江愉辰连个半吊子都算不上，他不懂色彩素描，也不看懂一些专有名词。 但齐歆发的每一篇论文他都会看。 “老郑好久没画画了。”林清宜忽然道：“可能是我长得不好看。” 江愉辰没怎么认真听，他刷了小屋的门禁卡，“粥粥不太舒服，我先上去陪他吃饭。” 卧室的摄像头一直遮着，导演其实是有点疯狂的。 今天还是直播！！！ 但江愉辰说……齐歆还没睡醒。她能怎么办，对着江愉辰那张脸，除了说废话兜圈子，导演想不出任何能反驳他的理由。 他长得帅，他说什么都对。 *** 齐歆在卧室里和江当当玩捉迷藏。 猫猫躲在窗帘里面，一直以为齐歆看不到它。 节目组安排的卧室窗帘又薄又短，江当当尾巴露在外面，毛茸茸的一大条。 齐歆伸手抓了一把，江当当很快探出脑袋，对着齐歆又是蹭又是闹的。 齐歆搂着它的脖子，起身时眼前突然发懵，连地面都模糊了起来。 江当当几乎是冲下楼的。 柳衡还没看清楚，江当当就开始咬他裤腿，他毫不犹豫地踹了一脚。“坏猫。” 江当当被踹了几步远，它在地上打了个滚，爬起来连叫都没叫。 客厅里好像没有其他人了。 就在江当当急得到处乱窜时，江愉辰进了门，它狼狈地撞着江愉辰的裤腿，几乎是推着江愉辰往前走的。 “粥粥。” “齐歆。” 江愉辰直接在楼下喊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了楼。 “哥。” 齐歆跪在地上，他唇色很淡，手边放着一大袋糖，应该是江当当咬过来的。 “低血糖了？” “没事，只是有点头晕。”齐歆皱了下眉，“过来，谁打你了？” 江愉辰撕开糖袋，先给齐歆喂了颗糖，“看把当当吓的。” “还不是你早上……”齐歆含糊着，伸手拨了拨江当当的毛发，“当当爪子怎么红了？” 江愉辰低头看了过来，“谁踹你了？” 江当当委屈地蹭着江愉辰的脚踝。 “还真有人敢直播虐猫。”江愉辰伸手点了点江当当的爪垫，轻声道：“待会下去装瘸，就像你平时逗粥粥那样。” 齐歆还是不太高兴，他看着江愉辰，还没说话就被江愉辰拉了起来。 “你先吃饭。”江愉辰拆开打包盒，语气难得重了起来，“低血糖还乱跑。” “粥粥，你是不是学不会听话？” 齐歆身上没力气，他是被江愉辰托着抱起来的。 “我就在屋里。”齐歆说话很小声，他低着头，轻扯了一下江愉辰的袖子，“你说话可不可以别这么凶。” “我现在有点害怕。” 第42章 我家先生很黏我 “…好。” 江愉辰停顿了一下，语速也跟着慢了下来。 齐歆还是第一次说害怕。 “想先吃什么？” 张阿姨手艺不错，南瓜蒸饺、土豆炖鸡、山药排骨汤、胡萝卜牛腩饭…还有一个小蛋糕。 “早上吃这些不油么？”齐歆拿筷子夹了一个蒸饺填到江愉辰嘴里。 “已经不早了。”江愉辰给齐歆倒了半杯热水，“喝完吃饭。” “唔。”齐歆慢吞吞地咽，“怎么还是甜的？” 江愉辰故意骗他，“可能昨天喝的感冒灵没喝干净，剩了点甜味儿。” 齐歆点了点头，仰着头喝得干干净净。 江愉辰去接空水杯的时候，齐歆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口，小孩手指轻轻地坠着，和昨晚一样。 江愉辰单手搂住齐歆的腰，轻轻抱了他一下。 “……嗯…”齐歆皱了下眉，腰往后靠了靠。 在江愉辰要松手时，他又忍住疼，趴在了江愉辰怀里。 “那抱一会。”江愉辰手往下移，不轻不重地按了按齐歆的腰，“是这里酸么？” “……嗯嗯。” “我没忍住，早上可能重了点。”江愉辰说着又捏了下齐歆的腰，“我给你按按。” 可能是齐歆的呼吸声过于隐忍了，江愉辰还没揉多久，小当当就开始咬他裤腿。 “我轻点。”江愉辰说。 江当当仰头看着齐歆。 “粥粥，你别这么忍，有点招人。”江愉辰说着拉了齐歆的手往腿上放，“不信你试试。” “…我不试。”齐歆收回手，用力抱着江愉辰的脖颈，他声音闷在了江愉辰胸前，“哥，实在不行，你别按了。” “那不行。”江愉辰说：“我总不能看着你难受。” 齐歆含含糊糊地怼了他一句，“那我又不止…腰疼，你怎么不都按。” “没事，等待会我检查检查。”江愉辰缓声问：“我回来前，你和当当在干什么呢？” “玩。”齐歆伸手指了指，“它躲在窗帘子里，尾巴露出一大截。” “我们粥粥有没有尾巴？”江愉辰按揉着齐歆的腰，上面还有他早上留下的痕迹。 齐歆现在还穿着他的衣服，衬衫很长，一路遮到大腿根。 “没有。”齐歆抬头惩罚性地咬了下江愉辰的下巴，“哥，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第57章 “不信。”江愉辰抱紧了些，他声音听着很低很温柔，“我刚刚都那样凶粥粥了，我家先生还是很黏我。” 齐歆没说话，有那么几分钟，江愉辰也没说话。 “还害怕么？”江愉辰问。 齐歆摇头，他还趴在江愉辰怀里。 “得吃点东西了。”江愉辰拍了下齐歆的后脑勺，力道太轻，像是在安抚，“起来换个方向。” 齐歆本来没想这样的，但他实在是太想贴着江愉辰了。 早饭是江愉辰抱着他吃的。 先吃的蒸饺，最后喝的排骨汤。 “怕你喝腻，和昨天熬的不是一个味儿。”江愉辰喂齐歆吃了块肉，“好喝么？” “嗯嗯。” “粥粥……”江愉辰忽然道：“我刚发现，你今天早上胃口还挺好。” “是不是因为做过——” “不是！”齐歆偏了下头，他没再喝汤，“你不要有其他想法。” “我平时也吃这么多的。” 江愉辰：“平时吃这么多，瘦成这样？” “早饭吃的太晚，一般人都会唔…” “会什么？”江愉辰喂齐歆吃了块排骨，“正常人一两顿不吃不会低血糖，但像你这样一顿只吃一两口的就不好说了。” 排骨熬得很酥，齐歆多吃了几口，很舒服地靠在了江愉辰怀里。 “怎么猫一样。”江愉辰放下汤碗，俯身在齐歆怀里吸了一口。 齐歆愣了下，“你干嘛？” 江愉辰理所当然，“吸猫。” “？” “你才是猫。”齐歆连推都没推一下。 “好乖。”江愉辰亲了亲齐歆的额头，“我刚说错了，我先生最听话了。” “粥粥最听话了。” “受了委屈怎么还自已把自已哄好了？”江愉辰又亲了下齐歆的喉结，“这不是一个好习惯，以后不要这样好不好。” 齐歆：“没有。” 江愉辰：“没有什么？” “没有……哄好。”齐歆说：“我还以为你会骂我。” “倒是想骂你两句。”江愉辰：“想了半天忘词了。” “每次骂你我都得提前写好词。” 齐歆：“……你哄小孩呢？” “嗯。”江愉辰说：“哄粥粥。” “不是让你躺会么？嗯？”江愉辰看着齐歆，“做错事了么？” “没有。”齐歆指了指江当当，“我和当当就在床那边坐着。” “这样。”江愉辰划开手机，把聊天记录给齐歆看，“那粥粥是不是没听我的话？我有没有发消息说，没吃饭别乱动？” “刚刚在楼下心被你吓凉半截。” 齐歆小声嘟囔，“又没出事。” “窗帘那边还好，没什么家具，你要是摔在瓷砖上，受凉了…伤到手腕怎么办？” “你这么不惜命，你要我和当当怎么办？” “错了。” “错哪了？” 齐歆想了想说：“哪都错了。” 江愉辰刚要说话，齐歆就主动亲了他一下，“哥哥。” “嗯，你——” “愉辰哥哥。” 江愉辰继续道：“你这招早就不灵了。” “那你怎么不看我。”齐歆笑着歪了下头，显出一边梨涡，“愉辰哥哥。” “粥粥。”江愉辰还是退了一步，“以后不许了。” “但是鉴于我刚刚语气确实不好，我路上给你买了个小礼物。” “那要这样算，你还欠我一个礼物。”齐歆说：“你手里这个本来就是要给我的。” “行，欠你一个。”江愉辰：“还要抱么，肩都被你压麻了。” 齐歆又蹭了蹭，半天没动。 “嗯，那抱吧，也没有很麻。”江愉辰指了指监控，“快十二点了，下午还要直播。” 齐歆主动道：“我知道，我下午不黏着你。” “不是。”江愉辰摁了摁齐歆的腰，“下午不能这样抱着了，我怕到时候播不了。” “你怎么又……”齐歆手碰到了什么，腰窝直接麻了一下。 “好久没见了。”江愉辰：“它也想你。” “它不想我。”齐歆脸藏在江愉辰怀里，“囗囗低血糖了。” 话题不知道怎么又绕了回来，江愉辰说：“可是你早饭吃了好多。” “你不要这样想。” “哪样？”江愉辰好像在考虑，“你要是每天都能吃这么多……” “哥哥。” “嗯，粥粥。”江愉辰接了齐歆的话茬，“我不往这个方向想。” 第43章 还在长身体 导演组千盼万盼，终于在下午一点钟的时候，齐歆和江愉辰下楼营业了。 许培星和柳衡中午点的外卖，郑勤一直睡到下午两点才起来。 林清宜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她伸手揉了揉饿得反酸的胃，抬头的时候恰好撞见了过来倒水的齐歆。 林清宜闲不住，伸手帮齐歆托了一下水壶底，“饭前也习惯喝水么？老郑也这样。” “啊？”齐歆没反应过来，“是江愉辰要喝。” 林清宜：“我以为你们搞艺术的，饭前都要喝一大杯水。” “也不是。”齐歆又倒了点凉白开，兑好水温后自己先抿了一口，“有时候会让喝半杯。” 第58章 “江愉辰么？” 齐歆点头，“嗯。” 林清宜：“老郑说，饭前多喝水可以增加饱腹感，有减肥的效果。” “是么？”齐歆像是第一次听说，“我待会问问。” “问什么？”江愉辰多拿了件外套，习惯性地搭在齐歆肩膀上。 江当当一瘸一拐地跟着江愉辰下楼，早上被柳衡踩到的前爪虚抬着，蓝色的眼睛眨巴两下，看着可怜兮兮地。 齐歆：“饭前喝水可以减肥么？” “？” “我不太清楚。”江愉辰说：“怎么忽然问这个？想减肥了？” 齐歆：“……你不知道你总让我喝水？” “早上刚起来是要喝的。” 江愉辰吃饭喝水的时候都不习惯说话，齐歆看着他一滚一滚的喉结，没忍住伸手压了一下。 “唔。”江愉辰扣住齐歆的手腕，差点被齐歆按吐，“你干嘛呢？” 声音都哑起来了。 “我也想喝。”齐歆说。 林清宜推了个水杯过来，“刚烧的开水，还有很多呢，小齐要么？” “不用。”江愉辰把水杯递给齐歆，“不习惯用外面的杯子。” 林清宜“哦”了声，“你俩到底谁有洁癖？” “你这什么刻板印象。”江愉辰说：“不是洁癖，就是单纯不喜欢。” 齐歆偷偷看了江愉辰一眼，他一直觉得江愉辰是有洁癖的，但江愉辰从不承认。 碗筷瓷杯不让混用就算了，毯子也不能随便借……有时候晾衣服都要和郑勤他们的衣物隔远一些。 “不是要喝水？”江愉辰食指曲起，叩了下齐歆的脑门。 齐歆随随便便灌了一口。 “猫猫怎么瘸腿了？”林清宜掌心在江当当肚子上摸了摸，“肚子这么鼓，要去医院看看么？” 江˙刚吃完两根猫条˙当当：“……” “不知道被谁踹的。”江愉辰有意无意看了柳衡一眼。 柳衡和许培星座位隔得很远，中间还空了两个位置。 因为职业原因，许培星对视线很敏感，“小齐醒啦？” 齐歆微点了下头，他右手手腕上密匝匝地缠着绷带，自然地掩在外套袖口里。 江愉辰的衣服要宽大得多。 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齐歆都喜欢穿宽大一些的衣服，袖子最好能遮住指尖。 有几次冬天手指捂的太暖，江愉辰都不舍得牵他。 “猫怎么了？”许培星往前走了两步，只是她还没走近，江当当就躲在了齐歆后面。 许培星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这猫以前也没见得多怕人。 “粥粥。”江愉辰低头和齐歆说话，“这是依赖。” “什么？” 江愉辰解释道：“当当不是因为害怕才躲起来的。” “你觉得呢？” 齐歆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等晚上聊聊天。” “嗯嗯。” 等齐歆应声后，江愉辰才继续道：“谁把当当踹成这样的？路都不会走了？” 柳衡往后坐了坐，他莫名开始心慌。 但是那会客厅没人，他不说……应该不会有人知道。 “客厅有监控的。”江愉辰话说得很慢，“当当只是着急了些，用不着打吧？” 柳衡吞了吞口水，他慢腾腾地站了起来，端着茶壶倒了半杯热茶。 江愉辰家的猫一看就不便宜，毛很顺，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黄色的小铃铛。 许培星太了解他了。 “柳衡，你踹的猫？” 柳衡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窝里横。”许培星没好气道：“有本事做没本事承认？” 柳衡完全慌了，半天没能说话，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吞吞道：“它…当时过来就咬我裤脚，我根本没用力。” 弹幕快被柳衡急死了。 柳衡傻逼吧：特么的，家暴老婆的时候理直气壮，踹了当当连一个屁都放不出来。 我担江当当：真烦啊，亏我一开始还觉得柳衡大大咧咧地，还以为他人不错…… 。。。。：戴铃铛对猫猫不好吧？ 粥愉zy：楼上仔细看看，那好像是一个假铃铛，要不然应该会响的。 我的嗑cp都要he：我放大看了，是那种毛线勾的小铃铛。我家猫有时候也会戴。 “等晚上带当当去拍个片子。”江愉辰看着柳衡，“你最好没有下次。” 齐歆半蹲着，伸手把江当当抱了起来，许培星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齐歆手腕上那一大片素白。 “小齐，你手怎么了？” “前段时间伤到了。”江愉辰在齐歆前面开口，“怕吃饭时手酸，给他裹了绷带。” 许培星：“……吃饭怎么会手酸？” “减少磨损。”郑勤一边说一边拉了林清宜一把，“过来吃饭。” 郑勤说是吃饭，他端给林清宜的却是满满一碗温水。 江愉辰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他偏开视线，一点也看不下去。 齐歆以前也这么吃饭。 “粥粥。”　江愉辰：“你还饿不饿？上次做的蝴蝶酥还有。” 齐歆摇头，“不是刚吃过么？” “饿了不能忍着。”江愉辰说：“你还在长身体。” “……” 第59章 齐歆无语道：“江愉辰，我二十二了——” 门铃被摁了两下，齐歆离得近，他顺手开了门。 “你好，小区物业的，今天晚上八点可能会停水一小时……”物业顿了顿，视线在齐歆脸上停了片刻，他没有把表格递给齐歆，非常礼貌地问了句：“你家大人呢？就你一个人在家么？” 江愉辰笑着应了声，“大人在这。” “你弟弟啊？”物业把表格递给江愉辰，“签字确认一下。” “嗯。”江愉辰下巴朝齐歆抬了抬，齐歆不情不愿地替江愉辰压着纸页。 江愉辰单手签了字，他声音带着明显地笑意，“都说了你还在长身体。” 第44章 砸锅卖铁去上学 “晚上要停水么？”林清宜问。 “嗯。”江愉辰说：“只停一个小时。” 那样一大碗水喝光后，林清宜嗓子里堵得慌，基本没什么食欲了，她随便夹了两筷子青菜。 江愉辰轻轻揉了揉右下腹，一股不可名状的心疼卷了上来。 “粥粥。” 齐歆没应他，伸着手气鼓鼓地比了比两人的身高。 “你什么时候长这么高……怎么了？” 江愉辰站在玄关的位置，忽然弯腰把齐歆抱在了怀里。 “难受。” “哪里难受？”齐歆皱着眉，“是不是最近没睡好？” “不知道。”江愉辰埋在齐歆颈侧，“可不能再吓我了。” 齐歆还以为是早上的事，他上下拍了拍江愉辰的肩背，“以后不会了。” “不会什么？”江愉辰闷声，“你老是骗我。” “我搬出去那会，你还说每天都会好好吃饭。结果又是胃疼又是低血糖的。” “我有吃。”齐歆说：“你可以问问张阿姨。” “你前天就没怎么吃早饭。”江愉辰一件件数，“胃里难受的吓人。” “我没骗你。”齐歆小声抱怨，“只不过你在这里，我就想和你一起吃。” “好。”江愉辰亲了下齐歆的额头，“陪你。” 齐歆不放心，“那你是哪里难受？” “被你吓的。”江愉辰：“现在不难受了。” 齐歆：“你——” 手机响了一声，江愉辰想起了什么，温声道：“你想好了么，定下来要在苏州读研了？” “嗯嗯。” 江愉辰划开聊天记录，“过段时间，央美有个讲座，你去听听看？” “不要。”齐歆很抗拒，“我不想去。” “我和你一起。”江愉辰说：“你确定不去么？” 齐歆咬了下腮，他声音很轻，“……然后呢？” “什么然后？” 齐歆只是道：“我不想去。” “好，那不去了。”江愉辰回了消息，伸手揉了揉齐歆的发顶，“我就是问问，别多想。” “不会把你一个人留下的。” 齐歆点了下头，也不知道信没信。 和江愉辰不一样，齐歆被骗习惯了。 小时候是妈妈一句叠一句的谎言，长大后是江愉辰一次又一次的试探。 齐歆一直很清楚，江愉辰想让他去北京读研，只不过…他以为都过去半年了，他都已经研一了，江愉辰不会再提了。 “粥粥。”江愉辰看着齐歆雾蒙蒙的眼睛，“这次真的不会。” “我问过了，那边老师一直对你有意，入学手续很好办。”江愉辰：“而且——” “我不想听。”齐歆挣开江愉辰的手，兀自抱着猫去了客厅。 “粥粥。” 看着齐歆后脖颈没能完全遮住的吻痕，江愉辰觉得自己像个渣男。 忙糊涂了，这事就不适合在这个时间提。 林清宜随便塞了两口，还没吃多少，郑勤又给她倒了一碗水。 江愉辰一步一步跟着齐歆，他也不说话，就这么跟着。 齐歆坐下，他也坐下。 齐歆撸猫，他也跟着蹲下。 “江愉辰，你干嘛？” “粥粥。”江愉辰牵着齐歆的手腕，“你得等我说完。” “我不会丢下你的。”江愉辰说：“从来都只有你骗我的份。” “别说把你一个人留在北京，”江愉辰顿了下，声音轻了下来，“光是这半年我都受不了了。” “你相信我好不好？” “嗯。”齐歆挠着江当当的脖颈。 “我知道。”江愉辰说：“这事你很难完全信我。” 江愉辰揉着右下腹，“上大学那会……我不知道那是喜欢。” “要不然，”江愉辰话说一半，齐歆忽然靠了过来。 “你哪不舒服？”齐歆左手贴了下江愉辰的额头。 “我都这么欺负你了。”江愉辰低声：“又是骂又是骗的，你要不要这么乖？” “没有。”齐歆扒开江愉辰的手，捂在了江愉辰使劲按的位置，“这里疼？” “过一会就好了。”江愉辰没什么太大反应。 “你……经常疼么？”齐歆撑着江愉辰坐下，划开手机就开始百度。 “啧。”江愉辰掩住了齐歆的手机屏幕，“你看这个还不如直接问我。” “哦哦。”齐歆放下手机，慢慢蹲在了江愉辰面前，“我去。” “我去央美读研。” “正好我论文也没写。” 第60章 “粥粥。” 江愉辰声音实在是太轻了，听得齐歆心口发疼，“等节目结束入学手续就可以办了，你不是说很容易的么？” 江愉辰：“你明明不想去。” “我想去。”齐歆蹲在江愉辰面前，像小时候那样趴在他膝盖上，“……你会去找我么？” 不等江愉辰说话，齐歆又说：“我每周都会回家。” “会去。”江愉辰嗓子哽了一下，过了几秒才继续说：“说了要陪你了。” “嗯。”齐歆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早知道那会好好听你上课了。” 以后他再也选不到江愉辰的高数课了。 “我陪你一起去北京。”江愉辰托着齐歆的背，“每天都给你做饭吃。” “你这么挑，那边的吃食肯定吃不惯。” “怎么可能。”齐歆说：“太远了，你上班肯定来不及，你还有那么多学生要带。” “今年没另外收学生。”江愉辰：“等这几个毕业论文改完就结束了。” “而且这些都是别人家的学生，我们家的就这么一个，肯定你去哪，我就去哪儿。” 齐歆没听明白，抬头看着江愉辰。 “我平时改论文很严的，写不好就要重写，除了我自己家的这个，还没哄过别人。” 齐歆：“但你学生很喜欢你，还和你一起喝酒。” 江愉辰点了点齐歆的额头， “你讲不讲理，你还三百万粉呢，他们也喜欢你，做梦都想要你的亲签。” “所以……”齐歆斟酌了一下，不知道怎么问：“你要去北京租房么？” 江愉辰笑了，“对啊，砸锅卖铁供我家小孩上学。” 第45章 我能接你一辈子 齐歆抿着唇看江愉辰。 “嗯？”江愉辰也看着他。 “哥。”齐歆伸手去牵江愉辰的袖子，他还蹲着，眼睛里蒙了一层水汽，执拗地盯着江愉辰。 “怎么了？” 齐歆手背很轻地碰了一下江愉辰腹部，“这是哪里？” “阑尾。”江愉辰说：“前段时间太忙了。” “哦。”齐歆点了下头，“你现在还痛么？” “不痛。” 齐歆往后退了一点，重新趴在江愉辰膝盖上，“前阵子忙……现在又不忙。” “现在也忙。”江愉辰从不会对齐歆掩盖什么，累就是累，“赶上我今年最忙的时候了。” “那我当时问你，你还说有时间。”齐歆小心翼翼地贴了贴江愉辰的阑尾，“你这是累到了么？” “也不算。”江愉辰揉了揉齐歆的后脑，“那会太想你了。” “白天吃不好，晚上睡不着，工作又忙。” 齐歆：“……那你怎么不和我说。” “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江愉辰声音低而温和，“粥粥长大了，越来越不需要我了。” 江愉辰有齐歆的课表，过去那半年里，他偷偷去看过齐歆几次。 好像没有江愉辰，齐歆也可以过得很好。 他的粥粥一直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笑容明媚，鲜衣怒马。 “才不会。”齐歆捂着江愉辰的阑尾，“我……” “我……” 这样的话齐歆总是很难开口。 曾经他连一句“我想你”都说不出来。齐歆抵着江愉辰的膝盖，他很想很想给江愉辰一点儿回应。 “我…” “好啦。”江愉辰说：“我知道了。” 不想让江愉辰反过来哄他，齐歆抬头笑了笑。 “别捂着了，早就不痛了。”江愉辰伸手拉齐歆起来，“蹲着累不累？” 齐歆摇头。 他眼睛还是蒙着一层水雾，可是齐歆在笑，两边梨涡都露出来了。 江愉辰低头亲了亲他的梨涡，“别总是自己哄自己。” 齐歆紧挨着江愉辰，伸手搂住了江愉辰的脖颈。 江愉辰虚虚抱了抱齐歆，“在直播。” “唔。” 江愉辰低声：“也别咬人。” 齐歆：“……嗯嗯。” *** 餐桌上很安静，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响。 “我喝不下了。”林清宜胃胀得难受，她伸手使劲按着，郑勤点了下头，却没有让林清宜吃饭的意思。 早饭是林清宜做的，一荤一素。 “林姐，脸色怎么这么差？”许培星走了过来，看似无意地给林清宜添了碗饭。 林清宜笑着摆手，“我吃过了。” 许培星在阳台站了有一会了，窗玻璃正对着餐桌，她看着林清宜一口一口喝掉了两大碗水。本来是想过来帮帮林清宜的，但这会听到林清宜这样说，她忽然就有些无能为力。 辛苦熬了一早上的粥，林清宜甚至没能吃几口。 接近一点钟的时候，大家的手机不约而同地响了一声。 导演临时拉了个群，前前后后发了三个视频。 齐歆和江愉辰的视频很短，只有两分钟，算是第一个缓存好的。 林清宜饿得难受，顺手点开分散注意力，她手机音量一直开得很大。 “哥哥。” 江愉辰晃了下神，下意识应：“嗯，粥粥。” 不轻不重地，和视频里的声音慢慢重合。 弹幕疯了。 粥愉zy：卧槽！！！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61章 我嗑的cp都要he：江愉辰怎么做到的啊，几年前这样，几年后还是这样，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柳衡智障吧：有句话怎么说，习惯成自然。 磕晕古七了：真句句有回应，连视频都不放过。 视频还在放，仍然是齐歆在说话，只是比起上句要轻很多。 “愉辰哥哥。” 江愉辰慢半拍点开视频，视频画面很亮，几乎没有杂音。配图是齐歆画的山水画，一幅一幅切得很快。 “江愉辰！” 江愉辰笑了笑。 “你笑什么？”齐歆凑过来小声问。 江愉辰把视频暂停，重新拉到开头，又听了一遍。 “干嘛不理我。”齐歆下巴搭在江愉辰肩膀上，和江愉辰一起看。 “没不理你。”江愉辰说：“我只是在想，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喊我名字，高中么？” 齐歆想了想，“不记得了。” 他伸手去戳江愉辰的手机，从手机里听到了江愉辰的声音。 “齐歆。” “粥粥。” “粥粥！” “哥。”齐歆笑了，“是你接我回家的时候，在江春路的小巷子里。” “这你都能听出来？”江愉辰刮了一下齐歆的梨涡。 “嗯嗯。”齐歆咕哝着，“第一次有人接我。” “有什么稀罕的。”江愉辰：“他们都接不长久，无非是下课、放学，但是我能接你一辈子。” 齐歆点头，伸手去牵江愉辰的指节。 一辈子，那是好多好多年。 江愉辰从没骗过他，说一辈子就是一辈子。 “嗯……”林清宜忽然开始干呕，齐歆就坐在她旁边，江愉辰不自觉地把齐歆往怀里揽。 林清宜紧蹙着眉，“老郑，我想吐……” 郑勤扶了她一把，可能是没注意力道，林清宜感觉胃里荡了一下，没注意吐了江愉辰一手。 齐歆从江愉辰口袋里摸出一袋纸巾，他还没来得及拆开，林清宜忽然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是不是低血糖了？”江愉辰转头问齐歆：“身上还有糖么？” “哦，有的。”早上起来江愉辰在他口袋里装了一小把硬糖，齐歆拆开一颗递给林清宜。 “我不想吃……”林清宜胃里搅着，直犯恶心，低着头似乎又要吐。 江愉辰伸手挡在齐歆前面，小声说：“往后退一点。” “林姐是胃病么？”齐歆站在江愉辰身后，“我屋里还有胃药……止疼片能吃么？” 第46章 我给你的特权 林清宜摇头，“不想吃。” 郑勤蹲下，单手把林清宜拽了起来，“上次买的止痛药还有剩么？” 林清宜罕见地固执起来，“我不想吃。” 郑勤：“那你想吃什么？” 林清宜抬头看着郑勤，眼眶蓦地一酸，眼泪一滴滴往下掉。 郑勤用拇指揩掉林清宜脸颊的眼泪，“要吃什么，我现在出去买。” 林清宜只是哭，一句话也不说。 郑勤有点不耐烦了，“你哭什么？” 齐歆：“哥。” “嗯。”江愉辰偏头和齐歆说话，“你去屋里拿点小零食给林清宜。” 齐歆转身的时候，江愉辰用干净的指尖碰了一下齐歆的手背。“记得给自己拿一点，带过来我给你拆。” “嗯嗯。” 齐歆上了三楼，江当当慢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 许培星去厨房给林清宜倒了半杯热水，“林姐，先喝点缓缓。” 林清宜红着眼，掌心环着热水杯，一口也没喝进去。 许培星倒的水要比郑勤烫得多，喝下去应该会很暖。 江愉辰回房间简单清理了一下，重新换了衣服。 其实林清宜这种状态他很熟悉，齐歆有很长一段时间也是这样，但齐歆只是轻微厌食。 而且齐歆很听话，给什么吃什么，他养了三四年，才慢慢显出一点挑食的性子……近几年逐渐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江愉辰。”齐歆敲了下一楼卧室门，直接推开门进去了。 “不知道林姐喜欢吃什么……”齐歆拎着一袋子零食，“咸口的还是甜口的？” “我也不知道。”江愉辰点了点齐歆的额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门没关实。”齐歆说：“你怎么换衣服也留门缝。” “嗯。”江愉辰理所应当道：“这不是等着你来给我关么？” “唔。”齐歆过去帮江愉辰抚平了衣服腰间的褶皱，“…你不是怕脏么？” “你不是也怕。”江愉辰语气很温和，他扣住齐歆的指尖，牵着他在床侧坐了一会。 “当你怕我也怕的时候，你可以躲在我身后。”江愉辰说：“就像你会保护当当一样。” 齐歆“嗯”了声。 江愉辰撕开一袋零食递给齐歆，“粥粥。” “刚刚在客厅里，当当是怕许培星么？” 齐歆摇头，“不是。” 江当当被柳衡踹过后连挣扎都没有，更不可能会怕许培星。 “所以说……”江愉辰单手搂着齐歆的腰，半边脸埋在齐歆脖颈里。 “在有些事情上，逃避是我给你的特权，而照顾好你是我的责任。” “为什么是责任？”齐歆声音闷着，“不是因为…爱我么？” 第62章 江愉辰笑了一下，“成家之前是感情，成家之后就是责任。” “哦。”齐歆推了江愉辰一下，“有摄像头。” “再抱一会儿，忽然很想你。”江愉辰下巴碾着齐歆的脖颈上的吻痕，“怎么还没消……” 齐歆：“……才过去多久，我没遮住么？” “遮住了。”江愉辰打了个哈欠，“除非靠得很近。” “你要不要睡一会？”齐歆拉过被子盖在江愉辰身上，“到时间了我来叫你。” “嗯。” 连着几天都没睡好，江愉辰没能忍住困，靠在齐歆身上睡了一会。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身上一轻，齐歆轻手轻脚给他掩好被褥，又起来拉上了窗帘。 “粥粥……”江愉辰模糊着喊了一声。 “怎么了？” “我好爱你。” 齐歆顿了一下，俯身亲了亲江愉辰的额头，“我也是。” *** 林清宜情况不算严重，节目组过来问了两次，林清宜不想去医院，正好郑勤也不愿意折腾。 林清宜只在沙发上靠了一会。齐歆拿来的面包零食，林清宜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这是哪里买的面包？”林清宜问。 齐歆看了一眼，“应该是江春路靠左的一家蛋糕坊。” 林清宜：“是你买的么？” “不是。”齐歆说：“江愉辰买的。” 林清宜强撑着精神，“小齐，你怎么有时候叫你哥全名，有时候叫哥？有什么讲究么？” “没有的。”齐歆：“只是一个称呼。” “也是。”林清宜说：“但你哥喊你小名多。” “他喊习惯了。”齐歆说着点开了林清宜和郑勤的视频。 视频的内容很长，但郑勤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画面中都是林清宜。 林清宜的声音，林清宜忙碌的身影，郑勤坐在一边，只是看。 林清宜：“……什么时候拍的，我都不记得了。” 齐歆说：“监控画面吧。” 林清宜忽然记起了什么，“对，家里有监控。” “你们家没有么，怎么你们的视频只有声音？” “家里养猫，是有监控的。”齐歆解释道：“但最近半年，我每天都会回家，监控很久不开了。” “监控不开，”林清宜重复着，“那江愉辰不会想看么？” 齐歆不是很明白，“看猫么，给当当装的监控。” 江当当适时叫了一声。 “他想看猫的话，可以直接过来。” 齐歆说完又想起来上次江愉辰提到的小姑娘，他还没和江愉辰解释清楚。 许培星和柳衡在另一边看视频，他俩连视频都在吵架。 不知道节目组是不是故意的，看完视频后，两人吵得更厉害了。 “彩礼钱十万很多么？”许培星吼了句：“姐的嫁妆你少拿一分了么？” “一天天嚷着生孩子，你想要怎么不自己生啊？” 许培星嗓门太大，连江愉辰都听到了。 “林姐，你那会要了多少彩礼？” 可能是怕听不见，林清宜声音略微大了点，“二十六万。” 柳衡拍了下桌子，“你怎么不和少的比呢？齐歆多少？” 齐歆想了想，不是很确定。 柳衡语气更冲了，“连说都不敢说，你不会是倒贴吧？” “你再给我阴阳怪气一句试试。”江愉辰披着外套从卧室走了过来，他单手拽了一下柳衡的领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模糊，“你才倒贴。” “不知道你们那边彩礼钱是怎么算的。”江愉辰：“我家那边都是分开给的，当时粥粥的养母只要了八万八，所以剩下的八十八万我父母单独给了粥粥。” 第47章 你要为人师表 柳衡愣住了，几乎是下意识问了句：“房子和车——” “另算的。”江愉辰收回手，很用力地捏了一下柳衡的肩膀，“是不是我平时态度太平和了，让你觉得我很温善？” “我……”柳衡没想到江愉辰会忽然动手，他往后缩了一下，后腰直接撞在了餐桌上。 “啧。”江愉辰不冷不热道：“比学历你比不过，比嫁妆你也给不起。” “教养么……”江愉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好像没有。” “粥粥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一点点教的，你算什么——” “哥。”齐歆忽然喊了一声，“你过来一下，我有，” 齐歆一时间没能想到下半句，后面那句话就这么空着。 “好。” 江愉辰随手接了半杯水，倒也没再继续骂柳衡，一边喝一边往沙发那边去，“怎么了？” 齐歆拇指和食指捏着一袋柠檬果脯，撕开后习惯性地分了江愉辰一片。 “刚醒。”江愉辰尾音拖着，略微低了点头，“还没洗手。” “嗯。”齐歆伸手喂了江愉辰一块，“酸的甜的？” “偏甜。”江愉辰坐在齐歆旁边，“喊我过来吃柠檬干？” 齐歆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了看柳衡，冷不丁又想起了当时江愉辰说过的“国画传承”。 齐歆想堵他一句，“你一个大学教授，要为人师表。”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嗯。”江愉辰点头，“教数学的看不懂文言文。” 第63章 齐歆捶了他一下，还没开口就忍不住笑了。 “怎么可能，我语文都是你给我补的。” 江愉辰就是不承认，“现在不会了，怎么着吧？” “那……”齐歆忽然靠近，“尔尔辞晚，朝朝与暮暮。” 江愉辰睫毛颤了颤，“日月长相望，宛转不离心。” “哥。”齐歆没注意语调，声音染上了低笑。 江愉辰垂着眼，耍赖道：“……有的文言文就是听不懂。” “哦。”齐歆忍着笑，刚要拿柠檬片，江愉辰就给挪开了。 “酸，这几天还在养胃呢。” 齐歆不满道：“你刚还说甜的。” 江愉辰：“我说的是偏甜。” 弹幕闻着味就来了。 锁死锁死锁死全家都给我锁死：我发现了什么！jyc知道qx第一口是给他的！所以他让qx拆！ 磕晕古七了：甜……甜晕过去了。 柳衡是留恨：粥粥撒娇了粥粥撒娇了粥粥撒娇了粥粥撒娇了粥粥撒娇了。 心想事成：好一个宛转不离心，好一个不懂文言文。 林清宜胃还痛着，郑勤光说不做，没给倒水，也没给拿止痛片，她问了齐歆一句：“柠檬能生吃么？” “能。”齐歆说：“但我没吃过。” 江愉辰：“怕酸，柠檬泡水都得加蜂蜜。” 林清宜：“……那你哥刚刚生吃，连皮都吃了？” “果脯。”齐歆把包装袋摊开，他看着好像也不太懂：“就差不多是果干，水果直接晒干的……？” “你怎么想的？”江愉辰食指曲起，敲了下齐歆的脑门，“直接晒干的我买来给你吃？” 齐歆：“直接晒干的怎么不能吃？” “晒干的要洗。”江愉辰说：“像葡萄干之类的果干，每次阿姨都要重新清洗的。” 齐歆点了两下头，挑了袋喜欢吃的零食推给江愉辰。 林清宜不是很明白，江愉辰和齐歆都没有回答她，她没忍住自己伸手拿了一片。 果真连皮都是可以吃的，原来……原来柠檬也可以有甜味。 “林姐。”齐歆礼貌道：“反胃别吃酸食，会难受。” “甜的。”林清宜说：“好好吃，我刚没听清，叫什么辅？” “果脯，月旁脯。”齐歆在袋子里翻了翻，“你喜欢的话，应该还会有一两包，我哥买零食都是三袋起。” “不是一个味道。”江愉辰说：“当时随便捡的，拿到了么……你别划到手，包装袋边缘尖薄。” “嗯。”齐歆找到了柿子和樱桃的，他自己留了柿子的，把另一袋递给了林清宜，“他们家果脯挺好吃的。” “什么时候买的？”林清宜喃喃道。 “就上午拿饭的时候。”江愉辰撕开包装递给齐歆，“你不是和我一起出去的么？” “不过我进去买的时候，你好像在外面透气。” 林清宜：“那小齐刚刚说面包是江春路那边的，我们当时不就在小区附近么？” “嗯。”江愉辰解释说：“他给混在一起了，面包和糖是我之前买好的。” 林清宜：“……那为什么小齐看一眼就知道？” 甚至连具体哪家面包坊都能说得上来。 江愉辰没多想，“他喜欢。” “不全是。”齐歆补充着，“苏州出名的面包坊就那么几家。” “我哥又不常去小作坊。”齐歆看了江愉辰一眼，“而且——” “而且我也喜欢吃这家。”江愉辰接了话，“粥粥喜欢吃食的时间特别长久，无论是面包还是水果。” “同一家吃十年都不觉得腻。” 林清宜笑笑，忽然想到了之前不了了之的问话，“你们家杂活都是阿姨做么？” 齐歆：“那不然请阿姨做什么？” 林清宜问：“请阿姨一个月多少钱啊，我和老郑工作都忙，孩子一直没人管，都高中了，我怕将来和他爸一样邋里邋遢的。” “唔……”齐歆想了下，“张阿姨好像是五千三，买菜买零食的钱也算在里面了。” “这么便宜。”林清宜顿了下，很快又觉得不妥，“就和我预想的不一样，我以为至少五位数起步。” “但这个价位，三餐都做么？” “这半年是。”齐歆拿起手机又放下，伸手去江愉辰外套兜里掏他的，“我手机不在身上……平时我哥在的话，每个月工钱都不太一样，一千三到三千左右。” 林清宜指了下江愉辰的手机，“江愉辰给钱么？” “绑的亲属卡。”齐歆有些无奈，“他喜欢看我每天吃了什么，还老打电话让阿姨催我吃饭。” “过十二点不吃午饭他就要打电话来问。” 林清宜反复抿了两下唇，显得唇色更淡了，她听见自己很轻地应了声。 “价钱其实还行。”江愉辰说：“做两餐的话估计才两千五，挺划算的。” “有时候阿姨还会帮粥粥洗调色盘，所以平时工钱没卡得很严，总会额外多给一点。” 第48章 我睡不着 林清宜精神头很差，没能聊一会就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郑勤找了条薄被盖在林清宜身上，只是他做事不走心，被褥大半部分都拖在了地上。 齐歆和江愉辰挨得很近，他伸手戳了戳江愉辰的睫毛。 第64章 江愉辰下意识眨了下眼。 “嗯？”江愉辰握住齐歆的手腕。 “江愉辰。”齐歆声音很低，他把江愉辰的麦摘掉，认真道：“忘记和你讲了。” “那天你看到的——” 江愉辰忽然伸手捂住了齐歆的嘴巴。 “我知道了。”江愉辰说：“不是小姑娘。” 齐歆声音全闷在了江愉辰的掌心，“她是我约的心理医生。” 直播忽然就消音了，弹幕连口型都看不到。 江愉辰皱着眉。 “没想瞒着你。”齐歆偏头咳了两声，“你不在家，我睡不着。” 白天晚上都睡不着。 “你……”江愉辰喉结滑了下，“本来抵抗力就差。” “嗯嗯。”齐歆：“所以我吃了药，每天都睡很久。” 江愉辰盯着齐歆看了一会。 “哥。”齐歆晃了下江愉辰的手腕，“你别这样看我。” “好。” 过了一会，江愉辰问：“吃的什么药？” 齐歆：“安眠药。” 江愉辰：“……苦么？” “苦的。”齐歆看着江愉辰，他像是时隔半年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咕咕哝哝地和江愉辰抱怨着，“药效还差。” “这么难吃。”江愉辰说。 “嗯。”齐歆去牵江愉辰的手，没头没尾道：“我好想回到小时候。” 江愉辰顺着问：“想要几岁？” 齐歆应得很快，“七岁。” “你可能不记得了，”齐歆顿了下，没继续往下说。 “记得。”江愉辰说：“你七岁就记事了？” 齐歆点头。 那会他高烧不退，江愉辰每晚都会过来。 哄他吃药，给他讲故事。 “我不知道你还想听。”江愉辰抹了下齐歆的眼尾，他很淡地笑了笑，“毕竟我讲得那么难听。” “不难听。”齐歆半靠在江愉辰怀里，“我现在还记得大脸猫和蓝皮鼠。” 齐歆小时候没看过电视，家里的电视机很早就被齐裴良霸占了，后来有了齐洋，遥控器就到了齐洋手里。 齐歆连动画片都没看过，以至于江愉辰随口讲了个烂大街的动画片，齐歆都觉得很有趣。 “那等晚上给你讲。”江愉辰哑声问：“药吃多久了？” “最近没有吃。” 江愉辰低着头，“我知道。” 他本来以为齐歆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可这半年来，齐歆感冒、发烧、腱鞘炎……甚至胃病失眠。 齐歆过得一点都不好。 “哥。”齐歆又戳了下江愉辰的睫毛，“你怎么不说话了？” “嗯。”江愉辰：“有点难受。” “我说……怎么会瘦这么多。” “你这两天不吃药睡得着么？” 齐歆没应，“你怎么都不问我是什么心理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江愉辰揽着齐歆的肩，轻轻把人扣在怀里。 “哥哥。” 江愉辰“嗯”了声，下巴贴着齐歆的脖颈。 齐歆慢吞吞地解释着，“去医院看过几次，周医生说我防备心太重，想到家里试试心理疏导。” 江愉辰能感觉到齐歆脖颈上跳动的青筋，一下一下跳得很快。 齐歆：“我不知道——” “粥粥。”江愉辰温声打断，“你心跳有点快。” “你别打断我。”齐歆脖颈蹭蹭江愉辰的下巴，“再这样我不告诉你了。” “好。”江愉辰往后让了点，吻了下齐歆的额头。 “我忘记那天是我生日了，也不知道你来过。”齐歆说：“要不然我肯定不会留你一个人。” “医生说我有轻微焦虑症，吃两个月药就好了。” 江愉辰：“那你吃了么？” “吃了。”齐歆嗓音发闷，“但我总会忘记，断断续续吃了好久。” “你当时怎么就要赶我走。”江愉辰眼睫颤了下，“你明明不想的。” 齐歆没说话。 “这次就算了，下次不可以有了。”江愉辰温声：“已经试过了，分开我们过得都不好。” “你……也不好么？”齐歆抬头看他。 江愉辰：“很不好。” “怎么会……”齐歆想不通，按理说，没有他，江愉辰生活只会更轻松。 在这段关系里，齐歆一直觉得自己才是被照顾的那一方。只要不是涉及原则性问题，江愉辰都会让着他。 近七年过去，他早就离不开江愉辰了，但江愉辰的生活里可以没有齐歆。 有他没他，江愉辰都一样。 “怎么不会。”江愉辰缓缓呼出一口气，“你不陪着我，我什么事都不想做。” 江愉辰牵着齐歆的手，“吃不好睡不好。” “有时候切菜还会切到手。”江愉辰把左手摊开，“那会很疼，没人管我。” 齐歆揉了揉江愉辰的手心，伤口早就淡了，连疤痕也没留。 江愉辰叹了口气，“买的东西也没人拆，每天都想给你打电话，又怕影响你上课。” “……以后不许和我分开了。”江愉辰：“都瘦了。” “阿姨做的饭肯定没有我做的好吃。” 齐歆咬了下腮，重重地点了头。 客厅窗没关严，有几滴秋雨灌了进来。一半落在窗外，一半洒在屋内。一半洗涤了过去，一半温柔了岁月。 第65章 齐歆和江愉辰坐得很远，只感到了一阵轻风，微冷，带着初秋的清凉，带着岁月的温情。 江愉辰牵着齐歆的手，像往常的很多日子一样，拇指轻轻摩挲着。 那是平凡岁月里的白首与深情。 第49章 粥粥这么乖 晚上七点钟左右，柳衡磨磨蹭蹭地走到齐歆面前要猫的牵引绳。 中午被江愉辰责难了几句，他心里犯怵。 齐歆抱着猫猫，两只手揣在江当当肚子毛里，“你等一下吧，江愉辰应该会和你一起去。” 柳衡有些讪讪，木头一样杵在齐歆面前。 “导演说明天要去爬山。”柳衡挠了挠头，他语气比平时好了不少，生硬地和齐歆套近乎，“好像是穹窿山，我老婆说那边许愿很灵的。” 齐歆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你待会不一起去医院么？” “去。”江愉辰端着两杯胃药，“你有事？” 柳衡笑了下，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我就问问。” 齐歆：“好了？” “嗯。”江愉辰把玻璃杯递给齐歆，“很烫，小口喝掉。” “你先喝，这杯我给林清宜送过去。” “嗯嗯好。”齐歆抽了湿纸巾擦手，慢腾腾喝了一口。 “要给我什么？”林清宜过来的时候恰好听到半句，下意识看了江愉辰一眼。 “三九胃泰。”江愉辰把瓷杯放在茶几上，“粥粥最近胃不舒服，泡药的时候顺便。” 林清宜没反应过来，“啊？” 江愉辰：“你早上不是胃疼——怎么了？” 林清宜顺着看了过去，齐歆皱着眉，把玻璃杯塞到了江愉辰手里。 “……烫。” “烫到了？”江愉辰用手背轻抬着齐歆的下巴，“张嘴我看看。” “唔。” 江愉辰：“疼么？” 齐歆摇头，“就刚刚有一点。” “好。” 江愉辰晃了晃玻璃杯，林清宜看到杯子里的热气雾一样散开。她木讷地端着瓷杯，直接闷了一口。 应该是刚烧开的水，确实很热，烫的肠胃都是疼的。 “老郑。”林清宜远远地喊了一声，“帮忙倒杯温水，我好像烫到了。” 郑勤顿了一会才慢慢起身，给林清宜倒了杯冷水。 林清宜喝得胃里难受，一阵阵直犯恶心。 江愉辰自己抿了一口，“怎么苦的？” “不清楚。”齐歆咳嗽着，“这一盒好像都是苦的。” “苦怎么不说？”江愉辰：“我记得这个是甜的，还挺好喝的。” 齐歆：“……” “怎么老喝我药。” “嗯。”江愉辰把药给齐歆，“太苦，一口闷了。” 林清宜看着齐歆喉结滚了两下，三两口喝完了一杯药。 江愉辰剥了个橘子味的水果糖填到齐歆嘴里。 “还要喝多久啊？”齐歆小声问。 “半星期。”江愉辰说：“再忍三天。” 齐歆：“三天后就能好么？” “嗯……你别熬夜，晚上早点睡，三餐按时吃。”江愉辰：“应该就差不多了？” 齐歆趴在江愉辰肩头，“我有个漫画还没看完。” “又是零点更新？” “对。” 总归拗不过齐歆，江愉辰破罐子破摔，“看完就睡。” 林清宜垂着头，一口一口喝着药，只堪堪喝了半杯。 “怎么不喝完？”郑勤又把杯子端给了她。 “喝不下。”林清宜看向郑勤，“太苦了。” “多大人了还怕苦。”郑勤也没强求，“胃还痛么？” “不痛。” “不痛你喝什么药。” 林清宜第一次生出了离婚的念头。 *** 本来晚上九点左右直播就该结束的，但早上江愉辰和齐歆“空”了两个多小时，所以去宠物医院的路上一直有摄像跟拍。 齐歆牵着猫，江愉辰牵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累了，江当当一会右爪悬空，一会左爪悬空。 柳衡心里装着事，一直没留心。 路边有大学生志愿者免费提供艾滋病检测试纸，柳衡眼神暗了暗。 基佬最容易得艾滋病。 他回头看了一眼，江愉辰偏头在和齐歆说着什么。他佯装路过，手臂一伸，很容易就拿了一盒。 江当当肯定没什么事，柳衡在客厅踹的那一下，还不如它平时自己绊自己绊摔的惨烈。 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医院一套流程走下去，又买了袋猫粮，一共花了两千多。 江当当自己有保险，还报销了六百块。 就这样，柳衡还花了一千九。 回去的时候差不多十点，导演组没再要求跟拍。 江愉辰忽然使劲扯了柳衡一下，柳衡没有防备，直接被拽了一个趔趄。 “你干什么？”他下意识吼了句。 “你说呢？”江愉辰把柳衡抵在墙上，“真当我没脾气？” “一次两次我能忍，你三番四次的欺负粥粥，膈应我呢？” “平时……我说他一句都要打草稿，你凭什么？” 柳衡被吓住了，支支吾吾道：“我和他开玩笑呢……” “我也和你开玩笑呢。”江愉辰看着柳衡，“要不明天收拾东西滚，要不然就好好录。” 第66章 “最好不要再让我听到你乱嚼舌根。”江愉辰语调很冷，“对了，律师我已经洽谈好了。” “你侵犯齐歆名誉权的事，我们好好算算。” 柳衡半张着嘴，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齐歆拉了下江愉辰的衣摆。 “这就走。”江愉辰包住齐歆的手，边走边说：“我现在看到他就烦。” “你吓我一跳。”齐歆回头看了眼，只看到了黑绰绰地一段路。“我还以为你会动手。” “怎么可能。”江愉辰：“还不至于打架。” “但他脑子太笨，我怕他听不懂。” 齐歆：“他就是说了我两句。” “还两句。”江愉辰：“半句都不行。” “哦。”齐歆声音很低，“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好。” “粥粥。”江愉辰皱了下眉，“我以前对你不好么？” 齐歆摇头，江愉辰一直对他很好。 “那你最近怎么抱着这三瓜俩枣不撒手？” “不知道。”齐歆说：“我好像对你不好。” 不等江愉辰说话，齐歆又说：“江愉辰，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我手里还有两本漫画连载，完结出版的时候应该会赚好多钱，我给你买大房子。” “我们家已经有大房子了。”江愉辰不太赞同，“别一次性画那么多，手腕容易累，一周最多只能更一本。” “你不是要去北京么？”齐歆认真道：“我们去那买房子。” 江愉辰揉揉齐歆的发顶，“你不是很恋家么？这就不要苏州了？” “有么？”齐歆轻声道：“我只是想跟着你，去哪里都行。” “只要我啊？” “嗯嗯。”齐歆说：“不要房子也行。” “那不能没有房子。”江愉辰：“我家粥粥不能吃苦，喝柠檬水都要加糖。” “不过房子不用再买了。”江愉辰停了步，温柔地抱了抱齐歆，“之前觉得你要念书，事情也还没定，就没告诉你。” “我目前不打算在北京久待。” 齐歆身体僵了一下，他很快就自己调整了过来，“我自己也可以的。” “可以什么……”江愉辰抱紧了点，“最近怎么老自己哄自己。” “我怕你难受。”齐歆说：“我不想惹你难过。” “那你呢？”江愉辰眼尾蔓上了一抹红。“自己躲着偷偷难受么？” “你阑尾还痛不痛？”齐歆抿了下唇，“我刚刚乱说的，你工作和家庭都在这边，我自己去就好。” “不痛。”江愉辰心疼了，“痛了也和你没关系，粥粥这么乖。” “不怪粥粥，我是自己工作忙落下的毛病。” “嗯。”齐歆说：“那我要是去北京读研了，你让张阿姨在家里照顾你。” “切菜别再切到手唔……” 江愉辰低头，一点点吻了进去。 齐歆腰被箍得很紧，呼吸一声快过一声。分开时，他听到江愉辰很轻地说了他一句。 “尽瞎说。” 第50章 给你买房子 “唔。”齐歆低声喘着气，浑身发麻，他搂住江愉辰的脖颈，一步也不想走了。 “凉不凉？”江愉辰问。 “什么……”齐歆呼吸乱着，没能反应过来。 江愉辰虚捂住他的嘴巴，“空气。” “别灌一肚子冷风。” “哦。”齐歆往前一步，头靠在江愉辰怀里。 江愉辰笑了笑，“我身上有什么，你要这么闻？” “哥。”齐歆说：“你可以不走么？” “我可以给你好多钱。” 江愉辰喉结滑了一下。 “我攒了好多好多钱。”齐歆在江愉辰怀里蹭蹭，“你可不可以……” 江愉辰：“什么？” “……没什么。”齐歆声音很含糊，“我都给你。” “给你买房子。” “怎么对房子这么执着。”江愉辰蹲在齐歆面前，轻轻勾了下齐歆的手指，“上来，我背你。” 齐歆没说话，过了片刻慢慢趴在了江愉辰背上。 齐歆背起来真的很轻，不像是二十二岁男生该有的体重。 “怎么忽然攒钱。”江愉辰声音温温和和地，像是闲谈，“缺钱么？” “想给你买房子。”齐歆搂着江愉辰的脖颈，实话实说。 “家里……”江愉辰想了下，“家里不是有房子么？” “我有钱。”齐歆说。 “好吧好吧。”江愉辰笑了下，眼睛却越来越红，“你想买就买，到时候选个地段好的，每天都有阳光照过来，暖洋洋地。” 齐歆：“嗯。” 江愉辰：“你攒了多少钱了？” “不知道够不够。”齐歆揉了下鼻子，“我还可以再存。” “不许存了。”江愉辰语气硬了起来，“每个月稿费你都打到我卡上，你从哪里省钱？吃的还是用的？” “齐歆。”江愉辰：“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和我说话。”齐歆声音很轻，尾音哑着。 江愉辰心尖像是被猫抓了一下，瞬间酸软一片，“害怕？” 齐歆摇头。 过了一会，江愉辰说：“我以后注意。” “你不要怕我——” “不是。”齐歆出声打断，“你刚刚……听着很像不耐烦。” 第67章 “没刻意听过自己的声音。”江愉辰认真解释着，“但我没有不耐烦。” “你低血糖你知道么？” “本来吃的就少。”江愉辰低声：“现在还要省，再瘦……抱着就硌人了。” “不会。”齐歆把话题拽了过来，“我给你在北京买大房子。” “租房不好么？”江愉辰问：“等你读完研我们回苏州。” “房东会赶人的。搬家很麻烦，还容易丢东西。”齐歆忽然顿了下，“……你刚说什么？” 江愉辰：“等你读完研，我们一起回家。” “一起回家。”齐歆轻声重复了一遍。“真的么？” “真的。” 齐歆眨了眨眼，“可是好久不回去，家里都落灰了。” “年前和假期肯定要回去的。”江愉辰说：“到时候一起打扫，很快的。” “实在不行，走的时候可以盖防尘罩。” 齐歆小声问：“你和我…和我一起租房么？” “不然呢？” “可是你工作怎么办？”齐歆：“你那么多学生，肯定不想让你走。” “工作的事，我已经协调得差不多了。”事情还没定，江愉辰删繁就简，“大概要去央美待三年。” “别人怎么样关我什么事。”江愉辰说：“我只知道有个叫齐歆的小朋友舍不得我。” “而且，你才是我教的第一个学生。” “真的么？”齐歆眼睛弯了起来，好像自言自语。“真的么？” “真的，真的。” 本来以为齐歆路上会睡，江愉辰还给他多披了件外套，结果齐歆一直很精神。 江愉辰感觉得到，齐歆很高兴，小孩子似的。 回去洗了澡也不睡，趴在床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十二点了。”江愉辰给齐歆压了压被角，“睡觉。” “嗯嗯。”齐歆应得好好的，夜灯都关了，他还睁着眼。一直到很晚很晚，他忽然小声问了句，“是真的么？” 江愉辰早就睡着了，没人回答他。 齐歆躺好，他一点也不想睡，桌子上有倒好的水，他就着吞了两片药。 大概凌晨三点，江愉辰的闹铃忽然响了，很轻的震动。 齐歆往床头看了眼，手还没伸出去就被包了个严实。 “还没睡……”江愉辰摁亮夜灯，“睡不着？” 齐歆下意识搪塞过去，“刚醒。” “撒谎。”江愉辰把人往怀里压，“是不是睡不着？” “抱着会好一点么？” 齐歆顶了句，“我睡得着。” “好。”江愉辰上下轻轻拍着齐歆的背，“我看着你睡。” “给你讲故事。” 齐歆睁开眼看江愉辰，“什么故事？” “小粥粥的故事。” “那我不想听。”齐歆态度很恶劣，就像当初不想养猫一样，虚张声势。 “我换一个。”江愉辰：“讲粥粥的故事，可以么？” 齐歆拒绝，“不可以。” “那讲当当。” 齐歆没再应，江愉辰知道这是同意了。 “以前，”江愉辰讲故事的水平很烂，“有个叫粥粥的小朋友……” 他停了下，齐歆也没有很抵触。 后面他故技重施，三番四次提起“粥粥”两个字，齐歆没有任何反应，甚至直接睡了过去。 齐歆明明不讨厌。 江愉辰看着床边柜上少了的半杯水，很轻地蹙了下眉。 第51章 待会过来抱你 齐歆睡着了。 和往常不太一样，睡得稍微有一点沉。 江愉辰知道齐歆吃药了。 偷偷吃的。 他本来以为吃了安眠药后，齐歆不会再惊梦，也不会失眠。可两个小时后，齐歆似是而非地问了他一句。 “真的么……” “真的。”江愉辰压了压齐歆肩上的棉被，轻声重复：“真的。” 不是什么特别的问题，但齐歆很喜欢问。 小时候就喜欢问。 “周末带你出来玩。” “真的么？” “真的。” …… “哥哥，明年你还陪我过生日么？” “嗯。” “……真的么？” “真的。” …… “你不要我了，粥粥就没有家了。” “粥粥一直有家” “真的么……” “真的。” …… “真的。”江愉辰说：“等念完书和粥粥一起回家。” 齐歆应该是笑了一下，江愉辰看到了很淡很浅的梨涡。 很甜。 *** 齐歆被圈得很紧，但很舒服。早上没能反应过来，小腿往上很轻地碰了下什么，他下意识蹭蹭。 “不闹……”江愉辰捞了一把齐歆的膝盖。 齐歆困怏怏地，闭着眼在江愉辰腹肌上蹭，他快趴在江愉辰身上了。 “你干嘛？” 齐歆压着江愉辰的肩膀，手指到处乱摸。 江愉辰：“……” “在这里。”江愉辰扣住齐歆的手，“牵一会。” “唔。” “十点了，起来吃……”江愉辰看着齐歆，早上刚醒齐歆有点低血压，整个人病恹恹地。 “算了。”江愉辰没再出声，只轻轻揉了揉齐歆的背。 第68章 他掀了一边被子，刚准备下床，齐歆就栽到了他怀里。 江愉辰看着怀里那一小只。 那碗粥没睁眼，不抱就乱蹭。 江愉辰连哄带骗带抱，一次性把齐歆裹成了一团。 “哥……” “我去做饭。”江愉辰温声：“等待会过来抱你。” 齐歆晃了下江愉辰的手腕，指尖揪着江愉辰的婚戒。 “要这个？”江愉辰在齐歆颈后扯了一下，平安扣滑落在江愉辰掌心，他把戒指串在金镶玉上，重新绑了一个黑色的绳结。 “抬点头。”江愉辰弯唇，重新给齐歆戴好，“给你了。” 齐歆满意了，“嗯嗯……” 卧室门留了浅缝。 厨房被柳衡和郑勤占用了，江愉辰一边给阿姨打电话一边给齐歆热牛奶。 “待会送点剁椒过来。” “对……粥粥有点胃疼。” “只吃一点没关系，不会做太辣。” “你顺便带个猫包过来，等会把当当送去宠物医院。” 江当当“喵”了一声，趴在江愉辰拖鞋上不动了。 等江愉辰挂了电话，林清宜多关心了句，“怎么要把猫送走啊？在这不挺好的么？” “不是。”江愉辰：“导演发邮件说下午要去爬山，晚上估摸着回不来了。” 林清宜愣了愣，前后翻了两遍手机，什么邮件都没看到。 “爬山！”许培星穿得很清爽，徒手掰了半苹果给柳衡，“什么时候的事？” 柳衡：“你不知道么？” 许培星很快反应过来，“导演可能没发给女嘉宾。” 林清宜问：“小齐知道么？” “应该不知道。”江愉辰说：“没问过。” “那也不对啊。”林清宜看了眼江愉辰，又看了下柳衡，“会不会只发给当家的？” “小齐家里是江愉辰当家，我家里是老郑。” 许培星在柳衡头发上呼噜了一把，“那差不多。” 柳衡诡异地看了许培星一眼。 许培星老神在在地补全了下半句，“毕竟在外面我给足了你面子。” 柳衡：“……” 江愉辰却有点不理解，“我看起来很大男子主义么？” 林清宜笑了，“主要是小齐听你话。” “你长着一张会独裁专制的脸。”许培星：“而且你总管着齐歆。” “这个不许吃，那个不许碰，坐着看手机你还要求人家盖毛毯。” 林清宜附和了句：“星星不说我还没在意，好像是这样。” 许培星拍了下江愉辰的肩膀，“爹味太重了。” 江愉辰：“……？” 许培星意味深长道：“管太严会烦的。” “我跟你情况差不多，我比柳衡大八岁，一开始我管得也严……时间一长，这小孩现在反了天了。” “连姐姐都不叫了。” 江愉辰在玻璃杯里加了糖，“不一样。” 许培星走到江愉辰旁边，趁着聊天氛围不错，替柳衡揽了过错，“……前几天的事对不起啊，你别和柳衡计较。” “他太自以为是了。” 江愉辰越过许培星看了柳衡一眼。 许培星搓了搓手，“你想啊，要是齐歆做错了事，他肯定也会找你。” “柳衡心眼不坏，就是没有脑子，这会出事了胆子还小。” 许培星抿抿唇，“我们将心比心，如果今天是齐歆呢？” 江愉辰：“不会有这种如果。” “话不能说这么满，万一……万一他就是犯事了呢？”许培星：“除了替他兜底，你还能怎么办？” “我和你也不一样。”江愉辰淡声：“没办法类比。” “有人欺负齐歆，我肯定要千百倍讨回来。” 许培星不甘心，还在和江愉辰打感情牌，“柳衡才二十四岁，工作还没定下来，身上不能背官司。” “如果今天是齐歆呢？” “你非要这么比。”江愉辰摘了麦，“我会把齐歆从这件事里抹干净。” 许培星霎时禁了声，她忘了还在录节目。 江愉辰没有多说的意思，端着牛奶和麻薯上楼了。 许培星呆在原地，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江愉辰说得对，柳衡和齐歆不同，她和江愉辰也不一样。 就算今天是齐歆，江愉辰也有能力替齐歆抹得干干净净。而她不能。 从今天早上接到律师电话时，许培星就慌了。 如果可以，她甚至想替柳衡打这个官司。 第52章 画到百岁 江愉辰上来的时候，齐歆已经醒了有一会了，他坐在阳台的飘窗上，左手拿着铅笔在远处比着什么。 “洗漱了么？”江愉辰把牛奶递给齐歆。 “嗯嗯。”齐歆没接，他拿着铅笔，就着江愉辰的手喝了两口。 “哥。”齐歆有些困难地转了下右手手腕，“我昨天睡觉好像压着……嘶。” “你…别忽然用力……” 江愉辰没松手，齐歆拇指附近凸起了一个很明显的鼓包，他趁齐歆没注意，直接摁了下去。 江愉辰没怎么使劲，第一下没按进去，“粥粥。” 齐歆额头全是冷汗，疼的呼吸轻轻抖着。江愉辰闭了下眼，没敢看齐歆。 拇指连着手腕传来一阵阵刺痛，好像是从骨缝里冒出来的一样。 第69章 齐歆没忍住抽了口凉气，“下……下去了么？” “嗯。”江愉辰手指伸进齐歆衣领领口，齐歆出了不少汗，喉结湿淋淋地。 “今天降温，先去换件衣服。” 齐歆点了下头，右手还僵着，他刚想活动活动手腕，江愉辰就揽着他的腰，单手把他抱了下来。 “哥。”齐歆靠在江愉辰身上，主动喝了半杯牛奶，“你生气了？” “没有。”江愉辰捂着齐歆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搓了两下。 齐歆：“昨晚可能压到了，我没注意。” “应该不是。”江愉辰扯开齐歆的外套拉链，帮忙脱了衣服，“上次被砸得太狠了，又没及时处理。” “你平时都是那么睡，没道理忽然就压坏了。” “你不高兴啊。”齐歆换上了暖和干燥的衣服，他手腕还不太能动，大部分是江愉辰帮他穿的。 “你手疼成这样，想让我怎么高兴。”江愉辰亲吻了下齐歆的额头，“这两天不许拎重物，空垃圾袋也不行。” “嗯嗯。” 江愉辰给齐歆整理衣服边角，“你刚刚是想要画画么？” “不是。”齐歆摇头，“我想试试我手还能不能动。” “能。”江愉辰语气很肯定，“只是受伤了，养一养就好了，不会影响画画的。” “你不是答应粉丝说要画到百岁。” 齐歆笑了笑，“我就是试试。” “不用试。”江愉辰说：“肯定可以的。” “但这两天要好好休息。” 齐歆上大学以后，江愉辰一直仔细照顾着，齐歆腱鞘炎很少再犯了，偶尔难受也只是酸疼，缓一缓就好得差不多。 这会被齐洋用银镯子砸得狠了，直接把老毛病勾了出来，时断时续疼了好久。 “你吃过了么？”齐歆咬了口麻薯，右手很轻地动了下。 “还没。”江愉辰撕开止疼贴，慢慢包在齐歆手腕上，“你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不知道。”齐歆醒来的时候，右手就已经不能动了，他三两下喝完牛奶，忽然问：“江愉辰，我要是以后右手——” “不会。”江愉辰温声打断，“只是被砸了下而已，等好了还有好多好多漫画要画。” “你可是主笔。” “嗯。” 江愉辰抱着齐歆，“不怕，一会就不痛了。” “我不知道他会砸下来。”齐歆声音不大，咕咕哝哝地，“当时……” “破小孩。”江愉辰：“我们以后不和他玩了。” “嗯嗯。” 平日里齐歆很少会应这样幼稚的问话，有时候还会犟上两句。 “没事儿。”江愉辰亲亲齐歆的发顶，“我问过苏淮序了，最迟一个星期就能好。” “我……”齐歆左手攥紧，“我好想你。” “我知道。”江愉辰抹了下齐歆的眼睛，“我不在，所有人都欺负粥粥。” “抱抱。”江愉辰把齐歆藏在怀里，“抱抱就不难受了。” “以后哥哥不走了，谁再欺负你，我帮你打回去。” 不等齐歆说话，江愉辰又说：“真的。” “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江愉辰说的都是真的。” 齐歆笑了笑，漾起两边梨涡。 “好看。”江愉辰点了下，拇指在齐歆脸侧揉揉，“我的粥粥笑起来真好看。” 齐歆：“……你别这样。” 江愉辰温声笑笑，“本来就是我的粥粥。” “两年前我八万八带走了，谁都抢不走。” “以后那小破孩，我见一次打一次。” 齐歆倚靠在江愉辰怀里，很重地吸了口气。 “到底是在闻什么？”江愉辰抱着齐歆，低头在齐歆脖颈间嗅了嗅，“药味。” “止疼贴的味道。”齐歆想了想，轻声和江愉辰商量，“今天中午可以不喝胃药么？” “可以。”江愉辰说：“刚让阿姨送了剁椒，给你做辣菜。” “小炒黄牛肉，剁椒炒蛋。” 齐歆抬头看他，眼睛里还带着水光，“你不是说养胃么？” “最近表现好，有奖励。”江愉辰：“下午要爬山，听说穹窿山有条爱心线。” “既然这次不能写生了，你就专心陪我好不好？” 齐歆点头，窝在江愉辰怀里吃完了早饭。 江愉辰盯着他喝了一杯牛奶，吃了两个麻薯。比平时吃的多了一点儿。 他家粥粥吃饭果然需要人陪。 江愉辰电话打的急，张阿姨近晌午才过来。江当当走的时候恋恋不舍地蹭了齐歆好一会。 江愉辰在厨房洗菜，回头的时候不轻不重地笑了一下。 都说宠物会偷学主人，江当当那个样子，莫名有点像齐歆。 等江当当蹭够了，齐歆抱着猫进了厨房，他把猫罐头放在流理台上，伸手戳了戳江愉辰的腰。 “还吃。”江愉辰看着齐歆怀里那一辆小猫，“早上不是吃了粮？” 江当当潦草地看了江愉辰一眼，趴在齐歆怀里颇有些耀武扬威的架势。 江愉辰伸手拨了下齐歆右手手腕，“没压到吧？” “没有。”齐歆说：“它只趴在手肘上。” 江愉辰嫌弃道：“都快成小胖猫了。” “哥哥。”齐歆轻拽着江愉辰的衣角。 第70章 “…下不为例。”江愉辰点了下齐歆的额头，用力拉开罐头的拉环，让江当当占了便宜，“你就惯着它吧。” “才不会。”齐歆蹲下来陪江当当吃粮，“我刚给它下单了跑步机，等吃饱了再减。” “喵喵呜……？” 江当当：“……！” 江愉辰：“节目组的手机能用淘宝？” “唔。”齐歆理所当然道：“我用你的。” “差点忘了，你学生论文改好了，一直发微信催你。” 江愉辰重新洗了手，“你帮我回一下。” 齐歆熟练地摸出江愉辰的手机，“回什么？” 江愉辰：“随便。” 齐歆看着手机忽然就笑了。 江愉辰：“……你回的什么？” 齐歆弯着眼睛笑，“你猜。” *** 19级a班葛成旭：老师，我论文改好了 江愉辰没回，他那会在哄齐歆吃饭。 19级a班葛成旭：老师，您有时间给我看一下 江愉辰还是没回，他那会在和齐歆做穹窿山攻略。 学生可能是着急了，直接发来了一篇小作文。 19级a班葛成旭：老师打扰啦！我的论文终稿发给您了，但是一直没等到您的回复，不知道老师能否在有空的时候帮我批改一下，我也好继续推进论文进度，谢谢老师！ 三个小时后，齐歆替江愉辰回了。 齐粥粥：［玫瑰］［玫瑰］［玫瑰］ 葛成旭懵了一下。 第53章 我想养一个粥粥 林清宜早上喝了一肚子温水，胃里都是液体，说不上难受，就是坠的慌。 她靠在餐桌边揉了揉，不知道怎么回事，肠胃一直很胀。 “粥粥，别抱猫。” 林清宜刚准备进厨房，就听到江愉辰在和齐歆说话。 “这会手腕累不累？” 齐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躲在江愉辰身后，“别碰，我没洗手。” “嗯好。”江愉辰说：“待会我帮你洗。” 油烟机声音太大，齐歆没听到外面的动静，像往常一样从后面抱住了江愉辰，整个人一动不动地趴在江愉辰背上。 “哥哥。” 江愉辰撒了一大把青椒，拿勺熟稔地拨了拨鸡蛋，半天没等到齐歆下一句，江愉辰偏头看了他一眼，“怎么光喊人不说话？” “哥哥。”齐歆抱得很紧，“我……我爱你。” 江愉辰一边装盘一边说：“干嘛强迫自己说这些。” “你想听。”齐歆附在江愉辰耳边小声道：“我有练习，我想每天都和你说。” 就像江愉辰每天都会吻他一样。 “你怎么练习。”江愉辰猝不及防地转过身，很认真地看着齐歆。 齐歆低着头，耳根发红，“就……就练习。” 江愉辰又想起来重逢时齐歆一句又一句地“我想你”。 “练这个做什么。”江愉辰说：“每天醒来能看到你，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齐歆呆呆地，眼睛很迟缓地眨了一下。 “你不喜欢么？” “……谁教你这么问问题的？”江愉辰抬手关了油烟机，拉着齐歆往洗手间去。 齐歆一步一步跟着江愉辰，他脖颈上还挂着江愉辰的婚戒。他没能明白江愉辰的意思，继续道：“我喜欢……” 齐歆声音越来越低，“我喜欢听。” “嗯。” 江愉辰心里被填得很满，涨的发酸。 齐歆觉得是好东西，所以想留给他。就像小时候齐歆自己不舍得吃的鸡蛋和巧克力一样。一样一样攒起来留给他。 2012年的时候鸡蛋早就不是什么稀罕吃食了，但齐歆买不起，一个月也吃不到几次，他觉得是好东西。 他喜欢，所以想给江愉辰。 “可是，”江愉辰关了洗手间的玻璃门，下唇很轻地擦了一下齐歆的额头。 “这件事我一直是知道的。” “我知道你爱我，所以有些话你不会说也没关系。” 齐歆执拗道：“我想说给你听。” “那你说。”江愉辰拧开水阀，调了一会水温后，仔仔细细清洗着齐歆的指尖。 “但你下次练习的时候要带上我。” 水流开的不大，齐歆听得很清楚，他低下头，“这个……这个不好带你……” 说完怕江愉辰误会，齐歆又道：“我说的不好听。” “可是你不带我的话，”江愉辰搓了洗手液抹在齐歆手上，怕碰疼齐歆，他动作很轻，和他说话的语调一样。 “我岂不是很亏，少听了好多句。” 齐歆：“我可以补给你，重新说给你听。” 江愉辰不讲理，“那我还是亏。” “可是……” “嗯？”江愉辰拿毛巾擦干净齐歆的手指，耐心地等齐歆说完。 “我有时候会结巴，还……还…” “没关系的。”江愉辰说：“你的论文初稿我都见过，磕磕绊绊的病句我也不是没帮你改过。” 齐歆还有一点纠结，“那我下次带你。” “嗯好。”江愉辰弯腰抱了抱齐歆，“午饭我喂你吃好不好？” 齐歆：“……不行。” “你手腕受伤了。”江愉辰揉了揉齐歆的拇指，“动一下就会疼。” 第71章 “嗯……”齐歆：“筷子不沉。” “沉。”江愉辰说：“我做的菜很重，你夹不动。” 齐歆一言难尽道：“江愉辰，我二十二了。” 江愉辰点头，自然地撩开齐歆的卫衣，他掌心下移，轻轻捂着齐歆的肚脐。 “粥粥肚肚痛不痛？” 这一句话里三个叠词。 齐歆：“……” 江愉辰又摸了摸齐歆的胃，“这里怎么总是痛？” “你是不是舍不得吃。” 齐歆仰头看了江愉辰一眼，江愉辰眼睛又红了。 “我很有钱。”江愉辰说：“我之前觉得不重要，好像一直没告诉你。” “我一个月基础工资七万五。” “我有好多钱。” 齐歆想抬头看看江愉辰的眼睛，但他被紧紧箍着，头发也被江愉辰压着。 “我有这么多钱，”江愉辰顿了下，下巴磨着齐歆的发顶，“粥粥，我有钱么？” 齐歆顺着他，“有。” “那我可不可以养一个粥粥。”江愉辰睫毛轻颤着，“我就想养一个粥粥。” “想给他做好多好吃的，给他买苏州最好的颜料，陪他去很多很多地方写生。” “我可以么？” “可以。”齐歆说：“你这么有钱，可以养好多个粥粥。” “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粥粥了。”江愉辰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你给我养好不好，我好想要。” “你别哭。”齐歆想伸手给江愉辰抹眼泪，手还没抬起来就被江愉辰牵住了。 “我好想要。”江愉辰尾音带了哽咽，不是那种特别重的哭腔，不仔细听都听不到。 “给你养。”齐歆捏了一下江愉辰的指尖，一遍遍重复着：“给你一个粥粥。” “给你养粥粥。” “嗯。”江愉辰抱着齐歆不放，“那我养了。” “我想喂粥粥吃饭。” 齐歆见不得江愉辰掉眼泪，江愉辰话还没说完他就点头应下了。 江愉辰：“你亲我一下。” 齐歆仰头吻了江愉辰的下巴。 “我晚上还想搂着你睡觉，给你讲故事。” 齐歆手指蜷了一下，不自然道：“你不一直这样么……” “我想再搂紧一点。”江愉辰双手托着齐歆的腰，把人抱在了盥洗台上，“你这腰……” 江愉辰停了话音，两只手一起捏了一下。 “你干嘛？”齐歆声音闷在嗓子里，他能感觉得到，江愉辰的指尖压在他裤腰上，一下下反复摩挲着。 第54章 你每次生病我都害怕 “粥粥。”江愉辰声音又轻又低。 “唔……”齐歆听得浑身都僵了起来。 “你腰围有六十么？”江愉辰伸手比了一下，“一只手都能握过来。” “差不多。” “那是差多少？”江愉辰手撑在水池边，把齐歆圈了起来。 “五厘米。”齐歆越说越含糊，“上次体检量过。” 江愉辰抿了下唇，“现在连体检报告都不发给我了。” “没有体检报告，体育课测的。”齐歆勾着江愉辰的无名指，慢吞吞磨着江愉辰的指缝。 “现在多重？” 齐歆不太想说，“半个月前测的，不准。” “一百。”江愉辰随便猜了一个，“嗯？” 齐歆咬了下腮，他还没说话，就看到了江愉辰拧紧的眉心。 “怎么能瘦成这样。”江愉辰抱着齐歆的肩，“连一百斤都没有。” “我——” 江愉辰语气不算重，“粥粥不乖。” “怎么能饿肚肚。” 齐歆小声：“……你够了。” “不够。”江愉辰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你知道身高一米八的标准体重是多少么？” 齐歆试图辩解，“我没有一米八。” 江愉辰喘了口气，看上去很累，“就差两厘米，忽略不计了。” “那你多重？”齐歆搂住江愉辰的脖颈，上半身几近贴在江愉辰身上，“你也瘦了。” “你又不在。”江愉辰低声：“我每天都很想你。” 齐歆看着江愉辰，食指很轻地戳着江愉辰的睫毛。 江愉辰没眨眼，眸光顺着睫毛散开，温温沉沉地落在齐歆的指腹上。 齐歆嗓子忽然就噎住了，他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年前说分开的是他。 江愉辰掌心轻轻拍着齐歆的背，过了一会才开口说话，“太瘦了。” “吹点风就感冒，着凉还会肠胃痛。” “我其实很害怕。”江愉辰顿了顿，“你每次生病我都害怕。” “很怕。” “我怕你难受，怕你吃不进药。” 齐歆想了想，“那我以后不生病了。” “这是又开始糊弄我了。”江愉辰低笑，“你总是糊弄我。” “没有。”齐歆说：“我好好吃饭就不会生病了。” “嗯……”江愉辰怕齐歆多想，温声警告了句，“生病难受了不许瞒着。” “我知道。”齐歆蹭蹭江愉辰的锁骨，“我现在有一点难受都会告诉你。” 江愉辰揉揉齐歆的发顶，“好。” 洗手间的门被敲了两下，做饭阿姨有些不确定地问了句：“江老师？” 第72章 “怎么了？”江愉辰把齐歆抱了下来，简单收拾了一下盥洗台。 “猫我带走了，还带了几块小先生喜欢吃的酥饼。”说完阿姨又敲了两下门，“我走啦。” 江愉辰没再应，怕阿姨在门外等，齐歆喊了句：“知道了，谢谢阿姨。” “粥粥在啊？”阿姨说：“我又学了几个菜系，等节目录完，回去给你做饭吃。” 齐歆：“嗯好。” 林清宜过来拦了一下张阿姨，轻声细语地问了几个问题。 江愉辰重新帮齐歆冲洗了手指，牵着人出来的时候，阿姨还在和林清宜聊天。 “一般中午做几个菜？” “要看小先生胃口好不好。” 林清宜唇色很白，脸上没什么血色，郑勤坐在一边吃午饭，时不时会给林清宜夹菜。 齐歆挨着江愉辰坐下，抬头时多看了林清宜两眼。 林清宜面前摆着一个空碗，她看着齐歆轻微发抖手指，“小齐怎么啦？” “腱鞘炎犯了，很严重。”江愉辰给齐歆盛了小半碗米饭，他把勺递给了齐歆，没给他筷子。 郑勤也看了过来，“没办法根治，平时多注意休息。” 齐歆中规中矩道：“谢谢老师。” 说完他用左手挖了一勺米饭，没吃。 林清宜误以为齐歆也没有胃口，她刚要说点什么，江愉辰就拿筷子夹了片牛肉放在米饭上。 “米饭有点太多了。”江愉辰拿筷子在勺面上拨了拨。 林清宜看着调羹里的半匙米饭和两块牛肉，眼睛莫名有点热。 齐歆还是没吃，以目示意江愉辰盘子里的红辣椒。 “那个太辣了。”江愉辰夹了一小块青椒放在上面，小声催了他一句，“快吃，要凉了。” “哦。” 林清宜笑了笑，“小齐怎么用左手吃饭？” 做饭阿姨在玄关处换鞋，听到这话回头看了眼，“小先生右手有伤，不能干重活。” 林清宜咬了下愈发干裂的唇，齐歆腱鞘炎的事情连家里的阿姨都知道。 “不要鸡蛋。”齐歆把调羹往外移。 “尝尝，不好吃你退给我。”江愉辰捉住齐歆的左手，又给他夹了一块鸡蛋，还另送了半片青菜。 齐歆不情不愿地吃了第一口。 江愉辰看着他，等待这道菜的判决书，“好吃么？” 齐歆眼睛亮了起来，“有辣条的味道。” “阿姨调的剁椒。”江愉辰松了口气。 “你紧张什么？”齐歆吃完那匙米饭，鼓着腮帮子问江愉辰。 “我没紧张。”江愉辰不承认，他给齐歆夹菜，几乎快把盘子里所有的牛肉都夹给他了。 林清宜胃里发凉，她没能忍住，两只手都掐在胃上。 齐歆半碗米饭见了底，江愉辰又给他盛了点。 林清宜这才注意到，江愉辰始终没吃饭，他一直在给齐歆夹菜。 最后就连齐歆起先不喜欢吃的那盘鸡蛋都没剩下多少。 注意到林清宜的目光，江愉辰怕她乱操心，出声解释了句：“这盘子浅，装不了多少菜。” “我也没做多少，就按照粥粥平时饭量炒了点儿。” 林清宜：“你不吃么？” “我待会吃，锅里还温着份不辣的菜。”江愉辰给齐歆盛了碗南瓜汤，“注意点烫。” “嗯嗯。”齐歆伸手推江愉辰，“我自己能喝，你去吃饭。” “好。” 林清宜没忍住问了出来，“每次吃饭都做两份不麻烦么？” 齐歆咬了口南瓜，咽下去后才说：“我哥说就加个调料的事，最多三分钟。” 林清宜掐着盛满水的胃部，眼神轻微涣散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55章 粥粥很棒 江愉辰重新端了菜过来，也是牛肉、鸡蛋、南瓜汤。 “哥，我想尝尝你的。” “嗯。”江愉辰夹了片牛肉，顾忌着其他人在，他放在了齐歆的调羹上。 “没味道。”齐歆评价说。 江愉辰点了下头，“明天你也吃这个。” 齐歆：“？” “嗯。”江愉辰低头轻笑，他忽然想到在厨房吃猫罐头意外得知自己要跑步减肥的江当当，和现在齐歆的反应几乎算是一模一样。 齐歆扯他袖子，“我想吃辣。” 江愉辰：“偶尔吃一两次，你还想天天吃的？” “不可以么？”齐歆不高兴的很明显，“我就想要天天。” “那要等你肠胃舒服了。”江愉辰拍拍齐歆的发顶，“到时候我天天做，加多少辣都行。” “唔。”齐歆还是不高兴。 林清宜胃里又胀又疼，全身还不停地发汗，她什么也不想吃，郑勤夹的菜就干晾在瓷碗里。 江愉辰吃饭，齐歆坐在一边看手机。 明明不算和谐的画面，林清宜却很羡慕。 “出成绩了。”齐歆把手机推到江愉辰手边。 江愉辰还在吃饭，只简单看了一眼，“科技艺术节的？” 齐歆抬头，莫名其妙被喂了口南瓜，他慢慢咽下，伸手拍了一下江愉辰的手背，“真吃不下了。” “我记得……”江愉辰放下筷子，“你当时交了三幅画。” “对。”齐歆皱眉，略有些不满道：“你吃饭。” 第73章 “食不言。”江愉辰说。 “嗯嗯。”齐歆安静了三秒，“哥，你手机好卡。” 江愉辰：“节目组网卡，你换个网。” 齐歆没抬头，“还是卡。” 林清宜看到江愉辰又落了筷，他伸手点了两下手机，“网站崩了，宝贝。” “你刷新一下。” 齐歆没听他的，“刷新就进不去了。” 郑勤有点烦了，他不是很喜欢这种明知故问。 江愉辰：“……紧张了？” 齐歆往江愉辰身边靠了靠，闷闷地应了声。 “高考都过来了，怕看这个？” 齐歆把手机推给江愉辰。 江愉辰：“好，待会我帮你看。” 齐歆把筷子塞到江愉辰手里，“你先吃。” 江愉辰刚吃了半分钟不到，齐歆又凑过去说了两句话，这次声音太小，林清宜没听见。 齐歆：“我怕给你丢人。” 虽然江愉辰没提，但齐歆知道去央美读研的机会来之不易，江愉辰付出的努力远比他多得多。 优秀的学生那么多，央美没道理就只惦记他一个。 这次江愉辰没再停筷，他咽下去才说：“不会。” “而且就算成绩不好也没关系。”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没事儿。”江愉辰没看手机，“你画画是因为喜欢，又不是为了成绩。” 齐歆攥着江愉辰的衣角，“出结果了么？” 江愉辰：“还在卡。” 林清宜撑着下巴，江愉辰和齐歆的作息、生活方式完全不同。 齐歆吃饭的时候会说话，基本上想起来就说，但江愉辰喝水吃饭都不习惯说话。 只不过在齐歆问的时候，江愉辰总是会应，每一句都会应。 郑勤伸手在林清宜面前晃晃，“吃饭。” 林清宜随意咬了一口，胃里很撑，好像有什么一直在往上顶，她咽不下去。 齐歆忽然看了过来，没什么根据地问了句：“林姐，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可能是厌食症。” 郑勤不在意地摆摆手，“哪里有那么多事。” 林清宜也道：“不会的，就是今天胃口不好，你不是看成绩么？” “江愉辰帮我看。”齐歆手搭在肚子上，“林姐，你胃很痛么？” “你那也不是胃。”林清宜笑笑，“我忍一会就好了。” 齐歆：“不是么？” 林清宜：“那里……应该是阑尾。” 齐歆没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又道：“你有时间还是去医院看看。” “别操心我了，你成绩是不是出了？我看你哥盯着看了好一会。” 齐歆刚凑过去，江愉辰就伸手掩住了屏幕。 微信消息一直在弹。 19级a班葛成旭：老师，您在么，我下周答辩 19级a班葛成旭：［泪奔］［泪奔］［泪奔］ 齐歆看着满屏幕的泪奔，问：“他写的什么论文，你要不要先帮他看看？” “柯西不等式。”江愉辰很不理解，“很简单的步骤，不懂他为什么推导不出来。” “粥粥。”江愉辰没点开消息，“我刚看了下，你们这个艺术节分为一等奖、二等奖、三等奖。” “一等奖是省排名前三的同学，二等奖是四到六，三等是七到九。” 齐歆伸手蹭蹭江愉辰的指骨，“齐歆同学有奖么？” “有啊。”江愉辰没舍得继续逗他，“三个。” 齐歆放松不少，他靠着江愉辰的肩膀，左手滑着屏幕看了起来。 艺术节的活动压着齐歆毕业论文答辩的时间，有两幅画赶得很着急。 “别往下滑。”江愉辰右手覆在齐歆左手上，无名指黏黏糊糊地摩挲着齐歆的戒指。 “你看看第一，是不是我家粥粥。” 齐歆手指还停在第四的位置，他眸光上移，排名第一的那一栏写着：苏州大学艺术学院齐歆竹石图。 齐歆弯唇，两边梨涡都陷了下去。 “粥粥好棒。” 第四和第七也是齐歆。 当时画的布偶猫和落日，墨迹没干的时候，江当当还误踩了两脚，留下了一片凌乱的猫爪印。 和别人家的猫咪不同，江当当踩的又糊又丑。 本来齐歆是不打算用的，但那会时间太赶，在猫罐罐的“威逼利诱”下，齐歆抓着江当当的爪垫在画纸上重新按了一排溜梅花。 重重叠叠，影影憧憧。 画完江当当脚毛都黑了。 林清宜手指始终按着胃没拿下来过，郑勤就像是没看到一样，“齐歆成绩怎么样？” 江愉辰笑着说：“拿了三个第一。” 林清宜：“这么厉害？是省奖么？” 江愉辰：“对。” “那等节目结束可以去准备国赛了。”郑勤说：“手腕仔细注意，别耽误比赛。” 齐歆刚要应声，江愉辰就不轻不重道：“谢谢关心。” 第56章 胃在哪 郑勤没在意，吃完饭后在外套口袋里摸了半天，抬手就要给江愉辰递烟。 江愉辰没接，“不让抽。” 林清宜瞪了郑勤一眼，“说了他好多次，回回都不听。” 江愉辰收好碗筷，“烟还是要少抽。” 之前江愉辰说，他做饭的时候，齐歆会在厨房帮忙，林清宜一直不怎么信。 第74章 这会她看到齐歆跟着江愉辰进了厨房，齐歆没干活，他右手掩在袖口里，随意地靠在流理台边，不知道在和江愉辰说着什么，林清宜只隐隐约约听到“穹窿山”三个字。 两个碗很快洗干净了，江愉辰擦干净手，手背象征性地揉揉齐歆的胃，“怎么样？” “不难受的。” 江愉辰：“我怕你不消化。” 齐歆挑眉，“那你还给我吃那么多？” “过来。”江愉辰牵着齐歆的手，拉着他躲在客厅监控死角。 齐歆：“你做什么？” 江愉辰掌根压在齐歆肚脐上，他稍微用了点力，从左往右，有规律地慢慢按揉着。 “唔，我真的不难受。” 揉到胃底时，齐歆明显僵了一下。 “这里很疼？”江愉辰手半握成拳，轻轻碾着。 “不是。”齐歆解释说：“就闷。” “那是胀。”江愉辰额头抵住齐歆的，很快又松开，“智商用胃换的。” “就是闷。”齐歆顶他：“你又不住在我胃里。” “这边很鼓。”江愉辰：“不信你自己摸。” 齐歆手伸进江愉辰衬衫下摆，拇指随便摁了摁，“你吃饱了胃不鼓？” “怎么还不信。”江愉辰站着没动，“你自己摸摸看，哪个更鼓？” 齐歆手在江愉辰腹肌上乱滚，过了一会定定地看着江愉辰，“你胃在哪？” 江愉辰：“……不知道你还能试出来鼓？” “那你……那你，”齐歆声音越来越小，没什么底气，“你胃反正就是很鼓。” “往下一点。” 齐歆手按着江愉辰的肚子，“这么？” “再往上一点……”江愉辰呼吸发烫，声音微沉，“左边一点。” 齐歆食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这里么？” 江愉辰：“再左边一点……对。” 齐歆喉结滑了下，“哥哥，你胃好烫。” 江愉辰放缓呼吸，他手还压在齐歆胃上，“别叫这个。” “哦哦。”齐歆松了手，他感觉腰上有什么东西跳了一下。 齐歆：“……” 江愉辰想直接忽略，“我胃鼓么？” 齐歆往前靠了靠，腰腹直接压了下去，“鼓。” “你试试你自己的……”江愉辰声音很低，“你的胃更鼓。” “往后靠一点。” “就不。”齐歆还压着不放。 然后没压下去。 江愉辰眸色深了深，喉结不受控制地滚着。 齐歆被怼得难受，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别。”江愉辰压着声音，眼神湿漉漉地，“别忽然松开。” ………… 齐歆在心里数着秒，大概八分钟后才散。 江愉辰前额的头发被冷汗浸湿，他嗓子很哑，“我去洗澡。” 齐歆看着江愉辰腰侧皱巴巴的衣服，伸手理了理，“你别用冷水冲澡。” 江愉辰：“好。” 今天是直播最后一天，往后都是录播，江愉辰出现在镜头里的时候，导播和弹幕都愣住了。 江愉辰衬衫领口被扯开，锁骨上满是湿汗，睫毛黏连着，喉结连同脖颈都很红。 而齐歆……齐歆穿得很整齐，整整齐齐。 弹幕刷了一会问号，终于有人忍不住敲键盘了。 林清宜今天离婚了么：什么情况？是我想的那样么？ 粥愉zy：这波像年下，温润儒雅受x乖巧懂事年下攻。 。。。。：……怎么个事呢？ 我嗑的cp都要he：但是粥粥攻不起来啊，我想象不出来他攻的样子。 锁死锁死全都锁死：想象不出来加一。 郑勤好烦：谁能解释一下江愉辰脖子上的草莓印？ 齐歆江愉辰久久：就我一个人觉得齐歆像个渣男么？他看都不看江愉辰，坐在那玩手机？ 吃粥吃饭过：我感觉齐歆下一秒要抽一根事后烟。 我担三百万粉：……衣冠禽兽即视感。 导演把之前助理整理好的信息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了两遍，主要是这种事不好直接问……齐歆看起来太过单纯，江愉辰可能会觉得她有病。 齐歆完全不知情，他对着镜头打了哈欠，看上去有点犯困，但是他睡不着。 等时间差不多了，他直接推开浴室门进去了。 江愉辰让他送衣服。 弹幕的画风完全变了，有的甚至直接改了id。 粥粥为上：年下挺好的，到底是年轻，身体好。 。。。。：年轻就是好啊。 心想事成：年轻就是好啊。 导演也注册了个小号，跟了条弹幕。 糖不甜：年轻就是好啊。 …… 齐歆试了试水温，江愉辰用的温水，他放下心，把找好的衣服递给江愉辰。 江愉辰把浴巾盖在齐歆头上。 等齐歆好不容易露头的时候，江愉辰已经穿好了，他亲了亲齐歆的额头，睫毛被水汽濡湿，“我好难受。” 齐歆：“……下午要去爬山。” 江愉辰退了一步，“那抱抱。” “唔。”齐歆搂着江愉辰的腰，“你腰围明明也很小。” “嗯。”江愉辰应声，下巴蹭着齐歆的脖颈。 “好舒服。” 齐歆没听清，偏过头看着江愉辰。 第75章 “再抱一会。”江愉辰很放松，声音听着很黏。 齐歆被抱的直犯困，迷迷糊糊地闭了眼。 江愉辰手指往齐歆胃上贴，“肚肚痛不痛？” “疼……”齐歆皱了点眉，声音堵在嗓子里，像是撒娇，“你别戳，好疼……” 齐歆没和江愉辰喊过疼，江愉辰下意识伸手试了试齐歆的额头。 没烧。 “抱……”齐歆扎在江愉辰怀里，“抱。” “好。”江愉辰弯腰抱了齐歆一会，轻声问：“困了？” “抱……” 江愉辰：“抱着呢。” 齐歆咕哝着，“我……我要买房子。” 江愉辰放轻声音，“买。” 齐歆：“……把江愉辰偷走。” “藏起来。” 第57章 有人偷小孩 不知道是不是安眠药的副作用，齐歆说睡就睡，趴在江愉辰身上一动不动。 江愉辰没办法，尽量避开摄像，慢慢把齐歆抱了出去。 “贴……” 江愉辰低头问：“什么？” 齐歆攥着江愉辰的食指，“粥粥肚肚痛……” “要贴贴……” 怕把齐歆吵醒，江愉辰没上楼，慢吞吞抱着齐歆进了自己的房间。 “好。”江愉辰说：“贴贴。” 江愉辰伸手探进齐歆卫衣下摆，掌心温温和和地捂着齐歆的胃。 齐歆搂得很紧，怎么都不愿意松手。 因为设备问题，导演临时发消息通知下午三点公寓门口集合，在穹窿山附近住一晚，隔天一早去爬山。 现在才两点一刻，齐歆还能睡一会。 江愉辰单手扯过被褥，简单掩在齐歆肚腹上。 怕齐歆嫌重，江愉辰只盖了一点，被角还没来得及掖好，就被齐歆连根扔下去了。 江愉辰没反应过来，担心齐歆会伤到筋骨，他伸手禁锢住齐歆的右手。 一开始还好，齐歆没再乱动。 缓了一会，江愉辰重新把被褥拉在齐歆身上。 “不要……” “我不要……”齐歆闭着眼，右手忽然用力挣动。 江愉辰几乎是立刻松了手，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粥粥。” 齐歆没应他，重新踹掉被子，趴在江愉辰身上。 “粥粥。”江愉辰按了按齐歆的脖颈，“起来了，不许睡。” “好困……”齐歆贴着江愉辰的心口，声音含糊着，“我三天没睡着了……” “我好困……” 可能是某种感知，江愉辰刚张嘴，齐歆就在他身上拱了拱。 “我…想你。” “我、我、我、爱……你……” “齐歆爱江愉辰。” “齐歆很爱江愉辰。” 阳台没关窗，冷风透过窗帘灌入，齐歆咳了两声，声音也越来越模糊。 “我爱你。” “我好爱你。” “真棒。”江愉辰揉了揉齐歆的头发，“粥粥连情话都会说了。” “贴贴……”齐歆频繁地使用右手，每次都很用力。 他握住江愉辰的手，胡乱往自己肚子上贴。 “贴贴……” “粥粥肚肚痛……” “好。”江愉辰一边应一边从齐歆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 苏淮序应该在看直播，半小时前就给江愉辰发了消息。 北有淮序：齐歆怎么困成这样 北有淮序：仔细想来，好像刚见面那会他就困恹恹的 北有淮序：［截图］［截图］ 苏淮序截的是齐歆给他找衣服的直播画面。 齐歆不停地揉按太阳穴，最后可能是怕自己状态不好，还对着窗玻璃笑了笑。 北有淮序：你多注意，他好像睡不着 卧室的摄像头被江愉辰遮住了，怕齐歆在场，苏淮序没敢直接打电话。 但他没想到，江愉辰直接拨了过来。 不知道齐歆睡没睡，苏淮序压了点声音，“老江。” 江愉辰没说话，喉咙变得很沉，像被什么压了很久很久。 苏淮序安静地等了片刻，他知道电话对面是江愉辰。 “他…”江愉辰话说得很慢，“粥粥手腕很痛，要上药包纱布么？” 苏淮序：“止疼贴不管用了？” 江愉辰轻声说：“贴了也疼。” 苏淮序没怼他，只是道：“腱鞘炎犯了没办法不疼的，就算是做手术也不能根治。” “纱布可以包，你给他涂点扶他林，至少能止痛。” 江愉辰：“行。” 江愉辰没有再说话的意思，苏淮序却突兀地提了句：“这会粥粥睡了？” “嗯。”江愉辰声音听不出语气，“叫不醒。” “睡一会也好。”苏淮序说：“但别睡太久，我怕他晚上睡不着，作息全被安眠药打乱了。” 江愉辰：“我以为安眠药都是晚上睡。” “按道理来说是这样的。”苏淮序尽量往好处说：“但这药……粥粥可能吃了不少，所以偶尔白天也会犯困。” “嗯。” 江愉辰没多说，很快挂了电话，他左手还捂在齐歆胃上。 “不想盖被子，盖件衣服行么？”江愉辰随便扯了件大衣披在齐歆背上。 齐歆没再抵触，还压着大衣袖口蹭了蹭。 第76章 “你到底在闻什么？”江愉辰笑了笑，“睡着了都在想。” “闻……”齐歆露出一边梨涡，“闻江愉辰……” 江愉辰自己也闻了闻，什么也没闻到。 “我去给你拿药。”江愉辰刚松手，齐歆就黏了上来。 “我不闻了……别不要我……”齐歆变的很不安，整个人都在发抖。 “江愉辰不要齐歆了……” “哥哥……” “没有。”江愉辰重新坐好，这次他抱得比齐歆抓得还要紧。 “没有不要你。”江愉辰呼吸发颤，他慢慢调整着，“不信你闻闻看，是不是江愉辰？” 齐歆还在抖，不停地在江愉辰怀里吸气。 “不要！” “江愉辰……” “平平安安……” “江愉辰要平平安安……” “江愉辰！” 齐歆醒了。他手背贴着额头，像往常的每一天一样，习惯性揉了揉眼睛。 “睡醒了？”江愉辰声音很哑，问了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问题。 “嗯。” 江愉辰轻声：“睡了好久。” “有么？”齐歆把大衣挪开，他甩了甩手腕，还没从江愉辰身上起来，就又被抱了回去。 “……你怎么了？” “忽然…抱这么紧。” 江愉辰：“我也睡了一觉，做了个噩梦。” “你梦到什么了？”齐歆还困着，慢慢打了个哈欠，“吓成这样。” “有人偷小孩。”江愉辰哽着嗓子说：“偷我的小孩。” 江愉辰第一次知道，原来齐歆的噩梦那么长。 那么长。 那么长。 一开始好甜好甜，粥粥连做梦都在笑。 第58章 我是那小谁 “梦都是反的。”齐歆抿了下唇，“你梦见谁走丢了？” “粥粥。” “哪个粥粥？”齐歆说：“小孩子确实容易走散。” “齐粥粥。”江愉辰低声：“我就这一个小孩。” “他走丢了，一个人缩在外面哭。” “我怎么也找不见他。” 齐歆：“我早就不是小孩了，也不会走丢。” “而且，”齐歆顿了下，“就算是分开了，我也会去找你。” “买一张高铁票，很快就找到了。” “不会找不见的。” “嗯。”江愉辰抱着齐歆，“我还是有点害怕。” “你给我抱一会。” “唔。”齐歆不怎么会安慰人，“我都研一了，不会丢的。” “是么？”江愉辰笑了下，“那你以后迷路了，记得要给我打电话。” 齐歆：“嗯嗯好。” “对了。”江愉辰说：“你艺术节拿了三个第一，当时客厅里都是人，还没来得及给你奖励。” “有什么想要的么？”不等齐歆开口，江愉辰想了想说：“我们去北京买房子好不好？” “买很大的房子。” 齐歆疑惑道：“你不是说租么？” “都行。”江愉辰说：“在哪里买都行。” 齐歆捏住江愉辰的喉结，“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还困不困？”江愉辰把齐歆的手指团在掌心，“待会车上还能接着睡。” “我这次带毯子了，我抱着你睡，给你讲故事。” “讲当当的故事。” 齐歆左手戳着江愉辰的眼睫，“你怎么忽然这么多话。” “还有粥粥的故事。”江愉辰说：“我就一个粥粥。” “不对。”齐歆纠正道：“你表弟也叫周周。” “谁啊？”江愉辰不满道：“真坏，肯定是觉得好听，偷偷学你。” 齐歆：“……说不准是人家先起的名。” “我哪个表弟？”江愉辰：“家里亲戚太多了，谁来我都能客套一下，有些人基本上过眼就忘。” “你不也不记得郑勤了么？” 齐歆“嗯”了一声。 江愉辰食指微曲，扣了一下齐歆的额心，“逢年过节时，有人带着礼物来串门，我总不能把人关门外。” “我还记得你很喜欢吃赵婶婶带的酥糖。” 齐歆点头应下，“那个糖是辣的。” “嗯，当时我去街上找了好久，你难得有喜欢吃的糖。”江愉辰说着笑了笑，“后来才知道，那些酥糖是赵婶自己熬的。” 齐歆：“听婆婆说过。” 江愉辰把齐歆往上抱了抱，亲昵地吻了下齐歆的唇，“等下次遇到和粥粥重名的，我直接关在门外。” “说什么也不让进。” 齐歆禁不住笑了，“婆婆肯定会说你。” “嗯。”江愉辰：“其实很多人我妈也不记得了。” “大家都在互相演，每年都一样。” “你看，那小谁都那么大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呢。”江愉辰继续说：“后来老有人问我。” 齐歆听到过一两回，有样学样地问了句：“都长这么大了，我记得你是——” 江愉辰接的很顺口，“对，我是那小谁，我小时候你还抱过呢。” 齐歆缩在江愉辰怀里笑，“小谁？” 江愉辰也笑了，“就那小谁。” “那个……小他？” “对，是我。” 齐歆边笑边看了眼江愉辰的腕表，“快三点了，今天下午不去穹窿山了么？” 第77章 江愉辰：“要去的。” “那……”齐歆从江愉辰身上下来，“我还没收拾行李。” “就住一宿，有什么特别要带的么？”江愉辰问。 齐歆又坐了下来，“好像也没有。” 右手手腕传来一股钻心的痛，像是骨骼里都浸透着寒气。 齐歆低头看了眼，干脆利落地扯掉了止疼贴。 “哥——” 他话还没说完，江愉辰就试探着按了按他的手腕，“这边疼么？” 齐歆：“还行。” “我去三楼卧室拿药，你坐在这等我一会儿。”江愉辰说：“腱鞘炎稍微有点严重，要给你包一层纱布。” “哦好。”齐歆捂着手腕，忽然想起了什么，“阳台边我放了一罐糖，你顺便帮我带过来。” “嗯，还要什么？” “没啦。” “好。” *** “江愉辰。”卧室门没关实，林清宜仓促地敲了几下，略有些艰难地喊了一声。 “你在里面么？” 声音太小了，齐歆差点没能听清。 林清宜敲着门，胃里像是装满了石头，又坠又堵。“江、愉辰……” “林姐。”齐歆拉开门，“是要找我哥么？” “他上楼了，一会下来。” 林清宜使劲摁着胃，连呼吸都有些吃力，“我借个卫生间。” 齐歆指了下，“在你左手边。” 胃里撑的发疼，林清宜刚进去就开始呕吐。 水龙头开着，声音很大。 齐歆右手很僵，他简单活动了两下。 今天天气不错，风和日丽，阳光明媚，是江南梅雨天过后难得的艳阳天。 齐歆拉开窗帘，抬头就能看到藏在云端的彩虹。 不知道来的时候江愉辰在想什么，他敞开的行李箱里堆满了彩铅和油画棒，甚至还有颜料和画纸。 齐歆单手拆开一盒油画棒，左手比着天上的彩虹，在纸页上磕磕绊绊地涂了起来。 他画画的时候很投入，没注意卫生间里愈演愈烈地呕吐声。 …… “粥粥。”卫生间靠门，江愉辰进来的时候惊住了，机械地拧着门把手。 “是吐了么？你别使劲按。” 门锁拧开的瞬间江愉辰松了口气，没锁门就好。 林清宜撑着洗手台，胃里一跳一跳地，耳边一片嗡鸣，她疼得直不起腰。 “中午也没吃什么，怎么忽然就胃痛——”江愉辰停了话音，“抱歉，进错门了。” 林清宜没抬头，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脱力。 江愉辰回头确认了一遍房间号，转身阖上卫生间的玻璃门，倒也没再问林清宜，自己在里屋找了一圈。 “粥粥。” “嗯……”齐歆还在画画，只出了一点鼻音。 “肚子痛么？”江愉辰绕到阳台边，帮齐歆整理散乱的油画棒。 “不。” 江愉辰：“……” 齐歆画画的时候不常理人，问他就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冒。 江愉辰看着齐歆垂在身侧的右手，拖了行李箱坐在旁边，拿棉签一点点给齐歆涂药。 可能是药效太辣，齐歆闷哼一声，手指往袖子里蜷，“嗯……” 江愉辰余光瞥见齐歆压着的画纸，手上动作轻了点。 怎么他家粥粥用左手画画也这么好看。 第59章 你是我的牵挂 齐歆注意力都集中在画纸上，缠纱布时，他右手控制不住一下下轻抖着。 江愉辰低头吹吹，等齐歆缓过来那阵麻意，才放心继续裹纱布。 “唔。”齐歆换了颜色，简单涂了两个小人，他潜意识里想用右手，还没来得及动就被握住了。 “刚抹了药，别乱动。”江愉辰从后面抱着他，手也牵着。 “画的谁？” “嗯嗯……”齐歆还是不理人，专心在纸页末端涂了毛茸茸的一小团。 他没系统学过油画，渲染上色的时候总会带一点写意山水画的影子。 国画重意境，画面有气韵，画外有精神。 齐歆涂的小人身量同样高，和以往一样，又是两个江愉辰。 江愉辰耍赖般地按着画纸，不让齐歆继续画，“里面怎么没有粥粥。” “他的猫都在，凭什么没有我的小梨涡。” 齐歆怔了下，他画画很少勾勒自己，画江愉辰和猫也只是出于习惯。 国画总是怀人怀乡怀旧，他无家可怀，陈年旧事也多是喜忧参半，画起来五味杂陈。 久而久之，齐歆就不愿意再画了。 曾经指导他的美术老师说，在外漂泊的人常会想家，即便带来的回忆残破不堪，即便走了很远很远，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会念家。 就像是鲁迅笔下的绍兴，汪曾祺散文里的高邮，沈从文回忆里的湘西世界…… 那是回忆酿成的酒，承载着一代人的喜怒哀乐，是近乡情怯，也是人之常情。 齐歆没想过家，他总是频繁地想起江愉辰。 江愉辰是他的乡思，是仅限于他的人情之常。 “我的小梨涡呢？”江愉辰拿了同颜色的油画棒递给齐歆，“粥粥最喜欢看彩虹了，我要陪他一起看。” “小时候听说看到彩虹的人会变幸运。”齐歆勾着油画棒，第一次画起了自己。 第78章 “幸运。”江愉辰重复了一遍，忽然道：“粥粥，抬头。” 小区楼下有孩子用水泵洒水，水花蹦得很高，于是彩虹从云端落下，浸泡在了水里。 “这是……”齐歆往后靠在江愉辰怀里，一时间没能想起来。 “丁达尔效应下的彩虹。”江愉辰说。 “哥。”齐歆放下油画棒，无端有些幼稚，“我现在从窗外倒水也能看到彩虹么？” “可以是可以。”江愉辰牵着齐歆的手上移，温和的声音落在他耳边，“摊开手。” 齐歆懵着，看着江愉辰去床边柜端来了半杯水。 “闭眼。”江愉辰掌心虚掩在齐歆眼前。“三、二、一……准备许愿。” “江愉辰，你要是敢把水倒在我手里——” 话还没说完，齐歆愣了下，阳光透过玻璃杯散射，彩虹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映在了齐歆掌心。 “就怎样？”江愉辰笑着看他。 齐歆左右移了一下掌心，小彩虹晃荡着，逐渐被齐歆收进掌心。 “我抓到了。” 江愉辰：“嗯，你抓到了。” 齐歆看着楼下洒水的小孩子，“他们都没有。” “他们不会有，今天的彩虹已经被齐歆小朋友带走啦。”江愉辰单手把齐歆圈在怀里，“许愿了么？” 齐歆：“许了。” 江愉辰：“许的什么？” 齐歆：“平安。” 江愉辰：“谁的平安？” “我和……”齐歆盯着掌心里的彩虹，磕绊了一会还是没能说出口，“齐歆和江愉辰。” “喜欢么？” “喜欢。” 江愉辰：“那以后每次雨后初霁都陪你来抓彩虹。” “陪粥粥抓彩虹。” “嗯！” “哥，有句话你说错了。”齐歆用橡皮擦了一点底色，重新拿起了油画棒，第一次在“江愉辰”旁边画了“齐歆”。 “哪句？” “我最喜欢的不是彩虹。”齐歆抬头说话的时候眸光里还盛着笑意。“彩虹是我抓住的平安，你才是我的牵挂。” “嗯。”江愉辰抱着齐歆左右晃荡，“我也是。” “好爱你。” “你别闹。”齐歆左手本来就不太稳当，画面没注意就歪斜了，两个小人靠的很近，像是在接吻。 猫猫跑在雨后的青石板路上，背后是五彩斑斓的彩虹。 “我喜欢这幅。”江愉辰拉着画纸，“我的了。” “上面有我的小梨涡，写我名了。” 卫生间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江愉辰这才想起来林清宜还在里面。 齐歆收了画纸，朝江愉辰解释了句，“林姐过来借卫生间。” “我进门的时候看到她了。”江愉辰摸了下齐歆的手背，“动动右手，还痛不痛的？” 齐歆转了两下手腕，“已经好多了。” “肚肚呢？”江愉辰熟门熟路地揉了揉齐歆的胃，“粥粥肚肚还难受么？” “……你好好说话。” “不要。”江愉辰下巴压着齐歆的发顶，“我就喜欢这样。” “……” 齐歆转头在江愉辰喉结上揉了揉，食指慢吞吞勾勒着江愉辰喉结的轮廓。 “为什么你的喉结这么硬。”齐歆摸了两下，没忍住又按了按。 江愉辰偏过头，喉结被压得发麻，不自然地滚了一圈。 平时齐歆就喜欢咬他的喉结，起先江愉辰以为齐歆是不想让他说话，后来次数多了，他发现齐歆就是单纯地喜欢咬，喜欢在他身上留下各种各样的痕迹。 “可能是被某个小家伙咬囗的。”江愉辰说：“咬多了就这样。” “你才小家伙。”齐歆仰了仰脖子，凑到江愉辰面前。“那我也想要。” 江愉辰低头亲了下，很温柔。 齐歆却不是很开心，“你怎么不咬？” “好。” 应是应下了，江愉辰还是没使劲，只囗囗一会。 “可以了。” “哦。”齐歆没再坚持，“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的喉结。” “瞎乱说。”江愉辰勾了下齐歆的卫衣领口，“我要是咬了，你待会怎么出去？” “哦。” 江愉辰：“……怎么又哦。” 卫生间里，马桶不知道冲了第几次水，林清宜没吃什么，抱着马桶折腾了半天，什么也吐不出来。 “林姐她……”齐歆没说完，抬头看向江愉辰。 像是知道齐歆要问什么，江愉辰道：“她一个女生，我们现在不方便进去。” 江愉辰发现林清宜在的时候，卧室门就一直敞开着。 “唔。”齐歆朝江愉辰摊开手，“我的糖呢？” “待会给你。”江愉辰皱了下眉，“这个我先替你保管。” 江愉辰心思细，齐歆本来也没打算瞒住什么。 但里面真的是糖。 很甜的糖。 第60章 你明明一点都不好 虽然说只在穹窿山住一晚，江愉辰还是往行李箱里放了彩铅和油画棒。 齐歆以为江愉辰装错了，又一样样拿了出来。 然后江愉辰又装了进去。 “哥。”齐歆拨着彩铅，“你带这些干嘛，又沉又重。” “不重。”江愉辰牵着齐歆，“这半年你不在家，我现在已经能分清牡丹红和曙红了。” 第79章 “还有橙黄和鹅黄，翡翠绿和头绿。” “下次你画画时，我不会再递错颜料了。” “那等晚上验收一下。”齐歆说着又开始揉太阳穴，他真的好困。 “困了？”江愉辰说：“先忍一忍，还有十分钟节目组安排的车就过来了，等会去车上睡。” “我不困。”齐歆往行李箱里放了个猫罐头，“林姐她怎么还没出来……都快半小时了。” “她是不是该去医院看看？” 江愉辰把猫罐头拿了出来，“山里面太冷了，这次不带当当。” “唔。”齐歆打了个哈欠，“差点忘了，它中午就和阿姨回家了。” 江愉辰往卫生间方向看了一眼，半小时前他给郑勤发过信息。“你也知道生病了要去医院。” “你当时……低血糖晕倒吓到我了。” “就那一次。”齐歆说：“你念叨好几年了。” “那段时间你一天只吃一颗糖。”江愉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药瓶，“和里面的糖一模一样。” “哥哥。”齐歆晃晃江愉辰的手臂，“都要出去玩了，你现在别念我行不行？” “行。”江愉辰把药瓶塞在行李箱夹层里，“怎么把糖装药里面？” “掺着吃的？” “没有。”齐歆：“就是想装，里面都是糖，不信你自己尝。” “所以……那一整瓶安眠药你全吃完了？” “这么大剂量，医师给你开的么？” 齐歆点了头，“其实我之前是骗你的，这个药也没有那么难吃。” “嗯。”江愉辰缓了一会问：“吃了肠胃会痛吧？” “还行。” “都这么难受了，电话里也不说，每次问都说好。”江愉辰蹙着眉，“你明明一点都不好。” “愉辰哥哥。”齐歆用手臂虚搂着江愉辰的脖颈，“你刚说今天不念叨我的。” “啧。”江愉辰上下拍拍齐歆的肩背，“最后一句，我怕待会会忘。” “安眠药还有么，没收了。” 齐歆在口袋里摸了一圈，递给江愉辰两个透明袋子，里面零零散散地装着一排片状的安眠药。 “你到底开了多少药。”江愉辰：“胃都吃坏了。” “没了。”齐歆摇头，“就这些了。” “你——” 江愉辰刚张口就被齐歆捂住了，齐歆有些不可置信，“怎么骗人啊？你说过今天不说我的。” “行吧行吧。”江愉辰把齐歆的药装在自己口袋里，然后又拿了出来，放在行李箱里藏好。 手机响了一声，江愉辰把厚毛毯团在齐歆怀里，“导演喊人集合了。” “哦好。”齐歆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问：“……不叫林姐一起么？” 江愉辰还是道：“不方便，在给郑勤打电话了。” 齐歆不太明白，“为什么不方便？” “真不知道？”江愉辰看他，“那你每次肠胃炎都躲着吐？” “唔。” 齐歆站在门口，“哥，我去外面等你。” 江愉辰点了下头，摆摆手示意自己听到了。 郑勤的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郑老师，林清宜有点不舒服——” 江愉辰话还没说完就被郑勤打断，“知道了。” “在我卧室的卫生间。”江愉辰推着行李箱，“门一直开着的。” 也不知道郑勤听没听到，接得快挂得也快。 *** 林清宜呼吸很乱，领口被扯得歪歪斜斜地，露出一大片锁骨，她紧掐着胃，脱力一般地靠在洗手台上。 郑勤进来的时候，她还在吐。 江愉辰卫生间里没什么洗嗽物品，连节目组给的一次牙刷都没有拆封。 “丢不丢人。”郑勤声音很冷淡，“我还有五分钟就出来了，你不能憋住么？” “非得来借。” 可能是吐过的原因，林清宜眼睛很红，她抬头看了郑勤一眼。 郑勤不说话了，他单手扶着林清宜，“下午还能去么？”x 林清宜：“想去。” 郑勤还是那样的语气，“去换件衣服，给你三分钟。” …… 齐歆站在门口，单手用柳叶笔画画。 “借过。”柳衡过去了才注意到是齐歆，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他被怀里那团被子遮住了小半张脸，拇指艰难地在手机屏幕上点着什么。 和柳衡印象里的不太一样。 “走了，发什么愣？”许培星从后面拽了他一把。 柳衡很快回过神，顺手帮许培星拎过行李箱。 “粥粥。” 齐歆转头，江愉辰离他还有段距离，“往左站一点。” 许培星好笑道：“江愉辰你强迫症么，站在哪里都要管？” “你真是来给齐歆当爹的？” 本来没什么的，但齐歆还没上车，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江愉辰：“那边风口。” 齐歆：“嗷。” “你先上去占个座。”江愉辰刚想翻篇，装作没听到许培星后半句话。 但齐歆没给他这个机会。 “知道了，爹。”齐歆说完就跑。 江愉辰：“……” 大巴车还是之前那辆，齐歆上去的时候，郑勤他们已经在了，只有柳衡旁边有位置。 第80章 他给江愉辰留了空位，自己坐在了里面。 原本也没有多困，但江愉辰一上来，齐歆就控制不住似地打了个哈欠。 “困就睡。”江愉辰把行李箱放在行李架上。 林清宜气色看上去好多了，“你之前不是不让小齐在车上睡？” “今天不一样。”江愉辰看着林清宜唇边涂花的口红，“粥粥昨晚没睡好。” 第61章 江愉辰永远喜欢齐歆 齐歆抱着毯子坐在里侧，“林姐好些了么？” “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就想吐。”林清宜说：“现在没事了。” “那就好。”