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力的业。血·业。血·之·业!你懂它的含意吗?业障,始终要血来澄还啊!”
叶太涛的确正想着,天纵横是否怕上他的[血夜大法]?不然,何以费尽口舌说着他魔功的阙漏?然而,他看着天纵横那还于纯·质的一双眸子,很怪异的便知晓,天纵横确然有心与他的[血夜大法]一会。很难以理解!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天纵横绝非在唬弄他。他的[血夜大法],果真有问题。当初,他夺得这部秘岌时,那老家伙就曾厉笑咒道他必不得好死。难道,那真是不假?!………叶太涛的汗,愈来愈冷。
“决定要如何?”天纵横嘴上一抹飘忽的笑,倏隐倏浮,显得诡奥莫测。
叶太涛还在挣扎。即使,[血夜大法]真会反噬他的灵肉,那么他亦避无可避。毕竟,他已为[血夜大法],放弃了过往所习练过的武技。对他而言,他根本不可能不用[