齐歆抵着江愉辰的肩膀忍困，“哥，你玩游戏么？” “不玩。”江愉辰把毯子铺开，“困了就睡。” “我睡不着。”齐歆轻声咕囔。 “能睡着的。”江愉辰说：“闭上眼，一会会就睡过去了。” 江愉辰揽着齐歆的肩膀，轻轻脱掉齐歆的外套。 毯子很软，齐歆蹭了两下，应该是江愉辰盖过的。 “要抱么？”江愉辰声音放得极轻，掌根贴在齐歆的肚子上，有规律地轻轻按揉着。 “呃……”江愉辰很少允许他在车上睡，齐歆稍微有点不适应，头一偏，顺势靠在了江愉辰身上。 近几天，齐歆肠胃一直不怎么舒服，闷闷地痛。堪堪维持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平时还能忍忍，但这会睡着了，江愉辰又在身边，脑子里绷紧的那根弦自然而然就松开了。 江愉辰掌根推到他胃上时，齐歆呼吸轻微有些抖，半梦半醒地摁着江愉辰的手，牵着他不让他离开。 柳衡耳机里没放歌，他听得很清楚。 他离得近，他甚至能听到齐歆间或一两声忍疼的闷哼，很低很好听。 齐歆的胃应该很软，这样想着，柳衡又往旁边靠了靠。 他听着齐歆轻轻缓缓的呼吸声，然后闷咳一声，发出一星半点类似不舒服的痛呼。 江愉辰手只是动了一下，齐歆就忍不住疼似的，断断续续地呼吸。 柳衡自觉地把齐歆的呼吸声拆分开来，齐歆先是慢慢呼吸，中间忍不住了才会发出声音。 “咳……” 江愉辰压了压齐歆肩膀上的毯子，转头就对上了柳衡充满欲气的眼睛。 江愉辰没管，他声音还是很低，“车里可以开空调么？暖风。” 林清宜喝了一肚子凉水，本来就冷，许培星也没什么意见。 空调热气晕染开来后，齐歆安稳了些，一下下往江愉辰身上靠。 柳衡下腹一片翻滚，听着齐歆时轻时重地呼吸声，罕见地有些难耐，休闲衣裤鼓了起来。 齐歆胃疼不是那种刻意的痛哼，是隐忍着的好听，一声接着一声，疼得狠了就停下来缓一缓，然后小心翼翼地呼吸。 “抱……” “抱着的。”江愉辰说。 齐歆翻了身，半靠在江愉辰身上，“要抱……” “小缠人精。”江愉辰略有些无奈，拇指在齐歆梨涡上摁了一下，“节目还录着呢，是你自己要我抱的。” “醒了可不许赖账。” “哥哥……” “嗯，我在。” “抱抱……” 江愉辰侧坐着，挡住了柳衡的视线，温柔地把齐歆压在了胸口。“乖乖睡，不要闹了。” “哥哥……” 柳衡**一跳，直接到了囗囗。 “嘘。”江愉辰说：“睡觉不许说话。” 原来以前许培星听他喊姐姐是这种感觉。 齐歆肚子被江愉辰揉得很暖，他刚要抽手，还没动就被齐歆反扣住了。 “你不要动……” “好。我不动。”江愉辰抱着齐歆，单手接了电话，“喂…？” “什么事？” 葛成旭唯唯诺诺的背忽然就挺直了，江教授今天好温柔。 “老师，我论文写完了，您看过了么？” “还没。”江愉辰想了下，“这样……我先生在睡觉，你下周答辩，等晚上我给你看。” 葛成旭愣了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虽然系里有人私底下议论，说教授是个gay，但他还是第一次听江愉辰提起，态度还这么温柔。 好像也不是……上次教授语气这样温和，还是因为齐歆，那个美术系的天才少年，国漫人气画师。 江愉辰：“你还有其他事？” “啊。”葛成旭莫名其妙地跟着压低了嗓音，“知道了，谢谢老师。” 江愉辰放下手机，漫无目的地抱了齐歆一会，这种时候总是很舒服，浑身上下都很放松。 他拥着齐歆歇了一会，重新打开手机回了苏淮序微信。 齐粥粥：粥粥也没有很难入睡，你别太挂心 苏淮序过了十分钟才回。 北有淮序：不是，我在想会不会是因为有你在 江愉辰不是粗枝大叶的人，齐歆失眠这么严重，他不可能注意不到。 齐粥粥：？ 北有淮序：第一天来的时候，也是在车上，粥粥困的恨不得挂你身上 江愉辰低头吻了下齐歆额头，苏淮序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北有淮序：这算什么？黏人？ 微信跳了一下，江愉辰单手打字回复。 齐粥粥：应该不是 齐粥粥：或许……你听过弃猫效应么？ 第81章 北有淮序：之前辅修过心理学，只了解一点，但是齐歆从十几岁开始就只喜欢你啊 北有淮序：他没和别人谈过恋爱，哪里来的丢弃啊？ 齐粥粥：他喜欢的实在是有些太早了 齐歆早熟，他在江愉辰爱情观还算懵懂的年纪就已经一个人悄悄喜欢了很久很久。 齐粥粥：而那个时候，我把他一个人丢在了江苏 所以齐歆总是怕他离开，只是抱着他的衣服就会变得很安心。 北有淮序：明白了 苏淮序打了个响指，干脆利落地给江愉辰推了个微信。 北有淮序：我师姐小周，心理医生，挂过她号的都说好 齐粥粥：…… 北有淮序：不聊了，我写论文先 大巴车开的不算稳当，齐歆毯子滑下了一点，迷迷糊糊地说着梦话。 “不要走……” “你抱抱粥粥再走好不好……” “你抱抱我……粥粥也给你写情书啦……抱抱……” “抱着呢。”江愉辰低头和齐歆接了个吻，很淡很浅，一触即离。 “唔。”齐歆笑了。 “江愉辰喜欢齐歆……” 江愉辰食指勾着齐歆的一边梨涡，“嗯，江愉辰最喜欢齐歆了。” “你不能喜欢他……”齐歆使劲拍了下江愉辰的手背。 “江愉辰那么好……他有好多情书……” “江愉辰不会喜欢齐歆……” “江愉辰都走了……” 齐歆眼睫颤了一下，眼泪猝不及防地砸在了江愉辰手背上，“他走了……齐歆变成了没人要的小孩。” “齐歆……是没人要的小孩。” “齐歆都那么可怜了，你喜欢他好不好……” “好。”江愉辰拿纸巾擦掉齐歆的眼泪，“我喜欢他。” “我永远喜欢齐歆。” “江愉辰永远喜欢齐歆。” 齐歆咕哝着，眼泪一滴滴往下掉，“真的么……” “真的。” 齐歆：“那……那我要攒好多钱……” “好多好多……” “买大房子……把江愉辰偷走。” 第62章 你受伤了？ 柳衡一直仔细听着，齐歆连哭声都那么低哑，那么动听。 略微无力地吸气喘息，带着少年时期独有的颗粒感。 许培星忽然把外套甩在了他身上，生硬地砸在了他腿上。 “青天白日的，你做什么春梦？” 柳衡疼的一个激灵，心虚感直接灌了下来，他顿了顿，道：“刚在想你。” 许培星以为柳衡还在担心官司的事，“我问过了，这事也不是不能调解，等聊天气氛好一点，你和齐歆认真道个歉。” “他那边过了，江愉辰应该也不会为难你。” 柳衡胡乱点着头，他诡异地想看齐歆胃疼。 肠绞痛的那种，想看他捂着胃忍着疼痛画画，一直画到哭。 或者半躺在床上，哭着喊他哥哥。 他现在明显不够疼，甚至算得上舒服，连一开始那种间或的闷哼也很少了。 江愉辰手还揣在齐歆胃上，柳衡站起来佯装无意撞了一下，他下了狠劲，自己也因为那一瞬间的冲力摔了一跤。 “嗯唔……”齐歆被吵醒，声音里还带着黏糊的睡意，“哥，几点了？” “不知道。”江愉辰揽着齐歆的那只手硬生生擦在了车厢壁上，划了好长一道口子，血珠争先恐后地往外冒。 “手机在我口袋里，你自己拿出来看看？” “嗯…” 柳衡如愿听到齐歆发出了一点鼻音。 “四点二十。” “我吵醒你了？”江愉辰对着垃圾桶甩了甩手上的血珠。 “没有。”齐歆牵着江愉辰给他暖胃的手，“怎么手心忽然出这么多汗？” 柳衡膝盖跪在地上，他没有很快爬起来，但齐歆好像一点事情都没有。 除了刚醒的几点鼻音，他什么也没听到。 “肚子没被我碰疼吧？”江愉辰问。x| 齐歆摇头，发尾蹭在江愉辰锁骨上。 毯子太暖，他没忍住又闭上了眼，乖乖蜷在江愉辰怀里，“什么味……” 鼻尖的血腥气太近，齐歆很快又坐了起来，像是从江愉辰身上传来的。 “江愉辰，你受伤了？” “手背擦破点皮。”江愉辰把左手递过来，声音压在齐歆耳廓，“有点疼，粥粥给哥哥吹吹。” 齐歆把毯子掀开，捧着江愉辰的手吹了两口气，“我去拿碘伏。” 江愉辰拉了他一下，“不着急，你先穿上外套。” “哦。”齐歆披衣服的时候问：“手上会不会留疤？” “不会。”江愉辰手背摊开给他看，“伤口浅，就是看着吓人。” 齐歆点了下头，单手把行李箱从高架上拎了下来。 柳衡从过道边站了起来，他膝盖应该嗑青了，很痛。 许培星拉了他一把，疑惑道：“你刚干嘛忽然站起来？都撞到江愉辰了？” 又是那种心虚愧疚的感觉，柳衡随便撒了句谎，“我去拿东西。” 林清宜被齐歆吓了一跳，“小齐，你手腕没事吧？” 齐歆：“没。” 江愉辰笑了下，齐歆又不理人了。 “他只是腱鞘炎，不是手上没劲。”江愉辰目光落在齐歆身上，“粥粥，右手。” 第82章 “嗯。”齐歆拎着出发前江愉辰装好的药箱，从里面翻出棉签和碘伏。 “哥，你是怎么划到的？” “被撞了一下，没注意就擦着了，没事儿。”江愉辰说：“你碘伏再拿慢点，说不准伤口都快愈合了。” “骗人。”齐歆用棉签点了着江愉辰手背上的血点，“还在流血。” “那怎么办？”江愉辰故意逗他，玩笑道：“可能划到动脉了。” 齐歆轻轻吹了吹，像江愉辰以前给他上药的时候一样，“你痛不痛？” “不痛。”江愉辰抹了下齐歆的眼尾，“别拧着眉了，小梨涡都被你吓跑了。” “哥，你是不是为了护着我才擦伤的。”齐歆低着头，声音很闷，“早知道我就不睡觉了。” “我一点都不困的。” “说的什么话。”江愉辰拍了下齐歆的头发：“困了就要好好休息。” “饿了要乖乖吃饭。” “休息好了才能买大房子，才能把江愉辰偷走。” “你……”齐歆用棉签摁着江愉辰的血口，欲盖弥彰道：“我真的不困。” “不困啊？”江愉辰尾音咬得很轻，听得齐歆耳蜗麻了一下。 “嗯…” 齐歆捻了捻指尖，撕开创口贴包在江愉辰手背上。 弹幕也麻了。 又磕晕古七了：最后两小时的直播果然有糖吃啊啊啊啊。 柳衡智障吧：江愉辰真的好温柔。 我担一天涨三百万粉：这语气好像是在哄小孩呜呜呜。 林清宜今天离婚了吗：lh故意的吧，jyc也不是说坐在过道边上，哪那么容易撞上去？ 清者自清：某家腿毛真烦，柳衡自己也摔伤了没看到么？被迫害妄想症么？所有人都想害你家正主。 柳衡棒棒哒：小奶狗做错什么了？万恶的资本家，懂得都懂，能拿出来八十八万彩礼的家底想黑一个人可太容易了。 粥愉zy：粉丝的乳腺也是乳腺……jyc今天要是坐在路中央我就忍了，他坐在最里面的位子上，他一直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请问柳衡少爷是赶着去投胎么？还这么直挺挺地撞上去？ 江当当和齐粥粥：早说啊，你家主子赶着去死，我们让让你也不是不行。 柳衡 许培星：害，他家腿毛就这样，而且某画师粉丝涨得太快了吧？一个星期不到现在已经一千万粉了。。。。买粉都没见过这么离谱的…… 该用户已注销：特么的，现在都开始乱咬是吧？ 北有淮序：是啊，八十八万彩礼的家底，江愉辰要是想买粉，齐歆早就火出圈了，用得着等到现在？？？ 北有淮序：不服就憋着，自己留着几分愚蠢，别到处炫耀自己的无知。 第63章 给你偷走 齐歆刚醒，嗓子里有些干，温热的指腹隔着创口贴摸了摸江愉辰的手背。 “真没事儿。”江愉辰握了一下齐歆包着纱布的手腕，“还没有你一半疼。” “不可以再拎重物了。”江愉辰附在齐歆耳边说：“我的心也不是铁铸的，你会心疼，我也会难受。” “只是破了点皮，你就心疼成这样。你这又是发烧又是腱鞘炎的……” “哥哥。”齐歆拉着江愉辰的衬衫袖子，“给你看梨涡。” 江愉辰：“嗯，好甜。” “诺。”齐歆牵住江愉辰的一根手指，“你可以戳。” 江愉辰伸手点了点。 齐歆笑得很认真，眼睛都弯了起来。 江愉辰眼睫颤了下。 齐歆一直笑着，刻意露出两边梨涡。 “擦破点皮，你至于这么哄我么？”江愉辰指尖曲起，轻轻揉了揉齐歆脸颊，“都快被你惯坏了。” “我们粥粥什么时候买大房子把我偷走——” “哥。”齐歆作势捂住江愉辰的嘴巴，手下根本就没舍得用力。 “没有大房子我也给你偷。”江愉辰呼吸扫在齐歆掌心，声音低低沉沉地。 “给你偷走好不好？” “你……”齐歆半天没能说出第二个字，他把毯子蒙在江愉辰头上，报复似的伸手胡乱呼噜了两把。 柳衡眼神暗沉，敷衍地揉了揉膝盖。齐歆拇指根部连着手腕缠着的那片纱布增强了他的占有欲。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齐歆忽然就转头了。 刚哭过，他眼尾轻微泛红，就这么撞进了柳衡的视线里。 柳衡心下一紧，指尖来回攒着，像是偷腥的猫，更像是被发现赃物的小偷。 他讪笑着，在齐歆前面开了口，“看什么？” 齐歆：“嗯？” 八九月份的天说变就变，车窗外又飘起了细雨，雨势并不大，齐歆以为看错了，一眨不眨地盯着看了一会。 柳衡心口像是被戳了下，齐歆这声鼻音哑哑地。他禁不住晃了心神，指尖不住地摩挲口袋里的艾滋病检验试纸。 江愉辰把厚毯子叠好，单手把齐歆的脑袋转了过来，和柳衡问了同样一个问题。 “看什么呢？” “唔……”齐歆声音放轻，他低了点头，“带伞了么？” “嗯。”江愉辰看向窗外，“下雨了？” “应该是吧。”齐歆从江愉辰身上下来，手背朝下，捶了捶江愉辰的大腿。 “粥粥。”江愉辰看着齐歆垂在身侧的右手，“手上好些了么？” 第83章 “没有。”齐歆没瞒着，“我回去吃点药。” “我给你找。”江愉辰说：“一般的止疼药伤胃，你找不着。” “左手疼不疼？” “不疼的。”齐歆看着垃圾桶里的血珠，手背一下下捶着江愉辰发麻的腿，“你这是怎么划到的？” “我背后没长眼睛。”江愉辰笑说：“怎么什么问题都问我。” “柳衡起来捡东西，不小心撞上的。”许培星赔了个笑脸。 齐歆：“捡什么东西？” 许培星拉了柳衡一下，“愣什么神呢？齐歆问你话呢。” 柳衡挠挠头，“刚刚问我说不准还记得，现在给忘了。” “对了，你胃还疼么？” 话题跳的太快，齐歆没反应过来，他一直不擅长应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关心。 尤其是……柳衡话里话外目的性很强。 “还行。”齐歆嗓音没注意就淡了下来，他手背翻了个面，往下捏了捏江愉辰的小腿。 柳衡却精神了，莫名其妙地，他更喜欢现在性子冷淡的齐歆，这样的人压在身下，一直**到哭。 江愉辰往后靠着椅背，不冷不热地打量着柳衡。 不知道是不是柳衡的错觉，他感觉江愉辰的目光在他裤子上停了两秒。 柳衡摸了下鼻子，目光不自觉地跟着齐歆移动。 齐歆蹲了下来，有些克制地打了个哈欠，手下慢慢给江愉辰放松小腿。 他忽然想起来，之前江愉辰说过，齐歆芒果过敏。 “啧。”江愉辰笑了笑，声音听着也和平时一样，“柳衡，你在看什么？” “又掉东西了？” 大巴车座位前的小桌板一直是拉开的，怕齐歆待会起身时候撞到，江愉辰手虚虚护在齐歆发顶上。 “啊？”柳衡视线没动，齐歆的手指瘦长匀称，骨节分明，包着纱布的右手一直搭在身前，时不时还会发抖发颤。 他不自觉地咽着口水，很难想象那双手……**…… 休闲裤又*了起来，灰裤子总是很容易被看出来。 “又掉东西了？”江愉辰重复了一遍，“我看你一直盯着地上看。” 柳衡：“没啊。” “既然没有。”江愉辰还是笑着的，“你是在看粥粥？” 齐歆闻言抬了下头，还没完全抬起来就被江愉辰用手掌压了下去。 齐歆小声：“你干嘛？” “别抬头。”江愉辰说：“有点恶心。” 齐歆好奇了。 柳衡虽然脑子不太好，但也不至于用到“恶心”这样的词语。 齐歆：“噢。” 江愉辰感觉到小腿上那股温和舒缓的力道撤下去了，紧接着大腿一沉，冒出了一个脑袋。 齐歆趴在江愉辰腿上，快速往柳衡那瞥扫了两眼。 柳衡休闲裤皱成一团，鼓的很明显，他着急忙慌地用许培星的外套遮了遮。 “粥粥是帅。”江愉辰没低头，掌心却准确无误地捂住了齐歆的眼睛，“但你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盯着，我还坐在这呢。” “下半身那么难管住啊？” 齐歆从江愉辰手指的缝隙里往外看，这个高度，只能看到柳衡乌青发紫的膝盖。 柳衡裤管挽的很高，褶皱褶痕堆在一起，某些变化就变得很突兀。 但是齐歆看的并不清楚，他隔着江愉辰手指间那点缝，看到了又好像没看到。 于是许培星听到齐歆问了句：“哥，柳衡……裤子湿了。” 疑问的语气并不强，也许根本算不上一个问句。 第64章 你让让我 车厢安静了一瞬，导播也吓得不轻，助理紧急帮忙关了直播，后期人员八爪鱼一样给录播打了马赛克。 江愉辰问出口的那句话也被哔掉了，但是齐歆那句话不痛不痒地，连语气也很纯粹，并没有被屏蔽。 许培星之前在和林清宜聊天，转头的时候看起来很茫然。 郑勤从背包里抽出一条绿色的马蹄莲腰带，从后面圈住林清宜的腰，一点点收紧。 林清宜今天穿了条白裙子，裙摆印着两朵复古的莲花纹样。 连衣裙和宽腰封很搭，衬得林清宜气色很好。 束腹的时候，林清宜吸了好几口气，其实生过孩子后，她身材有点走样。 但郑勤好像并不这么觉得，依然给她买以前衣服的尺码。 如果往前推十七年，她可以轻轻松松地绑上这条漂亮的腰封。 车厢里就这么安静着，谁都没有说话。 江愉辰耐心地等了柳衡三分钟，等柳衡**结束了，才伸手把齐歆拉了起来。 都是差不多年纪的男生，齐歆……齐歆刚刚问完就明白了过来。 他有点尴尬，挽着江愉辰的手臂站了起来。 “你腿还麻么？”齐歆没话找话道。 “早就不麻了。”并不是什么好事，江愉辰也不想让齐歆多想，直接揭了过去，“粥粥，你这个身高，一百二都算是过轻。” “知道了知道了。”齐歆说：“也不是我想这么瘦的，我每顿都有吃。” “那你怎么越来越轻了？”江愉辰：“不喜欢吃饭么？” “有时候没什么胃口。”齐歆打了个哈欠，没一会下巴又搭在了江愉辰肩膀上，“哥，我还想睡……” “不许。”江愉辰看了眼腕表，手背贴了贴齐歆的额头，“起来，不许睡了。” 第84章 “嗯……”齐歆迷迷糊糊地趴在江愉辰身上。 林清宜笑笑，手心搭在凸起的胃上，“你语气凶一点，要不然小孩不怕的。” “我家那熊孩子就很怕老郑，我骂他十句不抵他爸说一句。” “哪能。”江愉辰把毯子重新裹在齐歆身上，他对齐歆说不出重话。“就十分钟，十分钟后不许再睡了。” 齐歆在江愉辰锁骨处蹭了蹭，把江愉辰颈间的纽扣都给磨开了。 柳衡裤子里兜着难受，还有半小时才到穹窿山，他转头问许培星：“来的时候你给我装其他裤子了么？” 许培星嗤嘲道：“精力充沛啊，一下午两次。” 柳衡：“……说了在想你。” 怎么看怎么欲盖弥彰，江愉辰刚刚那两句话说的明明白白，柳衡对着齐歆**…… “那你——”许培星刚开口，脏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林清宜伸手拽了一下，“小齐睡眠浅，你等待会再问。” 林清宜把手机打开给许培星看，“江愉辰刚发消息说的。” 许培星还是咽不下去这口气，伸手甩了柳衡一巴掌。 柳衡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 明明也没用多大劲，许培星掌心却很痛。 她很久之前就喜欢齐歆了，那时候大学刚毕业，工作攒下的钱都买了漫画周边，齐歆当时出的漫画书她都是互联网上第一个收齐的。 后来……攒的钱都给了柳衡。 买一本漫画变得很难很难。 柳衡总是说，后面会便宜的，后面会便宜的，可是喜欢齐歆的人越来越多，亲签也越来越少。 中间还有几年齐歆腱鞘炎犯了，那段时间亲签的价格被黄牛炒的很高。 许培星实在是太喜欢了，花了三千块钱收了一本漫画书。 其实也没有多贵，当时微博上的小姐妹都在羡慕。 虽然齐歆工作室不断发博文说不要高价收签，所有的漫画书等齐歆身体好了都会返场。 但那时候许培星就是想要。 原本很开心的一天，柳衡一回家就发脾气，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现在—— 齐歆随随便便就可以送她一本亲签典藏版，可她却再也没有以前的那份纯粹了。 从始至终都不是漫画收不到了，只是她的初心变了。 岁月流逝，几度春秋…… 以前语文老师鉴赏古诗总是物是人非物是人非的讲，小时候觉得矫情，什么“弹指一挥间”，什么“桂花难载酒”，什么“锦书难托，萧郎陌路”……都是些酸诗罢了。 但在这一刻，逝去的时间似乎都具象化了，她现在也算是食髓知味了。 齐歆没有变，江当当没有变，漫画也一直在那里，陌路的……只是她而已。 也算是应了年少的时候不懂的那句酸诗——从此萧郎是路人。 她还是喜欢收漫画书，只不过比起喜欢，更像是执念。 是“收”不是“买”。 她总会因为柳衡这样那样的借口，错过了最好的时机，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在网上翻找，做贼一样高价收一本亲签。 以前她想，齐歆出一本漫画她买一本，她在互联网上溺爱江当当一辈子，后来啊后来，她连齐歆的生日都不知道。 那场小时候的梦一直拖到现在，最后殉葬在了柴米油盐里。 她甚至连起先她为什么喜欢齐歆都不记得了，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喜欢了六年。 所有的感动不过是自欺欺人。 *** 十分钟后，江愉辰晃了晃齐歆肩膀，“粥粥起来，不给睡了。” “困……”齐歆揉揉眼睛，“再睡一会……” “不行。”江愉辰把毯子收了起来，“不能再睡了。” “真的好困……”齐歆一口咬在了江愉辰锁骨上。 他使了劲的，咬得很深。 “好，好了。”锁骨处疼的发麻，江愉辰轻拍着齐歆的背安抚道：“咬完就不许困了。” “留着点困晚上睡。” 齐歆不方便说话，一直到口腔里蔓上了血腥气才松口。 江愉辰垂着眸光看他，很低地笑了笑。 “笑什么……”齐歆伸手戳江愉辰的睫毛，“不疼么？” “不会。”江愉辰自己整理好衬衫，仔细把外套披在齐歆身上，“准备下车了。” “嗯嗯。”齐歆抱着起先那床厚毯子，右手伸进江愉辰裤子口袋里不老实地乱找，“哥，你手机给我玩。” “好。”江愉辰温声和齐歆商量：“都咬我一口了，你能不能让让我？” “别在这招我。” 齐歆收了手，规规矩矩地在江愉辰面前摊开，“那你给我找。” 第65章 心理医生 齐歆睡着的时候，江愉辰和苏淮序的师姐聊了一会。 苏淮序推的应该是个工作号，对面很早就发来了消息询问关心。 周医生：您好，有什么需要咨询的么？ 齐粥粥：家里人吃了快一整盒安眠药，白天犯困，晚上睡不着 江愉辰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齐粥粥：特别没有安全感，夜里总是做同一场梦，可能还有点厌食，体重掉的特别快 半年前，他盯着齐歆吃饭，每顿饭都陪着认认真真吃，体脂率才勉勉强强及格，这才过去多久，直接瘦了十多斤。 第85章 本来肠胃就差，加上晚上休息不好，瘦下来总会惹人心疼。有时候弯腰，江愉辰都能看到他肩胛骨凸起的轮廓。 周医生：冒昧地问一下，您家人是姓齐么？ 江愉辰敲了个问号过去。 周医生：我一直在医院，半年前接诊了一位患者，和您id很像。 齐粥粥：半年前？ 那边顿了顿，过了一会才继续。 周医生：您是江愉辰么？ 江愉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有些生气。 齐粥粥：患者的信息不应该是保密的么？只是因为一个id，就可以暴露患者身份么？ 周然愣了下，发了条长语音，很快又撤回，还是打字回复了江愉辰。 周医生：我没有泄露患者任何信息，只是问了姓氏。 周医生：而且这位患者一直没有家属陪同，每次都是一个人来，我以为没有人照顾他。 周医生：有时候低血糖都是自己强撑着，希望您能理解。 齐粥粥：你现在不算泄露么？ 周医生：因为我确定您是他家人。 如果不是至亲，这个话题早该翻篇了，陌生人没道理揪着不放。 只有至亲会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因为会在意，因为会心疼，所以才小心翼翼，所以才怕她泄露掉齐歆的个人信息。 周医生：很抱歉因为我个人的过度笃信，给您带来了不好的感受。 都是学过心理学的，江愉辰没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 齐歆应该是遇到了一位好医生。 齐粥粥：安眠药是你给开的么？ 周医生：对，他自己生活，有时候睡眠不足，一个人在家里低血糖很危险。 周医生：而且因为独居，他很随意，冷饭凉粥热都不想热，经常性随便吃两口应付三餐。 周医生：我这边病历本看到他曾经有过厌食症，但现在应该是好多了，他目前不怎么挑食。 江愉辰低头看了齐歆一眼，没忍住伸手戳了一下齐歆的腮，“还不挑食，你装的吧？” 齐歆抱着一团毯子，潜意识里蹭蹭江愉辰的手背。 睡得很乖。 江愉辰把齐歆垂下来的手臂塞到毯子里，他一手压着被角，一手划拉着消息。 周医生：上次心理疏导的时候，他说他结过婚了，是真的么？ 齐粥粥：嗯 江愉辰回的简单。 周医生：结婚了家里没个人帮衬，生病了总一个人硬扛。 周然喝了口茶水，她之前以为齐歆说的结过婚只是托词，他家里没有任何女生用品，连门口摆着的拖鞋也都是男士的，而且齐歆非常非常抵触谈及自己的婚姻。 江愉辰轻微蹙了下眉。 齐粥粥：家里不是有阿姨么？ 周医生：这我不清楚，但有次他发烧，一个人在家里躺了三天，没吃也没喝。 当时给齐歆挂水的是个老中医，可能是怕齐歆紧张，还温温和和地开了个玩笑。 周然记得很清楚，那天齐歆从早上开始挂水，到夜里拔针，没有一个人来。 换季天凉，这几天医院总是很吵闹，唯独那天除外，输液室只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个病人，每个人身边都有家人陪同，有些孩子年纪小，有个头疼脑热的，家里人特别心疼，爷爷奶奶都过来陪着哄着。 只有齐歆安安静静地待在一旁，窗外的霓虹灯印在他眼睛里，都没能泄出多少光彩来，看着孤孤零零地。 也是那个时候，周然想对这个二十二岁的少年好一点。 周医生：他那天约了我的门诊，我打了四个电话没打通，担心出什么事，才过来御水小苑看了看。 周医生：他还这么小，婚姻是不幸福么？ 江愉辰没答，他翻着聊天记录，来来回回看了三遍，又切了页面去翻通话记录。 齐粥粥：发烧是什么时候的事？ 周医生：大概五月中下旬。 他每天都有和齐歆通电话，只有一次齐歆哑着嗓子和他说有点不舒服。 江愉辰问了几遍，齐歆一直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痛。 然后也不知道怎么了，齐歆忽然就说胃疼，要去找药吃。 那会江愉辰刚下晚课，他匆匆忙忙地打了车。都到御水小苑门口了，他还是没能进去，只在楼下远远地望了一眼。 齐歆给他发了消息，说他刚吃过药，现在已经睡了。 周医生：你是他哥哥么？之前听他提过。 齐粥粥：对 齐粥粥：辛苦照顾 周医生：应该的，他防备心太重了，虽说咨询了半年，却只避重就轻地聊过几次。 周医生：你和嫂子有空多看看他吧，目前看来，他比较需要人陪。 齐粥粥：什么嫂子？ 周医生：你对象啊？齐歆说你结婚了，妻子很漂亮。 江愉辰手下划了个空。 齐粥粥：他自己这么说的？ 周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周医生：是的，他应该很喜欢嫂子，每次聊天都要提两句。 江愉辰唇线拉直，缓了会才继续问。 齐粥粥：他眼里嫂子长什么样？ 周医生：干嘛问这个？有些问题我们是要为患者保密的，家里人也不能说。 齐粥粥：他是我爱人 齐粥粥：我们在一起挺久了 第86章 周然停了片刻，掩在眼前的迷雾好像散开了一点。她能感觉到，江愉辰很在意齐歆。 齐粥粥：不信你可以去问苏淮序 情绪病不是感冒发热，吃了药就能舒服不少，齐歆已经接连三天没睡过好觉了。 夜夜惊梦，夜夜焦虑。 周然没再推脱，她仔细想了想之前齐歆说的话，一点点还原在聊天记录里。 周医生：很漂亮，知性大方，常穿旗袍，和你站在一起很登对，做饭很好吃，重要的是对你很好。 齐粥粥：……那对他好么？ 周医生：没提过。 周医生：齐歆还说他哥哥很优秀，寒暑假还会抽时间帮他辅导功课。高考是保送上的大学，每年都会收好多好多情书，和嫂子是在高中认识的。 周医生：差不多就这些了。 齐粥粥：我知道了，谢谢 周医生：应该的。 第66章 还是这样 山里的雨雾蒙蒙地，带着点湿冷。江愉辰推着行李箱，单手撑着一把很大的伞。 可能是怕毯子受潮，齐歆抱得很紧，两只手都抓握着。 节目组时间排的密，柳衡还没来得及换裤子，他和许培星都没带伞，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临时送过来两把透明雨伞。 他本来想和许培星合撑一把的，但伞面撑开后，他垂眸瞥了一眼泛肿的脸颊，还是没能说出口。 山路蜿蜒崎岖，柳衡膝盖有伤，相比于许培星，他走得很慢。 和以前不一样，许培星并没有等他，她甚至没有回头，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地。女人的背影晃在八月的凉风里，发梢扬起来的时候还带着一点年少时候轻快的影子。 有那么一两个瞬间，柳衡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摇了摇头，视线前端变成了齐歆和江愉辰。 齐歆抱着毯子，手里还勾着江愉辰的手机，不知道江愉辰说了什么，齐歆仰头笑了笑，和江愉辰挨得更近了。 柳衡盯着齐歆包着纱布的右手，反应迟缓地意识到齐歆笑起来很乖很漂亮。 虽然梨涡这种东西娘们唧唧地。 “粥粥。”江愉辰停了步，伸手托住齐歆的右手，“手揣毯子里，受凉骨头会痛。” “嗯好。”齐歆找好角度，随意把右手掩在褥子底下。 “江愉辰——” 齐歆两只手都堆得满满当当地，他下巴往前指了指，“你把伞撑正，别总往我这偏。” 他声音低低地，带着点不开心，“肩膀都淋湿了。” “好。”江愉辰把伞往自己那边移了移，“那你再往我这靠靠。” 齐歆点了下头，他眼皮耷拉着，浑身都提不起劲，又累又困。 柳衡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他莫名想拿细针扎齐歆的手腕和胃，试探一下齐歆的忍耐限度。 长成这样，不就是给别人看的么。 齐歆**肯定很软，柳衡想着禁不住咽了口口水。 路上风大，有几滴细雨没入齐歆的手腕，悄悄濡湿了纱布。齐歆没在意。 …… 节目组提前准备好了晚饭，满满一大桌，各种口味都有。 卧室布置还是和之前一样，节目组一共安排了六间房，给每位嘉宾都留了退路。 江愉辰去楼上卧室放行李，齐歆不怎么想动，一个人坐在客厅窗边透气，手腕长时间闷在纱布里，骨头绷得难受，齐歆受不住自己动手揭开了纱布。 屋里开着暖风，室内外温差很大，齐歆眨了下眼，他感觉眼前有什么东西晃过去了，再抬头时好像又没有。 “怎么拆了？”江愉辰端着一杯感冒灵，挨着齐歆坐下，“还是又疼了？” “包着难受，还痒——”齐歆顿了下，“哥，你听到声音了么？” 江愉辰按揉着齐歆的手腕，“什么声音？” “窸窸窣窣地。”齐歆转头看着落地窗，窗玻璃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两条细纹，以为是灰尘，齐歆伸手抹了下。 玻璃窗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结霜花一样一圈一圈往外开裂。 齐歆愣住了，反应也变得迟缓起来，下意识道：“江愉辰……” 江愉辰应声抬头，他声音听起来很冷静，“玻璃自爆了。” 他音量不大，透过颈间的麦清清楚楚传到了导播室。 玻璃裂得很快，一圈接着一圈，根本来不及跑。 齐歆血液痉挛了一下，伸手就要把江愉辰往怀里拽。 “粥粥——”江愉辰用力禁锢住齐歆的双手，在玻璃完全裂开的瞬间，抱着齐歆往沙发旁边滚了一圈。 摔在地上的当口很疼，齐歆挣扎着伸出手，还没抬起来就被江愉辰压了下去，他声音很沉，“乖，别动。” “哥……”齐歆抖着手摸了摸江愉辰的脖颈，慢慢往后，趁着江愉辰不注意，贴在了他后背上。 “齐歆，收回去。” 玻璃“哗”地一下溅在地面上，零零散散地掉了一路。 “收回去。”江愉辰声音冷了下来，他拧着眉，使劲拐了一下齐歆的手臂，重新把人压在了怀里。 齐歆手臂一麻，再一次被江愉辰护在了怀里。 和上次车祸的雪夜一模一样，江愉辰总是这样护着他。 原来再来一次，还是会这样…… “哥。”齐歆耳边一片鼓噪，拇指紧扣着江愉辰手腕上的银镯子。 第87章 他听着玻璃裂开的声音，总感觉时间过去了好久好久，但其实并没有多久，那个瞬间仅仅只有三分钟。 “粥粥。” 江愉辰扶着齐歆站了起来，齐歆手指控制不住抽动了一下，止不住地发抖。 “我刚弄疼你了？”江愉辰脱掉满是玻璃碎渣的外套，低头握住齐歆发抖的指尖。 “哥，玻璃渣砸在身上痛么？”齐歆笑了下，使劲摁住了拇指。 “不会，你自己看。”江愉辰转过身，他衬衫上干干净净，肩头上唯一的伤还是齐歆上次在车里咬的。 “我……”齐歆慢吞吞道：“我……不好。” “不应该使那么大劲咬……” “还痛么？” “没有痛。”江愉辰弯了点腰，目光和齐歆平视，“不想凶你。” “本来没事的，但你手腕要是挨这么一下，事情性质就不一样了。” “不想画画了？”江愉辰语气不自觉沉了点，“手腕再伤到怎么办？书还念不念了？” 齐歆没有反驳，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江愉辰。 玻璃自爆的瞬间，他没想过学业，更没想过画画……他只是不想让眼前的这个人再流血受伤。 但他好像弄巧成拙了。 江愉辰：“又没训你，怎么不说话——” 齐歆喉结上下滚着，忽然仰头亲了他一下。 他吻的毫无章法，毛毛躁躁地，一下接着一下，眼睛也跟着越来越红。 第67章 你最重要 江愉辰没由着他闹。齐歆第六次还是第七次亲过来的时候，他往后让了让，浸满湿汗的右手慢慢划过齐歆的肩膀、后脊、腰腹、小肚子。 “没摔着……”齐歆声音堵在嗓子里，张口轻轻抿了一下江愉辰的唇缝。 “腰上青了。”江愉辰：“你……唔。” 齐歆托着江愉辰的脖颈，生硬地把江愉辰往下压了一大截。吻的很凶。 “粥粥……”江愉辰眼睛蒙了一层薄雾，他眨了下眼，再睁眼时，眸色却更深了。 “粥粥，咬破了……” “嗯。”齐歆顺着江愉辰嘴上的破口用劲咬了下去。 江愉辰睫毛黏连着，喉结被齐歆用手腕自然地抵住。 “手……”江愉辰声音被压着，呼吸变得很重，他勉强捞了一把齐歆的手腕，“怎么还在抖……” “你骗人。”齐歆呼吸声比江愉辰还要乱，他趴在江愉辰身前喘了口气，“你说了今天不批评我的……” “你骗我……” “粥粥。”江愉辰轻声：“你确定要在这和我闹么？” “林清宜他们过来了，还有好多工作人员。” “唔……” 齐歆脑袋抵在江愉辰身上不动了，两只手也都垂了下来。 之前齐歆抱着的那床厚毯子还在置物架上挂着，江愉辰勾了一把，三两下裹在了齐歆身上。 “捂捂。”江愉辰说：“身上好冰，嘴唇都是凉的。” 齐歆哑了。 江愉辰转身的时候，他闭着眼抓了一下江愉辰的掌心。 “嗯？” “……秋衣湿了。” 江愉辰往后看了一眼，搓热了指尖往齐歆后脖颈探了探，一片冰凉。 许培星张着嘴，半天没能合上，虽然她什么也没看到，但江愉辰嘴角破了好大一块…很难评。 “不是吃饭么？”江愉辰往客厅看了眼，他声音带着沙哑，“你们先吃，我待会重新给粥粥做。” 许培星看着强行淡定的江愉辰，规规矩矩道：“可以给你们留点，导演准备了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 “不用。粥粥肠胃比较娇贵，吃不了外面的吃食。”江愉辰说着用食指勾住齐歆的秋衣，一点点往上卷了起来。 卫衣里面毛茸茸地，齐歆暖和不少。 “你们先去。”江愉辰说着和前来打扫的工作人员点了下头，半抱着齐歆上了楼。 齐歆坐在床沿，左边眼皮一直在跳，他抬头看了江愉辰一眼，莫名觉得今天不会太顺。 “先洗个澡去。”江愉辰说：“能自己洗么？” “……不能。”齐歆把右手举到江愉辰面前，“伸不直。” “那只呢？”江愉辰眉尖蹙着，从刚刚开始，他就没再笑过了。 “没事。”齐歆说。 “摊开我看看。” 齐歆左手轻微泛着抖，看着好像没什么事。 “不录了。”江愉辰忽然道。 “洗个澡，待会去医院看看。”说完他才发现没问过齐歆的意见，又补了句：“行不行？” “明天吧。”齐歆看着外面阴沉沉的雨幕，“雨太大了。” “嗯。”江愉辰点了下头，开了空调后一件件把齐歆的衣服褪下来。 齐歆挣扎了一下，“非洗不可么？” “宝贝，你身上太凉了，热水捂捂会好很多。” “行……” 穹窿山旅馆的浴室并不干净，江愉辰和齐歆洗的淋浴。 之前也不是没洗过，齐歆心说。 直到热水淋下来的那个瞬间，齐歆还是这么想的。 江愉辰慢吞吞地帮他洗头发…… …… “哥…” “隔音不好。”江愉辰说：“不要说话。” “哦。” 齐歆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把身体乳涂我头发上了。” 第88章 “？” 江愉辰：“不是就要这样用么？” 齐歆：“。” “……你故意的吧？” “我真不知道。”江愉辰试图解释：“都叫身体乳了，浑身上下不都得涂点。” 齐歆一脑门官司，“谁教你的啊？江老师。” “……” “齐老师教的。”江愉辰垂眸看着瓶身的说明，抬头的时候吻了下齐歆的额头。 “我不该说你的。”江愉辰拿花洒冲干净齐歆头上的身体乳，重新抹了一层洗发露。 “但是我不说你，你下次还敢。” 江愉辰把浴袍裹在齐歆身上，穿好衣服后紧紧抱着齐歆，“你刚刚吓死我了。” “你知不知道…” “都快被你吓哭了。” “手上是怎么个疼法？”江愉辰只缓了两分钟，他实在是不放心，“钝痛还是绞着痛？” 齐歆：“感觉不到。” “可能疼麻了。”江愉辰：“还能撑到明天么？” “嗯。”齐歆说：“我吃点止痛药就行。” “下次还敢不敢？” “什么？” 江愉辰叹了口气，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遇到危险的时候把手伸出去。” 齐歆顿了下，没应声。 江愉辰：“我刚在外面都是胡说的，学业不学业的，前程工作好不好的，我都不在乎。” “我就是怕你难受，不管是心理意义上的还是生理上的。” “我知道。”齐歆低着头。 “嗯。”江愉辰插上电吹风，手指拨弄着齐歆的头发，“我知道你爱我，想要保护我。” “但是，粥粥。”江愉辰把吹风机声音调小了一点，“躲起来不只是逃避，有时候也是另一种程度的爱和信任。” “你很爱我。”江愉辰说：“这事我最清楚。” 齐歆抬头看着他。 “你别不信。江愉辰温声道：“爱和信任都是能直观感受得到的，没有人会忽然不爱了。” “你这么在意我，比所有人都要爱我。” 齐歆：“可是……” “你只是胆子小一点。”江愉辰说：“哥哥胆子大就好了。” “我保护你。” “我家粥粥怎么这样没有安全感。”江愉辰：“是不是我对你不好，怎么总患得患失的？” “别说碎个玻璃了，你就是把天捅出一个洞来，我也还会爱你。” 齐歆笑了下，“你要去补天么？” “只要是你弄的，我就去补。”江愉辰：“不生气了好不好？” “哥哥以后都不骂你了。” “不信。”齐歆嘀咕着，“你之前还说今天不批评我了。” “倒是提醒我了，今天这事可不许有下次了。”江愉辰关掉电吹风，拇指叩了一下齐歆的脑袋，“学乖一点。” “别总想着对我好，你要学会爱自己。” “你最重要。” 第68章 香氛过敏 雨越下越大，齐歆怀里抱着江愉辰装好的热水袋，眼睛亮亮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想——” “要吃——” 江愉辰和齐歆同时开了口。 “想干嘛？”江愉辰问。 “画画。” “驳回。” 齐歆身上裹着一层棉被，他往江愉辰那边挪了挪，吞吐着说了实话，“我有个事想和你说。” “好。”江愉辰：“什么时候都行，我一直有空。” “你不是，”齐歆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我记得你晚上要给学生看论文？” “本科期间能写出什么好论文。”江愉辰总结道：“多数是胡编乱造再加一点前人的结论。” “那我待会就和你讲。”齐歆坐在江愉辰腿上，心情又好了起来，“我想吃番茄疙瘩汤和油条糍粑。” “好，给你做。” 齐歆：“番茄疙瘩汤不要番茄。” “知道。”江愉辰声音懒懒地，故意逗他：“油条糍粑不要油条。” 齐歆：“我要。” “要什么？”江愉辰说话的时候，楼下又响起了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粥粥。”江愉辰眉心蹙着，交待了齐歆两句，“尽量不要和柳衡接触，尤其是你最近手腕痛，身上没劲。” “哦好。” 齐歆高中的时候学过空手道和散打，还是江愉辰帮忙报的班。 江愉辰：“我总觉得他怪怪的。” “你先离他远一点，找机会我问问他到底想干嘛。” “哥。”齐歆喊了他一声，“你别这么直来直去的，不好。” “嗯，听你的。”江愉辰快走到楼梯口了，他半掩着门，看着齐歆躺下才放心下楼。 楼下确实在吵架，但和江愉辰想的完全不一样。 许培星受够了。 她音量不如柳衡大，每一句却都说得清清楚楚。 “柳衡，你把姐这些年花在你身上的钱还回来。” “一百两百的就算了，四位数的转账和红包都还给我。礼物什么的就当我喂了条不会摇尾巴的哈巴狗。” 柳衡和许培星之间隔着一套长沙发，傍晚时自曝的窗户已经清理干净了。 玻璃还没来得及重新装，只虚虚地挂了一层遮羞的窗帘布。 江愉辰径直走到厨房，拉开冰箱的当口，余光忽然瞥到了一个白瓷瓶。 第89章 以为是谁的化妆品掉了，江愉辰低头捡了起来。 是一瓶香氛。 芒果味的。 江愉辰看着冰箱底下一排溜芒果味的香氛，有些不耐地问：“谁买的？” “喷过了么？” 柳衡装聋作哑，和刚刚跟许培星对峙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他低着头，指尖一下下划拉着手机。 “问你呢。”江愉辰走了过来，他声音冷冷淡淡地，听不出喜怒，“喷过了么？” 香氛这种东西，味道要是淡一点，吸进去根本没人会注意。 柳衡还是不说话，按着计算器在算账。 “傻逼啊。”许培星伸手把柳衡的手机抽走，“听不懂人话么？江愉辰问你两遍了？耳朵聋了？” 许培星声音依然不大，比起歇斯底里更像是一种释然。 “你要是敢喷。”江愉辰声音很冷，“我现在就能把你送进去。” “最后问你一次，喷没喷过？” 柳衡被吓懵了，下意识摇头。 “真没喷？”江愉辰垂眼看着柳衡，拿手机打给了自己。 齐歆下午的时候还说手腕发痒，不过他没在意，只当是在纱布里闷久了。 “喂…”齐歆像是又睡着了，声音恹恹地。 “粥粥，头疼么？” “谁又惹你了？”可能是真的难受，齐歆没说还行，破天荒道：“很晕，想睡觉。” “手心起红点了么？” “没吧？”齐歆半眯着眼醒困，“洗澡时你不是刚看过么？” “好。手腕还痒么？” “痒……痒的。”齐歆咳嗽了两声，忽然间意识到什么，“哥，我好像过敏了。” “喉咙也痒。” “别用手挠。”江愉辰问：“有带脱敏剂么？” “没有。” “我现在出去买。”江愉辰说：“你起来把卧室门合上，钥匙在我这。” “嗯……”齐歆昏沉沉地应了声，话还没说完又闭上了眼。 “自己睡一会。”江愉辰说完挂了电话，一步三个台阶把齐歆锁在了楼上。 柳衡呆坐在沙发边，江愉辰没再分神看他，几乎是跑着出门的。 景区不好打车，江愉辰伞都没撑，只言片语地和节目组借了车。 导演和导播都是小姑娘，看着和齐歆差不多大，听说后急吼吼地跟着江愉辰一起到了附近的药店。 江愉辰没心思管，他捂着阑尾，买到药后第一时间和齐歆通了电话。 “睡了？” “没睡实……”齐歆说：“你出去带伞了么……” “嗯。”江愉辰声音缓和了下来，“一个人怕不怕？” “不啊。”齐歆笑了一下，“我又不是没见过过敏。” “哥，我真的二十二岁了。” “不管，粥粥受委屈了。”江愉辰：“我不想录了。” 他话说得有点赌气，“我和这节目八字不合。” 齐歆：“有违约金。” “也不是赔不起。” 导演：“……” 导播：“…………” 齐歆很晕，浑身难受，但他还真的认真考虑了一下。 起先他答应导演也是因为想知道自己到底还爱不爱江愉辰，如果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那对江愉辰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可是江愉辰和他说，他只是胆子小而已。 江愉辰还说，他很爱他。 齐歆顿了顿，忽然道：“胆子小的男生会不会很娘……” “不会。”江愉辰解释说：“我不在的时候，你胆子其实很大。” 齐歆没听懂，“嗯？？” 江愉辰：“我不在家，粥粥生病了可以一个人打点滴，可以一个人做很多事情。” “但是我在的话，你可以不那么坚强，你可以躲藏，可以娇气，可以胆子小。” “那你也会这样么？”齐歆声音黏糊糊地，隔着电话听起来像在撒娇。 “当然。”江愉辰抓着药袋下车，他跑得很快，声音却很稳，“所以我总会想让你抱抱我。” “越紧越好。” 第69章 晚安 柳衡买的香氛很劣质，前调和中调都是青芒味。 齐歆只吸入了少量，过敏并不严重，脸上和手上都没起反应，单单只是乏力。 “哥。”齐歆坐在床边，看着江愉辰给他兑温水，扣药片。 “怎么了？”江愉辰抽空看了他一眼。 “你是不是生病了？”齐歆用手背碰了一下江愉辰的脖颈，“好烫。” “你身上凉。”江愉辰说。 “哦。” 齐歆有个毛病，自己发烧了会觉得江愉辰穿得少，同样，他自己冷了会觉得江愉辰发烧了。 有时候自己夜里渴醒了，他还会把江愉辰摇醒，给江愉辰也倒半杯温开水。 江愉辰一直拿他没辙。 齐歆：“那你过来一点。” “干什么？” “你过来。” “好。”江愉辰坐了过去，食指和中指并拢，慢慢挑起齐歆的下巴，“脸上真——呃……” 齐歆忽然用手腕摁了下江愉辰的阑尾，他手腕还抖着，根本没能用多少力。 “这么难受么？”齐歆看着江愉辰问。 “没事，被气的。”江愉辰：“不严重，缓缓就好了。” 第90章 江愉辰其实没什么变化，但齐歆就是知道他不舒服。 齐歆：“累了休息会，我还不是很饿。” “嗯。”江愉辰使劲压了两下腹部，把药片和温水递给齐歆，“你先吃药。” 齐歆点头，干咽了药片。 他随便灌了两口温水，重新掺了热的递给江愉辰，“你也喝。” “嗯，好。”江愉辰在齐歆的盯视下喝了半杯。 过敏药里助眠成分应该不少，齐歆撑了一会就忍不住了，他牵着江愉辰不撒手，嘴里还断断续续嘀咕着，“你陪我睡会。” 江愉辰掀开被子，齐歆把捂热的那块地方让出来，手臂横在江愉辰腹部，手心朝下轻轻捂着江愉辰的阑尾。 “一会就不痛了么？” “嗯。” “等什么时候有空……陪你切掉。” 齐歆含糊着，轻轻吻了一下江愉辰脖颈。 他睡相不怎么好，睡着睡着又拱到了江愉辰怀里，但手心却一直安安稳稳地搭在江愉辰阑尾上。 就像小时候有重要的考试，心里揣着大事，隔天醒的比闹钟还要早。所以在齐歆心里，江愉辰一直是最重要的人，睡着了都要惦记。 江愉辰本来想等齐歆睡着，再起来做点吃食。但架不住齐歆又哄又抱的，他也跟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半困半醒间他感觉腰上一沉，齐歆把热水袋捂在了他下腹部。 不知道是不是重新装了热水，很暖。 阑尾上那点疼变得微乎其微，江愉辰睡得很沉。 齐歆小心翼翼穿好衣服，趴在床边偷亲了江愉辰一下。 他手腕痛着，密密麻麻钻心的感觉还没能缓过来。开锅做饭不太现实，但冲两碗燕麦还是可以的。 齐歆戴着口罩下楼的时候，柳衡一个人在阳台上发呆。 许培星把客厅厨房的窗子都开了，又把柳衡藏在冰箱底下那一排香氛扔掉。 她看到齐歆的时候，还有点歉疚。“你好点了？” “还行。”齐歆一边热牛奶一边问：“谁买芒果了？” 许培星愣了下，“江愉辰没告诉你么？” 齐歆：“嗯，他有些累。” “除了柳衡那个傻逼，还能有谁。”许培星嗤嘲道：“他买了香氛，估计偷偷喷了。” “应该不是偷偷。”齐歆低头醒困，“这个剂量，他应该是对着我右手喷的。” 只是当时在下雨，齐歆以为是水雾。 柳衡身子一僵。 许培星：“这么大事，你和江愉辰说了么？” 齐歆没应，只是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林清宜端着水果切盘走了过来，看到齐歆手里的热牛奶笑了笑，“现在知道喝热的了？” 齐歆点了下头，他动作很慢，一点点滤净水分，每过两分钟就要甩一下手腕。 许培星往阳台边睨了一眼，“不清楚。” “事情还没搞清楚，你就这样下来，不怕出事么？” “出什么事。”齐歆说：“我哥还在楼上。” 柳衡始终躲在阳台偷听，和之前光明正大尾随齐歆的样子格格不入。 齐歆重新给手腕缠了绷带，他单手不太方便，他咬着带子一端，忍着痛缠了两道。 许培星：“这么大一碗粥，你端得住么？” “可以。”齐歆从药袋里找了两盒消炎药装在口袋里。 他这两天好像总病殃殃地，许培星看着他含了颗糖，端着粥慢慢上楼了。 明明都这么不舒服了，还要下来给江愉辰做饭吃。 许培星想都不用想，柳衡肯定做不到这一步。以前还想着凑合过日子的，但现在有了对比，许培星就不想将就了。 但或许也不能这么说，她一根筋太久了，可能她早就不喜欢柳衡了，就像耗费在齐歆上那莫名其妙的六年。 *** “粥粥……” 江愉辰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他在卧室里找了一圈，齐歆刚进来就被抱了个满怀。 齐歆被迫把燕麦粥放在柜子上，他隔着衣服碰了下江愉辰的阑尾，“还痛么？” “要好很多。”江愉辰揽着齐歆的腰，“干嘛去了？” 齐歆：“去厨房冲了点燕麦。” “手给我看看。”江愉辰牵着齐歆，坐在床边揉摁着齐歆的手腕，“绷带自己缠的？” 齐歆点头，过敏药药效又卷了上来，他闭着眼，由着江愉辰摁手腕，“哥，我困。” “口袋里给你拿了消炎药，你吃完饭记得吃……” “好。”江愉辰：“但粥你也要吃点。” “吃过再睡？” “行……” 江愉辰端着粥，吹凉后喂给齐歆。 “唔。”齐歆没再睁眼，勺子碰到嘴唇他就张口。 迷蒙间他听到江愉辰问他，“还饿不饿？” “不……” “那我下去了，你自己睡。” “哥……”齐歆慢半拍抓了一下江愉辰的衣角，“下雨的时候……芒果……” “嗯？”江愉辰轻声：“没听清。” “芒果……”齐歆不想张嘴，也不管江愉辰听不听得懂。“伞……” “下雨的时候，柳衡喷的香氛？”江愉辰低声问。 “嗯……就在这边。”齐歆指尖虚点了一下手腕。 第91章 “好，哥哥知道了。”江愉辰哄他，“你乖乖睡。” “明天一早还要去附近的诊所看手。” 江愉辰吻了吻齐歆的额头，身体里某些潜意识开始复苏，齐歆下意识道了晚安。 “晚安。”江愉辰压好齐歆肩上的被褥，和全世界最乖的小朋友说了晚安。 第70章 我不要了 江愉辰坐着陪了一会，等齐歆松开相牵的手才出卧室门。 林清宜应该是胃痛，她靠在沙发上，指尖拨弄着系在腰间的带子，即便解不开，拨宽松一点也是好的。 “林姐。”许培星站在她前面挡了一下，挡完她才意识到不妥。又不是所有人都像柳衡那样猥琐，江愉辰根本没往这边看。 许培星尴尬地撩了下头发，“江愉辰，你不生气么？” 江愉辰：“什么？” “你家粥粥带着病还下去折腾。”许培星说：“你不心疼啊？” “为什么要生气。”江愉辰把齐歆低血糖时翻乱的糖块和药袋收好。 许培星：“我以为你至少要批评他两句。” “不明白你在问什么。”江愉辰指了指阳台，“柳衡的事你有什么要解释的么？” “没有。”许培星摇头，她话里带着江湖气，“准备离了，在分钱。” “对了，齐歆说——” “我知道。”江愉辰径直往柳衡那边去了。 要不是他开冰箱时注意到那几瓶香氛，齐歆过敏都找不到过敏源。 柳衡一晚上坐在阳台没动过，这会看到江愉辰也没什么表情波动。 齐歆没事，连轻伤都算不上。他也只是连喷了两下香氛而已，这么点剂量，落不了多少把柄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江愉辰根本没有证据，法律都是看证据说话的。 这样想着，柳衡有了底气，他抢在江愉辰前面开了口，“不是我喷的。” “你什么时候走？”江愉辰答非所问道：“今晚走还是明天一早？” 柳衡：“啊？” 江愉辰：“不是都准备离婚了么？” “再录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我凭什么走啊？”柳衡：“你又不是导演，你只是一个老师。” 后半句话柳衡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嘴里不住地重复着，“你只是一个老师。” “还特么的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怎样。”江愉辰想了下，问：“你看上齐歆什么了？” “还是说……你喜欢听他喊哥哥。” “你自己不是么？”柳衡眼眶发红，癔想道：“他除了长得好还有什么？” “你不也是陪他消费降级么？” 江愉辰指节叩着窗框，“你对齐歆有什么误解。” “他出一本漫画抵我半年工资，更别提一些大的漫画ip。” “混漫圈的哪个不是抢着约他。”江愉辰：“齐歆档期都排到后年了。” “你以为呢？” “他从来都不像你一样缺钱缺爱。” 柳衡嗤笑道：“这会又没人看，装什么深情。” “他胃是不是很软，放点冰块上面，是不是能感觉到底下器官的震颤——” “你说什么？”江愉辰顶着柳衡的肩膀，把他堵在了阳台。 “你那么喜欢？怎么不自己试试？” 阳台离冰箱不远，江愉辰随便抽了个纸杯，掺满冰块冰水递给柳衡。 “喝。” 江愉辰面无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柳衡仰头看了看，已经很晚了，外面在下雨，客厅闭了大灯。许培星和林清宜都不在。 “有监控。”柳衡嗫嚅着。 “没事，我遮住了。”江愉辰淡声：“自己喝光。” 柳衡指尖捏着裤缝，再抬头时险些被楼梯上的人影吓一跳。 “哥……”齐歆声音轻低，不知道看了多久。 “怎么起来了？”江愉辰话里仍带着凉意，听起来却没有之前那般咄咄逼人，“睡不着么？” “我手腕痛……”齐歆靠着楼梯扶手，他看起来并不清醒，“肚子也难受……” 这几句话带着委屈，柳衡并不喜欢。他忽然一反常态地把那杯冰水喝干净了，正对着齐歆。 “粥粥。”江愉辰倒了热水，三两步走到齐歆面前，“疼醒了？” “……嗯。”胃里直抽，齐歆没忍住捂住嘴轻呕着。 “江愉辰……” “我在。” 过敏药伤胃，江愉辰轻轻拍着齐歆的背，“想吐么？” 齐歆点头，他靠在江愉辰身上，喉咙里又痛又痒，“哥哥你把我胃切了吧……” “说什么胡话呢。”江愉辰手穿过齐歆的腿弯，单手把齐歆托了起来。 “嗓子也不想要了……”齐歆头抵着江愉辰肩膀，“我不要了……” “好好好。”江愉辰摁开卧室灯，“都不要了。” “不要了就不疼了。” “手呢，手还要不要？”江愉辰捂着齐歆的手腕，轻轻揉搓着。 “不要了……”齐歆一口咬在江愉辰脖颈上，“难受……” “我不要画画了……” “咬。”江愉辰扯开衬衫纽扣，露出半边肩膀，“咬了就不痛了。” “唔……” 江愉辰摸了摸齐歆额头，一下午受凉加过敏，起先泡的感冒灵也给忙忘了，几番折腾下来小家伙果然又发烧了。 第92章 齐歆咬着江愉辰的肩膀忍痛，胃里绞一下他咬一口。 “哥哥……” “我要标/记你……” “已经标记了。”江愉辰顺着齐歆说。 “那……那你为什么不给我信息…素……” “什么？”江愉辰拿棉签给齐歆手腕抹药。 “我要信息素……”齐歆手腕挣动了一下，“你给我……” “涂完药就给你。”江愉辰糊弄住齐歆，认真给齐歆手腕包了纱布。 齐歆安静了一会，不知道是不是在等信息素。 “你不要骗我。”齐歆忽然说。 江愉辰：“……” “信息素是吃的么？”江愉辰缓声问：“明天一早就给你买。” “不是！”齐歆摇头，指尖顶着胃，他还没来及摁手就被江愉辰牵住了。 “乖，不戳它。”江愉辰说：“胃要被戳坏了。” “我没有胃。”齐歆执拗道：“我的……我已经切掉了。” “好。”江愉辰：“你没有。” “要不要吐？” “不要。”齐歆说：“我哥有洁癖，吐了脏。” “等他走了我再吐。” 江愉辰有点无奈，怎么每次发烧都像喝了假酒。 “你还认得我是谁么？” “嗯！”齐歆重重点头。 江愉辰在给他暖胃，上上下下慢慢搓着。 发烧消化慢，江愉辰轻轻摁了下齐歆鼓胀的地方，“我们吐掉好不好？” “脏……”齐歆趴在江愉辰身上，拇指磨着江愉辰的喉结。“我不要吐。” 第71章 没关系的 江愉辰掌根顶着齐歆的胃，不轻不重地往前推了一下，喂的时候也没想到齐歆吃完就睡。 齐歆偏头咳嗽，他忍着恶心，皱着眉认真道：“我没有信息素……” “有。”江愉辰：“你怎么没有。” 说话间江愉辰拳头忽然抵住齐歆的胃，可能是难受狠了，齐歆抗拒地厉害，手肘一偏，用力撞在了江愉辰阑尾上。 “呃……”江愉辰抿了下唇，手下松了力道，差点没抱住齐歆。 “粥粥……”江愉辰声音轻了下来，“别挣扎，我不太舒服。” 齐歆回头看着他，显得有些茫然，指尖玩似地戳了两下江愉辰的阑尾，每戳一下，江愉辰抵住他胃的力道就会松一些。 江愉辰没说话，齐歆戳着戳着忽然意识到江愉辰在痛，很痛。额头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哥哥……” 齐歆没再乱动，他有些不知所措，规规矩矩在江愉辰腿上坐好，“哥哥是不舒服么？” “嗯，那你乖一点好不好？”江愉辰拉过垃圾桶，他擦干掌心的冷汗，继续推着齐歆的胃。 齐歆终于没能忍住反胃的感觉，轻咳着吐了出来。 他没吃多少东西，只喝了几勺汤粥。吐到最后，只剩下酸水。 “好了。”江愉辰拿湿纸巾帮齐歆擦了脸，“不许吐了，再吐肚肚会痛。” “嗯嗯。”齐歆仰头看着江愉辰，他想起什么似的偏开脸，“你还没给我信息素。” 江愉辰有些头疼，他从齐歆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当成麦丽素递给齐歆。 “给你了。” “骗人。”发烧情绪敏感，齐歆忽然就难过了，“江愉辰骗人。” 江愉辰：“那怎么办呢？” 齐歆自己拉了被子盖上，不理人了。 江愉辰手机铃声适时响了起来，这时候刚过十二点，学生不敢挑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 只能是苏淮序。 江愉辰没接，翻出电子温度计在齐歆耳边测了一下。 四十一度二。 “……都快烧傻了。” 齐歆肠胃不舒服，江愉辰不敢让他空着肚子吃药。 电话打的挺坚持不懈地，江愉辰点开了免提，拿着酒精棉片擦拭着齐歆的肩窝、手心、额头。 “喂，有事说事。” “卧槽。”苏淮序：“老东西，你这声音怎么做到又沙哑又性感的。” 江愉辰没答话，他重新换了垃圾袋，扔了垃圾后去浴室洗了把脸。 苏淮序还在说话，江愉辰不在，齐歆每一句都帮忙回了。 “你哥呢？” “他不舒服，阑尾痛。” “没事啊，他那个阑尾早该嘎掉了，等什么时候约个时间，我帮他割掉也行。” “他就是那段时间想你想的，你一走他这不就成空巢老人了？” “这哪是阑尾炎啊，这叫相思成疾。” 苏淮序一张嘴叭叭地，齐歆只间或“嗯”一声。 江愉辰拿着冰袋进来的时候，齐歆正和苏淮序聊得热火朝天。 “小粥粥，你手腕怎么样了，还痛么？” “还行。” “你哥忙完了么？” “现在到门口了。” …… 齐歆一度很正经，苏淮序完全不知道他发烧了。 江愉辰拿着冰袋在齐歆额头贴了一下，“凉么？” “能忍。” “那你躲什么？” 齐歆：“……你拿过垃圾。” 江愉辰：“我重新洗过手了。” 虽然也没有多腻歪，但苏淮序就是被狗粮糊了一脸，他咂摸两下嘴，“老东西啊，那什么……我就睡觉时不小心摁到手机了，我觉得我不打给你血亏。” 第93章 “所以老子就打过来慰问一下——” “嘟——” 江愉辰果断挂了电话，没再理会苏淮序。 齐歆坐了起来，冰袋顺势滑到了床上，江愉辰拿过来，重新摁在齐歆额心。 “哥哥。” 江愉辰闭了下眼，“啧，第二人格又出来了。” “嗯？什么第二人格？”齐歆咳嗽了两声，身上很热，他扯开睡衣领口透风。 “没什么。”江愉辰说。 江愉辰时常怀疑，发烧生病时候黏人任性的那个才是齐歆的本体，只是平日里被他刻意压下去了，这才变得懂事又听话。 时间长了，齐歆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了，只有在生病或噩梦时会露出一丁点细缝，不经意抖露出藏匿已久的心思。 他宁愿齐歆闹一闹，烧退了什么也不记得，小家伙实在是绷得太紧了，什么事都往心里藏。 “你……”齐歆还是多解释了句，“以前没人管我，发烧时温度烧太高了，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齐歆大概知道自己会说点梦话，“你别顺着我说就行。” “你实在嫌烦，打晕了也行，反正我醒来什么也不记得。” “嗯。”江愉辰拿冰袋贴了一下齐歆的侧脸，他不想继续揭齐歆伤疤，没头没尾道：“信息素是什么？” 齐歆：“？” 冰块太冰了，齐歆拿手隔了一下。 “松手，我来。”江愉辰说。 “不用。”齐歆脑袋很沉，只是摇了一下而已，感觉脑浆都要蹦出来，他拧眉挡住江愉辰的手指，“别冻伤了。” “不会的。”江愉辰把齐歆发着抖的手压在褥子里，“你烧到40度了，是不是很难受。” “没有。”齐歆说。 “可是你刚刚说很痛很难受，要哥哥哄还要哥哥抱。” 齐歆：“……” “还要哥哥的信息素。”江愉辰猜到信息素和麦丽素不一样，他瞎问了句：“粥粥，哥哥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你没有……” 江愉辰：“以前也烧过这么高温度么？” “差不多吧。” “也会满屋子找人，也会难过到哭么？” 齐歆在自己眼下摸了一把，还真有点湿。 “不会。”齐歆说：“那时候又没人给我找。” “你小时候才那么一小只，”江愉辰伸手比着齐歆的身高，“大概和床边柜差不多高，当时生病会害怕么？” 齐歆：“不会。” 那时候年纪太小了，被齐裴良家暴后总会想轻生，大概也能算是一种害怕。 “撒谎。”江愉辰说：“你现在也骗我了，我们两清了。” “两清什么……”齐歆几乎是瞬间想到了江愉辰要陪他在北京读研的事，他点了下头，又说：“没事。” “没关系的。” 第72章 家的味道 四十度烧起来并不舒服，齐歆睡不着。 他闭着眼装睡。 他能感觉江愉辰被冰袋冻得冰凉的掌心，一下下贴在他脑门上。 “哥，找片退烧药我吃吧。”齐歆：“物理降温太麻烦。” “能吃东西么？”江愉辰问。 “能吃。”齐歆随口道：“喝杯牛奶就行，我饿着正好睡觉。” “好。” 过了大概十分钟，齐歆半眯着眼看了下时间，“你怎么还不去？” “你烧到四十度，我把你一个人丢在床上？”江愉辰手心贴着齐歆额头，“至少要退到三十八三十九。” “哦。”齐歆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 “以前没听你讲过小时候。”江愉辰和齐歆闲聊，“还总觉得你会想妈妈。” “她以前也不管你么？” “应该吧。”齐歆：“但确实会想她。” 江愉辰“嗯”了声。 齐歆以为江愉辰不高兴了，他说：“但更多的时候在想你。” 江愉辰：“又不是见不到了，想我干嘛？” “你以前不是总让我想你。” “以前也就是过过嘴瘾，没让你真想。”江愉辰掌心贴着齐歆额头，他嗓音很干，“以后别想我。” “我就是闹着玩的。”江愉辰手下一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那我之前还让你给我生个孩子呢？”他佯装无意，连贯地问了出来，“你不会也当真了吧？” “怎么可能。”齐歆否认。 “不信。”江愉辰低声：“傻不傻啊，我说什么你都信。”x 齐歆：“……说了没信过。” 半小时过去，江愉辰的手已经很冰了，指尖变得很僵硬。齐歆抓他的时候，江愉辰差点没能反应过来。 “可以了，你小心冻伤。”齐歆反复摩挲着江愉辰的拇指，“应该不烧了。” 他忽然很庆幸自己发烧体温偏高，可以给江愉辰暖暖手。 齐歆掀开被子，还没全掀起来就被江愉辰压住了。 “做什么？” “测体温。”齐歆看他，“温度应该降下去了。” 江愉辰：“不用，我买了电子的。” “那要怎么弄……”齐歆想了想，“要张嘴么？” “也不用。”江愉辰把温度计放在齐歆耳边，“嘀”的一声后，齐歆也跟着转头看了过来。 “这样就可以了么？” 第94章 “嗯。”江愉辰说：“还是四十度。” “物理降温比较慢，你闭眼睡一会，等好了我叫你吃药。” “哥，一晚上四十度会烧死么？” “一会退了。”江愉辰说。 “那我就是想问。”齐歆：“会死么？” “不知道。” “那我要是死了，你会难过么？” “乱说。”江愉辰蹙眉看他，“再这样我捂你嘴了。” 齐歆突然就笑了。 “问这个做什么，怕死么？”齐歆心思敏感，江愉辰担心他乱想。 齐歆本来想说“不怕”的，但看着江愉辰皱眉的样子，他无端改了口，“怕。” 可能是发烧了，也可能是怀旧，齐歆很想听江愉辰讲道理。 像小时候那样，讲题讲事理。 但江愉辰并没有继续，他冰凉的指尖虚晃了一下，压在了他眼睛上。 “快闭眼睡觉。” 齐歆：“我不困。” “发烧带来的错觉。”江愉辰担心齐歆烧懵了，以前三十八三十九度的时候，齐歆常会说梦话。现在清醒的有点太过头了。 江愉辰并不想齐歆清醒着忍受痛苦。 “睡一觉就好啦。”江愉辰掌心盖在齐歆眼睛上，他能感觉到齐歆很轻地眨了下眼。 “哥。”齐歆揪着江愉辰的衣角，他咬了下腮，声音轻轻低低地，“我有点害怕…不想闭眼。” 江愉辰心脏边角像是被人提着捏了一下，又酸又麻，“那就不闭。” “想听我说话？” “嗯。” 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江愉辰索性随便问了几句，“信息素是什么？” 齐歆：“……吃的。” “什么味道的？”江愉辰声音同样放的很轻。 “你别管了。”齐歆破罐子破摔，“我也不是很清楚。” 齐歆主笔的漫画很杂，现言古言，现耽古耽……还有包括能生子abo。 要不然他也不可能成为漫圈妹子心中的白月光老婆。 有段时间他很想做一个omega，也想有那样一个育儿口袋，像漫画里画的那样。 接连瞒了好几天的梦，没想到借着生病的当口东窗事发。 虽然江愉辰什么都听不懂，齐歆还是尴尬地想找条地缝钻出去。 “行。”江愉辰笑了下，“这事我不管，那我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齐歆还在想事情，他有些走神，“家……” 江愉辰手指蜷了下，他以为齐歆至少会说柠檬、百香果、苹果之类。 没想到会是家，那样一个长念长想长相忆的地方。 江愉辰是齐歆的乡思，是近乡情怯，是念念不忘。 “那你离家半年了。”江愉辰声音依然很轻，像是一种轻哄，“家也很想你。” “嗯嗯…”齐歆短暂地应了声，他没再强撑，趴在枕头上眯起了眼。 江愉辰用酒精棉片重新给齐歆擦拭了脖颈和手心。 冰袋依然很凉，江愉辰捻了捻冻的发麻的手指，继续给齐歆降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愉辰才回过神来，木讷地拿温度计测了齐歆的体温。 三十九度二。 前段时间，齐歆总说要买房子，买很大的房子。 这会江愉辰忽然就想通了，齐歆或许并不是想买房子，他只是想他了，只是想用省下的钱买一个所谓的“家”。 买一个只有他和齐歆的地方，没有那么多那么复杂的亲戚关系，只有他和江当当。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总是弯弯绕绕，藕断又丝连，不管熟不熟悉，也不管之前有什么矛盾争吵，逢年过节的时候总是避让不开。 成年人没有假期，没有乌托邦，一年一次的年假总会莫名其妙地搭进乱七八糟的社交圈子里。 江愉辰每次早起出门，齐歆都在装睡，然后一个人度过漫长且无聊的一天。而那往往不会是什么普通的日子，或许是元旦，或许是年三十。 外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齐歆抱着猫窝在沙发上，有时候开灯，有时候不想开。 他不是很能坐得住，春晚看不了十分钟就要犯困。 但每次江愉辰发消息问的时候，齐歆都会说在看春晚、在吃饺子、在逗当当…… 短短一天被他安排的满满当当，繁忙又充裕。 回消息的过程中他会短暂地笑一笑，然后再次陷入无边的黑暗。 总归他一个人怎么样都行，为了省事，冲麦片会直接倒半盒酸奶，但如果是江愉辰要吃，他会特意热一盒纯牛奶。 第73章 让喜欢的人开心 齐歆看着斯斯文文地，私底下熬夜通宵不比同龄人少。有时候赶画稿着急，他能连续48个小时不睡，江愉辰订多少个闹钟都不管用。 以前还有江愉辰管着，分开这半年他作息早就乱套了。说不上多累……但他其实很少像今天这样毫无意识的昏睡过去。 他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也记不得身边有没有人。连长期以来断断续续的噩梦也没造访，就好像只是囫囵睡了一觉。 肠胃不好的人一般很难出汗，齐歆不常运动，怕冷又怕热，一入秋冬，手脚冰凉都是常事，感冒发烧更是家常便饭。 江愉辰没和齐歆说实话，他并不打算中途喊齐歆起来吃药。冰敷额头退烧很容易体温回升，尤其是敷一会停一会，冷热交替，还容易受凉体寒。 第95章 屋里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灯，江愉辰冰冷的掌心贴着齐歆额头，拇指往下很轻地戳了一下齐歆的梨涡。 “冷……”齐歆抱着褥子翻了身，整个人蜷缩着。 江愉辰习惯性勾住齐歆的指尖，指缝相黏的瞬间他顿了下，还没来得及抽手就被齐歆拽了一把。 “怎么这么冰……”齐歆拧眉，费力把江愉辰的掌心拉到自己肚子上贴着。 那应该是齐歆现在浑身上下最热的地方。 江愉辰挣了一下，“粥粥。” 可能是太过凉寒，江愉辰掌心底下那片皮肤一直紧绷着，还轻微抖了抖。 “宝贝，松手，我一点儿也不冷。” 齐歆腱鞘炎犯了，江愉辰没敢使劲。 “给你暖暖。”齐歆含糊着，“好冷……外面是下雨了么？” “没停过。”江愉辰手往外挪，尽量不压在齐歆肚子上。 “哥……”齐歆用手臂半支起身子，右手逮住了江愉辰的手腕。 “嗯，粥粥。”江愉辰说：“冰块冻的，一会就不冷了。” “你怎么还在弄……”齐歆手指拨了一下冰袋，“我吃片药就好。” 可能是高烧的原因，齐歆今天看起来格外清醒，他手伸进睡衣下摆，抓挠了两下前胸，然后是后背。 “现在是第几人格？”江愉辰有意闹他。 齐歆：“啊？” 也不知道齐歆是不是又困了，没等江愉辰接话他就闭上了眼，“江愉辰……” “你还不睡么？都快天亮了。” “你那老年人作息……” “就来。”江愉辰搓热了手，过了片刻掀被抱住齐歆，“好了。” “嗯……” “不许抓了。” “痒。” 江愉辰包裹住齐歆的掌心，“哪里痒，我给你挠。” “后背。” “这里么？” 齐歆没再应，江愉辰用指甲很轻地划擦两下，甚至都算不上摸。 齐歆却好受了很多。 江愉辰：“还有哪里？” 齐歆：“手背……你用力一点。” 江愉辰揉搓齐歆手背时，猝不及防碰到了两条长疤。他摁亮手机屏幕，就着昏暗的光线简单照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抓的？”江愉辰没敢乱碰，“都挠破了。” “哦。” “还敢哦。” “你干嘛凶我……”齐歆无端蹦出一句。 “乖乖，现在说都不让说了。”江愉辰：“你这疤又要一周才褪。” 齐歆翻了个身，和江愉辰脸对脸。 江愉辰话转了一圈，没舍得再说出口，他问了句别的，“还痒么？” “哥。”齐歆伸手摁住江愉辰脖颈的咬痕，“我咬的？” 他话音很淡，像是懒得张口，疑问语气也并不强烈，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明知故问。 “不然呢，这个位置我自己也咬不着。” “江愉辰。” “嗯。” “江愉辰。” “嗯，粥粥。” “江愉辰。” 江愉辰：“在。” “又不睡觉，想干嘛？” “哥。”齐歆搂住江愉辰的腰，“冷……” “我知道，先忍忍。”江愉辰手往下伸，握了下齐歆不断发凉的脚面。 齐歆蜷缩着，“也不用。” “寒从脚入。”江愉辰说：“以前又不是没做过。” 齐歆安静了一会，脚下渐渐有了温度。 江愉辰以为齐歆睡了，蹑手蹑脚给齐歆装了暖水袋，怕压的齐歆胃疼，只掖在齐歆腰侧。 然后又照常吻了齐歆的额头，江愉辰一直有睡前亲吻的习惯。 “哥哥。”齐歆这声喊得很慢，他像是一个长途跋涉的旅人，翻山越岭之后，终于可以放松地睡一会了。 “怎么现在发烧也不好好休息。”江愉辰拍拍齐歆的发顶，“总熬夜也不怕秃头。” “不过你到时候秃了，我给你买的小老虎睡衣就可以穿了。帽子上有毛茸茸的两只耳朵，多可爱的猫猫头。” 齐歆没呛他，他窝在江愉辰怀里，安静地听江愉辰乱编。 过去半年里，他好久没听到了。 “不过粥粥现在也可爱。”江愉辰打了个哈欠，“不生病就更帅了。” “比猫猫头可爱。” 齐歆小声抱怨：“你才可爱。” 江愉辰“嗯”了一声，抱着齐歆蹭了蹭。“我好爱你，粥粥。” 江愉辰睡前有两个习惯，晚安吻、和齐歆说“我爱你”，即便有时候醉酒头疼，他也不会忘记。 齐歆还是很冷，大概是被江愉辰刚才没头没尾的瞎话带偏了，他稀里糊涂道：“哥哥，我要喝羊汤。” “山里哪来的羊。”江愉辰：“而且你发着烧，吃了会上火。” 以前齐歆风寒感冒的时候，江愉辰会熬点羊肉汤帮齐歆驱寒。后来也不知怎么地就养成了习惯，生病了就要喝汤。 齐歆：“我想喝。” 江愉辰：“鱼汤好不好？” 齐歆果断拒绝，“不好。” “给你放一点辣子，很好喝的。”江愉辰说：“我待会起来给你熬汤，稍微熬浓一点，再加点葱花豆腐。” “好吧。” 江愉辰眯了一阵，他没敢睡沉。 第96章 “哥。” 齐歆又喊他，黏糊糊地扯他袖子，“我以前发烧生病，你都对我这么好么？” “嗯。”江愉辰拍着齐歆的背哄小家伙睡觉，“你不生病我也想对你好。” “除了信息素没满足你，你想要什么我没给。” 齐歆弯了下唇，“羊汤也没给。” “那个等病好了喝。”江愉辰声音越来越轻，尾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确实到该喝羊肉汤的季节了，下雨天……还能顺带着暖暖胃。” 齐歆以为江愉辰困了，他一下下戳着江愉辰的睫毛，“我醒来都忘了，你还对我那么好做什么。” 齐歆刚说完，抬头就对上了江愉辰清醒的眉眼。 “对你好又不是为了让你记住。” 他是想让喜欢的人开心。 第74章 我和你说个事 齐歆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好像要把之前缺失的睡眠都补过来一样。 他实在是太过安逸了，连被褥都是宣和柔软的。 江愉辰没忍心叫他。 不过这事江愉辰一直干不来，要不然齐歆大学四年也不至于没上过几节早八。 齐歆和辅导员请病事假的时候，江愉辰没少帮忙造假证。 下午觉睡过了，江愉辰还能狠狠心把人摇醒，早上……他根本做不到。 主要早上那些课也不是专业课，都是一些水课。期末还会划重点，照着背基本上不会低于八十。期中考核的时候，怕平时分被扣太多，江愉辰偶尔还会帮齐歆点到。 齐歆上大学以前从不这样，他那时要打好几份工，都是睡短觉。晚上回去往往已经过十二点了，也没有精力再熬夜。 江愉辰以前和苏淮序做项目的时候提过两句。对于齐歆熬夜这个事，他一直很无奈。 苏淮序当时徒手剥了个半熟的橙子，被酸得面目狰狞。 “还不是你给惯出来的，你给他关书房里，把家里无线网掐了，什么事都没有。” “或者简单粗暴点，你直接给打一顿。” 江愉辰皱眉，“无线网断了，他还有流量，我又不是没干过。” 苏淮序把剩下的半边橙子放在江愉辰手里，“你看吧，打一顿你又下不去手，骂两句吧你又说不过他。” “那就让他熬夜呗。”苏淮序：“你死命顺着他，身体早晚熬垮了。” “也不一定。”江愉辰把橙子还给苏淮序，“你自己非要从绿化带上摘，不是挺新鲜的么？怎么不继续吃？” 苏淮序当时脸都酸绿了。 江愉辰一直觉得齐歆是因为年龄小，等长大以后就不会再喜欢熬夜了。但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不允许齐歆熬夜超过凌晨一点，要不然他就陪着齐歆一起熬，或者做点其/他/事。 …… 下午两点钟的时候，怕齐歆空着肚子睡难受，江愉辰定了两个闹钟，就放在齐歆手边，手一伸就能够到。 “嗯……”齐歆拉过被子掩住耳朵，“哥，你闹钟……” 江愉辰没关。 齐歆手往旁边摸了摸，床单很平整，江愉辰不在。他回了神，迷糊着喊人。 “江愉辰。” “嗯，抱抱。” 齐歆懒得动，只发出一点鼻音。 江愉辰半抱起齐歆，齐歆手里还抓着被褥。 “粥粥，起来喝汤了。” “唔。”齐歆趴在江愉辰怀里吸了两口气，他不怎么想动，窝在江愉辰怀里又睡了十来分钟。 江愉辰定的第二个闹钟响了。 “哥哥。”齐歆没注意碰到了江愉辰下腹，他听到江愉辰闷哼了一声。x “你怎么还痛……”齐歆不由分说扯开江愉辰的衬衫。 “不闹。” 江愉辰掩了一下，但齐歆还是瞥到了一片青紫。 齐歆：“你这怎么弄的？” “夜里不小心撞到了。” 齐歆再怎么说也正当年少，江愉辰又没对他设防，总归被打一下也不痛不痒的。 齐歆垂着眼，江愉辰的举动其实有些刻意，他顿了下问：“是不是我打的。” “生病了怎么还讲道理。”江愉辰把齐歆往上抱抱，“鲫鱼汤熬好了，我刚尝了一口，很鲜。” 齐歆喉结滚了一下，“照顾我是不是很辛苦。” “是啊。”江愉辰说：“我现在还困着。” “你要是不想我这么辛苦，以后少熬点夜，少接画稿。” “一个学生，都快累病了。”江愉辰握了下齐歆的腰，“瘦成这样。” “嗯嗯。”齐歆点头，他趴在江愉辰肩膀上，“我和你说个事。” “你说。”江愉辰坐好。 “去年十二月份的时候，我有点睡不着。”齐歆扒拉着江愉辰的手指，他弯了下眼睛，“但你在家的时候，我可以睡得很好。” “嗯。”江愉辰有些自责，“那时候太忙，很少陪你。” “我觉得我不爱你了…至少没有你那么爱我。” “我经常梦到那场车祸，我梦到你出事了，地上好多血……”这个梦齐歆做过很多次，他紧紧抱着江愉辰，“我害怕，我不想你保护我。” “知道。”江愉辰温声道：“那天肯定是吓到粥粥了。” “我当时在忙央美的事情，主要是想陪你念书。我们粥粥是小天才。” “苏大毕竟不是标准的艺术学院，配不上我的粥粥。” 第97章 齐歆嗓子很闷，声音像是塞到了海绵里。“我后来看了心理医生。” 江愉辰：“怎么自己去看医生？” “我不想得病。”齐歆说：“我想治好。” 他不想像母亲一样，神志不清地从六楼跳下去，他还有好多话想和江愉辰说，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江愉辰点了下头，“嗯。” “哥，我好害怕是遗传。”齐歆搂住江愉辰的脖颈，“我不想留你一个人。” “我也想保护你。” “不会遗传。”江愉辰敲了下齐歆脑门，“九漏鱼么？抑郁症怎么可能遗传。” “那我就是怕。”齐歆低头，“我是不是很没用。”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以后有事别自己扛。”江愉辰不太高兴，“是不是哪个瞎眼邻居又和你说什么了？” 有些老人嘴太碎，江愉辰最烦这个。有段时间他甚至有了搬家的念头。 江愉辰房子买的早，起先是他一个人住。性格原因，他跟谁都能客套两句。后来他带着齐歆住过来，隔壁的那个老太太嘴就像是长在了齐歆身上。 左一句齐歆不配，右一句齐歆是同/性/恋。 有时候江愉辰下班早，还能听到那老太太“教育”齐歆。偏偏小家伙又是个随和的，不想把邻里关系搞太差，每次都能被那倒霉老太太堵半天。 起先他还觉得有趣，直到有一次他听到那老太太骂齐歆。 “你在家里白吃白住的，也不好好赚钱，你哥早晚要讨老婆，到时候就不要你喽。” 另一个老太太附和：“占长得好的优势了! 这长相没有小姑娘喜欢你么？非要祸害江家那小孩？他家里就他一根独苗，你这不给老江家绝后了么？你就非要喜欢他么？换一个不行？” “搞艺术没前途的，你要不然还是考公务员吧，我家丫头考编现在发展就很好。” …… 江愉辰只是听两句就受不了了，齐歆每天放学都要被指指点点半天，而他总是淡笑着，像是真的在唠家常。 第75章 忽然就想通了 “什么邻居？”齐歆没跟上。手背上的疤痕发痒，他伸手挠了挠。 江愉辰：“就隔壁那个特别喜欢拦你的老巫婆。” “没啊。”齐歆眼睛里一片清亮，不像是在撒谎，“她能和我说什么？” “而且人家姓王，不是老巫婆。” “好。”江愉辰说。 齐歆忽然没坐稳似的，整个人往旁边仰了下。 江愉辰反应快，他从抽屉里抓了一大把糖，还没完全拆开就被齐歆怼了回去。 “……我没刷牙。” 江愉辰：“……”x 小时候身体亏空太厉害，齐歆早上起来偶尔会低血糖，江愉辰养了五六年都没见好。 “粥粥，自己能去么？”江愉辰握住齐歆的手腕。 齐歆点头，“十五分钟。” “嗯，好。”江愉辰拍拍齐歆的脑袋，“不着急，事情等吃饭的时候再说。” “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齐歆挤好牙膏，回头看了江愉辰一眼，江愉辰在给他兑温水。有那么几分钟，他没有开口说话。 周医生和他闲谈时候讲过，在这样一段亲密关系里，他一直是属于被照顾的那一方，换算到亲子关系里，他算是小辈。 医生可能是随口一说，但从那天以后，齐歆再也没和她提及过自己的婚姻。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小辈。 十八岁那年，他纠结过、挣扎过、放弃过、荒唐过…… 江愉辰也是。 江愉辰面对的只会比他多得多。他先生有家庭，有事业，有朋友，有很复杂很复杂的学术圈子。 喜欢齐歆，江愉辰要摒弃很多。 他曾经亲眼见到江愉辰跪在书房门口一整晚。 那大概算是无意撞见。 江愉辰家庭氛围一直比较融洽，很少有这样剑拔弩张的时候，他看到江叔叔手里拿着一把长木尺，对着江愉辰指了半天，最后却摔在了自己腿上。 江叔叔还要再抽第二下的时候，木尺被江愉辰伸手攥住了。 崔阿姨站在阳台抽烟，她站的位置正好能一眼望到书房。 她对齐歆算不上讨厌，某种意义上，她也算是看着齐歆长大的。 这孩子从小过得清苦，学习成绩也还不错。如果没有这样荒诞的关系，齐歆结婚的时候，她肯定是要出面帮衬的。 但配江愉辰，齐歆实在是差太多了。和江愉辰相比，齐歆甚至算不上优秀。 戏子而已，难登大雅之堂。 愣神的瞬间，她在玄关附近看到了齐歆。 少年紧抿着唇，有些无措地站在门口。 “怎么过来了？”崔静倏穿着一身复古的旗袍，她顺手掐掉手里的烟，抬头冲齐歆笑了笑。 “找江愉辰么，今天估计不太方便。” 客厅没开灯，齐歆站在那片黑暗里，他感冒没好，嗓子还带着沙哑，他听见自己说：“我可以走。” 崔静倏：“你怎么走？苏州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已经下来了。”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明明可以填更好的大学。” 崔静倏和江愉辰一样，在外面说话总会留三分体面。 她其实想过直接质问齐歆。 第98章 齐歆根本不知道高考志愿报苏大会给江愉辰带来多少压力，他被江愉辰圈在那片安全区里，外界所有的压力都是江愉辰在扛。 而且他这样……也算是间接性道德绑架。如果哪天齐歆后悔了，江愉辰在这段关系里又算什么。 齐歆用一次高考志愿的填写，让江愉辰永远活在亏欠里。 话在脑子里过了三遍，崔静倏还是没问，她并不想让江愉辰难过。 “我自己走。”齐歆说。 崔静倏只当是小孩子过家家，她温和地笑了笑，“不上学了？” “还能再考。”齐歆抿了下干裂的唇，“你们别打他了。” “是我追的他。” “都是我带坏的。” 对齐歆来说，说出这样的话大概很困难，他低着头，肩颈线绷得很紧。 根本不像一个十八岁的孩子。 “再上一年……”崔静倏一直以为江愉辰是一时冲动，她冷静地考虑了齐歆的建议，“学费和生活费到时候我打到你卡上。” “不用。”齐歆说：“我大概不会留在苏州。” 崔静倏有些意外地看了齐歆一眼，她没想到齐歆能做到这么决绝。 “阿姨。”齐歆从书包里拿出半个生日蛋糕和一个杂乱的纸袋，“麻烦您把这些给江愉辰。” 崔静倏想了下，“今天你生日？” 齐歆没做出任何反应，他脚步声很轻，拇指勾了一下书包肩带，走的时候又朝书房看了一眼。 崔静倏没当回事，谁年轻的时候没冲动过。 蛋糕有些化掉了，没有标签，没有纸盒，看上去像是自己做的。 等齐歆走远，崔静倏才发现蛋糕底下还压着两张银行卡。 她有一瞬间想喊江愉辰，但她又觉得没必要。说不准齐歆根本没打算走，他手机里还有江愉辰的联系方式，他可以有很多次反悔的机会。 但崔静倏没想到，齐歆是真走了，他裹着一身伤痕走得一干二净。 吃过晚饭的时候，江愉辰已经联系不上齐歆了。 崔静倏装作不知情，从冰箱里把蛋糕拿出来，“吃蛋糕么？” 江愉辰有一瞬间地走神，他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忽然又放松了下来。 今天是齐歆生日，小家伙可能没注意接电话。 “哪里买的？”江愉辰随便尝了口，“还挺合口味。” 他吃饭的时候一贯不怎么讲话，今天却破天荒地说了两句。 崔静倏：“不知道谁送过来的。” 江愉辰又给齐歆发了微信，发完他又想起来，齐歆那个手机不怎么好用，同时开两个app还会自动断网。 等十月初开学，他还要给齐歆换个新手机。 崔静倏始终没动筷，她等江愉辰吃完饭，才开口问道：“今晚和你爸聊的怎么样？” 江愉辰沉闷地“嗯”了声，他有些心不在焉，“妈，我出去一趟。” 崔静倏摩挲着手里的银行卡，“这么晚了，你去哪？” “我回学校那边看看，顺带回趟住处。” 江愉辰在玄关换鞋的时候，指尖被柜子上卷起来木刺扎了下。并不是很痛，他随手拨弄了两下，掌心忽然蹭到了两张粗糙的纸页，像是齐歆的画纸。 第76章 报假警啊 “妈，粥粥来过么？”江愉辰一边问一边伸手拽了下，“他画册落家里了。” 崔静倏还是道：“不清楚。” 一直到江愉辰出门，崔静倏都没有把那个东拼西凑的袋子递给江愉辰。 她怕齐歆留下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又一次把江愉辰卷入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里。 但崔静倏还是高估齐歆了。 那个袋子里面根本没有什么象征挽留的物件，只不过今天是他十八岁生日，江愉辰说过要陪他一起。 齐歆给江愉辰做了一个八音盒，不知道能不能算得上一个简陋的礼物。 他画了好多小猫小狗，画完又觉得幼稚，江愉辰应该不会喜欢。 齐歆反反复复做了好多个……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快晚上七点钟的时候，齐歆又觉得江愉辰不会来了。 他不怎么过生日，但礼物是要送的。 齐歆只是来碰碰运气，他没想到会在书房撞见江愉辰。 和崔静倏想的完全不一样，那段时间他没有时间去准备别的，身上也只有简陋的八音盒和两张银行卡。 银行卡里都是他帮江愉辰存的钱，他想要江愉辰过得好。 有钱就可以过得好。 齐歆不知道能去哪，暑假放很久了，学校宿舍也早就不让住了。 他给自己留了五百块钱，上高铁之前他没忍住去御水小苑逛了一圈。 那应该也算是他和江愉辰的家。 江愉辰骗人。 说了今天要陪他过生日的。 他低头看着手机上接二连三的来电显示，他没有关机，也不忍心挂断。 就像高一那会给江愉辰打电话一样，他忽然很想听听江愉辰的声音。 骂他的也可以。 齐歆随便收了两件衣服，他东西不多，半个行李箱都放不满。 他买了去杭州的高铁票。 不让去苏州大学，浙大总可以吧。 如果考不上就算了。 他挤过拥堵的人群，拖着江愉辰给他买的行李箱，眼睛微垂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第99章 他好想江愉辰啊。 他大概是个很坏的孩子，下决心要离开苏州的时候，崔阿姨明显松了口气。 邻座是个小妹妹，齐歆从口袋里翻出两颗糖，分给她一颗。 “哥哥，你手机响了。”小女孩漆黑的眼睛滴溜着，“再不接又要挂啦！” “你可以……”齐歆笑了下，“可以帮忙打个电话么？” 他笑起来太具有欺骗性，小女孩晃了下神。反应过来后，着急忙慌地从口袋里翻出电话手表，俨然一副大人模样，“你记得电话号码么？” “嗯，谢谢。”齐歆把另外一颗糖也给了她，“但是打通之后不要出声。” “哦！”小妹妹看着他，略微有些疑惑，“是你不能出声还是我不能出声？” 齐歆愣了下，“我。” 江愉辰大概一直在看手机，响了三秒就接通了。 “喂，粥粥么？”江愉辰声音很急，“找你半天，去哪里了？” 小女孩本来以为是什么好玩游戏，但她看到齐歆的时候，莫名感到一阵难过。 “你是在找一个哥哥么？” “是。”江愉辰说：“他在你旁边么？” 小女孩攥着掌心的糖，她犹豫了下，“不在。” 齐歆头抵在膝盖上，他没再抬过头，脖颈压得很低很低。 “你是打错了么？”江愉辰：“还是——” “囡囡，谁给你的糖？” 江愉辰的问话被一道柔和的女声打断。 “哥哥给的。” “不要吃陌生人给的糖。”女人说完才意识到齐歆还在，很抱歉地笑了笑。 高铁上信号不好，电话手表接触不良似的挂了电话。 齐歆笑了下，或许连他自己都没能注意。 …… 现在找不到他，江愉辰会寻人会着急，过一周两周之后，江愉辰或许已经不记得他了。 齐歆像个守财奴一样，偷偷把江愉辰接电话的声音录了下来，带着耳机一个人反反复复地听。 *** 江愉辰来回找了很多地方，就是找不见齐歆。 齐歆厌食症还没好，医生建议少食多餐。中午做的糖醋排骨很好吃，齐歆没注意多吃了几块，怕齐歆吃多了会难受，江愉辰不动声色地把那道菜端走了。 小家伙肯定是怨他了。 这会已经过十二点了，路边的蛋糕店都关门了。 江愉辰本来想提前订蛋糕的，但考虑到今天是齐歆十八岁生日，他想要挑一个齐歆喜欢的。 海鲜市场还没关门，江愉辰重新买了两斤排骨。齐歆在外面累一天了，回家肯定想要吃排骨。 江愉辰回御水小苑小院的时候，发现垃圾桶里多了好些木屑，厨房案板上还放着半块蛋糕。 江愉辰笑了笑，“怎么生日蛋糕还自己动手做。” “过生日也不买蜡烛，真粗心。” “十八岁生日……蜡烛是要插满的。” 他说完才想起来齐歆不在屋里。这几天暑假，他不许齐歆外出打工，但可以约画稿，他听说这行很赚钱。 之前每天晚上八九点左右，齐歆都是在家画画的，江愉辰已经有些习惯了。 天都黑了，齐歆肯定会回来的。 江愉辰做了排骨，从夜里等到凌晨。 第二天他去报了警，刚过二十四小时。 江愉辰说：“十八岁的小孩，一米八左右，还穿着校服。” 警方经过几番确认后，很容易就调到了齐歆的信息，“辍学了？” 江愉辰：“什么？” “我看他大学录取通知书退档了，多好的大学啊。” 江愉辰：“退档多久了？” “哦，就昨天晚上。”警察说着帮忙拨通了齐歆的电话。 齐歆声音听着很轻很哑，“对，我是齐歆。” “你报假警啊。”警察友善地冲江愉辰笑了笑，“你在哪呢？你哥找你快找疯了。” 电话摁的免提，江愉辰听到了药店营业员的声音。 ——这个一天三次，一次两粒。 ——实在不行，还是要去中心医院挂水的。 江愉辰心定了下来，“在医院么？” 齐歆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我走之前和崔阿姨讲过了。” 江愉辰和警察点了下头，伸手把电话接了过去，“粥粥，你在哪边医院，我现在去接你。” 不知道什么原因，齐歆没说话。 第77章 好像没有呼吸了 原本拥堵的街道好似霎时间安静了下来。齐歆忽然很想让江愉辰骂他，像齐裴良那样，骂他养不熟，骂他白眼狼。 但他知道江愉辰不会，江愉辰几乎没和他讲过重话。 “我……” 齐歆拎着药走出药店，他想说“哥，待会我回去找你”，但他口袋里现在只剩下不到一百块，连高铁票都买不起。 他拐过杭州五柳巷，耳边充斥着夏日的燥热。 齐歆没想到江愉辰会这样打过来。 “粥粥。”江愉辰像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齐歆托着胃，指甲狠狠往里摁了两下，“我要复读了。” “听说了。”江愉辰语气还是那样，淡淡地很温和，“之前不是很喜欢苏州大学么？” “怎么想着复读了？” 被录取那几天，齐歆是真的很高兴，眉梢眼角都漾着笑。 第100章 齐歆“嗯”了声，也不知道是在应哪一句，“你……今天不忙么？” “请了两天假给你过生日。”江愉辰说：“还给你准备了礼物。” “你在哪呢？” 齐歆靠着墙蹲下，他用力咬了下腮，“我去复读了。” 江愉辰笑了下，像是一种诱哄。“所以是在哪儿？” “这是警局的手机，我不能一直占线。” “哦。”齐歆问了句无关紧要的话，“会有监听么？” 江愉辰：“大概会。” “哥。”齐歆低着头，他太累了，好像永远也抬不起头了。 “嗯。” “你……你可以喊一下我小名么？”齐歆声音带了点鼻音，闷闷地堵在嗓子眼里。 “可以。”江愉辰说：“那你重新来一遍。” “哥哥。” “嗯，粥粥。” 嗯，粥粥。 齐歆攥着手机，“没别的事……我挂了。” “你早点回去吧。” “好。”江愉辰声音低了下来，“你吃饭了么？我煮了排骨。” “这次都给你吃。” 齐歆沉默了一会，不知道是不是在等江愉辰挂电话。 过了大概五分钟，齐歆听到江愉辰开口问他：“昨天怎么不接电话？” 齐歆不擅长骗人，尤其是江愉辰，真假掺半道：“手机放书包里了，没看到。” “那我下次打过去，你能接到么？”江愉辰像是自言自语，“怎么连声招呼不打就离家出走了。” “接。”齐歆违心道。 “你放在客厅的那幅画还没画完。”江愉辰停顿了下，温声问：“今晚要回来么？” 迎面忽然刮过一阵暖风，小孩子骑自行车准头不好，莽莽撞撞地摔在了齐歆腰上。 齐歆一直蹲着，被迫站起来的时候身形一晃，自行车的横杠重重地压在了他身上。 都说人在濒死的时候会回忆起岁月中最深最浓重的情感，走马观灯一样看遍自己的人生。 他活了十八年，失去意识的时候没有护住头部，接连泛酸的胃也没空管，两只手都捧着那个破手机。 那已经是他和尘世唯一的牵连了。 没有江愉辰，齐歆或许早就饿死了。 耳边一阵嘈杂，江愉辰心跳猛然空了一拍，像是忽然踩空了楼梯。 小孩哥撞完人就跑，推着车慌慌张张地。过了半分钟后又着急忙慌地折了过来，支支吾吾道：“你你你你……没事吧？” 齐歆没出声，额头上满是鲜血，止不住一样，一滴滴往下掉。 小孩哥大着胆子试了试齐歆的呼吸，“你…人还好吧，怎么不喘气了……” 齐歆额头上一整片血肉模糊，呼吸时断时续地，并不稳定。 “粥粥。”江愉辰感觉齐歆声音忽然远了起来，莫名其妙地，他心口慌了一瞬，“刚刚什么声音？” “喂。”小孩哥抓耳挠腮地，操着一口江浙地区特有的乡音，“我不小心撞人了，好像还挺严重的——” 江愉辰声音沉了下来：“在哪？” “旁边是五柳巷。”小孩哥左右看看，“就那个小酒馆附近。” 江愉辰：“杭州五柳巷？” “对啊。”大概是被吓坏了，小孩哥话说的颠三倒四的，“他额头上破了好大一块口子，一直在流血……” “现在好像没有呼吸了……” 电话那边的人没再说话，小孩哥磨磨蹭蹭地把手机重新塞到齐歆手里。 他心跳很快，学着电视上掐人中那套，乱七八糟地在齐歆脸上一阵掐，掐了半天才想起来要报警。 电话还通着，小孩哥研究了半天，发现是齐歆刚刚是在和110打电话。 小孩哥吓了一跳，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 …… “齐歆!” “小粥粥……”苏淮序就住在这附近，他跑得快，几乎是和救护车一道过来的。 他皱着眉探了探齐歆的鼻息，抬手毫不客气地给了小孩哥一脑瓜子，他呼吸很粗很重，手劲也不小。“特么的，瞎说什么啊。” “有呼吸有呼吸有呼吸……小小年纪乱说话也不怕长驴耳朵。” “老江，齐歆有呼吸的……” 苏淮序絮絮叨叨地重复着，他随意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扶抱着齐歆上了救护车。 江愉辰正在车站检票，买票前他和苏淮序连了语音，“粥粥怎么样？” “身上青紫蛮厉害的。”苏淮序说：“别太担心，只是磕到头休克了。” “就一自行车，本来应该没什么事的，但齐歆靠着墙，保不齐一头扎到青石砖上了。” “亏我今天高铁晚点了，这都什么事啊。” “老江，你现在搁哪呢？我这边快到医院了。” 江愉辰反倒冷静下来了，“最快一小时后到。” “行。” 齐歆身上没带病历本和医保卡，报销不了多少药费，苏淮序也没注意看这个，直接扫码缴了ct费用。 “吃中饭了么？空腹输液容易出事故。”挂水的小护士问。 苏淮序来得急，身上还穿着白大褂，“有厌食症，我估计是没吃，先给他灌两口葡萄糖。” 小护士被唬得一愣一愣地，拿纸杯喂齐歆吞了半瓶。 做皮试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她下手重了，齐歆手指蜷了下。 第101章 小护士下意识看了苏淮序一眼，苏淮序没什么反应，他伸手调好留置针，对着齐歆左手手背戳了下去。 “哥……”齐歆眼睛酸涩，他睁了三次没能睁开。 “别动。”苏淮序俯身扒开齐歆眼皮看了看，动作自然地像是在他自己实验室。 小护士：“！！！” 医院什么时候有这么帅的医师了，以前怎么从没偶遇过。 “营养不良。”苏淮序：“你不要着急，慢慢睁眼试试。” “你哥哥这会应该快到了。” 齐歆眼前一片模糊，他其实听不见什么声音，但在江愉辰推门进来的时候，他还是偏了头，露出了两个很浅的梨涡。 江愉辰一路跑过来，看到齐歆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始终紧绷着呼吸，心脏像是被人为灌满了热水，喘口气都痛。 “轻微脑震荡，主要是营养不良，估计今天没怎么吃。”苏淮序心大道：“老江，药钱加检查三千二，给你抹个零，算四千。” “嗯。” 江愉辰走过去给齐歆压了压被子，他没坐下，微微俯身戳了下齐歆的梨涡。 “粥粥。” 齐歆额头上缠着一块很夸张的纱布，江愉辰没敢碰。 “苏淮序，粥粥现在能听到么？” “身体素质太差，耳鸣免不了，过两个小时身体各项指标就差不多正常了。”苏淮序灌了两口温水，他刚刚太紧张，嗓子干哑的厉害，“小粥粥刚刚还在找你。” “听得到么？”江愉辰放缓声音，手背很轻地蹭了下齐歆的侧脸。 齐歆看着江愉辰，慢半拍牵住了江愉辰的两根手指。他刻意规避着，没想到会以这样荒唐狼狈的方式在医院偶遇。 “饿不饿？”江愉辰神经有几秒的放松，他打开手边的保温盒，“做了好多排骨，糖醋的，麻辣的，还有五香的。” “麻辣的你现在应该不能吃，要不要先喝点汤？” 齐歆犹豫着点了头。 “回神。”江愉辰笑了下，在齐歆空洞的视线前摆摆手，“尝尝，我熬了很久。” 齐歆机械地咽下一口汤，再张口时江愉辰又不给他喝了。 他重活累活干的多，吃饭时总习惯狼吞虎咽，一口还没吞下去就开始咽第二口。 江愉辰捂着他的喉结，“宝贝，别动这么快，慢慢喝。” 苏淮序敲了两下门把手，“老江，我先走了，我导师有事喊我。 “等明天再来看粥粥。”说着苏淮序还有点遗憾，“肇事的那个小孩跑路了。” 第78章 没和你拉过手 等齐歆状态稳定下来，查房的小护士也离开了。 江愉辰什么也没问，他好像只关心齐歆饿不饿，身上难不难受。 齐歆这次伤得很重，腿上有三处骨裂。 江愉辰请了半个月的假，崔静倏过来杭州看过两回，但齐歆没见过她，有时候声音也不怎么听到。 他这几天浑浑噩噩地，一点儿也不想让江愉辰走。每次江愉辰和崔静倏通电话，他都强撑着坐起来，每一句都听得认认真真。 江愉辰后来干脆直接摁开了免提。 他从不问江愉辰走不走，什么时候走，好像不问出来……江愉辰就不会走了。 住院这段时间，苏淮序常来看他，每次都会带点水果零食，虽然大多数齐歆都不能吃。 苏淮序话很多，和医院门口的哑巴都能咿咿呀呀比划半天。江愉辰中午忙着做饭，他就逮着齐歆使劲薅。 “你怎么看上江愉辰那个老东西的？”苏淮序拇指和食指比了下，“还给他写那么多情书。” 齐歆有片刻愣神，他以为苏淮序是不知情的。 他喜欢江愉辰这件事好像从一开始就是不被允许的，到目前为止，只有苏淮序显出那么一点点支持的意向。 “那老东西烦死了，上次和他做项目，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扔给我……偏偏系里的老教授还偏疼他，干什么都要带着去。” “你怎么就看上他了呢？”苏淮序话赶话就顺了句：“我跟你也算青梅竹马，你就没看上我么？” 齐歆：“啊？” 苏淮序好像并不在意，自说自话道：“你现在还给你哥写情书么？” “啧。”江愉辰拿饭盒怼了他一下，“别带坏小朋友。” “好意思说我。”苏淮序竖起一根中指，“小粥粥明明是被你给带坏的。” “我以前可没教过他写情书什么的。” “今天中午还有羊肉汤啊？”苏淮序眼疾手快地盛了一碗，“老江，你手艺还不错哈。” 江愉辰：“你往旁边坐坐。” 苏淮序：“？” 他就靠了一下肩？ “我早就想问了，你到底是什么品种的洁癖啊？从幼儿园到现在我都没和你拉过手。” 江愉辰：“……” “以前做躲猫猫游戏碰都不让碰，后来高中打篮球，水都不给我喝一口。” “你们gay都这样么？”苏淮序想了下又道：“不对啊，粥粥小时候我还牵过呢？” “这次也是我抱着上的救护车。” “江愉辰，你什么毛病？” 江˙自认为没有洁癖˙愉辰：“……” 他给齐歆单独做了一份小馄饨，趁着苏淮序没注意，一个个往齐歆嘴里送。 第102章 “不过话又说回来，”苏淮序说：“你家那边怎么个事呢？” “你妈让粥粥走的？” 江愉辰：“可能么？” “也是。”苏淮序难得把话绕了回来，“那就是粥粥自己跑了？” 说完苏淮序安静了片刻，他看着齐歆说：“其实这事和你没关系。” “家里人总会想明白的。”苏淮序：“要是亲戚朋友因为这么点事嚼你哥舌根……别的不说，也能从侧面说明这些人不值得深交。” “只是喜欢个人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齐歆刚巧吃完最后一个馄饨，他有些犯食困。 这几天江愉辰很顺着他，也不管健康不健康，全凭他心意来。他这会就算是想吃火锅麻辣烫，江愉辰也能去出租屋烧一锅。 辣不辣的不好说，但肯定是火锅。 齐歆迷迷糊糊听着听苏淮序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江愉辰聊天。 “那既然不是崔姨的原因，你干嘛拦着她？千里迢迢过来不就是来看粥粥的么？” “我还以为忌讳见面呢？” 其实江愉辰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每个人的出发点都没有问题，但选择项之间却是对立和矛盾的。 第79章 想通了 生活就是这样，看似每个人都完美无缺，凑到一起就产生了矛盾。 父亲希望他一诺千金，不负少时相思意。母亲希望他前途似海，不忘来时路。齐歆……齐歆希望他平安喜乐，岁岁有今朝。 崔静倏不是不能接受儿子喜欢男人，她只是不能接受齐歆。 倒不是瞧不起齐歆，相反，崔静倏很欣赏齐歆。但江愉辰……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夫妻结发是为了相携相知，而不是互相掣肘处处受限。 崔静倏不想让江愉辰后悔。 传统家庭重情重义，江愉辰既然已经把人带到家里来了，双方见过父母，算是过门拜公婆。崔静倏要是答应了，那就只能是一生一代一双人，没有再娶的道理，这是江家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慈母多败儿，某种程度上，这是江愉辰自己做出的选择。他可以偷偷把齐歆藏在御水小苑里，终生不见人，终生不顾门前事。但是他没有，江愉辰在二十出头的年纪选择了坦白，竭尽所能给了齐歆盛大的婚礼和悠长的祝福。 那是江愉辰，是齐歆的先生。 …… 十八岁的齐歆选择了逃避，一张高铁票把自己连夜运回杭州，成功避开了江愉辰两难的选择。兜兜转转，四年过去，齐歆又一次陷入年少时候的思维误区。 他焦虑、心慌、害怕……一步步把江愉辰往外推。 现在想来，不过是画蛇添足，掩耳盗铃。 齐歆不会不爱江愉辰，不管是十八岁，还是二十二岁。 *** 来来去去绕了好大一个圈子，四年前江愉辰没舍得说出口的问题终于在今天问了出来。 “怎么忽然就想通了？” “不是忽然。”齐歆静了片刻，在漱口的间隙含糊地回了一句。 “好。”江愉辰心情慢慢好了起来，他温声重复着，“好。” “粥粥真棒。” 齐歆：“……少来。” “我本来还想找你聊聊，没想到你今天这么主动。”江愉辰站在齐歆身后，手臂紧紧环着齐歆的腰，“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一点么？” “我洗脸。”齐歆手肘怼了他一下。 “我先生有低血糖。”江愉辰黏他，“我不抱着会站不稳。” “……江愉辰。”齐歆脖颈逐渐蔓上了血色，“你别在我耳边说话。” 江愉辰抱得更紧了，指腹不轻不重地勒了下齐歆的腰，衣摆多出几层褶皱，勾勒出齐歆劲瘦的腰腹。 齐歆只想洗个脸。 齐歆在脑子里挑挑拣拣，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还不错的借口：“哥，你掐得我腰痛。” 江愉辰无动于衷，“驳回。” “忍一会就适应了。” 齐歆指尖抖了下，不自觉想起了初/次/情/动，那时候江愉辰也是这么说的…… 后来也确实适应了…… “江愉辰……”齐歆声音忽然轻了下来，嗓子也哑。“我饿。” 这个理由江愉辰没法拒绝，他低头吻了下齐歆的唇角，贴在齐歆耳边道：“粥粥真乖。” 齐歆缓过身上酸麻的感觉，干脆破锅破摔，“辰辰也乖。” 江愉辰：“……？” “我小名不叫这个。” 齐歆想了想，江愉辰好像还没和他讲过，他和江家人又接触不多，还真不知道江愉辰的乳名。 于是齐歆搜肠刮肚半天，毫无心理负担地来了句：“老东西今天也乖。” “啧。”江愉辰半真不假地捏着齐歆的腮，“粥粥学坏了。” 齐歆笑了笑。 快半天没吃东西，江愉辰没再耽搁，“去给你盛汤，要在卧室吃还是客厅？” 齐歆：“客厅。” 没怎么睡过这么长的觉，他躺得骨头都快酥了。 林清宜他们上午就结伴去了穹窿山，许培星还有事情没处理好，柳衡趁机多留了一天。现在公寓里就只剩下江愉辰和齐歆。 鱼汤熬的很稠，齐歆生病胃口不好，江愉辰会暂时忽略掉医嘱，放一点辣子给齐歆开胃。 第103章 “手还好么？”江愉辰托了一下齐歆拿调羹的手。 “嗯嗯。”齐歆：“就昨晚发烧的时候难受。” “你现在也烧着。”江愉辰手背贴着齐歆的，慢慢挪走齐歆手里的调羹，“下午测的时候三七度八。” “低烧。”齐歆说。 “你能感觉到是怎么烧起来的么？”江愉辰问：“受凉还是腱鞘炎引起的？” 齐歆摇头，他分不太清，他烧起来浑身都痛。只不过他手腕有伤，痛感传来得格外清晰。 “下午去医院看看。”江愉辰喂齐歆喝汤，手指照常压着齐歆的喉结，监督齐歆一口一口咽。 “我想去爬山。”齐歆指了指手机，“攻略都做好了。” “看完病就去。”江愉辰：“总归这几天都留在这儿。” “哦。”齐歆咽了口汤汁，沿着江愉辰曾经教给他的文化常识推测：“你名字是爷爷给起的么？” “嗯，怎么？” 齐歆没答，机械地张口喝汤。 老人家多半图吉利，愉辰即辰愉，寓意时时刻刻皆欢愉。 齐歆三心二意地咬碎鱼豆腐，在江愉辰仔仔细细给他挑鱼刺的时候，试探着喊人。 “阿愉哥哥。” 江愉辰低头轻笑，“不叫老东西了？” “我就喊过一次。”齐歆凑过去晃江愉辰袖子，“所以是不是这个？” “是。”江愉辰拖长调子，“认真吃饭，不许再走神了。” 播出当晚的弹幕很喜庆—— 锁死锁死全都锁死：阿~愉~哥~哥~ 粥愉zy：鱼粥cp要永远幸福啊［红心］［红心］［红心］ 我担一天涨三百万粉：楼上的姐妹id反了吧，虽然但是我占粥愉。 柳衡傻逼吧：别管。从哪方面看粥粥都不像上面的，江愉辰buff叠太满了，粥粥很难反。 锁死锁死全都锁死：粥~粥~是~江~愉~辰~养~大~的~小~孩~儿~~ 鱼粥久久：这俩也太目中无人了些，不会吧不会吧，他们不会以为没有监控吧［狗头保命.jpg］ 踹了江愉辰抱走齐歆：谁懂啊谁懂啊谁懂啊 齐歆之前不是抽到了撒娇的任务卡么 他磨蹭了半天选了作一作 这袖子晃荡的啊啊啊啊老婆好会啊 江当当我老婆：可以剪晃袖子视频合集了！等下次签售会带去给粥粥老婆看！！！ …… 齐歆还是没什么精神，低烧断断续续地，时不时就会头晕，江愉辰总担心齐歆站不稳，齐歆走到哪他跟到哪。 江愉辰一夜没睡，齐歆赶了两次，不知怎么就擦枪走火了，下午四点的时候，两人一起滚/到床上去了。 有些事情和喜欢的人说清楚，心里确实会舒朗很多。齐歆真的很爱很爱江愉辰，他曾做过最深重的奢望就是和江愉辰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至于具体是怎么想通的，齐歆也不太清楚，好像自从见到江愉辰开始，他沉闷已久的心情忽然就明媚了起来。 江愉辰忍着伤病彻夜照顾他的时候，齐歆忽然就觉得自己之前那些纠结挣扎都变得毫无意义。 江愉辰很爱他，不管齐歆做出多么出格的事情，在家里也好，在外面也好，最后都会被江愉辰以一句“不轻不重”的话收场。 他昨晚胳膊肘捣得那下明明就很重，江愉辰阑尾处淤青一片，而且江愉辰本来就有阑尾炎……怎么可能不会痛。 但江愉辰还是会顺着他，不论多疼多难受，全凭齐歆心意来，什么都能给齐歆戳着玩。 焦虑症无法治愈的那段时间，齐歆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胃痛的时候会刻意喝凉水，发烧的时候不想吃药，会在微博评论区找各种骂自己的帖子，反复看上十来遍。 他不断贬低自己，给自己贴上各种不配的标签。 …… 这种状况持续了很久，直到在节目里再次见到江愉辰。 江愉辰像小时候教他念书识字一样，一字一句不紧不慢地引导，重新教会了齐歆如何爱人。 他要先学会爱自己，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江愉辰。 爱可以是逃避，可以是躲藏。逃避是出于信任，躲藏是出于依赖。 他在车祸时无意识的躲藏是被江愉辰惯出来的条件反射。而玻璃碎裂时未能伸出的双手是江愉辰对他的保护和关心。 “爱”本身就很复杂，从来都不仅仅是甜蜜和幸福，也不是越有钱越好。它涵盖在江愉辰一句句“我爱你”里，是深情是守望是承诺。 齐歆散尽了前半生所有的运气，在十八岁那年和江愉辰走到了一起。 他承认自己没有一个好的原生家庭，齐裴良酗酒成性，动辄对齐歆拳打脚踢，继母只能算是表面温和，实则连个馒头都不愿意分给齐歆。但他并不缺爱，江愉辰在他少不更事的年纪里，把温柔和爱融进了彩色的颜料，散落在宣纸上，被齐歆绘成一幅又一幅充满烟火气的中国画。 是风花雪月，是三餐四季江当当。 所以说，缘分真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有的恰如其分，岁月可白首。有的却突如其来，砸得人遍体鳞伤。 许培星大柳衡整整八岁，她大学读的汉语言师范，那会毕业还包分配，许培星被抽调到山村支教。 柳衡那会才囗囗岁，每天早上都要背着妹妹走很远很绕的山路，他穿得破破烂烂地，眼睛却很亮，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望到。 第104章 西南的冬天很冷，手伸进风里都能抓一把寒气。许培星发冬衣补助的时候，柳衡仰头笑了笑，嗓音清冽温暖：“谢谢姐姐。” 许培星怔了下，她本来只是来混日子的，支教三个月后回市里直接就是编制了，没想到上了两天课，她临时又改了主意。 许培星家庭条件不错，在北京有套四合院，拆迁时分了不少拆迁款，勉强也能算是富足。家里人都不太赞同她毕业以后往山里跑，但许培星还是义无反顾地扎入了山村。 不过那会并不是因为柳衡，　算是她年轻时候的一腔孤勇，她想要再看看山村孩子的眼睛。 每逢秋冬，山里总是冷得渗人，大雪一下，宿舍里一点热气不剩。风一更，雪一更，敬信仰，也敬青春。 *** 当时学校条件艰苦，许培星一个人带三个年级，学生没有纸笔，许培星就自己出钱买。 柳衡成绩很差，他字认得不多，都高三了连最基本的《劝学》都看不懂。他母亲受不了苦，跟着一个北京的商人跑了，撇下了他和年迈的父亲。 从那天开始，柳衡就一直说自己是北京本地人。 许培星喜欢看史书，她最喜欢的历史人物是周瑜，小时候常常做梦，梦见金戈铁马，梦到赤壁之战。 因为这个原因，每次在山区多上一节课，许培星都觉得自己离梦想近了一点。 起先柳衡一直都很尊重她，自从知道她是新来的老师后，再也没叫过她“姐姐”。 教室里有两个很聪明的女生，许培星一点就通，高三那年夏天，两人拎着准考证成功考入了北京。 柳衡当时就站在后面看着，他不顾父亲的反对，背着妹妹又来了一年。 他知道自己不够聪明，每天都学到很晚，许培星也是那时候才真正注意到他，注意到那双很明亮的眼睛。 山里常有星星，有很漂亮的星星，许培星每天都会发朋友圈分享生活，有一次就不小心拍到了柳衡。 很巧，柳衡刚刚好抬头，误打误撞闯入了许培星的生活。 朋友圈具体发了什么早就记不清楚了，但她当时的同事兼闺蜜评论过一句，许培星至今还记得。 ——觉得男人可爱，你大概要玩完。 也确实玩完了。 柳衡复读了一年，成绩差强人意，勉强够了四川的一所大学。 许培星替他填了高考志愿，录取通知书出来的那天，柳衡还在割虫草。 和其他学生不一样，柳衡很感恩许培星，每年寒暑假都会过来看她，给她带一些山里见不到的物件，带漫画带小说带零食。 久而久之，两人就在一起了。 柳衡哄骗着许培星走出了山村，又哄骗着许培星买了房。 就这样，许培星再也没见过柳衡的爸爸和妹妹。每次问他，柳衡都会随便敷衍她两句。 可许培星做事一根筋，谈恋爱都是冲着结婚去的。 第80章 不会带你打封闭的 齐歆还病着，江愉辰本来没打算睡，但又实在是拗不过齐歆，他简单眯了一会。差不多每隔半小时就起来帮齐歆量一下体温。 小家伙体温在三七度八和三十八度二之间反反复复。 都躺一天了，齐歆一点睡意也没有，在床上翻来覆去地。 “胃又开始痛了？”江愉辰伸手在齐歆肚子上摸了一圈。 “没有。”齐歆把被子摞在江愉辰身上，“就是不想睡。” “那起来收拾一下。”江愉辰：“待会去附近的诊所看看手腕。” “你再睡一会。”齐歆划开手机，抱着一小团被子趴在床尾，欲盖弥彰道：“我还有个漫画没看完。” “粥粥。”江愉辰撑坐起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这个样子有点像小时候……” “是不是怕打针所以一直拖着不去医院。” “怎么可能。”齐歆看都没看江愉辰，语气带着不可置信：“你在说什么？” “我昨晚看过了。”江愉辰放缓声音，像是在哄人，“这附近没有大医院，都是一些小诊所和药店，肯定不会带你打封闭针的。” “说了不怕。”齐歆划拉着手机，也不知道在没在看，很快就翻到了下一话。 “好。”江愉辰刚凑过来，还没看清齐歆的手机页面，齐歆就快速摁熄了屏幕。 “这是看什么呢？” 齐歆有一瞬间停顿，“……我自己画的漫画，不好看。” “粥粥画的都好。”江愉辰习惯性反驳，“粥粥是我们家最厉害的画师。” 齐歆毫无反应，根本没有要再划开手机的意思。 江愉辰挑了下眉，“宝贝，你听过大数据么？” 齐歆画的漫画多而杂，有的付费有的不付费，甚至有些还需要翻墙才能看。 在这方面，江愉辰一点家属的特权都没能占到，一些粉丝所谓“花市”的漫画不管是勾线还是后期成品，齐歆都藏得严严实实地。 基本上交完画稿就开始“毁尸灭迹”。 江愉辰不常玩微博，早年也是因为齐歆才注册的。不知道是不是大数据监听，江愉辰最近刷到过一些奇奇怪怪的设定，比如信息素、比如omega、alpha、beta、enigma、sigma…… 齐歆表面上八风不动：“怎么问这个。” 江愉辰拽了一下齐歆睡衣后面的兔子尾巴。 第105章 “是在看信息素那本？”江愉辰有意闹他，“最近微博也给我推了。” “小兔子omega。” 齐歆：“……” 身上的睡衣忽然就变得烫手了，齐歆拎着帽子上的长耳朵，嗓音发木：“你到底为什么那么喜欢买这种毛茸茸的睡衣？” “穿着暖和啊。”江愉辰把齐歆拉到怀里抱着，“暖绒绒地。” “很适合264个月的大宝宝。” “可是……”齐歆皱了下眉，很快又松开，“不觉得幼稚么？” “又不穿给别人看，小宝贝在家里幼稚点怎么啦？”江愉辰胡搅蛮缠，“我还想买小狗小猫小熊猫的。” “……算了。”齐歆扶额，“别太丑就行。” 说不清具体是谁惯着谁，江愉辰每次买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齐歆只是表面吐槽，该穿还是会穿。 所以这么些年了，江愉辰一直有下班随手给齐歆买“礼物”的习惯。 买的时候千奇百怪冠冕堂皇，穿在齐歆身上却显得可可爱爱活灵活现。 *** 去诊所这事齐歆还是没能拖多久，短短十分钟，手机开了又熄，熄了又开，几乎所有的app都被他打开了一遍。 江愉辰披着大衣，蹲在齐歆前面给他系外套扣子。 “哥。”齐歆皱了下鼻子，“他非要给我打封闭怎么办？” “小诊所。”江愉辰说：“估计都没有封闭。” “万一有呢？” 江愉辰犹豫了一下。 齐歆：“……” “你刚不是说小诊所不正规？”齐歆：“打了更痛怎么办？” “嗯。”江愉辰点头，“我们就是去看看手，拿点药回来吃。” 这话打脸打得很快。 手机地图可能有段时间没更新了，导演组租住的公寓附近还真就有一家医院。 医生上了年纪，身上一股子中草药味，淡淡地并不刺鼻。 齐歆手腕细瘦，绷紧时骨头血管清晰分明。 “别紧张。”医生捏着齐歆的手腕放松，“你这么紧张我没法看。” “这边疼么？” “嘶嗯……”齐歆：“还行……” 江愉辰蹙着眉，掌心轻轻揉着齐歆的后颈。 “不疼你声音抖成这样？”老医生和善地笑了笑，“打封闭吧。” “之前打过么？” “嗯。”江愉辰说：“五年前打过两针。” 医生：“那是复发了？” “对，前阵子手腕磕碰到了，很痛。”江愉辰问：“还能再打针么？” “都隔这么久了，”医生顿了下，“能是能，副作用也是有的。” “很耗身体，免疫力肯定要变差，反应大一点，可能还会伴随呕吐肠胃感冒什么的。” “那要不别打了。”齐歆逮住机会插话，“也没有很难受。” “哦…”医生说着在齐歆拇指侧面摁了下。 那一下没有多重，但摁得极其突然，齐歆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连呼吸都在抖。 “小同学，你只是白天好一点儿，等晚上痛起来有你受的。” “要不要打针？”江愉辰把齐歆的手腕攥在手里，温温柔柔地搓着，“不想打的话，我们就开点药回家。” “吃药管不了。”医生说：“都疼到这个程度了，吃了也会痛，还不如一针下去，长痛不如短痛。” “我看着……这小孩胃不太好吧？其实腱鞘炎做小针刀治疗也不错。正好我今天值班，他们学西医的还不太懂。” 江愉辰问：“刀？会留下伤口么？” “不会留疤。”医生摆摆手，“做完就针眼那么大，复发的概率也小。” 江愉辰：“术后大概多久能画画写字？” “差不多一周就能恢复吧。”医生：“写字的话时间别太长就行。” 江愉辰没再迟疑：“那做吧。” 齐歆抬头看他，揪着江愉辰衣角的手逐渐变得僵硬。 他先生怎么就被策反了。 第81章 佛度有缘人 小针刀疗法是一种闭合性松解手术，类似针刺。说白了就是对炎症或者黏连的腱鞘部分进行切割分离。 “家属去前台缴费。”医生把药单递给江愉辰，“要打麻醉，可以接受么？” “嗯，没有药物过敏。”江愉辰单手在麻醉同意书上签了字，出去缴费时很轻地在齐歆头发上揉了揉，像是一种安抚。 “不疼的。”医生一边说一边拿着一根近两指长的针灸针消毒，“最多十分钟。” “我给你打麻醉了？” 齐歆拦了一下，“等我哥回来再打。” 医生：“嗯？” “再等等。” 齐歆想要江愉辰亲眼见证他的罪行。 “来了。”江愉辰应该是跑过来的，他撑着门缓了缓，手里还拎着一袋水果糖。 医生颔首示意，对着齐歆手腕的疼痛敏感点注射了麻醉和消炎药，针尖扎进去的时候，齐歆眼前一阵阵发白，什么也看不清。 “要什么味的？”江愉辰声音像是贴在他耳边，“我这有苹果、橘子、菠萝的。” “没吃饭么？”医生：“我刚还收着劲呢，一针干到低血糖了？” “嗯。”江愉辰剥了颗橘子糖填到齐歆嘴里，“他中午胃不太舒服，没给多吃。” 第106章 “咳，江愉辰……”齐歆想伸手，却好像怎么也抬不起来。 “打麻醉了。”江愉辰勾着齐歆的左手，“手腕暂时还不能动。” “忍一忍，一会就不难受了。” 医生看了江愉辰一眼，拿针在齐歆手腕处挑了挑。 他年轻时候干过儿科，后来因为喜好换了方向，来看病的多是十八九岁的成人，他已经好久没见过打针要哄的了。 那根针很粗很粗，在手腕里搅动的时候五脏六腑好像也跟着颤，不知道是因为痛觉神经敏感还是江愉辰在，齐歆没忍住疼，整个人都趴在了江愉辰怀里。 “没事儿。”江愉辰揉着齐歆的脊背，“就快好了。” 拔针时酸酸胀胀地，江愉辰弯腰轻轻吹了吹，从医生手里接过医用纱布，一点一点很慢地给齐歆包扎伤口。 手术时间很短，刨去江愉辰包扎浪费的时间，大概只有五分钟。 医生帮忙倒了杯热水，“回去好好养着，不要碰重物重活，只是复发的概率小，并不是不会复发。” “下次来再做小针刀效果也没有第一次好。” 江愉辰笑了下，“不会有下次了。” 他不会再让别人欺负齐歆了。 齐歆还没能缓过来，被江愉辰喂着喝了大半杯热水。 “回去伤口尽量别碰凉水，忌辛辣刺激的食物。”医生拿洗干净手，指了指门边的护士，“我去查房，走的时候和护士说下。” 江愉辰：“嗯好。” “哥，我感觉更痛了。”齐歆忽然道。 手腕重得像是抬不起来。 “刚刚怎么不说。”江愉辰有点心慌，“我去把医生叫过来。” “哥。”齐歆伸手拉他，占有欲很强，“不要走。” “好。”江愉辰一个电话拨给了苏淮序。 “小针刀？那个很痛的，我一直不是很推荐，上次看粥粥手腕也就还好啊，现在痛到又需要手术了？” “不过效果确实要好很多——” “啊，做完都会痛，大概三四天吧，才会好受一点。” 江愉辰拍拍齐歆的背，一句废话没多说，直接掐掉了电话，“忍三天好不好。” “不好。”齐歆声音很闷，“你之前说买完药就回去的。” “现在才六点，带你出来玩？”江愉辰蹲在齐歆面前，“要背么？” 齐歆：“不要，路上太多人了。” “都受伤了，而且从医院出来背一下很正常。”江愉辰勾住齐歆的腿弯，轻快地把人背了起来。 “去哪里玩？” “穹窿山。”江愉辰：“林清宜胃疼，我估计他们爬得很慢，说不准我们还能追上。” 齐歆：“你要背我上去么？” “嗯。” “他们说穹窿山许愿很灵的，”齐歆顿了下问：“你背我过去，上面的神明会不会觉得我心不诚，然后就不帮我实现愿望了？” “不会。”江愉辰说：“佛度有缘人。” “而且他们要是不帮你实现……我给你兑现，到时候许多少个愿望都行。” 齐歆平时不爱运动，起先江愉辰晨跑的时候还会等他。后来他发现齐歆写生的时候动辄几十公里，一次性要走好多路，严重的时候，脚底都磨破了，江愉辰就再也不舍得了。 那其实都是初高中的事情了，大学和读研期间基本都是校内写生，但江愉辰一直保留着六年前的习惯。 齐歆在家里基本是想干嘛就干嘛，只要不违法不乱纪，江愉辰都会顺着他。 人生不过短短百年，小家伙前半生已经够苦的了，剩下的时间江愉辰想由着齐歆的性子来。 “粥粥。”江愉辰把齐歆往上颠了颠，“麻药劲过了和我说。” “嗯嗯。”齐歆趴在江愉辰背上，单手拿着拍立得拍照。 天上忽然飞过一大群候鸟，领头的第一梯队排成人字形，后面拖拖踏踏地跟着数片鸟群，蔚为壮观。 齐歆仰头看，按下快门的那个瞬间忽然想起了什么。 “哥哥。”齐歆磨蹭了一下问：“你之前说两清了是什么意思……” “你不能陪我去北京了么？” 早上和江愉辰坦白心事的时候，齐歆就已经完全想通了，他可以一个人去央美读研，只是读研而已，又不是见不到人了。 但他还是会有期待，和小时候一样，他私心里不想和江愉辰分开。 “你发烧的时候么？”江愉辰认真想了想，“忘记你烧断片了。” “你当时非管我要信息素，不给就不涂药。我以为是什么好吃的，拿了颗麦丽素类似物给你。” “你说不是，好像是——” “……够了。”齐歆已经不想听了。 “好像之前哄你来着。”江愉辰回味了下，“粥粥还说要标/记我。” “哥哥给你标/记。” “江愉辰……油腻了。” 第82章 不低头 江愉辰估计的没错，林清宜他们确实走得很慢。 不过并不是因为胃痛，昨天夜里下了一整宿的雨水，地面湿滑，她和郑勤走得很慢。 节目组适时发了短信，内容很简单。 —今天你还想离婚么？ —a、离 b、不离 c、其他 许培星没什么犹豫的，她一路上走走停停，只在半山腰上和柳衡见了一面。 第107章 柳衡面色很差，膝盖上的伤口没来得及涂药，每走一步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但他却走得很快，暗暗和许培星较着劲。 毫无疑问，许培星选了“离”，她和柳衡之间早就没有再耗下去的必要了。 江愉辰背着齐歆不方便看手机，齐歆一边念一边扶着一把伞，山里零星有雨，时有时无地，也不知道是不是从树荫上飘落下来的。 “哥哥。”齐歆没有告诉江愉辰选项，故意问他：“你要选a还是选c？” 江愉辰没答，手指轻碰了下齐歆手腕，“伞能拿么？” “给我，嗯？” 齐歆：“你要怎么撑？” “用手撑。”江愉辰疑惑道：“都两个小时了，麻药劲还没过么？” 齐歆拿手机的右手瞬间不动了，乖顺地垂在江愉辰的脖颈边。 “啧，不得了了。”江愉辰在前面较平坦的路面把齐歆放下来，“不听我话了是不是？” “没有……” 齐歆抽了纸巾给江愉辰擦汗，麻药过后，他手腕只痛了一阵，忍过去其实还好。 江愉辰摸了摸齐歆手腕上的纱布，“还难受么？” “早就不痛了。”齐歆说。 “就你乖。”江愉辰在齐歆额头吻了下，“怎么又自己忍着。” 平时话都舍不得说重，这会扎一针做手术江愉辰就已经很心疼了。 “不是说要难受三天？”江愉辰轻声：“还有没有一句实话。” “说疼会不会？” 齐歆去牵江愉辰的手，江愉辰往旁边躲了一下。 “手上疼不疼？” 齐歆不理人了，闷头去抓江愉辰的指尖。 江愉辰没再躲，他在齐歆脸上轻捏一下，“喊疼这么难学啊？” “小时候那么聪明，什么题都是一教就会，怎么长大了这么迟钝？” “哦。”齐歆低着头，嘴唇动了两下，“江愉辰，我手腕……疼。” 江愉辰看着他，手背慢慢抬起齐歆的下巴，“不低头。” 从小到大，齐歆喊痛的次数微乎其微，难受狠了会说“还行”，胃痛到直不起腰会一个人藏起来，等好一点了再拐弯抹角地说身上“不太舒服”。除非发烧梦魇，江愉辰还没听过齐歆喊痛。 “粥粥这么棒，干嘛低头？” 齐歆牵着江愉辰的手，慢吞吞道：“你为什么非要听我……喊疼。” “那你趴在我背上，一点声音不出。”江愉辰弯腰抱着齐歆，“在怕什么？还是不喜欢说痛？” 齐歆咬着腮，又低下了头，下巴紧紧压在江愉辰肩膀上。 “不是什么大问题。”江愉辰笑了下说：“你要是实在说不出痛字，找个别的什么词代替一下也行。” “齐歆，你得让我知道你身上难不难受，开不开心。” “哦。”齐歆手指攥紧，“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江愉辰托住齐歆的下巴，“怎么又低着头……做错事了的小孩子才会低头。” “……你爱我。”齐歆哑声重复着：“我知道你爱我。” 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不会嘲笑我。 可能是在一起久了，江愉辰很容易受到齐歆情绪的影响，莫名其妙跟着难过起来。 “粥粥。”江愉辰俯低身，掌心半遮住齐歆，温柔地和齐歆接吻。 “松开一点……”江愉辰呼吸微乱，轻轻拨开齐歆的手指，“别攥这么紧。”x …… 过了不知多久，齐歆闷在江愉辰怀里喘气。他听到江愉辰低沉沙哑的嗓音从心脏周边传递过来，“也别绷这么紧了。” 齐歆：“嗯。” “那手腕还痛不痛？” “痛。”齐歆说：“好难受。” 要听齐歆喊痛的是江愉辰，最后着急的也是江愉辰。 “医生说你今天刚手术，消炎药和止痛药都不能吃。” “我也没说要吃。”齐歆牵着江愉辰往前走，“还能忍的。” 江愉辰：“好。” “对了粥粥，张阿姨听说你胃痛发烧非要过来，今天早上和我通过电话了。” 齐歆不太赞同：“太远了，坐车都要一下午。” “三个小时多点。”江愉辰似乎也有些无奈，“说什么都不听，就是要过来看你。” “那……”齐歆回头看着江愉辰，“哥，要不然我们晚上煮火锅吧，正好人多。” 江愉辰淡笑，“算盘珠子快崩我脸上了。” 齐歆退了一步，“番茄锅。” “不好。”江愉辰声音很淡，完全没有要松口的意思，“葱姜蒜也算辛辣。” 江愉辰没说“不行”，齐歆晃晃江愉辰的手腕，开始曲线救国：“不要葱姜蒜。” “我考虑一下吧。”江愉辰在手机屏幕上勾好了“不离”，伸手在齐歆后颈拍了下，“你勾的什么？” “第二个。”齐歆看他，“我还能勾别的？” “不能。”江愉辰笑说：“还没跟你说……” “来参加这节目的时候我就想好了，你要是不要我了，或者准备离婚了，我就道德绑架你。” “怎么说也是我从四岁开始，一口一口喂大的。” “我没想离。”齐歆：“我就是觉得……如果我不爱你了，对你很不公平。” “太公平了。”江愉辰抹了下齐歆的眼尾，“那就太公平了。” 第108章 齐歆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江愉辰了，他一个人偷偷爱慕了很久，写情书也是因为知道江愉辰不会看。 所以这么多年，一封一封认认真真地隐藏爱意。 他那会估计不知道大学课堂不固定座位，一般人也不能随意进出寝室，来江愉辰寝室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地把书信藏在江愉辰抽屉里。 和往常一样，江愉辰还是不会看，他一直以为是苏淮序帮别人带进来的。 在一起的第三年，江愉辰整理ppt的时候发现相册里多了一张模糊的照片。 很模糊很模糊，像齐歆五年的暗恋。 江愉辰以为是学生发来的作业，反反复复放大了很多次。 图片经过修复，字迹却越来越熟悉。 照片是苏淮序发来的，日期大概是齐歆去杭州找他的那天。 齐歆不会说“我想你”，他说“哥，我没有颜料了”。所以我攒钱坐高铁来找你。 这样拙劣的借口也不知道齐歆找了多久，最后却只换来江愉辰一句轻飘飘地“嗯”。 第83章 一米八六的韭菜 秋冬天黑得早，八九点钟的时候就已经完全入夜了。公平不公平的事齐歆还没搞清楚，糊里糊涂地就被江愉辰牵着走了半小时山路。 “爱心线也没有很长诶。”齐歆稍微有点出汗，他拉过江愉辰的腕表看了眼，“我们不到半小时就赶到了。” “我还背你走了两个小时。”江愉辰仰头喝了半瓶矿泉水，瓶口对着齐歆的嘴唇贴了下，“喝点儿。” “唔。”齐歆不是很渴，他随便灌了两口，“景区的水贵不贵？” 江愉辰指了指手边的自动贩卖机，“五块。” 齐歆没在景区买过东西，他踮起脚的时候江愉辰微微低了点头。 他掌心就这样正正好好地压在了江愉辰头发上，齐歆往下压压，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你好啊，一米八六的韭菜。” 相处久了，齐歆有时候注意不到这样的小细节，或者说江愉辰已经形成了习惯。 这一刻却被摄像完完整整地记录了下来。 江愉辰拧好瓶盖，“韭菜是发物，既辛辣又刺激，你最近不能吃。” 齐歆挑眉，很轻地笑了笑，“……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不听。” 可能是山风养人，齐歆笑起来的那个瞬间，连导演都被甜了一下。 “江愉辰，你可太败家了。” “你一根彩铅三千多。”江愉辰说：“我就不一样了，我没用过家里一支粉笔。” “你要这么说…”齐歆伸手拍了拍江愉辰肩膀，“你一瓶酒八千哦。” “我可没喝过家里一滴酒。” “败家就败家。”江愉辰伸手把齐歆敞开的透风的领口合上，说不过齐歆就转移话题：“还热么？” 齐歆摇头，他刚出了点声，声音就被林清宜的声音盖住了。 她声音一贯不大，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了，显得又尖又细。 “我说过好多次了，我想喝水！买一瓶怎么了! ” “孩子上学要用钱。”郑勤声音粗哑，“而且中午不是让你多喝点么？你自己不喝。” 林清宜手在口袋里乱翻，“我就要喝。” 手机是节目组临时发的，林清宜口袋里也没带现金。她急得胃痛，嘴唇皴裂发紫，回头的时候恰好看到了齐歆。 她扭头就走，她记得江愉辰因为学生毕业论文的原因，身上是有手机的。 林清宜面色很差，走路的时候还晃了两下，险些摔倒。她看着江愉辰手里的半瓶矿泉水，低声下气道：“你们水还要喝么？” 比起问…林清宜其实更像是一种哀求。 “不太行。”江愉辰晃了下水瓶，“我和粥粥喝过了。” “没关系的。”林清宜垂着眼，紧紧盯着自己鞋尖。 “林姐。” 林清宜没应声，他听到齐歆说：“水不可以，但可以借你二十。” 齐歆从江愉辰大衣口袋里摸出两张十块钱的纸币，抬手递给林清宜。 “谢谢啊。”林清宜眼睛倏然红了，没话找话道：“怎么出门还带现金。” “我哥会带点应急。”齐歆往前面指了指，“现在去买还不用排队。” “对对对，我这就去。”林清宜咕哝着往前跑，她是真的口渴。 景区的便利店偏贵，一般来游玩的人都会提前准备好饮料和吃食，卖水的摊位几乎没有排队的情况。 …… 齐歆回头的时候看到郑勤就地点了一份麻辣烫。 “哥。”齐歆说：“我也想吃。” “订酒店了。”江愉辰把手机递给齐歆，“晚上回去煮火锅。” “阿姨还在买菜，有什么想吃的？” 齐歆想吃的大概都不能煮，他盯着江愉辰看了一会，小声建议：“汤圆。” “阿姨给你带了。”江愉辰：“但胃——” “知道知道。”齐歆接过话茬，顺手捂住江愉辰的嘴巴，“胃痛要少吃。” 江愉辰：“……” 齐歆成功预判了江愉辰的预判。 节目组有准备帐篷，起先应该是想要夫妻共同完成，以便于增进感情。 许培星不可能和柳衡玩这个，她只想算清楚账单。江愉辰和齐歆来得太晚，而且齐歆没什么兴趣。林清宜和郑勤倒是搭好了，就是歪歪扭扭地，能不能住人都是问题。 第109章 景区附近的酒店更贵，林清宜本来都打算在帐篷里凑合一晚了，郑勤非说那家宾馆今天有活动，三室一厅才要三千五。 一晚上三千五的酒店很贵了，林清宜不愿意，两人因为这么个问题又“分析”了半天，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林清宜在说。 巧的是江愉辰订的也是这家酒店，几个人住都是住，齐歆没有意见。两家人索性拼住了一晚。 郑勤一直没说话，林清宜摸不清他是什么意思。以为郑勤是饿的，她一进酒店就忙活着开火做饭。 毕竟是拼住，怕闹出问题，江愉辰提前划分了区域，他只要了主卧和沙发两部分，厨房餐厅之类都是共用。 齐歆有事没事就喜欢往沙发上坐，仅仅是江愉辰去楼下接阿姨的功夫，齐歆又靠坐在沙发上了。 他坐得不太舒服，总觉得怀里少了点什么。 “没带猫。”江愉辰站在玄关换鞋，“你要实在想抱，我找个枕头给你。” “粥粥。”张阿姨随手把菜放在餐桌上，“烧退了么？” “没有。”齐歆说：“还剩点低烧。” 林清宜拿着锅盖从厨房冒出头，“怎么做饭阿姨也跟过来了？” 江愉辰一边给齐歆披毯子一边说：“粥粥这两天生病，张姨不放心。” 张阿姨笑笑，系上围裙站在林清宜旁边做火锅底料。 “上次没来得及问，你也是请来做饭的阿姨么？你月薪多少？” 她问得很和善，就是单纯地八卦，但林清宜却僵住了，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 “不是。”林清宜牵强地扯出一个笑，“你一个月多少钱？” “我最高八千。”张阿姨往外看了眼齐歆，“小先生特别招人喜欢。” “你这快赶上月嫂了吧？”林清宜有些失魂落魄，说话间没注意摔碎了碗。 “张姨。”齐歆在客厅喊了声，他不知道林清宜也在厨房做饭。 “摔破个碗。” “哦。”齐歆咳嗽两声，“那你别用手拿，找个扫把弄一下。” 张阿姨：“嗓子不舒服啊？我给你冲点止咳糖浆？” “不用。”齐歆说：“你记得在火锅里放两个汤圆。” 张阿姨点头，“江老师说过的。” 林清宜使劲咬住下唇，郑勤一直坐在餐桌边修图，问都没问一句。 ……是不是在他心里，她连做饭阿姨都不如啊。 第84章 江家人不打老婆 江愉辰事业刚起步的时候很忙，齐歆那会读大学，学校食堂做的饭菜油油腻腻地，很不合口味，不用一个月齐歆就瘦了十斤。 他不爱在食堂吃饭，早饭和午饭都是随便应付了事，一天就认真吃晚上江愉辰做的那一顿。 眼看着越吃越多，人却消瘦了下来。 江愉辰心细，从那天开始每天都回家给齐歆烧饭。齐歆不想让他那么辛苦，自己线上联系了阿姨。 找阿姨的过程并不顺利，试了差不多四个。基本流程是：齐歆网上联系，江愉辰线下见面约谈，确定没问题后齐歆和阿姨交代相关事宜。 张阿姨就是那个时候过来的，仔细算来，她已经照顾齐歆四年半了。 相处久了，张阿姨就像是家里的长辈一样，平时结算工钱的时候江愉辰也愿意多给一点。 …… 林清宜做饭慢，忙活了快一个钟头，只做出了三个菜。 郑勤始终没站起来过，饭都是林清宜帮忙盛好的。 酒店里只有一张餐桌，几人都不怎么讲究，左边煮着火锅，右边是林清宜做的清粥小菜。 张阿姨厨艺意外地好，调个清汤锅底都惹得林清宜直咽口水，她已经好久没吃过火锅了。 齐歆身上还披着薄毯子，张阿姨倒水的时候顺手帮齐歆把边边角角掖好。 “不许再喝了。”江愉辰伸筷子遮住齐歆的汤碗。 “底料调的淡，就是骨头汤。”张阿姨说：“能喝的。” 齐歆吃火锅尤其喜欢喝汤底，辣锅清汤他都能喝。 “都快喝饱了。”江愉辰给齐歆夹了两片牛肉，“想喝骨汤明天煮。” “嗯嗯。” 齐歆右手不怎么能动，吃饭的时候还是像之前那样，江愉辰给他夹菜。等齐歆吃完江愉辰再吃。 张阿姨不上桌吃饭，她今晚也不怎么想吃火锅，自己去楼下找餐馆打包的馄饨。 “粥粥，要吃馄饨么？” 江愉辰给齐歆夹了两个咸汤圆，“你自己吃，他快吃饱了。” 林清宜看着眼前摆的那一大杯水，一点胃口也没有，她憋了口气，准备一鼓作气全喝光。 但郑勤今晚给她倒的烫水，很热很热，像是刚烧开，隔着保温杯林清宜没能试出温度，以为和中午一样是冷水。 第一口直接被烫懵了，胃里火辣辣地痛。 林清宜着急忙慌地找凉水，火锅汩汩地冒着热气，而刚刚张阿姨给齐歆和江愉辰倒的都是温水。 她没了办法只能大着舌头喊郑勤帮忙。 郑勤没好气道：“都和你说了烫，怎么还这样喝？” 林清宜紧咬着牙，浑身都在发抖。 “都说好几遍了，这么大人了，能不能长点心？”郑勤一句句数落她：“都说了烫，自己不注意怪谁啊？” 齐歆还坐在边上吃饭，被郑勤突然拔高的语气吓了一跳，差点整咽下去。 第110章 餐桌上三双眼睛都看着她，林清宜觉得难堪极了。她尽量不去想这件事，忽略掉身上一阵阵麻意。 张阿姨看不下去了，去饮水机给林清宜倒了杯凉水。 “你漱漱口啊。” 林清宜没漱口，呆滞地一口一口咽了下去。她无端想起来…之前在恋爱小屋，齐歆也被烫到过，江愉辰当时并没有骂他。 或许这样的婚姻并不合理，但她有孩子，她的儿子今年刚过十六岁，还不能没有妈妈。 一顿饭吃得兵荒马乱地，齐歆其实很不理解。 睡前他和江愉辰闲聊说：“哥，我要是林姐，早就离了。” “那不一定。”江愉辰看着他，随手摁灭手机屏幕，“说句不好听的，我要像郑勤那样，你会和我离婚么？” 齐歆很快否决，“那不一样。” “郑老师太严谨了，画荷花都要上一堆复合色。” 他人为地在林清宜身上“勾勾画画”，自以为是地精心雕琢，林清宜都快不像她自己了。 江愉辰：“没有不一样。” “婚姻走过去这么多年，林清宜他们可能更久，至少七年多……人这一辈子能有几个七年。” “至少十个。”齐歆或多或少有点感同身受，“我感觉郑老师都快算家暴了。” “嗯。”江愉辰隔着被子抱住齐歆，“粥粥，时间可不能这么算。” “和一个人结婚其实很复杂，”江愉辰睡前声音不大，还带着点黏糊，“要花时间认识，花精力磨合。” “婚姻就是磨合越久越难割舍。” “反正你和郑勤不一样。”齐歆埋在江愉辰怀里，“而且你以后家暴我欺辱我，我也不会离婚的。” “林清宜也一样啊。”江愉辰说：“你都做不到，林清宜也做不到。” “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了。”江愉辰亲了亲齐歆额头，“我们江家从不打内人。” 齐歆：“……你家规矩真多。” “书香门第都这样么？” “嗯……”江愉辰昨天一夜没睡，他打了个哈欠，臂弯紧箍住齐歆，“是有点多，你忍忍吧，今年元旦带你回老家。” “啊？”齐歆小声：“我在家等你不好么？” 江愉辰轻轻“嗯”了声，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其实崔静倏原话是“江家人不打老婆”，但江愉辰不喜欢用“老婆”这样过于女性化的词语称呼齐歆，齐歆就是齐歆，他不想让齐歆产生这样或那样的错觉。 齐歆侧身看了江愉辰一会，他还不是很困。 “不闹……”江愉辰把齐歆的指尖包在手里，像是一种肌肉记忆，“粥粥，我好爱你。” 齐歆有些好笑，他今晚没戳江愉辰的睫毛。 …… 后半夜，齐歆拇指周围突然变得很僵硬，像是有蚁虫在零下十几度的冬天啃咬，一圈一圈往外痉挛。 “哥……” 齐歆手腕上青筋暴起，他忍不住轻轻推了江愉辰一下。 “江愉辰……” “江愉辰。” 他声音太小，江愉辰根本听不见。 齐歆手指又僵又痛，好像稍微动一下骨头就要碎裂开来。 他咬着被褥忍了一会，结果手腕上越来越痛，几乎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唔……”齐歆一口咬在了江愉辰肩膀上，只隔着一层很薄的睡衣。 “粥粥……”江愉辰闭着眼摸了下齐歆额头，“在闹什么？” “哥……”齐歆声音很轻，他挣扎了一下，还是学着喊了“疼”。 “痛……” 这事好像只要开了个口子，就一点难受也忍不下去了。 “要痛死了……” 齐歆发泄一般地咬在江愉辰肩上，“好痛……” “粥粥。”江愉辰几乎是瞬间醒了困，他揽着齐歆的腰坐起来，摸黑揉摁着齐歆的手腕和指尖。 “呃…”齐歆蜷缩成一团，“哥，你把我手剁了吧，我这辈子都不要再画画了……” “粥粥。”江愉辰不知道说什么能缓解齐歆的痛苦，只能一遍一遍地喊他。 “粥粥。” 齐歆声音带着轻哽，他很清醒，也是第一次清醒着说出这么孩子气的话。 “哥哥……”齐歆使劲压着自己的手腕，他看着江愉辰：“哥，你帮我剁掉好不好，我不要了……” “好。”江愉辰顺着他。 …… 直到江愉辰摁开卧室灯，他才发现齐歆几乎咬断了一截被子。 这得疼成什么样…… 第85章 他刚睡着 “粥粥。”江愉辰握住齐歆的手腕，拇指和食指反复摩挲着纱布，“放松一点，别握拳。” “你按到针眼了。” “所以才会那么痛，松开点儿。” “嗯……”齐歆在江愉辰怀里吸了一大口气，一点点平复着呼吸。 “江愉辰，我难受……” “嗯。”江愉辰捏着齐歆的下巴，他语气温和沉静，“张嘴我看看。” “唔呃……”嗓子里漫上一股腥甜，齐歆推开江愉辰，弯腰朝垃圾桶吐了口血沫。 江愉辰跟着看了过去，只有星点血丝。 “腮咬破了。”江愉辰拿湿纸巾擦净齐歆唇角的血珠，“结痂之前别舔。” “我待会找药给你喷喷。” 第111章 “手还难受么？”江愉辰上下揉着齐歆的手腕，等齐歆缓过来一些，重新给他缠了纱布。 “乖乖忍一晚上，明天一早醒来就不会痛了。” “粥粥。”江愉辰摸了下齐歆的喉结，“怎么不说话？” “唔。”齐歆靠在江愉辰臂弯里，他呼吸还是很乱，手腕不住地往江愉辰掌心里贴。 “在揉了在揉了。”江愉辰说：“这样会好点么？” 齐歆像是不想说话，只轻轻地点了下头。 “什么时候开始痛的？”江愉辰下巴点了点被褥，“褥子都咬断了。” “这么难受啊？” 齐歆没搭腔，脑袋轻靠在江愉辰肩膀上，手腕上酸酸涨涨的感觉被温和的按揉压了下来。江愉辰揉得很有规律，不是他那样漫无目的地乱摁。 “乖。”江愉辰轻声哄着，“按一会睡觉啦。” “明天给你熬汤喝。” 可能是腮咬破了，张口说话会痛，齐歆没再出声，近乎乖顺地靠在江愉辰身上。 江愉辰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让涂药涂药，让喝水喝水，让换纱布换纱布。 “我下去给你找点止痛药，自己待一会可以么？” 齐歆点头，在江愉辰下床的时候伸手摁了下他肩膀上淋漓的血口。 咬得时候根本没注意，江愉辰肩膀上被齐歆咬得七零八落的。 “哥。”齐歆喉结往下滑了一厘，“……你穿件衣服遮下。” “会说话啊？”江愉辰弯腰看着他，“我还以为病傻了。” 齐歆抿了下唇，牙尖还没来得及动就被江愉辰就勾住了下巴，“别再咬了，你放过腮上那块软肉吧。” “……哦。” “哦。”江愉辰学他说话，“粥粥不想让我走啊？” 齐歆揪着毯子毛，他垂着眼，眸光从眼尾处瞥扫过来，“我说不想你就不去了么？” “嗯。” 可能觉得语气不够重，江愉辰又重复了一遍，“对。” “那……”齐歆话说得慢，一点点组织语言，“我不想吃药。” “你可以不去么？” “可以。”江愉辰重新上床抱着齐歆，“你还想干什么？” 齐歆手腕上酸酸麻麻地，根本睡不着，他指了指平板，“我想看漫画。” “好。”江愉辰左手一直搭在齐歆手腕上，不间断地按揉着。 齐歆右手手腕上那块隐隐作痛的骨头被捂得暖烘烘地。 “要看什么漫画？”江愉辰单手划着屏幕，随便找了一个齐歆正在追的漫画点开。 那个漫画齐歆不是很喜欢，但和江愉辰在一起看什么都可以。 最重要的是这个漫画很安/全，洗澡淋浴都是打码的。 看了大概十分钟吧，江愉辰忽然转头看着他，虽然身体不怎么舒服，脑子里也昏昏沉沉地，但齐歆记得很清楚，江愉辰说：“粥粥，下次不用装乖也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江愉辰好像一直在教他，小时候教他读书写字，长大后教他人情世故，在一起后逐渐成为他肆无忌惮的底气。 齐歆隐约记得自己想要说些什么的，却又被哄着安心睡了过去。 卧室门被打开又合上，只轻轻露出一条缝隙，模糊地映着客厅的暖光。 江愉辰出去给齐歆找止痛药，距离齐歆手术已经过去差不多十二个小时，消炎药和镇痛药都可以吃了。 但齐歆胃还难受着，很多药需要忌口。江愉辰一一比对药效，在客厅找了十几分钟。 他兑好温水准备回卧室的时候，客厅的灯忽然被人为摁灭了。 江愉辰重新摁开，缩在角落里的林清宜被吓得一惊，站起来后又急促地坐下。 “你还没睡啊？”林清宜捂着小肚子，看着江愉辰脖颈上暧昧的痕迹，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很不合时宜。x “刚醒。粥粥手腕痛。” 江愉辰都要走了，林清宜忽然忍不住似地捂着嘴干呕。 “要不要帮你喊郑勤？”江愉辰问。 林清宜摆摆手，“不用了吧，这种事……他不懂的。” “行。”江愉辰和林清宜保持着一个很礼貌的距离。 林清宜笑了下，她大概想装作没事，“而且都这个点了，多半叫不醒。” 江愉辰没再多说，林清宜却多嘴问了句，她看着卧室的浅缝道：“是小齐吵醒你的么？” “不是吵。”江愉辰放低声音，“小点声，他刚睡着。” 第86章 不许装乖 齐歆睡得不太安稳，一会说热一会说冷。早上六点钟的时候，江愉辰最后给齐歆量了一遍体温。 三十七度二，勉强也算是退烧。 江愉辰很困，没撑住趴在床边昏睡过去了，他手里还轻轻握着齐歆的手腕。 …… 林清宜一直有痛经的毛病，小肚子断断续续绞了一晚上，怕影响到郑勤休息，她窝在沙发椅上凑合了一夜。这两天降温，客厅没开暖气，林清宜被冻醒时，迷迷糊糊地和早起做饭的张阿姨打了个照面。 “起这么早啊。”张阿姨拎着一袋面包片，自然地去厨房开火做饭。 林清宜强打起精神，“现在几点了？” “七点过了吧。”张阿姨只下了一小把面条，“也就是最近天气不好，往常这个点，江老师都晨跑回来了。” 第112章 “你就做这么点饭……”林清宜忍不住操心道：“够吃么？” “不是不是。”张阿姨控制着火候，“这是给江老师做的，小先生醒得晚，多数要等到十点。” 齐歆和江愉辰作息太混乱了，林清宜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张阿姨在做饭的间隙吃了一片面包。 大概怕林清宜误会，张阿姨解释说：“我自己买的，我不爱吃自己做的饭。” “等待会给小先生煲完汤我再出去吃一顿。” “主要是小先生发烧了，他这段时间还总是胃痛……前阵子我忙，几乎抽不出时间，都是提前两个小时做好饭，也不知道他吃的时候热没热透。” “带孩子一样。”林清宜笑了，“忙怎么不请假？” “……这不是和江老师闹矛盾了嘛。”张阿姨压轻声音，“江老师交代我好好照看着的。” 林清宜压着小肚子，她实在是太难受了。 “你怎么称呼？”张阿姨说：“我一开始来御水小苑试工，就是随口那么一喊，那时候也没想到能干这么长时间，现在喊江老师都喊习惯了。” “像是自己家的小孩。” 林清宜讪笑两声，她行尸走肉一般地洗菜煮饭，稀饭都插上电了，她才忽然记起来，郑勤和齐歆一样，都要等到十点以后才起。 “张姨。”江愉辰食指叩了两下餐桌，他半垂着眼，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我今天早饭等粥粥一起。” 他语调懒懒散散地，和平时温文尔雅的样子相比，多了几分生活气息。 张阿姨：“晓得，那我补汤多做一点。” 江愉辰“嗯”了声，轻手轻脚地回了卧室。 林清宜怔了下，她慢半拍意识到江愉辰才二十五岁，和柳衡一般大。 她十八岁从陕西远嫁到南京，那时候刷视频常刷到一句话，当时不以为然，只是匆匆看过。 视频里说，你要嫁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而不是只对你好的人。 林清宜看着手机里节目组发来的选择题，在a和b之间反复纠结着，她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拎着行李箱说走就走的小姑娘了。 七年的婚姻蹉跎了太多太多。 *** 江愉辰喜欢抱着齐歆睡，有时候睡沉了抱的也不紧，但齐歆不习惯挣开。 “哥。”齐歆拍拍江愉辰的手背，“我去卫生间。” 江愉辰松开了点，拇指在齐歆手背上轻摁两下，他声音黏连在一起，齐歆差点没听懂。 江愉辰说：“纱布别碰水……” “哦。”齐歆给江愉辰掖好被褥，贪恋地在他肩膀上蹭蹭，然后又抱了两下。 江愉辰无意识弯唇，笑的弧度很轻，他很享受齐歆早上起来断断续续的小动作。 早饭阿姨煲的鸡汤，配菜齐歆都不怎么喜欢。 “张姨，有做别的么？”齐歆说：“我不想吃菜。” 张阿姨：“没有，菜谱是你哥发给我的。” 齐歆点了下头，过了一会又道：“还有肉么？” “中午做点红烧肉。” 张阿姨有点为难，“江老师说了，你不能吃辛辣刺激的。” 齐歆：“红烧肉是甜的。” “那等中午做。”张阿姨被诓进去了，“正好冰箱里还有四喜丸子，凑两个荤菜。” 林清宜忍着腹痛收拾好厨房的一地狼藉，身上不舒服，她不怎么想运动，干脆坐在餐桌上和张阿姨闲聊。 张阿姨一个月平均工资六千，她男人走得早，还没来得及要孩子，她自己一个人生活，日常开销根本花不了六千块，基本上每个月都会有盈余。 这样的生活林清宜很羡慕，张阿姨干的活她都干……但小孩要上学，老郑又忙着摄影，临近年关了，家里一点钱也不剩。 郑勤和江愉辰差不多时间起来，他没在餐桌上看到盛好的饭菜，连句话也没和林清宜说，一步到位去了楼下小吃店。 “又不穿外套。”江愉辰把衣服披在齐歆肩膀上，“粥粥，夏天过去好久了。” “给忘了。”齐歆仰头冲江愉辰笑了下，“刚觉得冷你就来了。” “嗯。”江愉辰食指刮着齐歆的梨涡，“手还痛不痛？” 齐歆：“好些了。” 江愉辰牵着齐歆垂在身侧的手，“宝贝，下午难受去医院挂止疼泵好不好？” “不用吧。”齐歆晃荡着右手，“我现在感觉手上要轻松很多了。” “等到时候再说，不许硬熬。” “嗯。”齐歆应得有点不情愿。 江愉辰装作没看见，拉开凳子坐在一旁给齐歆盛汤。 鸡汤熬得很入味，林清宜没忍住吞了吞口水。这么一对比，她手艺确实不怎么样，也难怪儿子和老郑天天嚷着要下馆子。 “江愉辰。”齐歆推开碗，“我不要吃这个。” “尝尝，阿姨煲了很久。”江愉辰又捞了两片青菜，“不好吃剩碗里。” “我不要。”齐歆又说了一遍。 但江愉辰还在盛，青菜、苞米、豆芽…… 齐歆皱了下眉，“你装的饭，你自己吃。” 他语气算不上差，刚刚那句话也只能说是不太高兴。 “就这一顿吃草。”江愉辰拿调羹喂齐歆喝汤，等齐歆咽下去才道：“以后病好了想吃什么让阿姨烧。” 第113章 “我不想吃。”齐歆低声抱怨，“看到青菜就想吐。” “只是菜叶子。”江愉辰说：“我让阿姨把菜根切掉了，吃了不会难受的。” 林清宜一直盯着这边看，江愉辰有些不自在，他偏了偏身，把齐歆挡在身前。 “洛水二中食堂烧的饭真难吃，给粥粥都吃出阴影了。”江愉辰夹了一筷子青菜喂到齐歆唇边，“你尝尝看，菜叶子还是很好吃的。” 齐歆皱着眉尝了一大口，没办法，江愉辰夹的那块实在是太厚。 江愉辰荡着鸡汤，温声问：“想吐么？” 齐歆摇头，很快眉心又拧了起来，他发现阿姨煲的鸡汤里只有鸡丝，没有一块肉。 张阿姨恰好路过，她没听到什么，唠家常一样顺口道：“江老师凌晨三点钟发的消息，说是小先生病了要多吃菜，肉都要做成肉沫。” 齐歆刚要反驳，蓦地又想起来自己昨晚咬破了腮，江愉辰夜里给他喷过药。 而且都那么晚了，江愉辰还在照顾他…… 和林清宜想的完全不一样，江愉辰顺着接了一句，“连着两天晚上了宝贝。” “好累。”江愉辰拿调羹荡凉鸡汤，“就六点钟睡了一会。” 准确来说，江愉辰是忽然丧失意识昏睡过去的。 这两晚江愉辰是实打实的没怎么睡，齐歆疼成那样，他根本睡不踏实。 “唔。”齐歆往江愉辰身边靠了靠，“我下午去挂止疼泵。” “不疼就不用。”江愉辰把调羹放回汤碗，轻声问：“我昨天说过什么还记着么？” 齐歆：“……记得。” “这是又琢磨什么呢，心不在焉的？”江愉辰在齐歆眼前打了个响指。 “哥。”齐歆说：“你昨天背我累不累？” “不累。”等齐歆说完话，江愉辰才开始喂齐歆喝汤。 鸡丝切得大小刚刚好，不会碰疼齐歆左腮发炎的伤口。 “一共就这么点重。”江愉辰看了齐歆一眼，“轻得……” “事/后都低血糖。” 齐歆：“……” “少生点病，齐粥粥。”江愉辰揉了揉齐歆的发顶，“这才隔了多久，反复感冒发烧、胃痛、过敏、腱鞘炎、低血糖…” “我不在家，你自己一个人就这么照顾自己的？” 齐歆喝了两口鸡汤，他刚要说话，江愉辰又开始喂第三口。 “你睡得不好。”江愉辰说：“指望我怎么睡好。” 齐歆前天晚上发烧到四十一度，隔天手腕做了个小手术，晚上疼得生生咬断一截被子。 “现在是说不得了。”江愉辰调羹还贴在齐歆唇边，不给齐歆说话的意思很明显，“还没批评两句就开始装乖。” “已经很乖了，齐歆。” “你这样只会让我想欺负你。” “生病了也想。” 第87章 爱情论证题 吃过早饭，齐歆精神要好一些，但也许是没休息好，他看起来还是恹恹地。 江愉辰吃饭的时候，齐歆还是会说话，可能是刚刚被堵嘴堵得狠了，他说得比平时还要多。 林清宜觉得这是一种变相的打扰，她不明白，为什么江愉辰对齐歆那么有耐心，连责骂都像是哄着。 可能老师这一行都比较包容，但郑勤以前也是老师啊…… “哥。”齐歆揪着江愉辰的衬衫，他声音放得很低，“明天还住这儿么？” “下午带你去山里许愿。”江愉辰：“回来天没黑就回去。” “不想住了？” 齐歆小声：“不想合住。” 江愉辰转头看了一眼，林清宜还在往齐歆身上看。 前面刚走了一个柳衡，江愉辰眼皮适时跳了一下。 齐歆声音糊在嗓子里，“你怎么在人前批评我……” “没看到她。”江愉辰说：“我侧着她坐的，你怎么不提醒我？” 齐歆指了指江愉辰手里的调羹，“你一口又一口地喂，让我怎么提醒你。” 江愉辰：“……声音小，她也不一定听得见。” “不舒服？” “也不是。”齐歆：“就是怪怪地吧，被看久了有点生理不适。” 齐歆办过三次线下活动，他不是没被粉丝这样直勾勾地盯过，包括现在参加综艺被无孔不入的摄像头包围着，他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他总觉得林清宜的目光意味深长，好像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一样。 “林清宜。”江愉辰伸手遮住齐歆半张脸，“你还不去吃饭么？” “哦哦哦，我这就去。”林清宜迟钝地认识到自己有些不礼貌，她抱着肚子站起来，扶着桌案一步步往厨房去。 齐歆看着椅面上一团红色的血迹，他戳了戳江愉辰的腰。 “林姐是不是……” “月事。”江愉辰说。 齐歆朝厨房喊了一声，“张姨。” 张阿姨正在准备午饭的食材，她手里还拎着一块刚洗好的猪肉。 “怎么了粥粥？” 齐歆朝前招招手，等阿姨过来才道：“林姐来月事裤子脏了，你提醒她一下。” 张阿姨点点头，拿湿纸巾帮忙把凳子上沾染的脏污擦干净。 江愉辰看着阿姨手里那块肥瘦相宜的猪肉，说：“粥粥中午不能吃红烧肉。” 第114章 “煮点番茄疙瘩汤。” 齐歆：“？”是谁说中午不吃草的？ 张阿姨看看齐歆，又看看手里的猪肉，想到了个折中的法子，“皮蛋瘦肉粥吧，肉都处理好了。” “也行。”江愉辰揉着齐歆的手腕，懒意逐渐漫了上来。 他会告诉齐歆自己照顾他会累会困，但他并不想在精神上虐待齐歆，让齐歆觉得亏欠。 他喜欢照顾齐歆。 江愉辰甚至不知道他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齐歆的，时间段很模糊，他分不清楚。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想对齐歆好，那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想照顾他，想让齐歆多笑一笑。 小梨涡很甜。 他曾设想过无数次，什么样的人会有幸嫁给齐歆，但那无数个结果都被他推翻了。 因为江愉辰始终论证不出来，他从小哄到大的小孩为什么要为别人洗衣做饭。 而且齐歆有腱鞘炎，不能给别人做饭。 江愉辰大三那年还专门做了一个ppt，差不多三百多页，专门论证这个辩题。 论证结果显而易见，他和齐歆表白了。 大量实验表明，那只能是属于他的小梨涡。 第88章 给我靠一会儿 “粥粥……” 齐歆感到肩上一沉，江愉辰呼吸洒在他颈侧，“给我靠一会儿。” 江愉辰掌心还贴在齐歆手腕上，齐歆怕他睡的不舒服，伸手拨了下。 江愉辰低低“嗯”了声，指尖往下，轻轻缓缓地牵着齐歆的右手。 “你要不要上床睡？”齐歆压轻嗓音问。 “不用。”江愉辰喉结蹭着齐歆的锁骨，随着说话的动作一上一下地滚动着。“只是犯食困。” “哦…” 齐歆被磨的发痒，他揉了下脖颈，左手抬起又放下，最后用食指从侧面戳了戳江愉辰的喉结。 江愉辰喉结动了下，齐歆只听到两声短促的呼吸，不知道某人是不是在笑。 齐歆没再说话，江愉辰看着还要再眯一会，他揽着江愉辰的肩膀，小心翼翼地靠着椅背，像一只满足的猫。 “转眼又入秋了……” 厨房传来张阿姨刻意压轻的声音，往日里江愉辰加班累了也会在客厅抱齐歆坐一会，时常抱着抱着就睡着了。 林清宜：“时——” “嘘。”张阿姨拿了一条一次性围裙掩在林清宜身后，“江老师睡着了，待会动作轻一点儿。” “我弄脏了？”林清宜不太好意思，“板凳上……小齐看到了么？” 张阿姨：“怎么啦？” 林清宜眼神发暗，“会觉得恶/心吧……” “每个女人都有啊。”张阿姨没注意到林清宜的情绪，直接道：“还是小先生告诉我的呢。” “是么。”林清宜手指紧拧着胃，“他……” 她像是不知道怎么说，半天没有下文。 张阿姨这才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啦？是痛经么？” “要给你煮点红糖水么？这种时候就应该吃点热的甜的。” “谢谢。”林清宜声音很僵硬，她嘴唇动了动，“男人也会知道这种……这种事么？” “说什么？”张阿姨给林清宜倒了杯热水，她没怎么听清，伸手把林清宜往外推了一下，“快回去换裤子，这样穿着舒服么？” 林清宜没动，一只手撑在门边，她抿了下唇，过了片刻才出声问：“小齐……他怎么说？” “啊？”张阿姨没回头，她在水池那边洗手，水流开得很小，她声音还是那样轻，“就说你来例假了，衣服脏了。” “男人也会知道么？”林清宜声音轻到像是自言自语。“男人也会知道……” “都是娘生娘养的，怎么不知道啊。”张阿姨走到门边，她拍了下林清宜的背，低声道：“日子过不下去就离呗。” “苦都自己咽下去了，还结婚干嘛？自己也一样过。” 林清宜手指扣着门缝，她十八岁辍学打工，婚后半年不到就有了孩子，生活也还算幸福美满。 因为学历原因，在家里郑勤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管大事小事，她都习惯性听郑勤的。 刚来参加节目的时候，她私下里认为齐歆也是这样的。 齐歆什么都听江愉辰的。别人都过得好好的，她应该也能。 江愉辰早上也会让齐歆喝水，每天都是。 齐歆有慢性胃炎，生病的时候殃殃地，和她一样清瘦，胃痛的时候会吃止痛药。 她以为她和齐歆同病相怜，但其实不是。 江愉辰从没强迫过齐歆，齐歆胃痛难忍时，他看着比谁都心疼，每天按时给齐歆冲泡胃药养胃，一天没落过。 齐歆有时候不想喝，江愉辰也不生气，就只是眸光垂落下来，温温和和地看着齐歆，然后伸手点一下齐歆的额头。 这事就算了。 江愉辰不会说他泡胃药花了多长时间，不会反复说这是他掐着时间特意冲的药，更不会强迫齐歆喝下去，江愉辰说“粥粥，药苦怎么不说”。 林清宜有时候想，每个人处理事情的方式不同，郑勤也会给她买止痛药，也会照顾她。 江愉辰就是脾气好，郑勤……冷淡了点。 但人和人真的不能比较，齐歆没做过饭，他甚至没做过什么重活，套个垃圾袋江愉辰都要问。 第115章 表面上是江愉辰管着齐歆，这不许那不让，可是江愉辰说那些话的时候语气都很平和，一句“不许睡”说了十几遍，齐歆最后还是睡了。 江愉辰训人的时候是真的凶，柳衡被吓得一晚上都没能说话。但如果齐歆在那个时候喊他，他声音会软化一点儿或者先不理会，等情绪调整好了再听齐歆说话。 江愉辰只对齐歆有耐心，耐心到“批评”都近乎哄着。 …… 而齐歆那么瘦也不是因为江愉辰喜欢，林清宜看的出来，江愉辰一点也不想要齐歆瘦下来，每天变着花样给齐歆做菜。 不爱吃鸡蛋就做成蛋挞，不想吃炒的就油炸。 …… 江愉辰在外人面前也不会揭齐歆的短处，江愉辰从不说齐歆“挑食”，他说“忌口”。 郑勤在家里不干活，老祖宗说过，男主外，女主内。林清宜也能接受，她白天忙活一天，晚上回家还要带孩子。 她做的确实不够好，逢年过节走街串巷的时候郑勤总说她挥霍浪费，家里年年都存不住钱。 可是婆婆要看病，高中也已经不是义务教育了，儿子每个月都要交书费和代办费，她已经紧着吃穿了。 郑勤嫌弃她胖，每顿都要求她喝水。每天都要给她倒一大杯水，她喜欢用那种自带吸管的保温杯，隔着杯壁试不出冷热。喝冷的时候会痛经，热的时候会胃疼。林清宜一点儿也不想喝。 她长相普通，也确实不算漂亮，不只是郑勤，林清宜自己也这么认为。 直到她在节目里遇到了齐歆。 齐歆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站在那里，仅仅是站在那里，江愉辰就会为他弯腰低头。 所以齐歆不必追逐。 爱情本应该是这样……林清宜却一退再退，不断地迁就着郑勤，郑勤往前进一步，她就让一米。就这样，慢慢退到了场外。 曾经……她需要踮起脚一步步靠近的那个少年好像不见了，永远驻留在了二十七岁那年春天。 此后经年，仲夏素秋寒冬，无一不在怀念。 怀念那场春天的婚礼，玫瑰花铺满棺椁。 郑勤不再为她低头，林清宜在蛛丝马迹中遍寻爱意，唯一能找到的证明却是一盒止痛药。 二十七岁的郑勤步履匆匆，他走得实在太快了，以至于她连个虚影也抓不到。 林清宜年少时候尝过的那点甜头，如今只剩下涩苦的糖渣，支撑不了她继续走完三十四岁的长路。 七年之痒，七年之痛。 这不是爱情，这是婚内霸/凌。 第89章 他骗了齐歆 “诶，你…你怎么哭了？”张阿姨随便抽了两张纸巾递给林清宜，“多大人了来例假还哭鼻子。” “有么……” 林清宜呆滞地在脸颊上摸到一滩水渍，她顿了顿，这才伸手接过纸巾。 厨余纸巾带着一股浓重的油烟味，呛得人鼻腔发痒。 “傻愣着做什么？找小先生要两盒布洛芬，他最近胃痛应该用不着——” 张阿姨说着又改了口，“算了，你还是找江老师吧，小先生估计找不到。” “痛经就别忙着做饭了，想吃什么我待会去外面顺便给你带点。” 林清宜鼻腔很堵，她看着张阿姨，过了好一会才点了下头，干瘪瘪地道了声谢。 她就是忽然觉得，张阿姨在某些方面有点像她的妈妈，同样会唠唠叨叨地关心她。 她十八岁远嫁，至今已经有十六年没回过陕西了。 林清宜经过餐桌的时候，齐歆单手抓着手机，手臂贴着江愉辰的肩膀，拇指艰难地用柳叶笔画画。 可能是想让江愉辰睡得舒服一点，他没怎么挪动过。 林清宜手机震动两下，节目组发来的选择题到了最后的填写时间。 她单手拧开卧室门把手，指尖轻飘飘地摁上了“离”。 她或许一直在羡慕齐歆，目光才会这样不加掩饰地表露出来。 但以后不会了。 林清宜给齐歆发了消息道歉。 林清宜：抱歉啊，早上有点魂不守舍地，盯着你和江愉辰看了好久 齐歆一直在用手机画画，他回的很快。 江当当：没事 林清宜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她希望郑勤选的也是a。 *** 单手画画很难操作，齐歆画得腰有点累，不自觉压低腰往江愉辰身上蹭了两下。 “嗯……”江愉辰手掌勒住齐歆的腰腹，还习惯性地往上带了带，衣服都拉出两层褶皱。 “哥。”齐歆小声喊他。l 江愉辰没意识到，手指磨磨蹭蹭地在齐歆/敏/感/点/上连摁两下，齐歆腰窝发麻，被迫往江愉辰怀里靠。 “你干嘛……” “抱抱。” “你……”齐歆声音有点急，“还有人……” “知道。”江愉辰慢慢松开齐歆，“粥粥人前不给抱。” 江愉辰刚醒，暗哑克制的语调听得齐歆心下一软。 齐歆慢腾腾地凑过去，他声音轻低，“……就五分钟。” “嗯。抱一会就好。” 江愉辰手臂微微用力，单手把齐歆抱坐到腿上，然后整个埋到了齐歆怀里。 “好累。” “粥粥，我们回家好不好？” “给你买了好多颜料、宣纸——” 第116章 齐歆拒绝的很干脆，“不好。” 江愉辰：“……你说好。” “违约金好多。”齐歆算着日子，“而且我感觉都快要录完了。” “现在赶着尾巴退出还要赔不少钱。” “这样啊。”江愉辰抬着齐歆的下巴，“粥粥，你要那么多钱干嘛？” 齐歆眼睛里清清亮亮地，江愉辰从里面只能看到自己。 眼前这个很乖很乖的小朋友，在还懵懵懂懂的年纪里，认认真真地喜欢了他九年，还因为那么一场无伤大雅的车祸患上了严重的焦虑症。 现在还要攒钱给他买房子。 “我想给你买礼物。”齐歆犹豫了一会道：“你好像不是很喜欢我…做的东西。” 江愉辰疑惑道：“你给我做过东西么？” “你都忘记了。”齐歆不太开心，语气闷着，“我做过一个八音盒。” “你都不记得了……” 江愉辰紧抱着齐歆，没让他下来，“你是什么时候给我的？你做的东西我不可能没印象。” 齐歆：“就我说要复读那天。” 江愉辰问：“你自己做的……有刻字么？” 齐歆以为江愉辰在回忆，仔细想了想说：“我用刻刀在上面写了一个数学题。” “就是……”齐歆顿了下，吞吞吐吐道：“那个题。” 很简单的一道数学题，只不过讲题的那天午后，江愉辰和齐歆告白了。 齐歆这才一直记得。 江愉眉心蹙了下很快又松开，他不想让齐歆误会，“我真没见过。” “但我看到过很多半成品。”江愉辰说：“像刻满小狗小猫的，画满玫瑰花的，还有半块很漂亮的蛋糕。” “啊？”齐歆摇头，“我没做过那些。” “你喜欢小狗小猫的——”齐歆倏然止住了话音，他好像还真做过，只不过没能送出去，他临走的时候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齐歆静了半分钟，了然道：“婆婆没给你。” 崔静倏不喜欢他情有可原，齐歆却没来由地有点难过。 “我妈可能是忘记了。”江愉辰说：“我回去管她要。” “你呢，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问？” 其实每次江愉辰过生日，齐歆都会想这个问题，只不过江愉辰一般都会选择出去过，餐桌边围着一堆家人朋友，运气不好时，还会碰上齐歆的专业课老师，光顾着尊师重道去了，齐歆没逮住机会问。 等到夜里回去，再问又觉得扫兴。齐歆也就没再亲手给江愉辰做过礼物。 “我还以为你扔掉了。”齐歆小声说：“都没在家里看到过。” “宝贝。”江愉辰说：“我现在比较好奇。” “你为什么要在自己生日当天，费尽心思地给我做礼物。” 江愉辰说是问，语调却是下撇的，他其实知道答案。 因为那天江愉辰答应要陪齐歆过生日的……他骗了齐歆。 原来他骗过齐歆那么多事。 齐歆一句句“真的么”，里面含着的都是江愉辰对他的哄骗。 先前被骗久了，所以才那么喜欢问。 第90章 喜欢看你笑 “我……”齐歆刚要说话，江愉辰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你先接。” 江愉辰点头，松开齐歆的时候还深深浅浅地摁了摁他侧腰。 打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被鸽了三次的葛成旭。 他精挑细选挑了这么个时间，不早不午的，江教授应该不忙。 他专业是应用数学，江愉辰不幸成了他的专业课导师，他当年高考，数学以三十二分之高分成功考入苏州大学数学系。 其实江愉辰的课挺好水的，他上课不点名不提问，教室里一个学生他也能照常上课。 但是……难评的是江教授考试周不捞人不划范围。 问他范围就是整本书。 葛成旭一门复变函数重修三次，毕业论文更是改到吐。 他有时候怕给江愉辰气出毛病来，每次论文交稿时说话都唯唯诺诺的。 重修次数多了，他经常撞见另外一个倒霉蛋——美术系系草齐歆。 葛成旭挺同情他的，艺术学院的天才少年，好端端的辅修高数…… 这不就被江教授制裁了么，和他一样倒霉催地天天来补考。他挺想加齐歆个微信的，别的不说，可以搭伙去补考。 但该说不说，系草在的时候，江教授语气会缓和不少。 比如说，学年论文查重一片红……不小心“借鉴”的还是江愉辰的本科论文…… 平时江愉辰肯定会让他重写，但齐歆在的时候，江愉辰不知道是因为心情好还是什么其他原因，有时候会顺手给他改两段。 最重要的是江愉辰不会训他。不会说“写的什么玩意儿”。 有一次江愉辰甚至还问他，“你是不是发错文档了，不小心把草稿发给我了？” 葛成旭不敢出声，一问一个不吱声。 …… 虽然但是，葛成旭现在也不敢吱声，19级的就还剩他毕业论文没过…… “你的论文，”江愉辰顿了下，话只说了一半。 葛成旭大气都不敢出，然后他听到江愉辰低声笑了笑。 “写的什么玩意儿就敢拿来给我看。” “图画的还是不对，回去再算。” 第117章 葛成旭小声：“老师，我答辩不过怎么办啊？” “您会为我舌战群儒么？” 江愉辰：“……” “别的不说，你上面放个错题。” 葛成旭好一阵感动，“老师您会捞我的对吧？我回去把这个题改过来。” “啧。”江愉辰还在看葛成旭的论文，“你听过我卡谁毕业的么？” “主要是你们毕业论文每年都会抽调检查。” 葛成旭说：“我现在查重率低于15％。” “是啊。”江愉辰不冷不热道：“你搁一个错误结论上面，估计没人敢和你一样。” 葛成旭：“……” “您真的会捞我的对吧？” 齐歆拎着热水壶倒水，他不擅长用左手，没注意倒洒了几滴。 “我卡你毕业干嘛，论文没大毛病都行——”江愉辰把电话拿远了点，伸手托住水壶底，“慢点儿。” 葛成旭慢慢拿起手机，语速也跟着慢了下来，“啊？” “烫到了么？” “？”葛成旭摸了摸还算冰凉的手机壳，“没？” 齐歆摇摇头。 “好。”江愉辰端着水杯喂齐歆喝了两口热水，“还要么？” 葛成旭在电话中凌乱，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老师，我要，我需要你。” 齐歆：“……嗯？” 葛成旭这句话吼的声音很大。 “我需要你为我舌战群儒！！！” 当天，江愉辰挂断电话后发了个微笑的表情给他。 小黄脸漆黑的眼瞳透过手机屏幕静静地看着他。 葛成旭抓耳挠腮半天，忽然又想起上次江愉辰发给他那三朵红玫瑰。 瞬间福至心灵，回了江愉辰三个微笑。 葛成旭：［微笑］［微笑］［微笑］［握手］ “………………” 齐歆咳嗽两声，没忍住又开始笑。 梨涡陷得很深，江愉辰没忍住曲指碾了碾。 上次发烧温度烧得太高，堪堪退烧后齐歆就开始咳嗽，加重了原有的感冒。 “粥粥，要不要吃点止咳的？”江愉辰也跟着喝了口热水。 “你是真不怕传染。”齐歆抢过自己的水杯，笑着问：“江老师，您到时候感冒嗓子哑了…怎么舌战群儒啊？” 敬称都给憋出来了。 江愉辰低头笑笑，重新给自己倒了半杯热水。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齐歆根本拦不住，七年多了，有些习惯太过根深蒂固。自从高一去杭州找江愉辰买颜料那天开始，江愉辰时不时就会和齐歆吃同一碗饭。 尤其是最近齐歆右手还不方便，他兀自折腾了一会，后来索性不管江愉辰了。 要传染早就传染了。 *** 综艺节目原本是要录满一个月的，现在不过临近半数，柳衡和许培星就已经开始走离婚程序了。 郑勤还是不想离，出乎导演组意料的是——林清宜选了“离婚”。 江愉辰天天追着问违约金多少钱…… 导演唐甜甜含着金汤勺长大，大学毕业后凭借这档综艺迅速爆火。 生平第一次遭遇滑铁卢。 柳衡故意喷香氛的事情，节目组搞不好还要陪着吃官司，齐歆工作室办事效率高的吓人。 原告需求那拦明晃晃地要求柳衡被拘留一周和部分现金赔偿。 也就是齐歆脱敏药吃的及时，要不然柳衡可能要判刑六个月。 节目录制一半，嘉宾被刑事拘留了，估计国内没有哪档节目比他们综艺热度高。 黑红也是红啊。 整体来说，穹窿山这趟来得并不愉快。 本来计划玩三天的，第一天郑勤就和林清宜因为各种小事起了口角冲突，虽然算不上吵架，但旁观者都觉得窒息。 隔天林清宜没再和郑勤服软，两人谁也不理谁，都把对方当空气。 下午还按计划去庙里许愿的只有江愉辰和齐歆。 这俩人坐缆车上的山，给摄像和跟拍省了不少体力。 齐歆信一点神佛，“哥，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江愉辰靠坐在窗边，“求神拜佛讲究心诚则灵。” “坐车上去的不一定就是心不诚。” “大不了待会点香的时候心诚一点。”江愉辰说着凑过去看了看齐歆的梨涡，“粥粥，我发现你这个梨涡说话的时候也会露出来。” “你喊我一声。” 齐歆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照做：“哥。” 江愉辰看着齐歆脸颊两侧的梨涡，拇指快速磨了一下，他语调很淡，似乎有点不解。 “怎么就那么喜欢看你笑呢。” 第91章 你不用抬不起头 赶上周天了，山里人多，来来去去都是人，一直到进庙才安静了些许。 “哥哥！” 人群里有人喊，声音听着有点耳熟，齐歆回头看了眼。 “遇到熟人了？”江愉辰把刚买的糖葫芦塞到齐歆手里。 “好像是齐洋。”齐歆说。 齐歆记恩，因为生恩他挨过齐裴良的毒打，因为养恩，他认下了齐洋的这声哥哥。 上次也是因为这声“哥”，齐歆心软了。 那会他想起了江愉辰，没注意就被银镯子硬扣住了手腕。 他小时候饿了就会跟在江愉辰身后，也不说话就那么亦步亦趋地跟着。齐歆不会主动要东西吃，江愉辰愿意给他就吃一口。 第118章 所以长大以后，齐歆什么都愿意给江愉辰。成年以前他从没奢求过江愉辰会喜欢他，在一起的时候齐歆也没什么实感，和江愉辰不同，他头上一直悬着一把刺刀。 说不准哪天江愉辰就不喜欢他了。 那时候齐歆想，他可以当江愉辰生命中的过客，哪怕他自己很不情愿。 他只要远远地看着就好了，看着江愉辰平安幸福就好。就像他小时候写的那些见不得人的情书。 因为知道江愉辰不会看，所以齐歆写了一封又一封。混迹在江愉辰抽屉里的众多情书下面。 至于现在…… 齐歆点燃香火，虔诚地跪坐在蒲团上，他想要和江愉辰一辈子长长久久。 一辈子长长久久。 齐歆从没求过谁，生平第一次求神拜佛。 应该会灵验吧…… “好了。”江愉辰伸手扶了齐歆一把，再跪膝盖要跪痛了。 他随手一拉，没拉动。 江愉辰默然片刻，重新扫码买了香，用蜡烛内焰引燃了香火，恭敬地跪在齐歆旁边。 他希望齐歆许的愿望都能实现，以后每天都吃的饱饱的，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要再饿肚子了。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江愉辰强硬地扶着齐歆站了起来。 还生着病呢，山上风又大。 “这么认真。”江愉辰说：“肯定会灵的。” “粥粥心这么诚。” 之前江愉辰买的糖串还没来得及吃，糖葫芦是草莓和青提混起来串的，外面裹着一层很薄的糖霜。 齐歆吃草莓，江愉辰吃青提。 齐歆不爱吃酸的，尤其还是带皮的。江愉辰对吃的没什么讲究，厨艺这么好完全是因为齐歆难伺候。 “哥哥!”齐洋流着鼻涕泡追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何成玉和齐裴良。 何成玉笑了笑，话却说得很牵强，“就你眼神好，又想哥哥了？” 齐裴良也道：“粥粥什么时候回家啊，你弟弟天天念叨你。” 齐裴良第一次这么喊齐歆，他有点不适应，像是在喊一个陌生人。 齐歆抿了下唇，颧骨还没来得及动下巴就被江愉辰拍了下。 “不许咬。”江愉辰说着敷衍地和齐裴良点了下头，“来拜佛么？” 齐裴良愣了下，转而又点了头，“对对。” “爸。”齐歆不想让江愉辰烦心，抬头和齐裴良平视，“你找我有事么？” “没——”齐裴良想揽住齐歆的肩膀，他手还没伸出去齐歆就躲开了。 齐裴良尴尬地收了手，齐歆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他轻轻一拽就会摔倒的小孩了。 好像从初中以后，他打齐歆就需要借助一些外力，诸如鞭子藤条之类。 齐裴良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只是喝醉的时候会打齐歆两下，清醒的时候可从没动过齐歆。 他又不是故意的。 “是有点事。”齐裴良古怪地笑了下，“粥粥，爸有点私事要单独和你说。” 江愉辰：“就在这说吧。” 江愉辰还是先前那副表情，显得很好说话。 齐裴良：“家里事——” “那我更要知道了。”江愉辰笑说：“后面还在拍呢。” “我早晚要知道。” 齐裴良往后看了看，没看到什么摄像监控。他继续道：“外人不方便。” “他不是外人。”齐歆语气很平静，“名字喊得拗口的话…可以直接叫我齐歆。” 齐裴良套了句近乎，“我就说嘛，你什么时候多了个乳名，别别扭扭地，我听都没听过，还是齐歆好听。” “就得叫齐歆。” 齐裴良说着顿了顿，声音也紧跟着小了起来，“当时彩礼的钱……” 江愉辰笑了下，“不是你们自己要的么？” “我记得当时问过，二老都点过头了。” 何成玉当时还怕钱要多了，江愉辰半路反悔，不要齐歆这个赔钱货了。 她和齐裴良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顾虑。 何成玉笑得很和善，眼尾的皱纹堆叠在了一起，“凑个整，让你八千，就八万吧。” 江愉辰怎么说得来着。齐裴良想了下，江愉辰说：“彩礼钱哪有打折的，八万八就八万八。” “人……”江愉辰声音轻了下来，“人我带走了。” …… 何成玉也是看了节目才知道，齐歆自己收了八十八万的彩礼。算上房子和车，怎么着也得有一百多万。 她后悔的三天三夜没睡着，每天晚上都在想这笔钱，干脆借着去穹窿山游玩的机会，拉着齐裴良上山堵齐歆。 谁能想到江愉辰这么有钱。 “是这样的。”何成玉讪讪笑着，“我们那儿都是要求二十万彩礼。” “现在因为彩礼钱，”何成玉看了齐歆一眼，“我和你爸在小区都抬不起头。” 齐歆说：“你不用抬不起头，江愉辰给了我三百多万。” 齐歆支付软件绑的都是江愉辰的银行卡，要不然就是亲密付。他自己存钱都要另外记账，要不然会和江愉辰的钱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起先花江愉辰的钱确实不太习惯，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就适应了。 第92章 我就是想喝 山里天暗得早，冷风裹着潮气吹过，小孩子体力差，齐洋受不住似的打了个冷颤，往后躲在了齐裴良后面。 第119章 何成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湿汗，伪善的表情僵硬在脸上，看起来很滑稽，“我们家这边彩礼钱都是要交给父母保管的，你还小……” 江愉辰不合时宜地笑了一声。 齐歆小时候吃都吃不饱，以前没见得操心，这会却端起长辈的架子了。 “你想要多少？”齐歆淡淡道。 何成玉：“二十万，二十万就行。” “你网络上那么多粉丝，随便给点儿就行，也算帮衬帮衬你弟弟。” 齐歆目光下移，不知道在看什么，他好像一个孤儿。 不涉及到钱和利益，齐裴良从来不会主动联系他。 既然不喜欢，当时为什么还要生。 江愉辰手搭在齐歆肩膀上，他家粥粥特别容易心软，生气了也特别好哄。 特别特别没有安全感，很喜欢存钱，存起来也不花，他就喜欢存着。前几年接稿档期排得满满的，都累病了还硬撑。 攒够了钱全部用来给他买礼物，买最好的最贵的，质量好不好的齐歆也不知道。 他就是要送给江愉辰，江愉辰却只有心疼。 江愉辰之前问过几次，以为齐歆是看上什么颜料或者古董了，才这么用功的接稿。 结果……茶不思饭不想地，赚的钱没有一分是花在自己身上的。 齐裴良以前要是给过齐歆哪怕一颗糖，齐歆现在都不会这么冷淡。 齐歆那么温柔。 那样温柔的少年。 这世道一点儿也不公平。 齐裴良搓着手，两眼冒着精光，“你妈说的对，彩礼钱还是要父母保管的，哪有自己收的道理，传出去都不好听。” 齐歆“哦”了声，仔细看他和齐裴良眉眼有些相似，只是齐歆永远都不会露出那样市刽腌臜的目光。 齐洋拽着何成玉的袖子，“哥哥是答应了么？我们可以回家了么？走这么多路，我快要饿死了！” 何成玉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应该是——” “不是。”齐歆第一次这么不礼貌地打断何成玉讲话，“还有…以后别叫我哥了。” 江愉辰说过的，我们不和破小孩一起玩。 “啊？为什么？”齐洋跳着跑了过来，只是他还没碰到齐歆，江愉辰就漫不经心地拽了下他的领口。 何成玉不满地看了江愉辰一眼，嘴里却说着讨好的话，“小孩子不懂事。” “确实不懂事。”江愉辰垂眸看着齐洋，“莽莽撞撞地，别撞到我家粥粥。” “你也说过了……”江愉辰抽走齐洋手里的彩铅，“彩礼钱要父母做主，这事你找我父母商量吧。” “不过，”江愉辰停顿了下，“我母亲脾气不太好，尤其护短，你说话语气可以再谄媚一点儿。” 齐洋蹦跳着抢夺江愉辰手里的彩铅。“坏人，你还给我！” “什么你的。”江愉辰朝何成玉笑了下，“阿姨，那会粥粥自己回家收拾的行李，没让我帮忙。” “我想知道，他放在屋里的东西还在么？” 齐裴良没什么耐心道：“就一支彩笔，我买给洋洋的，家里现在没有齐歆的东西。” 江愉辰把摔坏的铅笔扔给齐洋：“这一根彩铅两千。” 齐歆疑惑地看着江愉辰。 “放屁。”齐裴良挺着啤酒肚，“齐歆哪来那么多钱啊，校服都洗得发白了。” “我买的。”江愉辰理所当然道：“当时我看专业的画师都用这种。” “买了好多寄给他。” 齐歆盯着那只彩笔看了一眼，江愉辰当时说两块钱一盒，和舍友在网上抢购的。 齐歆艺考那段时间一直用的心安理得。事后还因为江愉辰买的颜料便宜，经常支使他去买。 江愉辰真的很败家，两千块的彩铅买来给他画着玩。 齐洋仰头看着齐裴良，不知道是童言无忌还是单纯的傻。“确实是我从哥哥那拿的，他桌子上还有好多颜料盒。” 齐歆那次回的急，只随便收了几件换洗衣服，两块钱一盒的彩铅他当然没放在心上，带回去还占地方。 后来经济独立，他也没再用过这个牌子的彩铅，因为江愉辰买到更好的了。 齐歆现在的彩铅三千块一支，色标和颜色都很正，时间久了也不会褪色。 何成玉瞪了齐洋一眼，齐洋眨了下眼睛，继续道：“我已经掰断一整盒了，这是最后一根。” 江愉辰饶有兴味地看着齐裴良，“你说怎么办？” “你要不然找我妈商量一下吧，我妈最喜欢看热闹了。” “对了，我妈姓崔，她本职是位律师，吵架从没输过。” 齐裴良：“……” 节目里也没说江愉辰是个妈宝男啊。 “就不劳烦亲家母了。”齐裴良脸都气白了，他倒没再提彩礼的事，骂骂咧咧地看了齐歆一眼。 江愉辰低头和齐歆说着什么，齐歆并未抬头。 等人群散开，后面的摄像小哥过来问：“这段能播么？” 这档综艺口碑好不是没有原因的，没有剧本不说，导演组还特别尊重嘉宾的意愿。 江愉辰：“不播。” 短视频发展太过迅速，他并不想齐歆受到二次伤害甚至人肉。 网络上的关心最为虚假和无用。 “都剪掉啊？”导播问：“刚见面那里也不留么？可以剪辑的温馨和睦一点的。” 第120章 “没有必要。”江愉辰下单了两箱奶茶，顺手把外卖截图发给导演，“辛苦剪辑，请大家喝奶茶。” 导演也没再说什么，回了个“ok”的表情包。 齐歆裹着厚围巾，温暖干燥的掌心覆在江愉辰手背上，“哥，快点回去吧，都有点饿了。” “好。”江愉辰把手机递给齐歆，“他们家奶茶不错，看看想喝点什么？” “想喝果茶。” “帮我也点一杯。” 齐歆：“你要常温么？” 江愉辰看了眼手机屏幕，齐歆指尖还停在少冰的页面上，“想喝冷的？” 齐歆点头，他扯了两下围巾，“热。” “粥粥，你别欺负自己行不行。”江愉辰重新把齐歆的围巾压平。 “感冒呢。” 齐歆还是道：“我就是想喝。” “那你点。” 缆车坐过两轮，江愉辰拍了下齐歆的头发，“粥粥，我听张阿姨说，你胃痛的时候经常自己买冰水喝。” “是真的么？” 齐歆抬眸看着江愉辰，江愉辰手臂搭在腿上，拇指反复拨弄着腕骨上的银手镯。 江愉辰：“嗯？” 落日西沉，暖黄色的光影婆娑着，江愉辰半边身子坐在阴影里，眸光顺着眼睫铺散开，温温和和地看着齐歆。 第93章 扶我一把 缆车五分钟一班，往下可以直接看到太湖。湖面闪着粼粼波光，夕阳浸泡在橘子似的海里。 和喜欢的人看日落大概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齐歆很久没有这样绞尽脑汁地找过借口了，他不想骗江愉辰。 他不说假话，真话不全说的前提建立在有部分真话的基础上，齐歆并不清楚要怎么说。 他确实自/虐过一段时间，一度很痴迷那种濒死的感觉。算不上快感，但类似致幻剂，可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见到想见的人。 齐歆六岁时四十度烧了两天，家里没人管他，照常上学做饭，夜里直接昏迷过去了。 从那以后，齐歆发烧梦魇都迷迷糊糊地，病好了什么都记不得。 他迷迷糊糊地做着美梦。 那是他偷来的光阴。 齐歆其实很喜欢发烧生病，发烧的时候江愉辰会哄他抱他。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几点睡就几点睡。 江愉辰会对他很好很好。 虽然江愉辰嘴上不说，但他每次发烧醒来身上都盖着暖和的被褥，浑身上下都暖洋洋地，一看就被照顾得很妥帖。 分开的这半年，他好久没梦到江愉辰了。 胃痛的时候会看到他，发烧的时候会看到他，喝醉的时候会看到他。 死的时候应该也会。 …… 往常齐歆沉默这么长时间，江愉辰不会再继续深问，他不会给齐歆太多压迫感。 但今天好像不同，江愉辰很轻地叹了口气。 “粥粥。” 江愉辰打开微博，随便指了一条给齐歆看，“评论区有人说，和你这样的人谈恋爱会很累。” “也许。”齐歆回答说。 因为要处理柳衡的事情，江愉辰刷到这样的微博或者评论很久了。 扪心自问，确实有点累。特别是分开那段时间，每天都在挂念。 五分钟到了，江愉辰牵着齐歆下缆车。 “哥。”齐歆攥着江愉辰的食指，“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自己觉得呢？” “……比较麻烦。”齐歆每句话都在跟自己做对，“事情很多很烦。” “很作吧。” “这么可怜啊？”江愉辰忽然俯身看着齐歆，他早就摘了麦，睫毛在眼睑打下一小片阴影。 齐歆三心二意地应了声，他垂着头，声音带了点鼻音，闷闷地砸在江愉辰心口。“哥，我如果没有梨涡……” “你是不是就不会喜欢我了。” 阑尾狰狞地绞着，下午上山的时候就有点难忍，江愉辰没当回事。 这会被齐歆用话一激，疼得有点受不了了，江愉辰手在齐歆肩膀上撑了下，“乱说什么。” 他语气不重，没再把问题抛给齐歆。 “喜欢能有什么理由。”江愉辰使劲摁了两下腹部。“很早以前就喜欢了。” 只是那时候不知道而已。 喜欢从来都不需要刻意找理由，他不是因为齐歆满足了条件才喜欢他，而是遇到了齐歆，江愉辰才知道什么是喜欢。 手下的器官不停地痉挛，分不清到底是胃还是阑尾。 江愉辰蹙着眉，“粥粥，阑尾炎犯了。” “你抬头扶我一把好不好。” 齐歆这才意识到，江愉辰维持一个姿势很久了。 “只有犯了错的小孩才会低头……” “哥。”齐歆撑着江愉辰的胳膊，慢慢扶着他在花坛边坐下。 “没事儿。”江愉辰扯唇笑了笑。 脸色白的和纸一样。 江愉辰掌心满是冷汗，他早该发现的，被牵着手这么长时间，他光顾着自己了。 齐歆对江愉辰一点都不好。 “还能走么？”齐歆边说边打开手机导航，强迫自己冷静，“我带你去医院。” “这上面的导航不准。”江愉辰语调还是温柔和缓地，轻轻在齐歆心脏边缘划擦着。 他一只手摁着阑尾，回答齐歆的每一个问题，“能走。” 第121章 “但我现在不太想走。” 江愉辰牵着齐歆的左手，稍微用力把人扯到怀里。 “小可怜儿，抬头看看哥哥。” 齐歆快速揉了两下眼睛，朝江愉辰露出两个梨涡。 “是不是想哭。”江愉辰伸手抹了下齐歆的眼尾，“没人说男孩子不能哭。” “齐歆，你才二十二岁。” “刚成年不久，正常人家的大学生还在看动画片。” 齐歆神经太过紧绷，江愉辰讲了个笑话，“我学生经常发什么玛卡巴卡的表情包给我。” “那句话怎么说…”江愉辰想了想，“对小学生来说有点幼稚，大学生刚刚好。” 齐歆闷在江愉辰怀里，右手极轻地覆在江愉辰腹部，掌心传来清晰地痉挛绞动，每一下都像打在齐歆脊梁骨上，疼得刺骨。 “宝贝。”江愉辰声音很轻，“你不应该这么自卑的。” “你刚才这么说，是想要我哄你么？” 齐歆试图帮江愉辰把痉挛揉开，右手使劲揉摁了几下，但好像怎么也揉不动。 江愉辰呼吸重了点，掌心反扣住了齐歆的右手。“你乖一点，还包着纱布呢。” “你看，你不在家，我经常这么疼。” “平时我戳都不舍得戳一下，你偷偷自/残。” “齐歆，以后不许了。” 齐歆点了头，着急忙慌地扶着江愉辰站起来，“去医院么？” “我打车了，一会就到。”江愉辰伸手抹了下齐歆的眼睛，“上面说司机还有五分钟到达目的地。” “你可以哭五分钟。” 江愉辰把齐歆摁到怀里，四处帮齐歆看了看，“天黑下来了，这会没有——” 江愉辰止住了话音，齐歆哭了。 咬着他的衣服。 第94章 晕车 半小时前江愉辰就叫了车，终点是御水小苑。他本来想先带齐歆回家住一晚，江愉辰也没想到阑尾会忽然这么痛。 齐歆哭的时候没什么声音，哭完也不说话。窸窸窣窣地帮他整理衣服褶皱，然后把围巾环在他脖颈上。 江愉辰思考了一下，还是没有变更到站。到家也就差不多四个小时。 他刚开了一局游戏想逗齐歆玩，手机连续震动三下，是特别关心。 齐歆转头看了过来，江愉辰把手机放在耳边，和他说：“我先接个电话。” “喂，妈。” 崔静倏在看节目，今天剪辑得很短，大部分内容还被消音了。视频终止在江愉辰牵着齐歆下缆车的画面。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崔静倏说：“阑尾炎？” 江愉辰应声，“应该是。” 崔静倏蹙起眉，“在哪呢？我让你爸去接你？” “已经打车了。”江愉辰笑了笑，“这么晚了，别折腾。” 崔静倏：我线上给你预约手术——哪家医院？” 崔静倏后半句话在问江浔。 “你给他约中心医院的吧，能做微创，手术条件也好。” 江愉辰：“妈，我觉得——” 崔静倏一边约一边应，“都疼成这样了，别拖了。” “拖久了更难受。” 江浔把阿姨切好的水果端给崔静倏，接过电话道：“愉辰。” 江愉辰：“嗯。” “晚上十二点以后别吃东西，明天早上九点的手术。” 江愉辰摁了摁阑尾，这会又没觉得多痛。 “爸，我觉得没到那个地步。” 江浔语气略沉，“脸色差成那样，手术早晚要做。” “我明天公司有事，上午你妈去看你。” “行行行。”江愉辰调子拖长，无奈道：“都听你的还不行。” “水也不能喝……”崔静倏想到什么似的，“回去好好睡一觉，总熬夜气色能好么？” “阿愉。”崔静倏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齐歆怎么样？” 江愉辰故意道：“什么怎么样。” 崔静倏：“……不是风热感冒？” 江愉辰回头看了齐歆一眼，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靠着椅背睡着了。 江愉辰刻意放轻声音，单手把外衣脱掉掩在齐歆身上。“好多了，正准备回家。” “嗯…好。”崔静倏看着柜台上摆着的八音盒，“看过节目，那个音乐盒我确实是忘记了。” “我以为你们和好后，他会主动和你讲。” “知道。”江愉辰说：“没怪你，你明天来的时候给我带过来就行。” 齐歆闭着眼装睡，默默听着江愉辰和家里人聊天。 过了五分钟左右，江愉辰应该是挂了电话，齐歆听到一声很低的干呕声。 司机语气不太好，“别吐车上啊。” “不好意思。”江愉辰说。 “哥。”齐歆凑过来，他声音还有点哑，“你是胃痛么？” “头晕。”江愉辰牵着齐歆的左手，“别晃，晃得我头疼。” 齐歆没动，他刚刚最大幅度的动作就是把衣服盖在江愉辰腹部。 齐歆：“师傅，前面路口停一下车。” “我们按时收费啊。”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齐歆一眼。 “网约车……”齐歆顺走江愉辰的手机，“不是按时距记费么？” 司机含糊着，“每家都不一样，都这么晚了，你也打不到别的车。” 第122章 “而且这么远的路，一般司机都不接的……” 江愉辰明显不舒服，齐歆没再和司机废话，“你前面停就行。” 前面路口有一家超市，齐歆进去买了两个酸橘子和一袋话梅糖。 江愉辰头晕犯恶心，有点听不清齐歆说话，齐歆下车的时候他抓了个空。 他捂着阑尾拉开车门，一个不注意撞到了齐歆怀里。 “粥粥……” “嗯嗯。”齐歆连应两声，伸手扶着江愉辰坐好，江愉辰以前喝醉也经常这样，不管多难受都要牵着他。 江愉辰：“去哪了……” “你晕车了，我买糖去。”齐歆拿纸巾剥开橘子，挑干净橘络递到江愉辰唇边。 “好酸……”因为是齐歆给的，江愉辰一口吞了下去，被酸得直皱眉头。但嗓子里那种不上不下犯恶心的感觉散开不少。 齐歆又挑干净一块，江愉辰蹙眉看他。只不过齐歆喂过来的时候他还是吃了。 磨磨蹭蹭地也算是吃了一整个橘子。 空气里漫着一股酸涩的果香，司机不耐烦道：“谁在车上吃东西的啊？” “吼什么。”江愉辰说着开了点窗缝。“再吼停车。” 齐歆打开手机约车界面，到现在为止计费还都是正常的。 江愉辰声音不大，司机却安分了不少，一时间只能听到齐歆咳嗽的声音。 齐歆拆开话梅糖递给江愉辰，“还有一个半小时，你含一颗。” “好。” 和酸橘子比，话梅糖都是甜的。 “是这里痛？”齐歆撩开江愉辰的衣服，掌心压在江愉辰阑尾上。 江愉辰“嗯”了声。 明明连自己的胃在哪里都记不住，只和齐歆说过一次阑尾痛，齐歆就没按错过。 齐歆没揉，就只是单纯暖着。 “哥哥。”齐歆靠得很近，他小声问：“你明天要手术么？” “对。”江愉辰说：“上午九点。” “你不要怕。”齐歆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戒指，单手套在江愉辰的无名指上，“我明天一直陪你。” 江愉辰心窝暖了一下。 “我查过了。”齐歆絮絮叨叨地，声音依然很小，“手术完暂时不可以吃东西。” “三个小时不可以睡觉喝水，麻药过了可能还会很痛。” “哦。”江愉辰掌心压着齐歆发顶，“什么时候查的？” “忘记了。” 很早，江愉辰第一次和齐歆说阑尾痛的时候。 齐歆继续道：“我们今晚早点睡。” 江愉辰笑了，“你还知道早点睡。” “现在八点钟…”齐歆算着时间，“九点半就睡。” “不吃饭了？” “你今晚不能吃。” 江愉辰：“你也不吃么？” 齐歆顿了下，道：“我吃的，我回去自己下面条吃。” 刚气过江愉辰一轮，齐歆永远记住了江愉辰腹部绞痛的感觉。很痛很痛，一路疼到了齐歆心底。 他再也不想让江愉辰痛苦了。 第95章 他觉得自己好作 手机在齐歆手里，下车的时候齐歆看了眼车费，小程序显示的费用是386元。 他刚要支付，司机忽然朝后递了个二维码过来，“付款扫这个啊。” 齐歆：“你不走平台么？” “都这么晚了，最后一单不走平台。”司机催促道：“快点啊。我还赶着回家。” “急什么。”江愉辰语气不善，他从齐歆手里接过手机，发现齐歆五分钟前就开始录音了。手机屏幕还停留在举报页面。 江愉辰和齐歆对视一眼，佯装扫过二维码，“付了。” 司机看着手机，“钱没到账啊？” “你网速卡。”江愉辰牵着齐歆下车，车门刚开，司机就撸好了袖子，可能是看齐歆瘦，作势就要扯齐歆。 江愉辰快速钳制住司机的手腕，“你干什么。” “没给钱。”司机说。 “走平台付。”江愉辰没松手。 司机本来也没想打人，他使劲挣开了江愉辰的束缚，抬头的时候发现齐歆在扫他脖颈间的二维码。 江愉辰顺势道：“现在付过去了。” 说完也不给司机反应时间，牵着齐歆就往小区走。 御水小苑的保安大爷老神在在道：“黑车啊？” “嗯。”齐歆点头，“要两千四百五十二。” 江愉辰“啧”了声，有零有整的，“你扫那一下就为了看多少钱？” 齐歆理直气壮道：“当然。” “小财迷。” …… 江愉辰临时决定要回家，江当当还没来得及接回来。 长时间不在家，冰箱里没放什么吃的，齐歆从储物柜拿了一包泡面，还没开始拆江愉辰就道：“我煮粥你喝。” “桂花酒酿赤豆元宵粥。” “耽误时间……”齐歆额头贴着江愉辰后背，“你别累到。” 江愉辰：“煮粥而已，不累。” “再给你做油条糍粑好不好？” 齐歆皱了下鼻子，嗓音发闷，“我随便吃点就行。” “不行。”江愉辰说：“泡面收起来，吃了胃痛。” “哦哦。” 齐歆右手还包着纱布，江愉辰不准他干活，他在厨房转了一圈，吃了将近半块苹果——江愉辰切好的。 第123章 之前在穹窿山，江愉辰顾忌着有人在，最多只是给齐歆夹菜。这会在家里，江愉辰直接拿调羹喂他喝。 很糯很甜的米粥，齐歆一口气喝了大半碗。江愉辰自然而然地喝了剩下的半碗。 “哥……” 齐歆后知后觉抓住了江愉辰的手腕，“你不是不能吃东西么？” 江愉辰：“你查的不准，手术前只需要禁食6~8小时。” “哦。”齐歆问：“婆婆说的么？” “我自己说的。” 齐歆没再吭声，江愉辰收拾碗筷，他跟在后面擦桌子。 江愉辰洗碗，他负责晾干。 “我们家……”江愉辰关了水阀，靠在流理台上，“具体一点说，从我祖奶奶那辈开始，就没人成功拥有过阑尾。” “我爸阑尾割的早，我不太清楚，但我妈手术的时候，我还有去陪床呢。” “就是一个小手术。”江愉辰说：“恢复快一些，做完三天就能下床了。” “苏淮序一个骨科医生还天天嚷着要帮我割。”xl 齐歆搂住江愉辰的腰，黏黏糊糊地靠在他身上，吃饱饭后整个人懒洋洋地，“那你为什么要拖到现在？” “忙啊。”江愉辰说：“忙着学术研究，多发几篇论文才有资格去北京陪你。” 齐歆：“我也可以留在苏州的。” “嗯。”江愉辰不置可否，他倒了热水，贴着齐歆嘴唇喂了两口，“但我想给你更好的。” “说不准艺术院校的老师更专业呢。” 齐歆自己托着杯底，想到什么说什么，“那我要一辈子碌碌无为呢？” “碌碌无为怎么啦？”江愉辰弯腰回抱住齐歆，“你这一辈子开心快乐就好。” “反正我们家又不缺钱，大不了我回去继承家业。” “哦！” 江愉辰很早就说过，齐歆画画是因为自己喜欢。因为喜欢，所以热爱历久弥坚。 *** 齐歆十点钟就收拾好上床了，他随便翻了两页漫画书。怕睡不着他想着偷偷吃两片安眠药，准备吃的时候才想起来药品在江愉辰那儿。 “哥——” 齐歆敲了两下卫生间的门，里面水声瞬间停了，“在，怎么了？” “我的药你放在哪里了？”天气一天天凉了起来，怕江愉辰着凉，齐歆话说得很快，“我有点紧张，今晚想吃一片。” “不可以。”江愉辰重新掰开水阀，冲干净身上的泡沫。 齐歆盘腿坐在床边，晚上刚哭过，他这样低着头，莫名显得很丧。 一般的胃药止痛药，齐歆不会这么避讳，能让他这么说的，只有安眠药。 “宝贝。”江愉辰简单擦过头发，手掌托着齐歆后脑，把人半压在怀里，“我手术，你紧张什么？” “我怕签字。”齐歆低声说：“麻醉同意书和知情同意书。” “你做胃镜的时候我经常签。”江愉辰安抚性地揉了揉齐歆脖颈，“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不会有事的。” “你明天在外面等我一个小时就好。” 齐歆头发只吹了半干，他在江愉辰浴袍上不老实的蹭着，蹭开了一排扣子。 这样蹭人蹭了一会，齐歆忽然道：“我一点都不自卑。” “我知道你在意我，爱我。下午才故意那么说的。” “我是不是很恶劣。”齐歆没低头，毫无保留地剖析自己，“有时候确实觉得自己挺作的。” “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江愉辰静了一会，齐歆还是低下了头，额头抵住江愉辰的喉结。 他知道江愉辰在看他，和以前的很多次一样，微垂着眼。 江愉辰后悔了，他下午不应该那样直白地戳穿齐歆，他当时应该直接哄。 齐歆以前从不这样，重逢后第一次做出这样的事，将近二十二年第一次“作”。被他戳穿之后，却像被钉在耻辱柱上一样，低着头和他道歉。 第96章 谁在放水 那甚至算不上“作”，或许只需要哄上两句。 齐歆没有童年，没人教他说话。他只是想吸引江愉辰的注意而已。 而吸引江愉辰注意最简单最粗暴的方式——生病。 分开的时候，江愉辰说有事给他打电话，什么算是“有事”，他并没有具体展开。 所以齐歆开始自/残，一般的病不能算是有事，他发烧烧了三天，一个人呆在家里，烧得浑身痛才和江愉辰通了电话。 接通了又觉得自己作，于是……他话术逐渐统一了。他说胃痛，吃过药已经睡了。 他改变主意的时间太短，江愉辰还没来得及进门，只在小区楼下望了一会。 江愉辰不知道，他看齐歆的时候，齐歆是不是也站在窗下看他。 毕竟齐歆没开灯，屋里黑洞洞地，江愉辰什么也看不清。 结果齐歆还是高估自己的身体素质了，他烧的浑身难受，忘记自己约过心理医生。江愉辰这才从周医生口中窥见齐歆饱受煎熬的半年。 他还替自己假想了一个嫂子，模板是谁…… 旗袍、礼貌、知性、漂亮…… 齐歆追着江愉辰跑了五年，好不容易才尝到了点甜味，因为崔静倏不轻不重的几句话，他意识到了自己不配。 他确实不配，因为江愉辰间接性承认了，江愉辰不常带齐歆回家。 第124章 年三十齐歆都是自己过。 齐歆像圈画领地一样，每一天都要在他身上留下各种咬/痕。 江愉辰后悔了。 齐歆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他造成的。患得患失，谨小慎微，连梦里都是他。 夜有所梦，梦里要见的都是想见的人，平日里难得一见的人。 他算什么难得一见的人…… 他和齐歆明明天天见，齐歆还拿他当宝贝。撒个娇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他不开心。 三百万粉的画师私下里自卑到没有自尊，每天晚上都焦虑得睡不着。 他还是个病人，江愉辰应该再耐心一点儿的。 “粥粥。” 齐歆听到江愉辰喊他，他抬起头，轻声道：“我没低头。” 江愉辰挨着齐歆坐下，“我想玩个游戏再睡觉。” 齐歆：“什么游戏？” “剪刀石头布。”江愉辰说：“谁输了谁要说出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都行，小时候不爱写作业都算。” “赢了呢？”齐歆问。 “有奖励。”江愉辰没再细说。 齐歆用左手，江愉辰用的右手。 好久没玩，齐歆第一局没反应过来，他出的拳头比江愉辰的剪刀慢了半拍。 这算犯规，只是他还没张口就听到江愉辰说：“我看过你写的信。” “你送到大学寝室的那些，我每一封都看过。” 齐歆瞳孔微微睁大，并没有很惊讶。 “我知道你喜欢我，故意吊着你。我是不是很恶劣？” 齐歆笑了下，慢慢摇头。 “本来被自己的弟弟喜欢就——” “谁把你当弟弟。”江愉辰打断道。 齐歆觉得有些刺耳，“感情的事本来就需要考虑，你不要这样说自己。” “嗯。”江愉辰应声，接着道：“下一局。” 江愉辰又输了。 江愉辰说：“你十八岁那年，我想过带你私奔。” “家里事太多了，不想管。” “后来…你一个人跑了。我担心了很久，一晚上没敢睡，怕漏接你电话。” 齐歆说：“不是故意的。” “没批评你。” 江愉辰戳了戳齐歆脸侧，齐歆下意识扯出一个笑，漾出浅浅的梨涡。 江愉辰总是输，每次输他都会告诉齐歆一个秘密。 “你刚成年那会我就喜欢看你笑，现在也说不上来原因。” “你笑了我会跟着高兴，你低头我也会跟着难过。” …… “过节不想回老家，爸妈那边还好，爷爷奶奶家里一堆不认识的人跟我攀关系。” “虽然没带你去，但是他们都知道我结婚了，对象是一位很优秀的画师。” “每次吃完饭我都想回家，一群不认识的姑姨老是拦我。” …… “过节的时候会很想抱你。” “那时候我看监控不是在看当当，我在想你。” “怕你在家看春晚无聊，我抱着当当去相亲，到了宠物医院才想起来他被我阉/了。” 齐歆：“然后呢？” “……我装作去买猫粮，又给他抱回来了。” …… 下面一局，齐歆放了两次水，江愉辰还是输了。 石头剪刀布连放两次水还能输，江愉辰运气是真的不太好。 但江愉辰有好多秘密，他好像有好多话要说，不知道是不是在害怕明天的手术。 “有时候做梦梦见你，一晚上要洗好多次澡。”江愉辰说：“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想你。” “偷偷去御水小苑蹲点过好多次。” …… “我看到你把别的女孩子带回主卧，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打开监控看了几十遍，我是不是很恶劣——” “不是。”这些话太过刺耳，齐歆伸手捂住了江愉辰的嘴巴，“你看自己家里的监控，有什么恶劣的。” “这也是你家啊，粥粥。”江愉辰说：“这是我们的家。” “我知道。”齐歆拍拍江愉辰的后背，“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手术呢。” “都快十一点了。” 江愉辰环住齐歆的腰，“再抱紧一点儿，轻一点拍。” “唔。”齐歆往后靠，揽着江愉辰后背的手不断收紧，“好啦，你快睡吧。” 齐歆侧头看着江愉辰，他紧张的时候容易睡不着。 他就这样乖乖地拍了江愉辰三个小时。 这两天实在是太累了，江愉辰囫囵睡了一觉，睁眼的时候齐歆已经下床了，旁边那半张床冷得像是没躺过人。 “粥粥。”江愉辰边穿衣服边喊。 齐歆在卧室门口举了一下手，“在准备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 江愉辰：“九点钟的手术，现在才七点。” 齐歆点了下头，气色看上去很好，“那我们争取八点钟到! ” “婆婆打电话说，她十点钟左右去看你，给你带水果。” 江愉辰随口问：“打给你的？” “不是。”齐歆把牙刷递给江愉辰，“我顺手接的。” “过来……”江愉辰朝齐歆招手，“眼睛怎么还这么红，要不要找瓶眼药水滴滴。” “不用。”齐歆说：“眼睛进沙子了，我揉的。” 第125章 江愉辰纳闷道：“……你出门了？” 他也不至于睡那么沉。 齐歆指了指扫地机器人上高傲的布偶猫，“刚刚去接当当。” 江当当“喵呜”一声，百忙之中抽空赏赐了江愉辰一眼。 江愉辰：“……” 第97章 小手术 崔静倏手术约的微创，齐歆准备得很全，日用品水果牛奶能带的都带了。 吃早饭的时候齐歆有点心不在焉，江愉辰都喂到他嘴边了，齐歆才想起来张口。 八点十五，齐歆陪着江愉辰去做术前检查，在拐角处偶遇了苏淮序和他导师。 苏淮序简单和江愉辰打了声招呼，他应该在忙，匆匆在江愉辰肩膀上拍了下。 九点半，齐歆推着江愉辰进了手术室。签了麻醉同意书和知情同意书。 仅仅只是写个字，并没有齐歆想的那么可怕。 十点，齐歆坐在外面等江愉辰，医院窗户没关，有点冷。 手术需要全麻，吸了麻醉后，江愉辰已经睡过去了。齐歆在外面数着秒。 他很紧张。 十点半，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整盒的钙片，当做安眠药一颗颗硬吞下去。 他的母亲、他曾经喂养了很久的小橘猫…… 齐歆都这样坐在外面等过。 可能旁人并不能理解。 十一点零二，江愉辰手术结束，麻药劲没过，江愉辰和齐歆说头晕想睡觉。 齐歆没让他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东一句西一句乱七八糟地说了很多。 十一点五十，崔静倏空手过来了，齐歆借口要出去倒水喝，出了病房。 但他没走远，只靠着墙缓了一会。 医院隔音不好，他还能听到崔静倏说话。 “你刚出生那会，就应该帮你把阑尾割掉。” 江愉辰笑了，低低沉沉地，很好听。 “阿愉。”崔静倏撩开江愉辰的上衣，“刀口在哪？我看看。” 齐歆也想看，但江愉辰那会在挂水，他没敢看。 崔静倏又道：“手背好凉。” “妈。”江愉辰无奈道：“我输液呢，你别闹。” “齐歆人呢？”崔静倏从棉服口袋里摸出一个八音盒，“还挺精致的。” “他去倒水了。”江愉辰说：“都五分钟了，是不是迷路了。” 他话刚说完，齐歆就敲了两下门，手里的纸杯还是空的。 江愉辰下巴微抬，“你不是倒水么，没找着？” 齐歆摇头，“已经喝完了。” 崔静倏说：“你要喝么，嘴唇好干。” 江愉辰摇头，“现在还不让喝。” 十一点五十九，齐歆又跑出去了，他拿一次性纸杯接了半杯热水，又绕路去前台买了一包棉签。 十二点一刻，江愉辰出声喊他，齐歆再次刚刚好出现在门口。 “去哪了？”江愉辰问。 “买了棉签。”齐歆拿棉签蘸了温水，在江愉辰嘴唇上涂了两层。“问过医生了，这样是可以的。” 崔静倏没说什么，她本来话也不多。 十二点四十，齐歆借口出去买饭。 他还是没走远，和江愉辰只隔了一堵墙，偷偷听江愉辰和崔静倏聊天，这样只要江愉辰一找他，他就能刚巧出现在门口。 这次江愉辰很长时间都没喊他，可能以为他吃饭去了。 一点二十，江浔拎着一堆东西过来，齐歆藏在楼道的阴影里。 苏淮序站在三楼打电话，低头的瞬间怔了下。 一点四十，苏淮序顺路过来看江愉辰，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在病房外看到齐歆。 两点十分，江愉辰和崔静倏说：“一个半小时了，粥粥也快回来了——” 他话还没说完，齐歆就站在了门口。 “回来啦？”江愉辰看他，“吃的什么？” 齐歆胡乱编了两个菜名，他已经不记得了。 三点钟，医生说江愉辰可以喝一点水，崔静倏喂他喝的。 四点零九，崔静倏和江浔回去了，没和齐歆打招呼。 齐歆一直数着时间，他数的秒数和手机上的一模一样。 病房里吵吵嚷嚷的人走了，齐歆也没再频繁外出，他趴在病床边守着江愉辰，也不看手机。 江愉辰没什么感觉，就麻药药效过的那段时间有点痛。 齐歆总是哄他，江愉辰也不知道怎么又睡过去了。 隔天早上江愉辰是被疼醒的，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齐歆没睡，他很轻地撩开自己的衣服，慢吞吞地看着刀口。左手还搭在他输过液的手背上，给他暖手。 “干嘛呢？”江愉辰放低声音，尽量不吓着齐歆，“……还不睡。” 齐歆：“我弄疼你了？” “没有。”江愉辰反手扣住齐歆的指尖，“上来睡，别趴着。” 齐歆重新给江愉辰理好衣服，右手虚虚盖在江愉辰眼睛上，“你睡。我还不困。” 江愉辰皱眉，眼睫划过齐歆的掌心。 过了一会，江愉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透明袋子，“想吃药么？” “今天给你吃。” 齐歆看着江愉辰掌心里躺着的半片安眠药，手指蜷了两下，“你怎么还随身带着。” 江愉辰移开齐歆的手背，自己撑坐了起来，“睡不着么？” 第126章 刀口处传来一股刺痛，江愉辰伸手捂了下。 “睡得着。”齐歆改口改得很快，“床太小，躺不开我。” “你不占地方。”江愉辰说着掀开一半被褥，“上来，不抱着你睡不着。” “哦哦。”齐歆平躺在江愉辰旁边，没像往常一样抱一团褥子。 “粥粥。”江愉辰侧身看着他，“你今天开心么？” 齐歆点头，应得很快，“开心。” 江愉辰“嗯”了声，又问：“晚饭吃的什么？” 齐歆乱说了三个菜名，说完就忘。 江愉辰：“多少钱？” 齐歆眨了下眼，“八十。” “好吃么？” “好吃。”齐歆说。 “好吃……胃这么瘪。”江愉辰手背轻轻压着齐歆的肚子，“现在饿不饿？” “我中午给你留了份红烧肉。” 江愉辰可能只是随口一提，齐歆却莫名很想哭。 江愉辰还记得他前天说想吃红烧肉。 第98章 挨打 齐歆没睡着，他悄悄数着秒。 江愉辰也没睡，过了很久，也许只有五分钟，江愉辰没看时间。他手往齐歆那半褥子里摸。 齐歆离他远远地。褥子里的温度和昨天早上一样，凉得像没躺过人。 “粥粥。” 齐歆装睡没说话。 江愉辰也没想等他应，侧对着他道：“上次的事情我妈不是故意的。” “你不要怨她好不好。” 说完江愉辰勾唇笑了，他知道齐歆不会的，要不然参加综艺也不会在亲属那栏留崔静倏的名字和电话。 这样想，江愉辰又觉得自己多心了，他轻轻把齐歆抱在怀里，捂热齐歆冰冷的掌心。 身上怎么这么凉，明天如果还是这样，要喝点中药调理调理了。江愉辰心想。 …… 平常人睡不着数棉羊，往往数一会就会走神。齐歆不会，他最多数过八万六千四百秒。 他曾完整地数过一整天，和手机上的时间分秒不差。 天刚破晓，齐歆就悄悄爬起来买粥。 江愉辰环着他，口齿不清地问：“去哪……” “洗漱。”齐歆轻声。 齐歆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尽量不发出声音。直到走出病房，他动静才恢复正常。 这会刚过六点，苏淮序还在值夜，看到齐歆的时候，他顺手把台案上的牛奶递给他。 “这么早出门啊，小粥粥。”苏淮序拿笔在值勤本上写着什么，眼神在齐歆身上瞥了一眼，“手上纱布该拆了。” “小针刀不用捂那么久。” 齐歆点头，刚要往外走，苏淮序又问，“去哪里啊？” “那老东西就割个阑尾，还没有你腱鞘炎难熬……但是他早上醒来要是看不着你，估计会拔针出门找。” 齐歆手里拿着牛奶，一时间没说话。 苏淮序继续道：“在这等我会，等下带你把纱布拆了，当心捂久了发炎。” “学长。”一个扎着丸子头女学生匆匆跑过来，“三号床出现过敏症状。” 苏淮序看了齐歆一眼，“等着。” 齐歆再次点头，他原地站了一会，然后坐在医院外的长椅上，拿手机准备点外卖。 小程序里逛了一圈，好像哪家粥都不好喝。 过了一会他又站了起来，他忽然想起来江愉辰昨晚问他，晚饭花了多少钱。 他和江愉辰绑的是一张银行卡。 齐歆想了半天，江愉辰要是查账，他就说花的现金。 一个谎言常常需要用更多的谎言掩盖。 现金是从玄关拿的，玄关的钱是阿姨误放的…… 可能也是无聊，齐歆不断把这个问题延伸，直到最后圆不住这个谎。 整整两天没睡了，齐歆却很清醒。 六点半左右吧，苏淮序拿着碘伏和脱脂棉球回来了。 “齐歆，牛奶怎么不喝？”苏淮序说：“要凉了。” 齐歆把右手摊平，“我带回去给江愉辰喝。” 苏淮序揭开齐歆手腕上的纱布，眼皮微抬，“他不缺这口。” “前几天江愉辰还和我说，你现在不用吃安眠药了。”苏淮序给齐歆的伤处消毒，“他当时挺高兴的。” “你哥……”苏淮序撕开创可贴，摁在齐歆的针眼上。“有什么事还是说清楚吧。” “江愉辰要是知道，你避着崔姨，他会怎么想？” “平时宝贝一样护着你。总不能硬逼着他在你和崔姨之间选一个。” 齐歆：“我没这样想过。” “知道你没这么想。” 苏淮序坐在齐歆旁边，“老江没和你说过吧。” “他那半年很忙，每天平均睡四个小时。忙项目忙学生忙论文，最后就是想陪你念书。” “后来发现你病了，他又着急，找我一个骨科医生帮忙看心理。” “你啊。”苏淮序依次收好碘伏和棉球，“早晚需要自己想清楚。” “这事我就不和你哥说了。” 苏淮序没点明，齐歆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苏淮序昨天看到他了。 只不过齐歆并不是想逼江愉辰做出选择，他躲着崔静倏，只是想给江愉辰一点私人空间。 崔静倏想和江愉辰说说话。 点外卖的时候没注意看地址，地址默认是家。 第127章 御水小苑离医院挺远的，步行大概需要半小时。 齐歆抿了下唇，拐弯的时候没怎么走心，忽然被一个人拽入一条漆黑的巷道里。 那人死死捂住齐歆的眼睛，抬头对着齐歆肚子就是一拳。 “就你这个小白脸敢举报我……” “老子一天白干了！！” 齐歆没反应过来，又被按在墙上踹了两脚。 那人明显不想闹大，打了两下算是出气，伸手在齐歆口袋里翻翻找找，手机没敢偷，随便顺走了两张现金。 齐歆没还手，他现在挺想挨打的。 肠子和胃好像绞在了一起，拧成一个死扣，怎么也解不开。以前一个人的时候也不是没犯过胃病。他能忍的。 齐歆在情绪最低落的时候，挨了一顿毒打和说教。 齐歆躺在地上看了一会，天很蓝，风很轻，棉花糖一样的云一片盖着一片。 很漂亮。 今天没下雨，他忽然想看彩虹。 齐歆拍干净身上的沙土，一步步往家里挪。 江当当坐在窗台晒太阳，看到齐歆的时候尾巴晃了一下，慢悠悠地在齐歆身上蹭了蹭。 齐歆去哪，它跟着去哪，连齐歆换衣服都跟着。 江当当咬回来各种玩具，逗猫棒、小鱼干、假耗子……然后肚皮一翻，懒懒地瘫在齐歆脚边。 齐歆伸手摸了一下，眼泪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江当当呆坐着，然后又去把扫地机器人推了过来，故意摔倒给齐歆看，瘸着一条腿围着齐歆转圈圈。 齐歆没笑，他已经没力气笑了。 江当当不动了，陪齐歆坐在地上，爪子随便摁了一个按钮。机械的女声响起。 “粥粥真棒。” 齐歆哭从来没有声音，他会咬着什么东西，他这次对着手腕上的针眼狠狠咬了下来。 屋里很安静，只能听到挂钟的响声。 *** 江愉辰恢复的不错，今天已经可以下床了，崔静倏来的时候，他刚洗漱完。 “粥粥。”江愉辰没回头看，随意喊了一声。 “是我。”崔静倏把做好的粥打开。“齐歆又出去了？” “去哪了……”江愉辰说着打了电话过去，没人接。 崔静倏说：“买饭的吧。” 微信跳了一下，齐歆回了消息。江愉辰又打了过去，齐歆还是没接。 江当当：回家喂猫，快回来了 江愉辰没回微信，直接打了个视频过去，崔静倏看他，“怎么了？” “不知道。”江愉辰蹙着眉，莫名有点心慌。 齐歆手机摔坏了，接听的那个键按不了，齐歆不停地点，点了好多次，还是不管用。 就在视频要挂断的时候，齐歆又戳了戳，手机屏幕黑了一瞬，忽然就接通了。 猫猫似乎知道是江愉辰的电话，两只爪子摁来摁去，帮齐歆打掩护。 “粥粥真棒。” “粥粥好棒。” “粥粥好乖。” …… 江愉辰笑了下，“逗猫的么，怎么这么久才接。” 齐歆重新拿纸巾擦了脸，他慢慢说：“哥，我外卖点错地方了。” 江愉辰看着视频，“点错让阿姨拿。” “哦。”齐歆语气和以前一样，“路不远，我自己去了，可能到医院的时候会晚点。” “行。” 江愉辰从不会挂齐歆的电话。齐歆抱着猫坐在床尾，半真半假道：“手机没电了，我先挂。” 江愉辰应了声，给齐歆温了碗小米粥。 齐歆外卖点的很多，他觉得都不怎么好喝，也不知道江愉辰喜欢喝哪家。 他单手拎着三份外卖，右手蜷缩在袖子里，他特意穿的长袖，里外都是。 齐歆这次没刻意在门外等，他敲了两下门，等崔静倏点头才进去。 “拿这么多。”江愉辰靠坐着，伸手接了两份。 “粥粥，手给我看看。” 齐歆站在崔静倏旁边，“不重的。” “还不重。”江愉辰说：“我刚接那两份都沉甸甸地。” 崔静倏帮忙把外卖收好，嗓音温和又疏离，“住院第一天就别吃外卖了，我让阿姨给做。” “嗯嗯。”齐歆说着又把外卖拎了回去，他和江愉辰说：“那我放外面，在里面占地方。” “先吃点东西。”江愉辰温声：“一大早就往外跑，饿不饿？” 齐歆摇头，“我吃过了。” 江愉辰把温好的小米粥递给齐歆，“尝尝，我妈的手艺。” “嗯。”齐歆拿勺尝了一口，很糯。 肚子上挨了很重的一拳，胃里异常酸胀，喝水都难受。 “是不是不喜欢吃？”江愉辰看着齐歆愈发苍白的脸色。 “没有。”齐歆笑了笑，“我吃过了，不饿。” 崔静倏没怎么说话，好像齐歆一过来，她就被按下了暂停键。 崔静倏是过来看江愉辰的，崔静倏是过来看江愉辰的，崔静倏是过来看江愉辰的。齐歆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三遍。 他已经自私地占据了江愉辰很长时间，这几个小时要留给崔静倏。 “哥——” “不许出去。”江愉辰打断说：“坐着。” 齐歆脸上带着病态的白，气色实在是算不上好。仔细想来，齐歆昨天状态就不怎么样，只不过他常笑，话也比平时多。 第128章 江愉辰还在想，是不是最近两天草吃多了，小家伙厌食症犯了。 齐歆坐在崔静倏旁边，病房里倏然安静了下来。 齐歆装作低头看手机，他走在路上莫名被打，手机猝不及防撞在了墙上，屏幕已经不能用了。 他随便点着，时不时指尖挪动两下。 “粥粥。”江愉辰又说了一遍，“手给我看看。” 崔静倏适时站了起来，把位置让给齐歆。 “谢谢婆婆。” 齐歆没再坐着，他朝江愉辰摊开掌心，上衣袖口一路遮到了手腕。 “早上苏医生帮忙拆了纱布。”齐歆像是汇报课业的学生，站得规规矩矩。 “好。”江愉辰伸手撩开齐歆的袖口，他手背上还扎着留置针，齐歆没敢乱动。 齐歆的手腕清瘦苍白，江愉辰从崔静倏包里摸出一盒护手霜，挤出一块抹在齐歆手背上。 “身上都是这样凉么？” 齐歆笑了笑，“还行。” 手腕藏在袖口里都冷成这样，身上能有多少热气。 齐歆最近经常笑，江愉辰却不是很高兴。他慢慢搓着齐歆的手背，牵住了就没再松手。 “你还在输液。”齐歆笑着，露出两个梨涡。 小梨涡一点都不开心，眼睛红红的，肯定偷偷哭了。 “穿的也不少……”江愉辰顿了下，抬头看着齐歆，“换衣服了？” “想换就换了。”齐歆说。 江愉辰把崔静倏之前充满电的暖水袋塞给齐歆。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 齐歆想了很久，在心里一秒一秒地数着，数到十点钟的时候，他开口说：“哥，我出去吃饭。” 江愉辰：“点外卖了？” 齐歆手暖了起来，“对。” 江愉辰知道齐歆不自在，他没再勉强，“江春路旁边有很多小吃店，去找个暖和的地方吃。” “嗯嗯好。” 齐歆拎着三个外卖盒子出去了，走的时候顺便把江愉辰昨天留给他的红烧肉带走了。 齐歆头很痛，肠子像是纠缠在一起，呼吸都是痛的。 一阵凉风撞过来，齐歆使劲摁着胃，他眼前一片叠一片的重影，痛得连步子也迈不开，他靠着墙壁慢慢蹲了下来。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这样痛过了。江愉辰对他太好了，他已经忘记疼痛具体是什么感觉了。 果然，只要他出去，崔静倏就会和江愉辰聊天。 崔静倏不喜欢坏孩子。 齐歆把外卖推到一边，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份红烧肉。 江愉辰昨天留的，早就不新鲜了，肉油冻在一起，齐歆拿筷子插了一块。 他右手不停地抖，好几次都没有咬到。 齐歆没再想吃，认真看了一会。 这盘肉没人动过，江愉辰特意给他留的。 齐歆弯唇笑了下，他还能听到江愉辰说话。 “妈，你能不能装作很喜欢粥粥啊？” “也不用很刻意，至少他下次说谢谢的时候，你点下头。” 耳边鼓噪不休，崔静倏说了什么齐歆已经听不清了。 但江愉辰肯定不想他这样躲着崔静倏。下次，他要主动和崔静倏聊天，不可以让江愉辰为难。 下次…… 第99章 又没好好吃饭 江愉辰心很慌，像是被人为在后脑上重重打了一棍，有几分钟都是空白的，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早上那股不安感越演越烈，直至变本加厉。 江愉辰不信神佛不敬鬼神，更不会相信直觉这种飘忽不定的东西。 他抬头看了眼吊瓶，还有小半瓶消炎液，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拔针。 崔静倏在一旁削苹果，顺着江愉辰的视线看过去，“还得要等半小时。” 江愉辰划开手机，问：“粥粥出去多久了？” 崔静倏：“你急什么，他出去吃饭，怎么也要半个钟头——” 崔静倏话刚说完，病房门边就探出一颗脑袋，齐歆伸手阖上门，毫无血色的脸上带着一抹笑意，“我回来了。” 江愉辰喉结滚了下，数不清多少次了，只要他一喊齐歆就会来，未免也太巧了些。 崔静倏纳闷道：“十分钟不到，你吃完饭了？” “吃完了。”齐歆定了定神，又道：“您吃过了么？” 崔静倏说：“待会和阿愉一起。” “嗯，那您……想吃什么，我出去——”齐歆话说一半，又想起来崔静倏不吃外卖。 他有点局促：“我回家给您做吧。” “过来。”江愉辰声音很低。 哪里会有那么多巧合…… 齐歆走了过去，他走得很慢很慢。 江愉辰自己拔了针，微凉的掌心贴着齐歆的额头。 不烫。 “你怎么乱拔针啊。”齐歆拇指压住江愉辰手背上的止血棉，“还没输完——” “呃……” 齐歆声音很轻，呼吸好像停滞了一瞬。 江愉辰掌心隔着外衣压在他肚子上，指尖在齐歆肋骨上摁了摁。 “粥粥。” 江愉辰手背蹭着齐歆的胃，齐歆又瘦了，现在都能摸到骨头了。 清晰的痛感传过来，应该是摁在伤口上了，齐歆想。 江愉辰电话打的急，一个接着一个，他还没来得及检查伤口，不过那人下手轻，应该不会留下明显的疤痕。 第129章 江愉辰心细，齐歆强忍着呼吸声，尽量不发出痛哼，“嗯？” 他不想给江愉辰添麻烦，江愉辰还病着呢。 “以后都不吃菜了。”江愉辰摸着齐歆的骨头，嗓音发涩，“中午给你烧肉。” “我们不吃菜了。” 以前摸着也没瘦成这样，现在吃饱了肚子上都没有肉。 “以后都不逼你吃菜了。”江愉辰说着就要拿手机打电话，“我让张阿姨煮羊肉汤。” “还想吃什么？”江愉辰问他。 齐歆抿了下唇，“我吃过中饭了，不饿。” 江愉辰手还压在齐歆肚子上，平时没什么感觉，这会却痛得难忍。 江愉辰揉的每一下都像有钝刀子在割，刺啦啦的痛。 “哥。”齐歆眨了下眼，他有点看不清，话也说得慢悠悠地，“你要喝水么？我去给你倒。” “不喝。” “哦。”齐歆把右手伸到江愉辰面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崔静倏在看手机。 齐歆声音变得很轻很轻，轻到只有气音，他说：“哥哥，我给你看个东西。” 江愉辰没再打电话，低头看着齐歆，齐歆的掌心很冰，怎么也捂不热。 好像从前天开始，齐歆就捂不热被褥……他不应该藏着药不给粥粥吃。 粥粥那么乖，肯定不会乱吃药。 他不应该不给齐歆吃药。 “你拉一下我袖子。”齐歆声音还是那样低，像是在哄他。 江愉辰应了声，指尖轻扯着，拽出了一根棒棒糖，准确来说，是很长的一截棒棒糖，他一直拽一直有。 齐歆眼睛里又湿又亮，江愉辰拽到最后，扯出了齐歆的平安扣。 齐歆戴了二十二年的平安扣。 “袖子里哪来这么多糖……”江愉辰声音也低，他撕开一根橘子味的填到齐歆嘴里。 “甜么？” 齐歆笑了，“甜。” “凑过来点。”江愉辰把平安扣系好绳结，重新戴在了齐歆脖颈上。 “割个阑尾而已，一点都不痛，肯定会平安的。” “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江愉辰掌心托着齐歆的胃，往上顶了顶，“中饭真的吃过了么？” “嘶……” 胃里断断续续地痛，齐歆越疼越清醒，他没再说什么，“我出去——” “不让。”江愉辰语气不太好，“浑身冰凉。在屋里暖暖。” “又胃痛了？” 齐歆思维模式偏保守，江愉辰这句话声音放得很低。 “哦。” “又哦。” 齐歆不擅长撒谎，答不上来的话就安安静静地，坐着和江愉辰干耗，看谁先妥协。而往日里齐歆这样，病情一般都不会很严重，有时候连药也不用吃，喝半杯热水就会好很多。 齐歆常常会给江愉辰一些暗示，虽然齐歆自己没注意。 —胃痛？ —哦。 江愉辰点了下齐歆额头，话赶话逗了他一句：“要说是还是不是……” 齐歆刚松了口气，江愉辰语气又淡了起来，“粥粥，你这怎么红了？” 江愉辰皱着眉，齐歆眼睛周围泛着不正常的红，之前离得远，他一直没看清。 红肿的痕迹很严重，像是被人用麻绳勒的，一道道清晰分明。 “不知道。”齐歆眼睛上抬，他看不到江愉辰指的地方，“会不会是睡觉压到了？” “不像。”江愉辰说：“你伤在眼睛上，眼皮痛不痛？” 齐歆摇头，“没感觉。” 崔静倏从包里找出一盒面霜，“要不要擦一下？” 江愉辰摆手，“伤在眼睛上，不随便涂。” “行。” 崔静倏只有江愉辰一个孩子，江愉辰小时候成绩好又听话，基本上没操过什么心。 齐歆坐在床边，江愉辰把大半边被褥掩在他腰腹上。 崔静倏这才注意到齐歆不正常的脸色，这孩子确实有点太瘦了，手也干。 江愉辰又挤出一泵护手霜，崔静倏包里放了两支，江愉辰揉搓着齐歆的手背，温声道：“早上涂的西湖龙井味，这个是桂花的。” “喜欢哪个？” 崔静倏晃了下神，她或许从来没有真正接纳齐歆。即便他和江愉辰结婚两年了，即便她给了八十八万的彩礼。 江愉辰在节目里不过是两分钟的画面，她和江浔一眼就能发现异常。而齐歆进进出出快两天了，只有江愉辰让他“过来”，只有江愉辰关心他冷不冷。 她对这个孩子未免太严苛了些。 *** 江浔中午带了排骨山药粥和羊肉汤，饭盒打开后，汤粥蒸腾着冒出热气，临时支起来的小餐桌雾蒙蒙地，很有家的氛围。 崔静倏主动给齐歆盛了一碗饭，“坐下吃。” 齐歆不太自然，“谢谢公公婆婆。” 江浔有些意外，他这两年在外地出差，很少和齐歆接触。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直到齐歆那声公公喊出来。 都成婚两年了，还在喊公公婆婆。 “我先洗手。”齐歆和江愉辰说。 “粥粥。”江愉辰伸手拦他，“用湿纸巾擦擦，水凉。” “好吧…” 齐歆语气过于消沉，江愉辰又道：“你去也行，但别洗太久。” “嗯，知道了。” 第130章 病房的洗手间靠墙装了扶手，齐歆靠着撑了下，勉强掀开长袖秋衣，他肚子上一大片青紫，腰上不断往外渗着血珠。 “嘶……” 齐歆倒吸了口凉气，腰上的伤应该是被江愉辰揉破的。 江愉辰力道不重，以往他这样揉着，根本不会这么痛。 齐歆叠了三层厚厚的纸巾捂住伤处，简单掖在腰间。 他洗干净手上的血珠，还没擦干，卫生间的门就被江愉辰拉开了。 “怎么这么久……”江愉辰手背贴了下齐歆脸侧，“不舒服么？” “没有。” 齐歆擦干净手，漫不经心道：“综艺我和导演说不录了。” 江愉辰看着齐歆苍白的面色，小家伙这两天肯定没吃好饭，下巴也尖了。 “哥，你有在听么？”齐歆伸手在江愉辰眼前晃晃。 江愉辰回神，“怎么不录了，你不是舍不得违约金？” 齐歆没多说，“先吃饭，等晚上和你说。” 江愉辰身体底子好，两天不到，已经能自己下床活动了，出卫生间的时候，他还伸手扶了齐歆一把。 他总觉得齐歆身体发虚，每一步都走得轻飘飘地。 江浔带了两份饭，江愉辰吃粥，他和崔静倏吃别的。 这些饭里当然没有齐歆那份，这两天他都是出去吃。 崔静倏给齐歆盛了碗排骨山药粥，江愉辰把大部分排骨都夹给他了。 齐歆没什么胃口，喝下一口汤要缓两分钟才能吃进去第二口。 江愉辰一直看着齐歆，还以为是不合口味，“忘记让阿姨加辣了。” “别吃了，我让阿姨重新做。” “不用。”齐歆搬出来提前找好的借口，“我十点钟吃过了，还不饿。” 江家家教好，一家三口吃饭都不习惯说话，齐歆难得安静下来，江愉辰却很不适应，时不时就要问齐歆两句。 江浔叩了两下桌案，“愉辰。” 江浔觉得江愉辰没礼貌，齐歆在场，他并没有点开。 齐歆笑说：“……要不我还是出去吃吧。” 齐歆又笑了，江愉辰却越看越难过，他抬头冲江浔道：“爸，吃饭不说话都是陋习。” “现在都是酒桌上谈生意。” 江浔淡淡瞥了他一眼，“你一个大学教授谈什么生意。” 齐歆抿了两下唇，还是道：“是我平时会说，我哥吃饭不说话的。” 江浔点了下头，可能是觉得自己太冷淡，又“嗯”了声。l 齐歆歉意道：“公公婆婆，我先出去下。” 江浔轻笑出声，“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江愉辰，你教他这么喊的？” 江愉辰拉着齐歆的衣摆不让他走，“你们还没给改口费，先这么叫着。” “什么时候给了，我什么时候让粥粥改口。” 江浔拿一旁的书挥过来，他没用什么力道，齐歆却伸手挡住了。 力度很轻，和齐裴良的鞭子不一样。 齐歆后知后觉尴尬起来，江浔只是和江愉辰开了个不轻不重的玩笑。 江愉辰把书本抽走，“爸，你别吓着他。” 江浔没什么太大反应，继续道：“等你出院，带齐歆来老家改口。” “行。”江愉辰装作无意，“今年过年我和粥粥一起回。” 江浔：“你太聒噪了。” 江愉辰：“……” 齐歆抱着碗，刚刚喝了两口粥，胃里绞着反酸。 “我出去吃。”齐歆低头和江愉辰说：“我想出去。” 江愉辰没同意，当着江浔的面继续聒噪，“外面风一吹，饭一会该冷了。” “我在医院一个避风的角落吃。”齐歆似是而非道：“吃完就回来，很快的。” 江愉辰这次松了手，“那你去。” 齐歆话里的漏洞太多了。一会说吃过中饭了，一会又说要出去吃。 等齐歆离开两分钟，江愉辰放下碗筷，崔静倏问他：“去哪啊？” “卫生间。”江愉辰边说边下床，他轻轻推开房门，没弄出什么太大的动静。 医院窗户开着，冷风顺过来，砸得窗户噼啪作响。这两天没下雨，但是有很大的风，屋内屋外温差很大。 江愉辰在走廊四处走了一圈，和他想的不同，他没在外面的长椅上看到齐歆。 但江愉辰隐隐觉得，齐歆不会走太远。 角落里传来碗筷落地的声响，江愉辰回头，一步步往声源的方向走。 医院根本没有什么避风的角落。齐歆一个人蜷缩在楼梯拐角，他离病房不远，但位置偏僻。不仔细看很难注意到。 怪不得…… 怪不得他一喊齐歆就来。 齐歆没看到江愉辰，一个人蹲在墙角，拿筷子在戳一份红烧肉，手上还捧着一碗汤粥，只是他右手抖得厉害，没能端住。 汤粥洒了一地，齐歆捡起一块排骨，有些懊悔。 他顿了顿，夹起地上排骨尝了一口。 江愉辰心疼得说不出话，他径直走过去，弯腰牵起齐歆。 “粥粥。” 齐歆茫然地看着他。 “这里凉，哥哥带你出去吃。” 齐歆反应很慢，眼前像是蒙了一层薄雾，他手边还堆着三份外卖，没有一份是打开的。 “午饭就吃这个么？”江愉辰拎走那三份很重的外卖，语气如常，“都冷了，不好吃的。” 第131章 第100章 回我们的家 医院的走廊很安静，只能听到风声，齐歆头很晕，他克制着，压抑着，尽可能地保持理智。 这两天齐歆都是这样的状态，他不知道江愉辰口中所谓的“第二人格”是什么样，但齐歆想在江愉辰父母面前做一个正常人。 正常人生病梦魇不会像他一样发疯。 江愉辰步调很慢，等齐歆跟上，他才会走第二步。 虽然他们牵着手，但齐歆却落后于江愉辰半步，如果江愉辰不等他，齐歆好像永远都追不上。 即便只有半步。 江愉辰没带齐歆回去，他牵着齐歆到苏淮序办公室里坐了一会，苏淮序昨天值夜班，今天轮休，这会并不在医院。 “手腕刚做过手术，不能拎重物。”江愉辰先开了口。他撕开齐歆手腕上的创可贴，上药消毒的时候，眼眸在针眼附近的牙印上停了一会。 齐歆点头，低低应了声。 “齐歆。”江愉辰喊他名字，“你不是我学生。” “不用这样规矩，也不用问一句答一句。” “嗯。”齐歆弯唇，梨涡还没来得及露出来，他就听到江愉辰说：“不想笑别笑。” “一点都不甜。” 齐歆咬住左腮，左手揪着江愉辰的外衣，“你以前说……” 江愉辰垂眸看他，齐歆这才注意到江愉辰泛红的眼睛。 齐歆迟缓地发了会呆。 “说什么？”江愉辰声音又低又哑，拇指在齐歆手腕上揉摁，慢慢抚平创可贴。 “我肯定没说要你像个机器人一样笑。” 齐歆抿唇，没再看江愉辰，过了一会，他说：“你下午还要输液，不能这样跑出去。” “我知道。” “我知道。”江愉辰又重复了一遍，“那是我的家，不是粥粥的。” 齐歆僵着，视线停留在苏淮序桌面摊开的课本上。 “冻坏了都。”江愉辰上下揉搓着齐歆的手指。 “起疮了冬天还会痒。” “到时候不可以挠知道么？” 齐歆一句句听着，他没再笑，也没再说话。 江愉辰打开空调，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搭在齐歆肩膀上。 “衣服捂不热可以穿我的。”江愉辰低头看着齐歆的眼睛，“粥粥不要害怕。” “哥哥一会带你回家啦。” “回我们的家。” 齐歆嘴唇动了动，半天才道：“江愉辰，你好幼稚。” “有么？” 齐歆：“有啊。” 江愉辰蹲下/身帮齐歆系外套扣子，“那就有吧。” 齐歆心情莫名其妙好了起来。 空调温度打的很高，三十二度，齐歆不知不觉有些犯困，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江愉辰在干什么，窸窸窣窣地一直在动，时不时还会发出一点轻微的响声。 齐歆想睁开眼看看，眼皮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一旦置身于暖春，寒冷褪去，就很容易贪心。 齐歆伸手乱抓，江愉辰看到后随手勾住了齐歆的指尖。 “可能要挂两瓶葡萄糖。”江愉辰说：“扎左手。” 齐歆：“我扎右手。” 江愉辰声音很无奈，“你右手肿了，看不清血管。” “哦。” 江愉辰勾了勾齐歆梨涡，“今天这么讲理。” 齐歆迷迷瞪瞪听到了，但他没能应声，控制不住似地昏迷过去了，再也没能睁开眼。 护士在齐歆手背上勒好止血带，留置针扎进去的时候，江愉辰一直在旁边看着。 上次齐歆这样还是六年前，他一个人坐高铁来杭州找他，饿了好多天，醒来后昏沉沉地什么也吃不进去。 江愉辰不用想也知道齐歆这两天没怎么吃东西，他一直躲在墙后，就为了随叫随到。 江愉辰和苏淮序借了办公室，直接把输液架搬了进来，他急匆匆地去前台开了药，说明情况后小护士很快就过来了。 “你帮忙盯着点，到时间喊人换药水。”小护士调着滚轮，她想着打快点，早点结束。 江愉辰伸手扶了下输液杆，轻声道：“不着急，让他多睡会儿。” 小护士点头，齐歆靠着椅背，身上搭着厚实的毯子，衣领一路遮到下巴，看着就暖和。 江愉辰握着齐歆输液的那只手，温温柔柔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亲。 这件事是他没处理好。 齐歆两次低血糖昏迷都是因为他。 这世界上真的没有人比齐歆更爱江愉辰了。 以前，齐歆可以为了听听江愉辰的声音不厌其烦地被电话亭诈骗两块钱，可以为了买一张车票饿上一个星期。 现在……齐歆因为不想让他为难，自己一个人偷偷躲在楼道里。而江愉辰只需要喊上一声，齐歆就会转头冲他笑。 那么爱存钱的人，因为江愉辰手术要休息，连巨额违约金都出了。 这档综艺齐歆坚持了好久，每一天都在录，柳衡那样他都忍了，最后江愉辰阑尾炎，齐歆连犹豫都没有，直接找导演结束了综艺的录制。 可即便这样，齐歆还是觉得不够爱他。 也不知道粥粥这两天认真吃过几顿饭，醒来会不会吃不下东西。 齐歆睡着了不老实，江愉辰不在家，江当当会笨拙地把他捂在被子里。江愉辰在身边，他会自觉滚到江愉辰怀里。 第132章 这次却睡得安安静静，毫无生气。 齐歆病了，连睡觉都静悄悄地。 他的小梨涡生病了。 *** 江愉辰出去半天不见回来，崔静倏找了过来。 “阿愉，还有两瓶药。” 江愉辰掩着门，轻声说：“明天再挂，粥粥低血糖了。” “他……从小身边没什么正经长辈，不太会和长辈相处。” “你和我爸以后不要随便和他开玩笑，他容易当真。” “还有，”江愉辰顿了顿，“以后要做他的饭，他愿意出去吃就出去吃，但碗筷要有他那份。” “妈，我想给他一点归属感。” 齐歆无家可归太长时间了，目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在北京买套自己的房子。 崔静倏向前一步，伸手抱了下江愉辰，“没事的。” “今年过年你带他回来吧。” 某种意义上，崔静倏对齐歆还是没什么感情，她只是不想让江愉辰伤心难过。 总归依着祖训，江愉辰这辈子是砸在齐歆手里了。就算是爱屋及乌，她以后也要好好待齐歆。 第101章 我们家有钱 滴完两袋葡萄糖，齐歆食指抽动了下，勉强睁开眼睛。 屋里很暗，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小灯，门没关严，留了条细缝。 齐歆撑坐起来，他缓过一阵眩晕，端起桌案上的凉水灌了几口。 喝完莫名感觉很热，齐歆扯开领口透风。 嗓子里又热又烫，齐歆断断续续又喝了不少。太长时间没进食，齐歆味觉不太灵敏，喝了大半杯才反应过来。 “这水……” “醒了？”江愉辰推开门进来，“自己捂一下眼睛，我开灯了。” “嗯。”齐歆晃晃脑袋，他好像越来越晕了。 “哥，你在杯子里放什么了？” “好辣……” “嗯？”江愉辰拎着保温盒，“什么杯子？我没给你倒水。” “啊？” 齐歆很少露出这样鲜明的表情，他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克制的，接吻的时候也是。 江愉辰很快意识到不对，“你喝什么了？” 齐歆往桌子上指，“那个。” 江愉辰顺着看过去，玻璃杯是新换的，应该还没人用过。杯盖被齐歆拨弄下来，他还没凑近细看就嗅到了齐歆身上淡淡的酒气。 齐歆头抵在江愉辰腰上，小声嘀咕道：“医院怎么会有酒啊，举报了。” “喝多少了？”江愉辰问。 “几口。”齐歆眼睛雾蒙蒙地，领口被他扯得很乱，锁骨上垂着两滴湿汗，顺着衣襟没入，不断往下。 江愉辰喉结下滑，拇指在齐歆后颈摁了摁。 齐歆笼在江愉辰的影子里，语气淡到像是在陈述事实：“哥，你呼吸声好急。” 江愉辰低沉沉地“嗯”了声，他托着齐歆后颈的手往上挪了一厘，拨弄了两下齐歆的耳垂。 国学纯粹，齐歆也纯粹。 齐歆腰后靠着软枕，不知道是不是喝过酒的原因，他眼睛微微睁大，看起来有几分天真。 “粥粥。” 江愉辰靠得太近，呼吸混乱着纠缠在一起，声音也变得暧昧起来。 “我唔……”他还没想好怎么把齐歆骗过来，齐歆突然抬头咬上了他的喉结。 “慢点。”江愉辰手指颤了下，轻轻压着齐歆输液的左手。 齐歆坐着，江愉辰弯着腰。 夕阳穿透云层，金色的暖光落在窗台上，将桌案分割成明暗交织的几部分。 江愉辰手肘撑在桌案上，低头隐忍地吻着齐歆的唇角。 他们不是第一次接吻，江愉辰却第一次尝到了苦味。 但齐歆才二十二岁，以后的时间还长。 *** 以防万一，江愉辰打电话和苏淮序确认了下，苏淮序早上八点钟交夜班，他刚刚睡醒，江愉辰问了两遍他才反应过来。 “应该是早上有个小孩过敏，他妈妈找算命的买了个偏方，大概是要用白酒擦身……” “当时被小护士及时拦下来了，但家属跟有那个大病一样，非要擦不行，几个护士没办法才把白酒藏在我这儿了。” “度数不高……喝酒别挂葡萄糖了。” 江愉辰：“行。” 齐歆小时候身体不好，江愉辰经常陪他挂水，看得次数多了，拔针换水他都会。 江愉辰挂了电话，摁着齐歆的手背拔针。 齐歆看着他，想起什么似的拽住他的袖子，“你输完液了么？” “没有。”江愉辰说：“等明天输也一样。” 齐歆点头，又问：“公公婆婆呢？” “回去了。”江愉辰捂住齐歆的嘴巴，“你别操心了。” “先把身体养好。” 齐歆逞强道：“我没事。” “还没事，走路都晃。”江愉辰打开食盒，一碗碗把菜端出来。 辣子鸡丁、酸汤水饺、麻辣虾、口水鸡、水煮牛肉、红烧肉、羊肉汤。 “这么多……” 江愉辰没让齐歆动手，他端着一个空碗，问：“想先吃哪个？” 齐歆没想好，江愉辰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递过来。 “我看你一直想吃。”江愉辰说：“我们家很有钱，可以天天吃。” “吃不完就丢掉。” 第133章 齐歆：“……不要浪费。” “有钱就可以浪费。”江愉辰把筷子往前伸，声音也跟着轻了起来，“再不吃要冷了。” 齐歆咬了一大口瘦肉，江愉辰直接把肥的那部分扔到空碗里。 “不爱吃的也丢掉。”l 齐歆疑惑道：“我们家什么时候开始铺张浪费了？” “不管。”江愉辰还是那句话，“我有钱。” 齐歆：“？” “你会花完的，江愉辰。” “我还可以啃老。” “……” 吃了两块肉，江愉辰给齐歆夹了块青椒清口。 “好脆。”齐歆边吃边说：“也不辣，你要不要尝尝？” “我还只能吃流食。”江愉辰在给齐歆剥虾，虾头虾尾直接丢掉，留给齐歆的都是最嫩最好的那块肉。 齐歆这次没再说什么。 直到吃水饺的时候他说了句太酸，江愉辰直接把整份水饺扔掉，齐歆才又道：“也不是不能吃。” 江愉辰并不觉得有问题：“你不爱吃酸。” “我——” “我们家有钱，你一个月能花十万么？”江愉辰打断道。 齐歆认真想了想，“平时是用不了那么多，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 “对。”江愉辰又一次打断，“所以你赚的钱都存起来，留着应对紧急情况。” 齐歆：“……” 麻辣虾烧得很入味，齐歆多吃了两个，江愉辰剥虾没带手套，齐歆提醒道：“小心划手。” “嗯。”江愉辰看了眼齐歆的低垂的右手，“手上怎么弄的？” 齐歆：“什么？” “我帮你换创可贴的时候，看到一块很深的牙印。”江愉辰把虾喂给齐歆，温声道：“你自己咬的就算了。” “我怕有人欺负你。” 齐歆摇头，“当时有点痒。” 江愉辰没再问，等齐歆吃完饭才道：“以后不许自/残。” “嗯嗯。” 江愉辰收好碗筷，“再嗯一声。” “嗯嗯嗯。” 江愉辰双臂撑着桌子，把齐歆禁锢在身前，“粥粥，你真的不可以再欺负自己了。” 第102章 粥粥照顾你 这几道菜都是齐歆平常爱吃的，江愉辰没让多放辣，青椒红椒味道都是淡的，顶多有点脆。 但齐歆还是吃的很难受，胃好像是被人攥在手里反复折腾，吃的每一口饭都像是在吞刀片。 齐歆不饿，也没什么食欲。 江愉辰每一口菜都喂的小心翼翼，齐歆硬逼着自己咽下去，还要很正常地咽下去。 不吃饭会死，江愉辰不想他死。 终于吃完半碗饭，齐歆手搭在胃上，肠胃拧绞着……好像痉挛了。 江愉辰收好食盒，拿着纸杯给他冲泡胃药。 齐歆喝了酒，还是白酒。 “粥粥，肚子痛么？” 齐歆没使劲摁，他浑身发冷，裹了毯子还是觉得冷。 “粥粥。”江愉辰回头看了齐歆一眼，“肚子左边痛么？” “什么……” “听不清？”江愉辰走过来，“我刚刚说，肚子痛么？” “还……”行。 话在嘴边转了一圈，齐歆慢声道：“痛的。” “那你先松手，我摸摸看。” 江愉辰撩开齐歆的秋衣，手还没伸进去就被齐歆拽住了。 拽住他的那只手很冰。 “是因为感冒么？”江愉辰问，“怎么现在身上一点热气没有。” “不知道。”齐歆靠着江愉辰的肘弯，他看起来很放松。 “能抱一下么？”江愉辰说：“五分钟就好，这个点医院没人。” 齐歆迷糊着点头，他能听到声音，也还有触觉，就是不太想说话。 江愉辰半抱着齐歆，掌心环在齐歆腰侧的时候，明显地感觉到齐歆僵了下。 “腰上怎么了？”江愉辰解开齐歆的裤腰带，伸手就要往里摸。 “……” 齐歆轻微挣扎了下，他还是不说话，左手紧抓着裤腰。 “……我只是想摸摸。”江愉辰后知后觉咳了两声。 回病房的路上，齐歆都没再开口说话。 “粥粥？”江愉辰推开门，试探着喊他。 “嗯……” 齐歆前额的头发被冷汗濡湿，脸色惨白，眼神迷离空洞，毫无焦点。 江愉辰低声说：“在医院睡会，太晚了，今天先不回家了。” 齐歆没应。 江愉辰抱着齐歆躺在病床上，俯身给齐歆掖被角的时候愣了下。 齐歆不知什么时候又睁开了眼，带着潮气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江愉辰敲了下他额头，“睡觉，别看我。” 齐歆好像没听见，眼睛滴溜溜地跟着江愉辰转。 即便江愉辰坐在床边不动，齐歆也要看。 过了十分钟左右，齐歆忽然坐了起来，他四下看看，声音很小，“哥，我想玩游戏。” 江愉辰问：“什么游戏？” 齐歆掀被下床，规矩地披了件外套，他拍拍床侧，“你躺上去。” 江愉辰：“你要干嘛？” 齐歆固执道：“你躺上去。” 他脸上没什么血色，睫毛湿淋淋地，眼瞳里满是对江愉辰的依赖。 江愉辰顿了下，他看了眼时间，随意躺在了床上。 第134章 “你……” 齐歆没站稳，掌心按着腰腹，话说得时断时续，“你生病了……” “我照顾你！” “……粥粥要照顾你。” 最后这句话迷糊劲太明确，齐歆身形晃着，他扶着床沿，弯腰看着江愉辰。 江愉辰心脏停跳了一拍。 他的小梨涡喝醉了，在看他想见的人。 “你躺好……”齐歆把被褥理好，乖乖盖在江愉辰身上。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眼睛眯了一下，很快划开了日程表。 “你现在要喝粥。”齐歆看着江愉辰说：“我给你买了好多粥。” “你好像都不爱喝。” “我……我回去给你做，我熬粥很好喝的。” “婆婆说你不能吃外卖。” 齐歆一骨碌说了好多，说完就要往外跑。 “粥粥。”江愉辰伸手拉住他，没和醉鬼讲道理，“已经吃过了。” “骗人。”齐歆咳嗽着，“你都没打开看。” “我要去找我的外卖。” 齐歆说完也不给江愉辰反应时间，推开门就往楼梯拐角去。 “粥粥！” 江愉辰抓了个空，但齐歆好像在等他，手里拎着三份外卖。 齐歆下午低血糖太严重，江愉辰只来得及把外卖放在门边。 齐歆一盒盒拆开，每份都舀了一勺，他回头看着江愉辰，“你不能下床，扯到伤口会痛的。” “你躺好。”齐歆推他。 “……” 江愉辰被迫重新躺了回去，他家粥粥好像在玩过家家，一勺勺给他喂粥。 三份粥江愉辰都尝了一口，齐歆满意了，又开始盯着江愉辰发呆。 过了片刻，齐歆说：“哥哥，我也想看你的刀口。” “你为什么不给我看。” “粥粥也想看。” 齐歆的眼神太过难过，江愉辰根本说不出来“不”字。 他坐起来撩开衣服下摆，轻声哄着，“很小的一道疤。” 齐歆沿着疤痕抚了抚，“粥粥以后帮你祛疤。” “不会留疤的。” “嗯。”江愉辰应道。 齐歆不说话了，开始专心看江愉辰，他看得很认真。 他已经好久没看到江愉辰了，江愉辰和他不一样，有好多亲戚朋友。 病房里很安静，灯光沿着房顶蔓延扩散，齐歆撑着头，很珍惜地看了江愉辰一个小时。 江愉辰也在看他，小家伙真的瘦了。他阑尾炎手术住院，瘦的却是齐歆。 “我看好了。”齐歆低着头，眼睛埋在胳膊里，“你可以去找别人了。” 江愉辰有些呼吸困难，他听到自己问：“你还想看么？” 齐歆点头，揪着自己的手指。 “那我不去找别人玩。” 齐歆抬起头，眼睛弯了起来，“可以么？” “嗯。”江愉辰说：“他们没有那么需要我。” “那我……我给你看个东西。”齐歆在自己袖子里翻了半天，大概是没找到想要的，他有些失望。 平时齐歆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在外人面前，他总是笑着，显得很好相处。 但他这会喝醉了，情绪都写在脸上。 江愉辰撩起旁边一长串的棒棒糖，“你是在找这个么？” “嗯！” 齐歆当着江愉辰的面，一根根把糖棒藏到袖子里。 齐歆很瘦，外套袖子又宽大，他很容易就放好了，只在外面露出一截短线头。 齐歆很高兴，右手递到江愉辰面前，“给你。” 江愉辰又拽了一次棒棒糖，他扯的很慢，因为他每扯出一根糖棒，齐歆都会笑。 是很开心的笑。 “我、我还会很多。”齐歆话说的很孩子气，他晃晃脑袋，颠三倒四道：“江愉辰，你不要和其他人玩了。” “他们会的粥粥都会。” “而且……”齐歆在口袋里翻找着，他随便把手机放在床边，“我有钱！我都给你花！” 第103章 它是最厉害的猫 齐歆的手机壳是自己画的，小橘猫和向日葵。他画的时候，江愉辰和江当当都在。 齐歆一直推说布偶猫难画，不仔细画还容易画丑。 “粥粥。” 江愉辰看着橘猫尾巴上的裂痕，很轻地皱了下眉。“手机摔坏了？” “我没有！”齐歆趴在床边，揪着江愉辰的袖口。 江愉辰摁开手机屏幕，专业原因，齐歆有时候会用手机画线稿，构思耗时耗精力，齐歆的手机屏幕一直是常亮。 江愉辰点开的时候，手机页面还停留在一张很细节的时间表，边角位置精心地勾画了一只很胖的橘猫。 计划表从早上五点钟开始，一直到夜里十二点才结束。 五点到八点，齐歆写的是要早起洗漱，给江愉辰熬粥。但显然计划有变，齐歆半路被苏淮序逮住了，换了纱布后时间来不及了，他只能选择点外卖。 可是他费心思选好的外卖，江愉辰连打开都没有，齐歆孤零零地一个人躲在外面。 他只要隔在墙后听听江愉辰的声音就很满足了。 …… 从早上五点到夜里十二点，齐歆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要照顾江愉辰。 要哄江愉辰睡觉、逗江愉辰开心、给江愉辰熬粥…… 第135章 齐歆的时间里都是江愉辰，从凌晨到深夜，从病房里到病房外。 “小傻子。” “你才傻……”齐歆扯掉江愉辰袖口的线条，搂着他一条胳膊，黏黏糊糊地问：“你今天真的不找别人了？” 江愉辰：“嗯。” 齐歆看了他一会，忽然笑了，他说：“那我还可以看好久。” “现在才十点……”齐歆扒着手指，“粥粥还可以看十一个小时。” “傻不傻啊。”江愉辰低下头，“你不睡觉么？” “我不困的。” 江愉辰喉结滚着，眼泪滴到手背上，“总熬夜会掉头发。” 齐歆仰头看他，好像没听懂。 “小朋友不能熬夜。”江愉辰说：“你明天再看好不好？” “哥哥明天也不找别人玩。” “哦……”齐歆有点纠结，好像忽然就不开心了。 他趴在床边，撑着头看江愉辰，指尖时不时会戳江愉辰的睫毛。 “你怎么哭了？”齐歆凑近了点，伸手捂住江愉辰的喉结，江愉辰的喉结持续滚了十五秒，但他一句话也没说。 “慢着点。”医院的床有护栏，江愉辰揽着齐歆的腰。 齐歆还在往前凑，腰线拉长间，江愉辰余光瞥到一抹白，像是纸巾。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齐歆的外衣就垂落下来，挡住了那小半截腰。 “你不要哭。”齐歆声音闷闷地，“我带你去看我养的猫。” “很大很大一只。” 末了可能觉得不够，齐歆又补充了句：“特别肥的猫。” 江愉辰没答应，“太晚了，你还在感冒。” “你要去。”齐歆自顾自拉着江愉辰，“一般人都没见过我的猫。” 他还伸手比了一下，左手和右手拉远，“我的猫这么大只。” 江愉辰：“真的很晚了。” “我想去看看它。”齐歆垂着眸光，嗓音忽然就哽咽了。 都没人记得他的小橘猫了，小橘要是还活着，肯定胖胖的，比江当当还要胖，齐歆现在有钱了，有钱买罐罐了。 他有钱养猫了。 “去，哥哥陪你去好不好？”江愉辰拿纸巾擦掉齐歆的眼泪，“现在就去。” “嗯嗯！”齐歆揉揉眼睛，“我带你去，要不然你找不到的。” 夜里风凉，江愉辰给齐歆裹了条厚围巾，齐歆自己扯了下，抬头问：“还有么？我给猫猫带一条做窝。” 江愉辰没反应过来，“它不是有好多窝么？” “坏孩子会拿石子砸它……有家就不会有人欺负它了。”齐歆解开自己的围巾，喃喃道：“我想给它做窝。” “有。”江愉辰压着齐歆的脖颈，“有其他围巾。” “你看看还要带什么？” 齐歆抓着门口的外卖，“要这个。” “它不喜欢吃猫粮，就喜欢和我吃一碗饭。” 江愉辰反应再慢，也知道齐歆说的不是江当当。 江当当被齐歆惯的无法无天了，家里有很多猫窝和猫爬架，趾高气扬到除了齐歆谁都看不上，经常不拿正眼看江愉辰。 *** 深夜的街道很安静，偶尔会有汽笛声。齐歆拉着江愉辰七拐八拐转到一条巷子里。 拐弯的时候，他突然转过头捂住江愉辰的嘴说：“齐裴良会打人，这里要跑快一点。” 这句话刚说完，齐歆就拉着江愉辰跑开了。 齐歆动作利落，凉风打在脸上，割得江愉辰心口生疼。 齐歆带着江愉辰来到了一棵枯树下面，巷道里的路灯年久失修，忽明忽暗地亮着。 “小橘，我又来看你啦。” 齐歆把围巾和外卖扔在地上，蹲下来拍了拍树下的小土堆。 “它现在肯定很大很大，没人可以打过它。” “它是最厉害的猫。”齐歆抬头看着江愉辰，眼泪一滴滴砸在土堆上，“齐洋买的毒药本来是准备给我吃的。” 齐歆跪在地上，很重地磕了两下头，“本来该死的是我。” “那天小橘把饭都吃了，一口也没给我留……” 江愉辰拍拍齐歆的背，温声说：“它是最厉害的猫。” “你这么惦记它，肯定每天吃饱饱的，长成很大很大一只。” 齐歆：“它在上面有吃的么？” “有。”江愉辰没拉齐歆起来，他拍干净土堆上的杂草，“有的，肯定有的。” 肯定会有的。 离开的时候，江愉辰看了眼地上用褐色颜料写的日期。 2013年九月六日。 小橘猫的走的那天，他刚好手术。 第104章 涂药 总归都离开医院了，也没有多远，江愉辰顺路带齐歆回家休息。 齐歆一路上都在说话，他越走越慢，最后趴在江愉辰背上不动了。 “要背么？” 齐歆半弯着腰，手呈爪状按在肚子上。 “你太久没吃饭，肯定会——”江愉辰瞬间止住了话音，他刚转过头，被路边的两滴血液晃了神。 这条路上现在没有别人，除了他就是齐歆。 “怎么了？”齐歆看着他，音量低轻。 “哪里痛是不是？”江愉辰声音很温柔，他撑着齐歆胳膊，右手穿过齐歆的腿弯，俯身把人抱了起来。 “嗯……” 第136章 齐歆外套穿的厚，血液穿透里衣一滴滴往下掉，江愉辰伸手紧紧捂着。 “哥哥，我好像生病了。”齐歆靠在江愉辰胸前，眼睛睁大了些，“都流血了。” “流好多的血。” 江愉辰走得很快，从这到医院要十五分钟，回家只需要十分钟。 “我流好多血……”齐歆看着江愉辰手指上的血渍，认真道：“我肯定是生了很重的病。” “你会照顾我么……”齐歆紧抓着江愉辰的领口，“你陪我两天就治好了。” “我很好……很好养活的。” 齐歆被风呛住了，趴在江愉辰怀里咳嗽。 “起风了，别抬头。”江愉辰压着齐歆的后脑。 “唔，你怎么不说话？”齐歆问他。 “不知道要说什么。”江愉辰摁开门锁，又问了一遍，“你是哪里痛？” “再不说我直接扒了。” “说了……你会骂我么？”齐歆低声。 “我骂过你么？小没良心的。”江愉辰把齐歆放在沙发上，江当当拉紧了窗帘布。 喝醉的齐歆呆呆地，直愣愣地看着江愉辰。 “别咬腮，可能会痛。” “哦！”齐歆重重地点头。 客厅里开了空调，等温度上来一点，江愉辰扯开齐歆的外套，齐歆下意识挣扎，看到是江愉辰后又不动了。 “江愉辰不会打我。”齐歆咕哝着，“愉辰哥哥才不会打我。” “嗯。” 江愉辰右手攥着齐歆的秋衣下摆，齐歆腰上红肿一片，几张厚厚的纸巾黏连在一起，江愉辰扯了一下没拽动。 时间太长，纸巾已经粘在齐歆伤口上了。 “江愉辰，我好爱你。”齐歆没头没尾道：“哥哥，你为什么不理我啊。” “你为什么不理我……” “理理理。”江愉辰拿医用镊子夹着齐歆血肉里的纸屑，他一只手搭在齐歆腰胯上，齐歆感觉到一阵温热，安静了两分钟。 过了一会，他声音更委屈了，“你好敷衍。” “江愉辰，你在敷衍我。” 江当当拿头怼江愉辰的裤腿，一时间屋里的两个活物都可怜巴巴地看着江愉辰。 “没有不理你。”江愉辰拿棉签蘸着碘伏，猝不及防地摁到了齐歆腰上。 “嗯……痛。”齐歆刚张口，江愉辰食指就横到了他嘴边。 “不准咬腮。” 齐歆下巴搭在江愉辰肩膀上，轻轻磨了两下。 “哥哥。” “在呢。”江愉辰皱着眉，看着齐歆胃上那一片狠狠的擦伤。 不确定是不是齐歆自己打的，他也不舍得问。 “我好饿。”齐歆忽然说。 江愉辰手背虚贴了一下齐歆的胃，“还鼓着，不饿。” “我想吃。” “擦完药再吃。”江愉辰摸摸齐歆的额头，“骨头痛不痛？” “什么骨头……”齐歆想了下，“排骨不好吃。” “你做的饭要比张阿姨好吃。” “要糖醋里脊。” 齐歆后背没什么伤，伤口主要是在肚子上，腰侧磨破了好大一块，江愉辰简单缠了纱布。 他看着齐歆眼皮上的红肿，忽然间想起了什么。 齐歆很可能是被人捂住眼睛，紧压在墙上打的。 这个动作齐歆一个人很难完成。而且齐歆自/残都是在一些隐蔽的位置，他平时很难发现。 江愉辰眸色深了深，第一时间想到了柳衡。他对虐待齐歆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情感。 上半身擦完药，江愉辰使劲拽了下齐歆的裤子。 齐歆反坐在他腿上，胳膊环住他的脖颈，指尖三心二意地玩着江愉辰的喉结。 可能是冷，齐歆搂紧了点。 “抱抱……” 江愉辰看着齐歆干净瘦削的后背，拿厚毯子捂了下。 小家伙腿上没有伤，江愉辰舒出一口气，单手托着齐歆去了卧室，江当当跟在后面。 卧室门口堆了一大堆猫玩具，江当当的坐骑兼玩具扫地机器人也在。 江愉辰回头看了猫一眼，“你干嘛呢？” 江当当嘴里还叼了一个磨牙棒。 “粥粥不喜欢玩这个。” 江当当“喵呜”一声，迈着猫步一样样又叼了回去。 齐歆身上都是伤，江愉辰没给他多穿衣服。 “我不想睡。”齐歆坐在床上，眼神迷离地看着江愉辰。 “不睡。”江愉辰说：“我们玩个游戏。” “你闭眼五分钟，然后出来找我。” 齐歆点头，“是躲猫猫！” “对。”江愉辰弯腰看着齐歆，“乖，闭上眼睛，哥哥要躲起来了。” “哦。”齐歆闭眼的时候还抓着江愉辰的手指，“我找不到怎么办？” “我自己出来。”江愉辰安抚地揉了揉齐歆后颈，“不会找不到的。” 江当当像个搬运工一样一趟一趟地，江愉辰没让它折腾，直接把猫拎到了齐歆手边，然后轻手轻脚地出来泡醒酒茶。 他掐着时间，快四分钟的时候到卧室门口看了看，齐歆还闭着眼，试探着喊了句：“江愉辰。” “在这里。”江愉辰说：“粥粥这么快就找到了。” “找到了。”齐歆睁开眼，他举着江当当的一只爪垫，“要抱抱。” 第137章 江愉辰走过去抱着齐歆，“糖水喝不喝？” “不能喝，齐裴良说只有小姑娘才喝。”齐歆朝江愉辰笑，“粥粥不是小姑娘。” “粥粥当然不是小姑娘。”江愉辰亲吻着齐歆的额头，“粥粥这么帅。” “齐裴良是嫉妒你。” “他嫉妒我有小梨涡，故意欺负你。” 齐歆纠正说：“你没有小梨涡。” “你有么？” “有。”齐歆笑了下，示意江愉辰去看他的梨涡，“我有、有两个。” “那你是不是我的？” 齐歆想了半天，懵懵懂懂地“嗯”了声。 江愉辰把齐歆肩膀上的被褥掖好，缓声问：“所以我有没有小梨涡？” “有……” 江愉辰：“齐裴良好坏啊，他为什么要欺负我的梨涡。” “他好坏。”齐歆跟了一句。 “粥粥要不要喝糖水？” “要喝！”齐歆义正言辞道：“让他嫉妒你的小梨涡有糖水喝。” “他没有糖水喝！他的小梨涡没有糖水喝！” 江愉辰摇头，“他没有小梨涡。” 齐歆问：“他为什么没有？” “弄丢了。”江愉辰说：“他弄丢了，现在只有我有。” 第105章 他和他养的猫 齐歆被哄骗着喝了一整杯苹果蜂蜜水解酒。 江愉辰在齐歆腿侧放了两个热水袋，“冷不冷，宝贝。” “热。”齐歆看着江愉辰。 江愉辰搓了搓齐歆的肚脐，搓热了才松手。 “到时间闭眼睡觉啦。” 齐歆：“粥粥不困。” “我抱着你睡。”江愉辰躺在齐歆身边，掌心轻轻拍着齐歆的后背，“哥哥一直拍着，永远都不走。” “好哦。” “不准看我了。”江愉辰捂着齐歆的眼睛，“好好睡觉养身体。” “我一点都不困。”齐歆打着哈欠说。 “闭眼睛。”江愉辰伸手关了灯，“天黑了要睡觉。” “要不然大灰狼会吃掉小朋友。” “我哥哥在这儿。”齐歆往江愉辰怀里靠，“没有狼敢来。” “小红帽来吃小孩。” “小红帽不会吃小孩。” 江当当无聊地坐在床边舔毛。 齐歆看得眼睛发酸发胀，忍不住似的眯了会，他数着秒，每隔十分钟都要睁眼检查一下江愉辰还在不在。 后背被轻轻拍着，齐歆感受着江愉辰的心跳，整个人都闷在了江愉辰怀里。 “不许数羊了。” 齐歆每睁一次眼，江愉辰就打开手机看下时间。 “猫都睡着了，我们家就你还没睡觉。” 齐歆好奇地在江愉辰怀里拱了拱。看到齐歆露头，江当当往枕头上一歪，它闭着眼，四肢自然地垂着，只有尾巴根晃荡了下。 “嘘！”齐歆小声道：“猫猫睡着了。” “嗯。”江愉辰把齐歆摁回被子里，“大猫猫也该睡觉了。” “那、那……要给当当盖被子。” “它不冷。”江愉辰真困了，有一下没一下拍着齐歆的背，“它有毛的。” “我也有毛。” “你没有。” “我没有么？”齐歆疑惑着在江愉辰腿上拔了一根。 “嗯……”江愉辰疼清醒了，他还没说话，齐歆又拔了一根。 齐歆腰弯的太狠，江愉辰伸手扶了一下，“别扯到伤口。” “腰痛不痛？” 齐歆抬头看着江愉辰，“痛。” “都流血了。” 江愉辰摁开手机屏幕，简单在齐歆腰上照了一下，纱布干干净净地。 “那别乱动了。” “嗯嗯。”齐歆在江愉辰怀里趴好，“我爱你。” “我也爱你，宝贝。” 齐歆迷迷糊糊数着秒，数着数着就睡过去了。 江愉辰掌心时有时无地拍着，一直拍到天亮。 早上六点钟的时候，齐歆手往床侧摸了下，还没睁眼就听到江愉辰含糊道：“多睡会儿。” “哥……” “陪我睡会。” “哦好。” 其实齐歆很多习惯都是被迫养成的，和江愉辰正式同居的第一年，齐歆早上四点钟就要醒来做早饭。 江愉辰硬生生给他掰歪了，连续看着一个多月，齐歆才乖乖睡饱觉，紧跟着来的副作用就是熬夜。 小家伙特别喜欢晚上画画，怎么说都不管用。加上那段时间齐歆特别没出息，江愉辰语气只要沉一点，他就装乖讨好，听话得招江愉辰心疼。 齐歆很节俭，也不是什么坏习惯，江愉辰也愿意依着他，和他在菜市场挑鸡蛋、捡水果…… 但齐歆不舍得吃喝，江愉辰盯了七年，他以为结婚后有钱了就好了，没想到两年后齐歆还是这样。 他还只克扣自己的饭钱，省下来的钱都要留给江愉辰。 江愉辰又开始溺爱了，就像当初为了让齐歆睡饱觉一样盲目纵容。 不喜欢吃的全都扔掉，他又不是养不起齐歆。 …… 十点钟的时候，江愉辰定的闹钟响了，齐歆被迫睡了个回笼觉，这会又不想起了。 他翻了个身，拿被褥捂住耳朵。 “粥粥。”江愉辰又把齐歆翻了过来，“那边腰上有伤，别压着。” 第138章 “嗯……” 和以前一样，江愉辰起来做饭，齐歆和江当当一人一个枕头趴在床上睡觉。 江当当那个枕头原本是齐歆的，但齐歆不怎么用，他喜欢靠着江愉辰睡。 “待会吃完饭去医院拍张片子。”江愉辰轻声道。 齐歆外伤挺严重的，胃上面青紫了一大片，不知道伤没伤到里面。 “唔。” 江愉辰手伸进褥子里摸了摸齐歆的胃和腰，“胃肯定会痛，不是急症，好好养养就会好，手腕也是。” “小孩子说话要注意避谶。不许动不动就说不想活了。” 江愉辰没提“死”字，他手背在齐歆胃上抚了抚，“乖乖睡，一会起来吃早饭。” 江当当躺在另外半张床上，尾巴打着卷儿。 今天没出太阳，屋里很暗。齐歆抱着褥子，习惯性地蹭着江愉辰的手背。 “乖的。” 江愉辰拿手机拍了张照片，他先生和他先生养的猫。 齐歆没睡实，就是不想睁眼，他能听到江愉辰说话。 三岁这个年龄差就很……暧昧。齐歆想不出更适合的形容词了。 江愉辰好像总把他当小孩。 齐歆上初中的时候，江愉辰每天都来接他下课。等他好不容易考上高中了，江愉辰大学读了半个月，凭借优异的成绩和能力，已经开始准备工作了。 每年寒暑假都会给他带书、带吃的……甚至他模拟考失利的时候，还会抽出时间给他补习数理化。 明明只是差三年，就好像隔了辈分。江愉辰永远觉得他是小孩。 初三和高三真的差很多么…… 第106章 我最喜欢 卧室门没完全关严，齐歆听得到厨房油烟机打开的声音。 他左手摁在胃上，肚子有点难受，也还能忍。 躺着的时候没感觉，这会坐起来头也一阵阵发晕。 “疼……” 齐歆撑着床缓了一会，慢吞吞地抱着猫下床。 江当当自己跳了下来，一头扎进厨房开始咬江愉辰的裤腿。 江愉辰被拽着往后走，在厨房门口扶住齐歆的手臂，“粥粥。” “哥哥。” 他还没说话，齐歆就抱着他的腰，困恹恹地靠在他怀里。 “做饭呢。”江愉辰亲了下齐歆的额头，“来监工么？” “不是。”齐歆闭着眼，手臂环得很紧。 “你……”江愉辰搅着汤粥，“这招不灵，我该问还是要问的。” “昨天和人打架了？” 齐歆声音闷沉沉地，“是别人打我。” “他打我肚子。” “我看到了。”江愉辰说：“都踹你腰上了，怎么不还手？” “我——” 江愉辰插了句，“记得说实话，别骗我。” “我觉得我该。”齐歆低声。 一直以来，他好像什么都做不好。江愉辰手术住院还要反过来照顾他。 “抗焦虑的药还在吃么？”江愉辰问。 齐歆：“停过一段时间了，我以为我好了。” “嗯。”江愉辰肯定道：“怪我。” “本来好得差不多了，是我刺激到你了。” 齐歆仰头亲他，“才不怪你。” “你对我这么好。” 江愉辰关了火，“粥粥，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你对我好。” 江愉辰垂眸看着他，“你知道我说的是哪句。” 齐歆：“……我觉得我该打。” “除了我，没人能打你。”江愉辰皱眉，“还打的这么重。” “你那胃原本就娇生惯养的。”抵抗力还差，普通的感冒咳嗽都要吃好多药。 后面的话江愉辰没说。 齐歆静了一会。 粥可能凉了，江愉辰重新开了火。“去沙发那等等，今早陪我喝粥。” 齐歆捂着胃，慢慢挪到了客厅。 江愉辰生气了，比平常都要严重。这样想，齐歆按在胃上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 “粥粥。”江愉辰语气很平静，“你在干什么？” 齐歆松了手，喉咙充血一样难受，“我胃痛。” 江愉辰淡淡道：“你在自/虐。”xl “我真的疼。”齐歆咳嗽两声，瘦削的肩胛骨躬起。 江当当疑惑地看着江愉辰，不断发出呜噜呜噜的叫声。 “别使那么大劲。”江愉辰把汤粥放下，用力扒开齐歆的指尖，“肚子上还有伤，你不知道么？” 齐歆说：“没在意。” 吃饭的时候，江愉辰没主动说话，齐歆喝了两口粥，轻声问：“你今天去医院挂水么？” “去。” “那……刀口还痛么？”齐歆看他。 江愉辰使劲摁了下，说：“还行。” 齐歆咬住腮，手指蜷缩着，“你别用力按，会痛。” 江愉辰点头，“哦。” “哥。” 江愉辰又“嗯”了声，“赶紧吃，吃完去医院。” 齐歆放下筷子，“我吃好了。” 江愉辰没说什么，拿好病历本和医保卡，已经站在玄关换鞋了。 齐歆把碗筷堆在一起，江愉辰今天没让他多吃两口，也没哄他吃饭。他先生真的生气了。 不知道是什么心理，齐歆故意没穿外套，提前江愉辰一步站在了门口。 第139章 “围巾裹着。”江愉辰抬眼看着齐歆，说话语气也和以前一样，只是他没进屋给齐歆拿外套，直接把自己身上那件脱给了齐歆。 今天气温骤降，连太阳也没出，江愉辰就穿着一件单衣。 看着他锁上门，齐歆伸手攥住钥匙，“我去给你拿外套。” “不用。”江愉辰牵着齐歆，“被打之后，骨头痛不痛？” “还行。”齐歆在想事情，没仔细听。 出小区后，一阵冷风吹过，齐歆拇指贴着江愉辰的手背，“你冷么？” 江愉辰：“还行。” 齐歆停了步，仰头看着江愉辰，不由分说在江愉辰喉结上咬着。 江愉辰被迫往后退了半步，左手护着齐歆的腰。 没什么特别的，江愉辰好像也没生气，经过路边摊的时候，还给他买了小礼物。 但齐歆心里还是很堵，闷闷地喘不过来气。 江愉辰先带着他去医院拍片子，等结果的时候，江愉辰一直在打电话。 听了几句，齐歆大概能猜到，江愉辰是在给他找营养师。 午饭是张阿姨送过来的，齐歆没什么食欲，只应付性地夹了两块排骨。 放下筷子的时候，他发现江愉辰也没怎么吃，汤粥还是满的。 “哥，你是没有胃口么？”齐歆给江愉辰夹了块鸡蛋。 “不是。”江愉辰把阿姨做的糖醋里脊推到齐歆面前，“昨天不是说想吃？” 齐歆像是才看到这盘菜，拿勺舀了一块，很快地填到嘴里。 “别整个吞。”江愉辰说：“咬碎了再咽。” 他语气里没有无奈，也没有不耐烦，齐歆却听着很难受。 “我今天不想吃这个菜。”齐歆把菜推了回去。 “嗯。不吃。” 齐歆感觉江愉辰笑了一下，他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江愉辰叩了两下桌子，“那现在粥粥想吃什么？” “不……”这个字刚出口，齐歆看到江愉辰睫毛颤了颤，他又改口道：“虾，昨天那个虾。” “还有呢？” 齐歆在脑子里搜刮了半天，还真有想吃的，“挂面。” “怎么想吃这个……”江愉辰收好食盒，“走，回家。” “哥哥给你下挂面吃。” 齐歆抓着江愉辰的手腕，“你不输液了么？” “不耽误，吃完再回来打针。” 齐歆摇头，“好麻烦的，你先输液。我还不饿。” “好。” 江愉辰勉强也算是在住院期间，办好手续后，小护士很快就拎着吊瓶和留置针过来了。 “你昨晚去哪了？我一顿好找。”小护士给江愉辰扎针的时候，指尖无意间碰到了江愉辰的虎口，她很快又缩了回去，紧跟着含糊了一句，“不好意思啊。” “回了趟家。”江愉辰避重就轻道。 “昨天最后两瓶了，干嘛还要拖一天，住院费还得多交。”小护士说。 江愉辰记得，昨天夜里走的时候，他提前和苏淮序打过招呼了，应该不存在“找不到人”这种可能。 齐歆也看了过来，他坐在病床边，重新盛了一碗粥。 “哥，你再吃点，空腹挂水会难受的。” 小护士笑了笑，“你弟弟真会疼人，今年上几年级了？” 齐歆抿了下唇，“研一。”x “好好学习…”小护士愣了下，很快又道：“弟弟有前途啊，努力努力，争取读博！” 小护士扎完针，细心地调好药液流速，“对了，你哥有对象么？” 她声音不小，至少江愉辰能听见，小护士还欲盖弥彰地问齐歆。 齐歆没有很快应声，他比小护士要高上一截，喉结滚了两下，他转头看着江愉辰。 江愉辰也在看他，没有要说话意思。 “那是没有咯？”小护士一副我懂的表情，笑着给齐歆装了一把散糖，“上次看到你低血糖，姐姐专门给你买的。” 齐歆手指紧紧攥着，在小护士转身的时候轻声道：“喜欢他的人很多。” 小护士应该没听到，听到的只有江愉辰。 但齐歆心里还藏着半句话。 我最喜欢。 —喜欢他的人很多，我最喜欢了。 第107章 我没要她的糖 江愉辰眼神一直很空，他半躺在床边挂水。齐歆低头盯着地面看了三秒，一句话没说就跑了出去。 “齐歆。”江愉辰扬声喊他。 齐歆怔怔地回头。 江愉辰：“再跑那么快，我拔针追。” “知道了。”齐歆说：“我不剧烈运动。” 话是这么说，齐歆还是走得很快，三两步就追上了刚刚的小护士。 小护士惊讶回头，“找我有事么？小弟弟。” 齐歆笑了笑，把口袋里的糖塞到了小护士手里。“谢谢你的糖。” “你留着吃嘛。”小护士看着齐歆脸上的梨涡，“很少看到男生有梨涡，笑起来真甜。” “我……我哥他……”齐歆使劲掐着掌心，耳根蔓上一抹红，从小接受的教育原因，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不是我弟。” 低沉温和的声音传入耳廓，江愉辰拨弄开齐歆的指尖，“别攥这么紧。” “不是亲弟弟么？”小护士看着江愉辰的左手高举着的吊瓶，“要帮忙么？” 第140章 “不用麻烦。”江愉辰晃了下无名指上的婚戒，“抱歉，结婚很长时间了。” 小护士“啊”了声，以为是江愉辰临时找好的托词，“那刚刚怎么不说？” 江愉辰扣住齐歆的指尖，“我有点焦虑症，没反应过来。” 小护士眼睛闪过一丝诧异，转瞬即逝，“那糖弟弟也收着吧，低血糖平时还是要多注意。” “谢谢。”齐歆还是没接。 小护士推搡着，那架势有点像家里的亲戚长辈塞红包，但她其实只是觉得尴尬而已。 “他有腱鞘炎，不能拿重物的。”江愉辰继续胡说八道。 “哦哦。”小护士顺着台阶下，没话找话道：“弟弟梨涡真好看。” 齐歆还被江愉辰牵着，走了两步后，他轻微晃了晃江愉辰的手，“我没有收她的糖。” 江愉辰：“所以呢？” 齐歆认真道：“她不可以追求你。” “我没要她的糖。” 齐歆重复着，眼尾发红。 “我以后会对你好的。”齐歆说：“你不要喜欢别人。” “我会——” 江愉辰听不下去了，“够了。” “江愉辰，你为什么要这样和我说话。”齐歆抬头看他，眼睛上蒙着一层水雾，眼尾很红很红。 “我哪样和你说话了？”江愉辰推开病房门，斜靠在床上。 “不知道。”齐歆揉了两下眼睛，“反正你不要这样和我说话。” 他真的被江愉辰惯坏了，连这么一点点小事都会觉得委屈。 “错了，祖宗。”江愉辰凑过去看齐歆的眼睛，“别哭了。” “以后都不学你说话了。” “不哭了好不好？” 齐歆拉过被子蒙在头上，他才没哭，只是眼睛有点痒。 江愉辰拍着齐歆的背，他感觉到怀里的小鼓包滚了滚，耳朵贴在他心脏的位置。 过了大概很久，江愉辰胸口都快被齐歆压麻了。 苏淮序敲了两下门，“小粥粥的片子——” “卧槽，你俩这是什么姿/势，我看半天没看懂。” 江愉辰抬头，强行转移话题，“粥粥片子怎么样？” “没伤到脏器，外伤好好养养就成。”苏淮序哪壶不开提哪壶，“老江，你打的啊？” “小粥粥是犯天条了么，你打这么狠？” 江愉辰刚要开口，捂在心口的那碗热粥就出了声，“不是我哥。” “我走在路上，忽然……” 苏淮序关了门，他知道后面的话不是说给他听的，齐歆的焦虑症挺严重的。 他又总是过一段时间就停药，和很多患者一样，都觉得自己没病。 病房门被合上，发出很明确的关门声。 齐歆没放松多少，他依然绷着神经，“那人忽然捂住我的眼睛，怼在墙上踹我。” “我想还手的……” “你打不过他么？”江愉辰问得很轻。 齐歆：“也不是，我以为挨打了……你会从后面出现。” 江愉辰笑了，“怎么可能，我还在输液呢，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被打了几拳后，我又不想说了……我觉得好作。”齐歆一句接着一句，“就像故意让你心疼一样。” “哥，我以后也不这样和你说话了。” “我不会这样了。” “粥粥。”江愉辰把褥子往下拉，轻轻揉着齐歆的后脑，“你一点都不作。” “你这种程度上的，充其量叫撒娇。” “至于其他的……”江愉辰一句句应着齐歆，“可以再勇敢一点么？” “不要总觉得配不上我，过年不带你回去是我之前考虑欠妥当。” “我这一辈子没有那么多选择题要做，承诺早就许给了一个叫齐歆的画师了。” “估计下辈子也没有能力喜欢上别人了。” 齐歆趴在江愉辰胸口，江愉辰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他心上震了一下。 很麻。 第108章 都是你教我的 齐歆自己把褥子拉了回去，盖在头上的时候，他听到江愉辰轻轻抽了口凉气。 “哥？” “差点跑针了。”江愉辰重新固定好留置针，嗓音里带着笑，“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 齐歆先抬头看了吊瓶，然后是江愉辰的手背，看到江愉辰没事才伸手抹了一把眼睛。 刚刚回病房的路上，江愉辰用扎针的这只手牵着他，回去之后，也是用这只手哄他，给他拍背，给他讲道理。 齐歆脑袋在江愉辰胸口乱滚。 “要睡觉么？”江愉辰屈起一条腿，输液的那只手搭在齐歆背上，“问过医生了，胃痛所以身上会凉。” “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 齐歆：“江愉辰，你好唠叨。” “行行行。”江愉辰意味深长道：“当时在一起的时候还说要对我好，现在结婚才两年，已经开始烦了、厌倦了。” “我会对你好的。”齐歆声音捂在被子里，“我肯定会对你好的。” 小家伙低声嘀咕着，趴在江愉辰身上睡着了，很认真地避开了江愉辰下/腹的刀口。 江愉辰换第二瓶药的时候，齐歆还含糊着说了句梦话。 “我会对你好的……” “听到了，宝贝。” 第141章 齐歆两天没睡，一个人待着还好。抱着江愉辰就会想睡，和当时录节目的时候一样。 给齐歆看病的周医生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齐歆这场情绪病来得莫名其妙，失眠、焦虑、食欲不振、暴瘦。但江愉辰抱着，他会睡得很好，除了一开始反反复复做的那场噩梦，齐歆总体睡眠质量在慢慢变好。 车祸的事情齐歆肯定是想清楚了，这次焦虑症复发主要是因为小橘猫和江愉辰。 以前，齐歆还能跟在江愉辰后面一遍遍说不想养布偶猫，他那时候还有选择的余地。但当布偶猫变成了崔静倏，变成了江愉辰的母亲，齐歆只剩下了沉默。 他不想和别人共享江愉辰，不管是什么关系。 江愉辰知道，但他没有办法，也没想好要怎么和齐歆说。 假设这两天他没有手术，齐歆可能会带他去看小橘猫，毕竟他们快离开苏州了。 单亲家庭养出来的孩子心思重……齐粥粥已经很棒了。 他自己赚学费生活费，日子过得再苦，从来没有想过放弃学业，放弃美术。 齐歆从没放弃过自己，胃再难受，他也会强迫自己吃东西，他想活下来。 苏淮序以前开过一句玩笑话，他说齐歆那样的人想往上爬，即便一圈孩子围着他扔石子，他也会笑着爬上岸。 江愉辰是齐歆最后的那根稻草。 齐歆当初并不想读研，他想和江愉辰一起工作，小家伙很喜欢很喜欢赚钱。 但江愉辰还是想让齐歆多念几年书。倒不是因为就业环境不好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江愉辰就是觉得齐歆年纪还小，不应该这么早出去适应社会。 …… 齐歆睡眠浅，压着江愉辰睡了三个小时，睁眼后不愿意起来，继续压着江愉辰的呼吸。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江愉辰胸口鼓一下他压一下，还用力压着。 压不住还会反过来抱怨，“哥，你不要动。” 于是江愉辰屏住呼吸。 齐歆扯开江愉辰的衬衫领口，食指在他锁骨上描着。 齐歆睡醒了黏人，相处了七年，江愉辰早就适应了。午睡还好，早上刚醒的那会，齐歆黏人到江愉辰不想上班。 “粥粥，还吃不吃挂面？”江愉辰早就拔针了，他坐起来抱着齐歆，“你最近吃的好少。” “你中午粥都没喝完。”齐歆怼他，“你吃的更少。” “那我不是在学你么？” “你凭什么学我啊，江愉辰。” “以前都是喊哥哥，再不济喊哥。”江愉辰护着齐歆的腰，慢慢把人扶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喊名的？” “喜欢你的时候。”齐歆第一次回答这个问题，“喊名字感觉距离会拉近一点。” 他的事没什么是江愉辰不可以知道的。 “几岁开始喜欢我的？”江愉辰把果盘里的草莓喂给齐歆。 齐歆咬一口，他吃剩下的。 “你给我吃小蛋糕的那年。”齐歆吃掉最后一口草莓，越过江愉辰自己拿了一个。 两人一人一口分食完了一整盘果切。 江愉辰：“……你怎么知道两个男人也可以？” 不是江愉辰多想，齐歆那时候实在是太小了。 齐歆刚吃了一块苹果，腮帮子鼓鼓地，他咽下去才说：“你给我的书上有。” 江愉辰郁闷道：“我给你看的什么书？我自己都不懂。” 齐歆又吃了一块菠萝，可能是太酸，他闭了下眼，剩下的半块都掖到了江愉辰嘴里。 “当时可能就是因为看不懂，阴差阳错地懂了。” 江愉辰：“？” “什么书？” 齐歆犹豫了一下，“《楚辞》。” 江愉辰：“嗯？” “什么？” 齐歆：“……离骚。” 江愉辰大概也被菠萝酸到了，他端起水杯灌了两口，“你看到的哪句？” “没有特别具体的哪句……”齐歆咳嗽两声，“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 “我当时问你的。”齐歆看着江愉辰说：“你告诉我，屈夫子自比香草美人，通过自投汨罗终结自己的一生诠释了何为高洁。” 江愉辰：“这句话没有问题。” 齐歆小时候没人教，他又是学艺术的，文化课落下了很多，学校的老师默认学美术的考不上大学，根本不给艺术生临时开班。江愉辰都是一点点教他的，书本上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都可以过来问。齐歆也因此养成了一个“坏习惯”。什么东西都拿来问江愉辰，江愉辰有时候很想告诉齐歆，他只是一个教数学的，不是研究原/子/弹的。 齐歆底气很足，他肯定就是江愉辰教他的，“你还说……颂其诗，读其书，知其人。” “乖乖。”江愉辰拍了下齐歆脑袋，“这不是我说的。这是孟子提出的观点。” “哦，反正你说要知人论世。” “勉强算是我说的。”江愉辰笑着看他，“粥老师下面要怎么圆。” “屈原是战国时期楚国人。”齐歆又强调了一遍，“书上说的。” 江愉辰点头，“没问题。” “要知人论世……” “书上说战国时期喜好男风。” 江愉辰：“……？” 齐歆继续道：“我误以为离骚近三千言是屈原写给楚怀王的情诗。” 第142章 “你说《楚辞》感人至深，要学习屈子精神，怀瑾握瑜。” 江愉辰：“……” 确实都是江愉辰说的，也是江愉辰要齐歆学习的。 第109章 粥粥的签售会 阑尾炎住院三天，期间江愉辰还临时回了趟家。齐歆和崔静倏却带来了不少物件。 被褥、水果、折叠桌…… 出院整理东西的时候活像搬家，齐歆腰上的伤口很严重，躺着不觉得，站起来走路都会痛。 齐歆帮不了忙，这么一大堆东西，江愉辰一个人也拿不完。 五分钟后，江愉辰和齐歆面面相觑。 苏淮序憋了一肚子坏水，“老江，用不用我给你叫个货拉拉？” 江愉辰没好气道：“一百干不干？” 苏淮序不屑道：“我不为五斗米折腰。” 江愉辰：“粥粥，叫货拉拉吧。” 主要是江愉辰没开车，要不然他自己多搬两趟也不是干不完。 “行。”齐歆手机屏幕摔坏了，他用江愉辰的，“哥，新用户有优惠券，小件只要八十。” “我们还省了二十块。” 苏淮序“啧”了声，“不地道啊，小粥粥，白喝我牛奶了。” 江愉辰扔了两袋饼干过去，“你少吃我的了？” “粥粥不过喝了两口，你惦记到现在。” 苏淮序笑着接过，“我明天还有个小手术，你什么时候去学校办离职手续？我把时间空出来。” 江愉辰：“谁跟你说我要离职？” 苏淮序划开手机，“卧槽，我欢送会都准备好了，你去年不是说要去北京陪读？” “对。”江愉辰说：“算是外聘，我名字还挂在这边。” 苏淮序声音变得平直，“你他妈拿两份工资。” 江愉辰：“不算吧，苏大这边每个月只给八千。” “你人都不在这边，学校还要给你八千。”苏淮序一脸遗憾，“早知道当年我也研究数学了，我现在硕博连读到想自/尽。” 江愉辰把玩着齐歆的手机，爬满裂痕的屏幕上来了个电话，江愉辰顺手接了。 手机没反应，他接连摁了两下都没接通。 “粥粥，编辑部的电话。” 齐歆还在和货拉拉聊天，随意应道：“应该是年初答应的签售会，我手机接不了电话，你微信回一下。” “嗯。”江愉辰抬起齐歆的下巴，“忍那么久，不知道痛么？” 齐歆估计就是那段时间被踹的肚子，怕他担心，才一直忍着没说，捂在腰上的纸巾都黏到血肉里了，江愉辰拿镊子夹了好久。 偏偏齐歆这么能忍。 这事不能这么算了，凭什么齐歆要咽下这种委屈。 苏淮序越想越不得劲，“我们俩一起毕业的，你他妈现在要事业有事业，要家业有家业，要男朋友有男朋友。” “嫉妒了。” 江愉辰没接话，皱着眉道：“帮忙揍个人。” 苏淮序关上病房门，“弃武从医很久了，社会主义五好公民。” “就是他打的粥粥，踹的腰和肚子，胃病给踹出来了，现在还吃不下饭。” “腰上都有淤血了。” 苏淮序：“谁啊？” 江愉辰转头看齐歆，“知道是谁么？” “和我差不多高，脖颈上戴着观音。”齐歆仔细回想着，“其他的就没什么印象了。” 苏淮序：“在哪里被打的？” “医院拐角那边。”江愉辰看着碎裂的手机屏幕，抬头和苏淮序对视一眼，“2v1，干不干？” “手机都给摔了。”苏淮序语气发冷，简单活动了两下手指，江愉辰知道他是答应了。 这种事不管从哪种正规渠道上看，最终都会从轻处理。齐歆无论如何都是吃亏，胃上白白挨了这么重一下。 苏淮序靠在门边，“会不会是那个柳衡啊？说话恶心巴拉的。” “说起他……老江，你俩没看节目，估计不知道，我有次看到他拿了个验艾滋的试纸。” “估计没憋什么好屁。” 江愉辰摇头，“他比粥粥矮太多，偷袭也不至于能轻松捂住粥粥的眼睛。” “不过这种谨慎的打法，倒是有点像那个——” 齐歆：“我举报的司机。” 他当时有点低血糖，只隐隐约约听到什么小白脸，不能算是有用的信息，齐歆就没说。 现在想来，声音也有些相似。 苏淮序从上往下瞥了江愉辰一眼，“你就算了，我1v1。” “高低是身上划道血口，别仗着身体好不当回事，等你老了……” 苏淮序还在说话，江愉辰小声问齐歆，“他唠叨还是我唠叨？” 齐歆想起了之前在杭州住院那半个月，苏淮序和哑巴都能聊上半天。 他先生只针对他唠叨，和不熟的人翻来覆去不过寒暄的那两句话。 齐歆没怎么思考，“苏医生。” 苏淮序：“……” “我耳朵还没瞎，小粥粥。” 江愉辰手臂揽着齐歆，道：“你别打太重，看着打。” “有数。”苏淮序说：“把那个司机推给我，等会下班我打个车。” 江愉辰提醒道：“车里有监听，你避开点。” “知道。” 没等多长时间，货拉拉的工作人员上来搬行李，江愉辰冲苏淮序道：“我晚点和粥粥回趟学校，他需要办手续。” 第143章 “晓得。”苏淮序和江愉辰对了下拳，“什么时候回来啊？” “粥粥恋家，有长假肯定会回。”江愉辰说：“到时候打电话给你，欢送会什么时候？” “你有个屁的欢送会。”苏淮序转身装模作样地摔了下门，“不想和拿两份工资的人聊天。” 齐歆扯了下江愉辰的衣摆，“哥，你大学毕业是和苏医生一起回苏州的么？” 这话问的好像是因为苏淮序要回苏州，江愉辰才跟着一起回去的一样。 “不是。”江愉辰解释说：“他是因为房产在这边，我仅仅是因为你。” 虽然当时那种模模糊糊的感情还算不上是喜欢，但是齐歆的存在，已然干涉到了江愉辰对未来的规划。 他是他的命中注定，是相伴一生的良缘。 第110章 这你学生 明明是齐歆先暗恋的江愉辰，这一刻，齐歆却生出了一种朦胧的错觉，好像江愉辰也喜欢了他很久一样。 齐歆晃了两下头，掌心捂在胃上，安静地发了会呆。 他可能没注意，江愉辰叠衣服的间隙，眸光下撇，专注地看着齐歆摁胃的手。 “哥。”齐歆忽然转头，他愣了下，“……你看什么？” 江愉辰似乎也没反应过来，顿了两秒才道：“肚子痛？” 齐歆左手搭在膝盖上，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他笑了笑，“江愉辰，你也别绷太紧。” “我没有自/残，早上在客厅是忘记了胃上有伤，要不然我肯定不会那么按。” “嗯。”江愉辰把自己和齐歆的内衣收拾好，伸手揉揉齐歆的脑袋，“要快点好起来。” 大部分行李被货拉拉带走了，江愉辰推着半空的密码箱，另一只手牵着齐歆。 齐歆的入学手续说是好办，但该走的流程一个也不能少，央美只不过是多给了齐歆一次考试的机会。 节目结束，学业没有再拖的借口。导演人不错，前阵子把齐歆的违约金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还多给了四万，连同江愉辰的那份工钱一起打到了齐歆卡里。 其实也能理解，嘉宾都跑空了，节目也没办法继续进行下去。导演组简单给发了片酬，当然柳衡是零片酬，节目组后期还要找他索赔。 江愉辰和齐歆都没有拖延症，能够今天完成的事不会顺延到明天。 齐歆读的学硕，在苏大的这半年也不算是浪费，因为成绩突出，艺术学院所有的资源几乎一边倒地向他倾斜。 将近国庆节，学校里挂满了彩色的灯笼，路上时不时会有学生和江愉辰打招呼。 齐歆在听到第一句“江老师”的时候手腕就挣动了下，江愉辰却没松手，齐歆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综艺都录过了，他们早晚要知道的。”江愉辰睫毛颤动两下，“粥粥，也该给我个名分了。” “没人规定大学老师不能结婚。” 齐歆兀自反思了一会，之前他担心同/性/恋的事情爆出来会影响到江愉辰，他不想让别人提到江愉辰的第一反应是他是gay。他先生那样优秀，是大学里最年轻的教授。 可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考虑过江愉辰的想法。 齐歆扣紧江愉辰的指缝，他看着校园里修剪整齐的梧桐树，很轻地点了头。 这条路好像忽然间变得漫长起来了，平时齐歆经过这里去行政楼不会超过十分钟。 “教授！”一个染着金色头发的男生从后面拍了下江愉辰的肩膀，“你不是请了一个月的假？提前回来了？” 江愉辰没回头，“你论文改好了么。” 葛成旭挠了两下头，本来像鸡窝的头发变成了猪圈，“有个数算不出来。” 江愉辰难得催了一次学生，“赶紧算，明后天我可能不在这边。” “等你答辩那天我再回来。” 齐歆疑惑道：“怎么这个时间答辩？不应该下学期么？” 江愉辰挑眉，“你问他。” 葛成旭：“……” “是这样的系草。”葛成旭是个自来熟，他可怜兮兮地拉着齐歆的右手，“我上次答辩没过，二辩江教授帮我申请了一个特别阴间的时间，中秋之后，国庆左右。” 葛成旭说完感觉头顶那道目光变得冷飕飕地，齐歆手指往后收了一下。 葛成旭下意识抓紧，“系草你手挺凉啊，今天来补考么？” 他话说得很快，像是有野狗在追，一句撵着一句，“我宿舍离这不远，你要不要先来我宿舍，我给你倒杯热水暖暖身。” 齐歆一边抽手一边道：“谢谢——” “还没抓够么？”江愉辰语气冷淡，强行握住齐歆的手腕。 葛成旭愣了下，江愉辰很少这样和学生说话，他傻看着江愉辰，脑子忽然被狗啃了一口，“老师，你抓系草的手干嘛？这是补考的新仪式么？” “我看你像新仪式。”江愉辰牵着齐歆的手，微笑道：“他不是来补考的。” “啊？”葛成旭看了眼校园路标，猜测道：“系草今天来画画么？画室关门了。” “不是。”齐歆在江愉辰前面开口，“我……” 他停顿了一下说：“算是家属。” 葛成旭抓着鸡窝头，乐呵呵地“嗯”了声。他看着江愉辰和齐歆十指相扣的手指，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他自己瞎琢磨，抬头呆呆地望着老师和老师家属的背影，突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系草，能加你个微信——” 第144章 “不能。”江愉辰冷声打断，“他没有微信。” 葛成旭指了下齐歆口袋里的手机，“那加个qq也行。” 齐歆抿了下唇，斟酌道：“你老师好像不太高兴。” “有么？”葛成旭手臂伸长，似乎是想碰齐歆的梨涡，江愉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加他联系方式做什么？” 葛成旭抓耳挠腮地，“……不太方便说。” 加系草微信当然是为了享受一下江教授家属的待遇，谁让每次齐歆在，江愉辰都比平时好说话。 好说话？？？ 葛成旭后知后觉意识到，今天江愉辰的脾气好像并不好，他很快改了口。 “……其实我不加也行。”葛成旭讪讪一笑，“我舍友生孩子了，我上赶着给他接生，老师我先走了哈。” 齐歆没忍住笑，靠着江愉辰的手臂笑得不行，“这你学生。” “他是个例。”江愉辰牵着齐歆继续往前走，“我有些学生特别聪慧。” “比如说？” “比如齐歆同学。”江愉辰说：“我从小教到大的，特别讨人喜欢，每次考试都是满分。” 大学里没有绝对的公平，齐歆修江愉辰的课程单单只是为了学分，江愉辰出卷子的时候齐歆就坐在一边背答案。 这种程度的偏袒是江教授默许的。 “今天办完手续，明天去北京么？”齐歆笑够了，想起了正事。 “嗯。”江愉辰说：“越早越好，和正常考研一样，你还有初试和复试。” “早几天到那边熟悉熟悉环境。” 第111章 他现在很幸福 办手续的过程还算顺利，唯一让齐歆难以接受的是，央美考试的专业课内容和苏大不同。 往年也都是画菊花、草木之类，题干再难一点，至多给一首诗，让考生在宣纸上自由发挥。 这个自由发挥没有具体的“度”，发挥好了是锦上添花，发挥不好就是屎盆子镶金边。 江愉辰家学渊源，文学底蕴很深。这种题型基本上是齐歆的舒适区，考场上几乎没有齐歆没见过的诗。 但可能是想探探齐歆的底子，专业一的科目出现了完全意义上的笔试。 有填空题、名词解释、简答题和论述题，高考之后，齐歆已经有四年没见过这样的卷子了。 考试“人性化”地给出了范围，只有两本书，江愉辰书房正好有。 齐歆同学回去的路上还很轻松，直到江愉辰搬了一大摞书放到了他平时写作业用的小桌板上。 小桌板猝不及防地晃荡了一下。 齐歆没反应过来，迟钝道：“不是两本书？” 他记得邮件上写的是《文艺学》和《中国古代文学》两本。 “是两册书。”江愉辰随手往桌上一指，“这三本都叫中国古代文学。” 齐歆目不转睛地看着桌子上的六本书，语气也丧丧地，“考试约的什么时候？” “两星期后。”江愉辰说：“你后天有一场签售会，地点调到了北京。” 齐歆听得胃痛，他伸手揉了揉，“时间排得会不会太紧了。” “签售的事情没办法，年前已经放了好几次鸽子了，编辑部那边给下了最后通牒。”江愉辰坐在齐歆旁边，掌心贴着齐歆的胃，轻轻搓揉着。 “考试的事情更没有办法解决了，时间是那边临时安排好的。” 齐歆翻了两页书，语气更丧了，“怎么还是繁体字……” “我照着上面参考书给的版本找的。”江愉辰慢慢搓热了齐歆的肚子，最近天凉，齐歆有些胃寒，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手脚冰凉。 齐歆转着笔，书页的边缘有江愉辰的批注，墨迹暗沉，估计很多年前了。 “乖，今晚先不看。”江愉辰摸了下齐歆的手背，“一身伤，好好睡一觉。” 齐˙热爱学习˙歆：“我就简单翻翻。” “好，别看太久。”江愉辰掩着书房门，“我去做饭。” 文学经典要想速成，主要还是靠背，江愉辰小时候做的批注不是以考试为导向的，多是一些自己的观点态度，不会出现考题或者其他。 齐歆没再看，他用铅笔画了几个名词解释，照着考纲开始背书。 齐歆在书房学习，江愉辰没敲门，他端着热牛奶和面包片，齐歆背完一个名词解释就给他喂一口。 先让小家伙垫垫胃。 江愉辰不想打扰齐歆学习，他没说话，等齐歆吃完整片面包就静悄悄地离开了。 江当当猫在齐歆腿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书房空调开得太暖了，猫都犯困。 那些书实在是太厚了，齐歆背了两个小时才翻了十几页。 晚饭江愉辰下的清汤挂面，齐歆揉着胃勉强吃进去半碗。 “别太用功了。”江愉辰给齐歆倒了热水，“专业课二还是你擅长的，估计就是画画花鸟鱼虫什么的。” 肚子里闷闷地痛，齐歆翻书的手顿了下，他拧着眉，伸手摁住胃，使劲按的瞬间他牵着江愉辰的手，“疼……” 齐歆的胃很鼓很撑，江愉辰有规律地按摩两下，“胃病犯了，吃东西肯定会难受的，忍忍。” 胃里拧着反酸，齐歆说不出话，额头抵在桌案上。 他现在过得很幸福。 以前念书的时候，齐裴良会用凉水浇在他头上，那时候疼痛会给他带来神经上的感知，会疼就代表他还活着。 第145章 现在他只是胃痛，江愉辰也会坐在旁边哄他，担心他会自/残，时时刻刻盯着他。 “怎么突然绞得这么严重。”江愉辰拉过毯子披在齐歆肩膀上，“想吐么？” “不想。”齐歆半边身子压在江愉辰怀里。 江愉辰听到他小声嘀咕着什么，侧耳过去听了两句。 “文学四要素理论是由美国近代学者艾布拉姆斯……” 齐歆还在背名词解释。 江愉辰掌心下齐歆的胃抽搐着，一下比一下快。 等齐歆背完，江愉辰把书本合上，“吃两片药睡觉，书明天再看。” 齐歆直不起腰，半趴在江愉辰肩窝，“明天几点的高铁？” “我开车。”江愉辰说：“房子已经找好了，到那边就能住。” 齐歆注意力还停留在前半句上，“你干嘛开车？那么远。” 江愉辰：“你腰有伤，高铁坐着不舒服。” “哦。” “签售会的话，没给你找助理。”江愉辰把药片填到齐歆嘴里，很快地喂他喝了两口热水。 齐歆笑了，江愉辰每次喂他吃药都要转移他的注意力。 “快放寒假了，我在学校没什么事，我暂时给你当助理。”江愉辰顺着齐歆胃部，轻轻揉开齐歆胃里的痉挛。 胃药里有安眠的成分，齐歆饭后还喝了三九胃泰，这会药效上来了，他缩在江愉辰怀里止不住地犯困。 江愉辰没叫醒他，齐歆又不是去高考，不用那么努力。 他抱着齐歆，从笔筒里拿了两根荧光笔，在书本上认真勾画着。央美给的考纲很粗略，江愉辰试探着押了几道题，考不考的不知道，但至少能帮齐歆把重点拎出来，这样复习起来也方便。 估摸着齐歆睡熟了，江愉辰抱着齐歆去了卧室，离开的时候亲吻了齐歆的额头。 江愉辰看书快，四小时理完两本书，他还要继续的时候，苏淮序电话打了过来。 “喂，老江。” 齐歆睡眠浅，没有绝对意义上的睡熟，卧室门和书房门江愉辰都没关，齐歆醒了会去找他。 江愉辰说话声音不大，知道苏淮序是去打人了，他问了句：“没受伤吧？” “卧槽！”苏淮序忽然变得难以启齿起来，“我不会打扰到你们了吧？” “你这声音好轻好性感啊。” “……” 第112章 我不会输 江愉辰一言不发地挂了电话，齐歆忙得觉都不够睡，哪里还舍得再折腾他。 最重要的是，齐歆对这种事欲望不高，他性子温吞，更多的时候是在索要安全感。 刚在一起的时候，囗囗（很正常一个成语，你到底想到什么了？你可以告诉我么），似乎很想很想。当时江愉辰以为齐歆是年纪小心火旺……次数多了发现其实并不是，齐歆在十八岁的尾巴感染上了流感（大哥，真的是流感），普通人吃了药睡一觉，再不济咳嗽几天也差不多痊愈了，但齐歆不一样，他严重营养不良，而且那时候他有厌食症，吃什么吐什么。 2015年的冬天，毫不夸张地说，齐歆几乎下去了半条命。 输完点滴，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是想抱住江愉辰。 等到晚上身体指标好不容易在正常范围内浮动，他忽然就磕绊着说想/要。 齐歆脸皮薄，他说得隐晦。 江愉辰当然没答应，这已经不是心火旺了，齐歆只是害怕。 他想让江愉辰抱他，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怎么开口他都觉得矫情，但情/事过后可以，他知道那种时候江愉辰肯定会抱他。 齐歆胆子小，在江愉辰面前胆子尤其小，虽然在外人看来，他好像并不怕江愉辰。 但江愉辰心里清楚，齐歆最怕的就是他，生怕他哪天不要他了。 江愉辰最初带来一些乱七八糟的衣服，齐歆还以为江愉辰是故意捉弄他。 他每次穿的时候都会观察江愉辰的表情。因为这件事，有段时间江愉辰总是频繁地和齐歆对视。 做老师的对视线都比较敏感，尤其是偷偷摸摸的目光。但齐歆的那种目光不像是做了亏心事，带着一点试探，小心翼翼地看着江愉辰。 小朋友的眼睛里很难过很难过。 江愉辰那会没再给齐歆买过衣服。但有时候路过一些路边摊，他还是会忍不住给齐歆带一些千奇百怪的摆件。 或许是丑东西见多了，不用江愉辰多解释，齐歆自己就想清楚了。 即便江愉辰至今也没觉得丑。 …… 江愉辰自己本身也没有太强烈的欲/望，除非齐歆招他。 而且这种事情做多了，对粥粥身体也不好，比起这个，他和齐歆都更喜欢接吻和拥抱，感受对方的心跳。 只有极其偶尔的时候……硬要分个高低，江愉辰的需求比齐歆更多一些，齐歆也愿意顺着他。但江愉辰每次都会仔细地照顾齐歆，同性很容易出问题。 囗囗性行为感染艾滋病的几率很高，家里药箱里也有艾滋病阻断药，过期了江愉辰还会定时更换。 齐歆一开始还不明白，偶尔找药的时候见到，还会专门拿来问江愉辰，从小到大，只要是能人工移动的东西，齐歆都会拿过来问他。 只是一些生活常识，没什么不能教的，江愉辰认真和齐歆科普了一下，小家伙听得耳根发红，闲来无事时再也没碰过药箱。 第146章 齐歆表面上开窍早，但从小囗教育缺失的原因，他什么都不懂，连接吻都不会。 这样一想，江愉辰有些走神，他转着笔，目光开始发散，书页没再翻开过。 都说男生接吻循序渐进，无师自通，放在齐歆身上却一点都不适用，他对江愉辰的喜欢没有掺杂一丝杂念，早几年的时候，他连亵/渎都不愿意。 结婚两年了，齐歆还是不会接吻，只会啃和咬。 江愉辰不会刻意去遮挡咬痕……喉结上的也挡不住，这也是部分学生知道他结婚的原因。 凌晨四点五十，江愉辰差不多划完六本书。 他撑在书桌上眯了一会，梦里全都是齐歆。 微博评论区里说，和齐歆这样的人谈恋爱会很累，通通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因为要处理柳衡的事情，江愉辰不得不经常打开微博查看进度。事关齐歆的名誉权，尤其是齐歆年纪小，有污点就是一辈子的事。 有些黑粉戾气太重，等过段时间“风波”平息，绞尽脑汁地颠倒黑白，引导所谓“正义”的网友混淆是非。 也是这样，江愉辰才坚持要打官司，一张胜诉的书面通知书比什么都重要。 齐歆十八岁经济独立，会画画会养猫会照顾人，江愉辰一直很喜欢他，从没觉得累。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网友会觉得累，齐歆只是生病了。他以前从不这样，也不是特别喜欢索取，更不喜欢哭。 小家伙只是生病了，情绪起伏比较大。 江愉辰不理解，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关注齐歆，关注了又不断地骂他，在评论区骂还不过瘾，还要发私信进行恶劣的语言攻击。 黑粉平均年龄在十八岁以上，齐歆微博有账号的时候却是个孩子，包括现在他也只是一个学生，网友（你看清楚？学生都成违禁词了？）为什么要对一个生病了的小孩那么大的恶意。 焦虑症就是很容易哭，很容易难受，很容易崩溃…… 齐歆已经做的很好了。 江愉辰在，齐歆就可以哭，不管是不是因为焦虑症，他都可以委屈。 这从来都不是女生的特权，这是被爱者的软肋。 齐歆以前也不常哭，他在外意气风发无坚不摧。回家了红一下眼网友都要说矫情，说伪娘。 江愉辰很想问问他们，你们小时候走路摔倒回家不会哭么，还是说你们考试挂科哭的少了？ 情绪病周期长，齐歆已经很难受了，他只是想要抱一抱，想缓解一下压力，为什么要骂的那么脏，那么难听。 娘炮文化从来都不是指齐歆，齐歆以前挨过那么多次毒打，饿得快要死了，他都没哭过。 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成长，齐歆需要一次情绪的爆发。 内心强大的人多温柔，齐歆能够平安长到十八岁，是江愉辰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 “哥，你怎么在这睡了……”齐歆半眯着眼，江当当在前面给他带路。 “给你理书。”江愉辰把齐歆抱在怀里，“高低也是书香门第，输人不输阵。” “我不会输。” “好。” 江愉辰的这声“好”贯穿齐歆的童年、少年、青年。是一种渗透在骨骼心脏的信任。 第113章 他先生会担心 从苏州到北京，开车差不多要十二个小时左右，江愉辰接近一晚上没睡，齐歆叫了代驾。 晌午出发，江愉辰只开了半小时车，就被齐歆强硬地拉下了驾驶座。 代驾是个中年女人，车开得很稳，江愉辰囫囵睡了一觉，中间被齐歆叫起来吃了晚饭。 齐歆还在背书，吃饭的时候背，早上洗漱的时候背，江愉辰和编辑讲电话的时候也在背。 在车里看书效果不好，齐歆就听网课。 隔天早上八点还有签售会，江愉辰把自己的事情往后推，齐歆的电话都是他在接。 确定衣服、装饰、发色…… 天渐渐冷了，化妆师准备的衣服是一件浅蓝色短袖，江愉辰起先只是听，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他会及时叫停。 齐歆已经不管这些了，他专心备考，累的时候会看漫画。 看条漫，很短的条漫，五六分钟就能看完。 江愉辰和主办方那边最后对了一遍流程，打完电话回来的时候，齐歆已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房子是临时租的，江愉辰和阿姨只来得及先把书房打扫出来。 齐歆抱着猫，腿上搭着一本书，额头抵着桌子简单眯了一会。 他睡得不沉，只是看书久了，眼睛有点累，没忍住歇了一会。 “粥粥。”江愉辰避开齐歆腰上的伤口，弯腰抱起齐歆，“回去睡，还能睡四个小时，明天签售。” “嗯……”齐歆搂着江愉辰的脖颈，闭着眼在江愉辰唇缝上抿了一下。 说四小时就是四小时，齐歆又一次感叹他先生的数学功底。每一分每一秒都掐的很准，连齐歆路上发呆磨蹭的时间都能算进去。 助理活干得这么精细，除了江愉辰还真没有别人。 齐歆多穿了件外套，到场地后，江愉辰朝他伸手。 “干嘛？”齐歆慢吞吞地喝着豆浆，略有疑惑地把包子递给江愉辰。 “外套脱了。”江愉辰温声：“主办方不让穿。” 齐歆还在看他。 第147章 江愉辰戴着口罩，“我现在是你助理，不想被骂上热搜。” 齐歆线下活动少，只找过一次助理，其他时间都是江愉辰帮忙。 上次签售会，齐歆伸手要喝水，江愉辰隔着杯壁试了下水温，有点凉了，他顺势把杯子往外推。齐歆捞了个空，下意识回头看江愉辰。 不过几分钟的画面，网上传什么的都有，粉丝在微博超话闹了三天，都说平台虐/待齐歆，把齐歆当摇钱树，签售会连口水都不给齐歆喝。 “你自己脱。”江愉辰拿湿纸巾擦掉齐歆手上不存在的油污。 “哦。”齐歆咽下最后一口肉包，把外套叠好搭在江愉辰手臂上。 “冷不冷？”江愉辰问他。 齐歆摇头，趁着时间早，还没有粉丝过来，他抓紧时间背了两个简答题。 江愉辰准备签字的笔是蓝色的，和他穿的半袖很搭。 十五分钟后，齐歆面前排起了长队。 今年的粉丝和往年的画风不太一样。 “粥粥。”一个小姑娘捏着齐歆手臂上白色的小熊，“这个可以给我么？好可爱啊。” 齐歆伸手扯了下，没拉动。 另外一个女孩子从后面冒出头来，“粥粥还记得我么？每场签售我都来啦。” 齐歆点头应声，大粉id他还是记得的。 他拿着笔刚要签字，刚刚要小熊的姑娘就不乐意了，“今天不想签江当当，你给我写一个齐歆江愉辰长长久久。” 齐歆：“？” 他看了眼画册，“你要写在哪？” “都行。”小姑娘拿着手机拍照。 “老婆。” “老婆，抬点头。” 队伍前面的几个女孩子都在起哄，“老婆。” “老婆。” 喊的人太多，一时间场面有点混乱。 齐歆一边签字一边说：“别太闹。” 小姑娘趁着最后几分钟把一个视频怼到齐歆面前，手机实在是靠得太紧，江愉辰伸手拦了一下。 视频里是齐歆扯江愉辰袖子的画面，看得出来剪辑的很认真，连齐歆藏在桌底下的手都抠出来了。 齐歆：“……看完了。” 小姑娘把右手递过来，“老婆，撒个娇。” 齐歆：“啊？” “你拽一下。”小姑娘把袖子递给齐歆手里。 书背多了，齐歆满脑子之乎者也。 “这样。”江愉辰伸手拽着齐歆的衣摆，很轻地晃了晃。 “哦……好。”齐歆晃晃小姑娘的袖子，后面的人帮忙拍照。 齐歆读书那几年学业繁忙，很少开签售会。难得办一次活动，队伍排得很长，大多数姑娘想看齐歆的梨涡，也有少数自己带一些零食饮品什么的，让齐歆单手开可乐，单手拧瓶盖。 齐歆只要手脏了，旁边的助理都会帮忙擦干净。 后面断断续续有几个女孩子认出了江愉辰，但大多数不敢认。他和齐歆几乎没什么互动。 甚至他们拍视频的时候，江愉辰还会偏头，把镜头留给齐歆。 “你要签什么？”齐歆看着眼前戴帽子的少年，他帽檐压得极低，只有嘴巴露在外面。 江愉辰抬眸看了他一眼。 齐歆又问了一遍，没得到回答后，直接签了微博id，签字的时候他指尖好像被什么刺挠了一下，出了很细微的血口，齐歆简单伸手抹了一下。 少年只是站着，也不说话。江愉辰没催他走，等时间差不多了，齐歆把画册递给他。 少年没接，他把一个毛球娃娃放在了桌案上。 齐歆以为他要拍照，伸手拿的时候摸到了一手血，是很粘稠的血液。 “嘻嘻。”那个人发出一种很奇怪的笑声。“嘻嘻。” 江愉辰刚刚在接学校的电话，现场嘈杂，他没听到那声笑。 齐歆抽了湿纸巾擦手，这会接近饭点，人越来越少。 签完最后两本，江愉辰把热水袋捂在他肚子上，“怎么了？” 齐歆：“什么？” 之前也不是没遇到这样的事情，齐歆潜意识里想回避，他不想让江愉辰看到这些不好的事情。 江愉辰没多想，“吃完饭下午还要忙两个小时，抓紧时间休息。” “哦。” 齐歆还在养胃，午饭吃的清淡。 江愉辰洗碗的时候，齐歆坐在沙发上背书，书翻了两页，他无端想起来，之前在医院的时候，苏淮序说，有什么事还是要说清楚。 当时他一个人藏在医院门口，江愉辰找了他好久。 齐歆把签字笔倒置，笔头一下下敲打着书脊。 他先生应该……会担心。 会很担心。 第114章 春雨 阳光照在玻璃窗上，映出一排很亮的光斑。 齐歆觉得自己以前很拧巴，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事情，他总喜欢让江愉辰去猜。 “粥粥，别对着光看。” 眼睛倏然被捂住，江愉辰按揉着齐歆的腰，“早上坐那么久，腰难受么？” 齐歆拨开江愉辰的手，他先摇了摇头，然后道：“今天上午有个带血的娃娃，被我扔了。” 江愉辰愣了下。 “带血？” “嗯，血量不多，有部分血块，味道也不重，但他笑得很奇怪。”x 江愉辰：“多久了？” 第148章 齐歆算了下时间，“不到一小时。” 江愉辰从药箱翻出hiv检测试纸，他没耽误时间，对着齐歆食指扎了一下。 十五分钟后，和江愉辰想的一样，阳性。 江愉辰把提前找好的药递给齐歆，去厨房重新兑了温水。 “粥粥。”江愉辰蹲在齐歆面前，“时间确定么？” 齐歆想着，慢慢点头，他最近行程很满，江愉辰为了给他省时间休息，午饭都是提前做好的，回来热一热就能吃。 他记得这个时间只能长，不会短。 “下午的签售不去了。”江愉辰说：“等晚上再测一遍。” “嗯。”齐歆笑了笑。 阻断药吃的及时，晚上再测的时候已经没事了。 齐歆没再复习，他坐在卧室的飘窗上，怀里抱着猫。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齐歆也想不明白。有些很简单的小事，比如之前录节目的时候，柳衡不过是踹翻了垃圾桶，齐歆会选择告诉江愉辰。但好像事情稍微复杂一点，涉及的人数变多，他就想要自己解决。 即便他的方法很笨，他也不想麻烦江愉辰。 明明告诉江愉辰也没什么不好。齐歆忽然有一种冲动，他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江愉辰，好的坏的都想要告诉他。 “啧，又爬那么高。”江愉辰冲泡好胃药，“粥粥，注意烫。” 齐歆抱着玻璃杯，“哥，我看到星星了，两颗。” “是么？”江愉辰坐在飘窗另一边，瞳孔里印着齐歆，“哪里啊，没看到。” 齐歆：“我指给你看。” “没看着。” “就在那啊。” 齐歆回头，单手把江愉辰的脸转过去，“你看星星。” “星星。”江愉辰低低笑了起来，“我看的就是歆歆。” “我身上没有星星。”齐歆的声音冷漠得毫无起伏，“江愉辰，你再假装看不见…我不理你了。” “知道了，齐歆歆。” 天上的星星是天上的，关江愉辰什么事，属于他的那颗歆歆早就被他摘下来养着了。 从四岁的小歆歆养成了齐粥粥。 齐歆迟缓地意识到江愉辰的谐音梗，“……” “江愉辰，你前后鼻音不分么？” “粥粥。”江愉辰抱着齐歆，“我现在好害怕，你能不能抱抱我。” 要不是时间发现得早，及时吃了阻断药…… “嗯。”齐歆抱住江愉辰，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已经没事了。” “你要是实在害怕，我以后不答应签售会了。” 江愉辰没反应过来。 “你这么有钱，应该不缺我一场签售。”齐歆说：“正好那边合同到期了，我不想续约了。” 江愉辰皱眉，“你不想赚钱了么？” 齐歆：“我想画自己喜欢的漫画，不想接受上级安排。” “也不是很喜欢签售，当时答应完全是因为编辑说有钱赚。” 江愉辰“嗯”了声，“那你以后想干什么？” 齐歆凑近了点，故意道：“我想继承你的银行卡，毕业后在家里玩。” 江愉辰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我赚的钱只够养你，当当怎么办？” 齐歆薅着江当当的尾巴毛，“最近布偶猫幼崽最便宜六百一只，让当当生一个。” 江愉辰赞同道：“他会生一窝。” 齐歆：“一窝有好多只，当当可以赚好多钱，够养我们俩了。” 江当当：“？？？” 江愉辰捏着猫猫的脖颈，“有理。” 被扼住脖颈和尾巴的江当当：“………………” 它的主人可能不记得了，它是一只被绝育的公猫。 *** 签售的场地都是监控，要查一个人很容易，江愉辰隔天就去警局立案报警。 回去的时候很巧，江愉辰在昨天签售的地方撞到了一个熟人。 柳衡应该刚从里面出来，好不容易从苏州追到北京。时间不巧……他可能又要进去了。 监控里面查到的小男孩，江愉辰和齐歆都不认识，但是小男孩亲口承认是柳衡让他这么做的。 这些事江愉辰回去暂时没和齐歆讲，齐歆还要考试。 昨天齐歆说，毕业后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央美会是个很好的平台。 接下来的一周，除了吃饭睡觉，齐歆都在学习备考。 考试当天，江愉辰一直在考场门口等他。 教室里只坐着齐歆一个学生，卷子上共有十道题目，江˙数学老师˙愉辰押对了三道。 齐歆写完了半管墨，基本没有提前交卷的机会。 好在考试成绩不错，古代文学史和文艺学两门和专业汉语言文学的学生几乎同分。 专业二的科目就更不用说了，齐歆没有复习，画的是雨。 一场春雨。 吃粥吃饭过，听风听雨眠。 六岁那年，江愉辰给了他名字，叫粥粥。 第115章 冬雪 高分通过初试，复试的结果毫无悬念，齐歆抽空自己办了入学手续，学生们放寒假了，江愉辰反倒是忙了起来。 国庆结束后，他坐高铁回了一趟苏州，不用想也知道，他需要帮葛成旭的毕业论文收尾。 齐歆彻底闲下来了，他真正入学算是下学期。 第149章 他和江愉辰在学习工作上一直保持着一种奇奇怪怪地默契，忙闲交错开来。 江愉辰明年带的选修课程比较多，高等数学、线性代数和微积分。 齐歆挑挑选选，准备抢课的时候选微积分。 他没开电脑，暂时用的江愉辰的，画线稿时误点开了一张成绩单。 齐歆瞥到两个五十分的，江愉辰是一点没捞，平时分那栏只有六十分。 齐歆动动鼠标，把平时分拉高了一点……然后又改了回去。齐歆注意到这不是选修课的成绩单，是江愉辰的专业课。 万一数学专业的学生觉得江愉辰的课随便学学就能过，以后上课的时候不听，欺负江愉辰怎么办。 不可以欺负他先生。 江愉辰还在学校，门口有个卖糖葫芦的大爷，他给齐歆打了微信视频过去，问齐歆要吃什么味的。 齐歆要了两串圣女果的，视频画面一晃，齐歆怔了下道：“郑老师？” “你和他在一块？” 江愉辰扫码付了钱，没注意到刚刚和他擦肩而过的男人。 郑勤看起来更邋遢了，裤脚都磨破了，夹着几粒黄沙，他似乎也没看到江愉辰，端着摄像机匆匆拍摄着什么。 “没有。”江愉辰拿着包好的糖串，“还要什么？” “买两斤砂糖橘。”齐歆说：“快要元旦了，小朋友喜欢。” “好。” 两人一猫的日子太过安逸，时间在忙碌间溜走，眨眼又到了新年。 元旦三天假，江愉辰打算陪齐歆过两天，最后一天回家。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崔静倏打电话催他们回家。 齐歆主动帮忙收拾行李，装箱的时候江愉辰余光看到了齐歆的画板。 类似于剥核桃，撬开了一个豁口，一切似乎都变得水到渠成起来。 齐歆和江愉辰一起回了老宅，上次齐歆来这还是因为成婚需要。一晃眼三年过去了。 崔静倏喜静，亲戚邻里走动性不大的节日，基本都是家里人一起过。 四个人口味不同，中午煮了火锅，鸳鸯锅。专门给齐歆开了一个辣锅，崔静倏调的底料。 “阿愉，没有酱油了。”崔静倏喊完才想起来江愉辰去厨房洗菜了，她顿了顿，看向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齐歆，“粥粥，去楼下便利店买瓶酱油回来。” “哦好。” 直到齐歆出门，崔静倏才完全回过神。 多一双碗筷，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齐歆出门的时候有点飘雪，零零星星地，并不大，他没撑伞。 便利店没什么人，老板娘坐在门边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小齐？”林清宜看到齐歆的时候有些诧异，“你住在这么？之前怎么没见过？” 齐歆也没想到会在这遇到林清宜，“你之前说开店……是在小区楼下么？” 林清宜点头，“对啊，不过我以前不在这。” “但我开的一直是便利店。”林清宜说着笑了笑，“离婚后就把店卖了，重新盘了一家。” “没想到是在你家楼下。” “也不是。”齐歆拿了酱油，解释说：“我和江愉辰回老宅过元旦，最近都在北京。” “晓得。”林清宜又盛了一碗馄饨，她没要齐歆的钱，气色也比之前在综艺里要好太多。 某种意义上，她很感谢半年前在综艺里和齐歆的那场相遇。 风雪倏然大了起来，齐歆顶着大雪跑回楼梯下，抬头的瞬间和楼上拿着伞仓促出门的人四目相对。 齐歆望向身后，大雪纷纷扬扬飘落。他忽然想起来，很多年前的某一天，也是在这样的一个雪夜里，他躲在伞下和江愉辰接吻。 时间在这一刻慢了下来，落了雪的江南，像诗中的画，最适合怀旧。 齐歆笑着，一步步上了楼。 *** 2020年1月1日，元旦。 这是齐歆和江愉辰在一起的第八年。 风起了雨落了，大雪压透青松，有画师在宣纸上这样勾勒爱情。 —全文完— 番外 招人喜欢 冬季干燥，早上刚醒那会，齐歆手背上都是抓痕。 他自已挠的。 齐歆手上每年都会起冻疮，早先是那种块状的，要涂很多药膏，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中药味。后来好一些了，只是手背泛红，连疙瘩也看不到了。 但齐歆自已会抓，江愉辰根本看不住。 因为齐歆每次抓的时候，都会哄骗江愉辰说：“我不挠，我只是碰碰。” 往往碰着碰着忍不住就开始抓，抓完干脆破罐子破摔，一次性挠个爽。 江愉辰能怎么办。 于是江愉辰昨天夜里拿发带把齐歆两只手捆到了一起。 早上起来发现齐歆手背上多了两道挠痕，不严重，差不多两天能消。 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威逼利诱过，批评教育过，齐歆就是改不了，和当初熬夜一样，一到冬天就挠手。 改不了以后就捆起来。 “粥粥，再挠打你了。” “哦。” 江愉辰语气发沉：“我真打。” 齐歆抬头看了江愉辰一眼，还是那个字：“哦。” 两人就这样对峙了五分钟，最后是江愉辰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无法无天了。” 第150章 齐歆慢慢打了个哈欠，“哥，我好困。” 江愉辰看他：“刚醒就困？” 齐歆把被子拉过头顶，语气带笑：“可能是你装凶的样子太假了。” 看困了。 “……” 江愉辰手伸进褥子里，三两下捉住齐歆的左手，“不许睡了，今天要起来祭祖。” 齐歆挣扎了一会，费了好大劲才穿衣下床。 江当当已经醒很久了，耳朵上带着两个小巧精致的中国结，穿着红色的战袍，耀武扬威地跟在江愉辰后面晃。 两人赶着除夕回来，年货根本没来得及办，春联都是江愉辰昨天回老家抢的。 江浔字写得好，年年春联都是自已写自已打磨。简单的春联齐歆也会写，但小家伙赶了一天高铁，江愉辰没准。 齐歆洗漱完，蹲下来帮江当当耳边蹭乱的中国结拨正。 厨房传来碗盆碰撞的轻响。 “哥…”齐歆从后面抱住江愉辰的腰，“不是回老家吃么？” 江愉辰搅着粥，“先吃点，那边太闹腾，估计要四五点才能吃上中饭。” “闹腾……？”齐歆在江愉辰肩膀上蹭了两下，手下搂得更紧了，江愉辰衬衫上都有了褶痕。 “嗯。”江愉辰说，“不可以喝酒，带酒精的饮料也不行，喝之前闻闻。” “知道知道。”齐歆捏着江愉辰的腰肌，“你说一百遍了。” 江愉辰皱了下眉。 齐歆和江愉辰靠得极近，大腿贴在一起，手臂黏黏腻腻地勒着他的腰，环得很紧很紧，他的每一次呼吸都紧贴着齐歆的手腕。 和以前比，齐歆最近很黏人。 他不再克制，往常只有在生病时候才会表露的情绪，在日常生活中逐渐显露出来，像一只餍足的猫。 ……招人喜欢。 江愉辰关了火，单手把齐歆怼在流理台上，低头抿着齐歆的下唇。 齐歆小腿抵住江愉辰的膝盖，头微微后仰着。 “腰好瘦。”江愉辰声音很低，指腹反复揉着齐歆的腰。 齐歆腰线绷紧，呼吸声越来越沉。 江愉辰忽然弯腰，撩开齐歆的睡衣，低头在齐歆腰上咬了一口。 可能也不算是咬。 …… 江愉辰第一次咬齐歆，不知道什么原因，咬的时间比他要长。 齐歆身上发麻。 江愉辰被什么东西囗了一下。 齐歆整个埋在江愉辰怀里，和他不一样，江愉辰咬得很轻。 囗囗。 “粥粥……” 江愉辰抱起齐歆，从厨房到卧室，窗帘拉着。 …… 衣服散了一地，猫猫叼着春联，无措地找着胶带。 没人告诉它这个要怎么贴。 番外 傻白甜老师 大学饭堂的饭实在是太难吃了。 真不是齐歆挑嘴。有的窗口甚至因为没人光顾，开业三天就光荣倒闭了。 没有特殊情况，齐歆很少吃饭堂，要不然江愉辰当初租房也不会选择租在学校附近。 但……今天就有特殊情况。 江愉辰那边应该是临时有课，齐歆连打了两次电话都没能打通，发的消息也没回。 加上他自已下午也有课，没有多长时间可以耽搁。 齐歆犹豫了一下，选了一个学生相对较少的窗口排队。 阿姨打饭的速度很快，勺子都快晃荡出虚影了，只不过前面排队的人个头太高，齐歆没看到菜单。 他刚想往旁边错开两步，前面的人猝不及防地回了头。 那男生面色苍白到几乎病态，手腕上根骨分明，掌心还有两道狰狞明显的刀痕。 “借过。”他说。 齐歆往一侧让开，现在才三月初，刚过惊蛰，虽说气温一天天回暖，但也没到能穿短袖的时候。 早上刚醒来那会，江愉辰还会随手给他披一件外套。 那男生只穿一件薄衣，左手还拎着半瓶冰水，冷气结成的水雾顺着瓶身一滴滴滑落，在地上洇出湿哒哒的一团。 齐歆手指蜷了下，低头就开始给某人发消息。 江当当：骗人 江当当：我看到有人穿短袖了，今天明明很热 齐粥粥：来我办公室吃饭 齐粥粥：别乱脱衣服 齐歆看着江愉辰发来的这五个字，本着不想被念叨的原则，很快摁了个语音过去。 “喂。” 江愉辰声音泛着哑，艺术学院没有专门的数学系，大教室上课全靠喊。 齐歆那边很嘈杂，江愉辰想了下问：“在食堂？” “嗯。”齐歆应了声，没注意又把自已卖了，“真的很热。” “忍会。”江愉辰倒了热水晾着，“食堂人多，出来就冷了。” “哦。” “衣服不许脱。”江愉辰说，“今天喊了四节课，嗓子不舒服，你听话。” 齐歆“唔”了声，去旁边校园超市买了盒润喉糖，慢吞吞地往江愉辰的办公室去。 这个天很奇怪，走快了会热，走慢点却有风。 电话一直没挂，走路太热齐歆不想说话。 江愉辰那边倒是时不时有说话的声音。 “小江，生物你能帮忙代课么？生物老师请病假，一直到五月初。” 江˙刚帮忙代课两节物理˙愉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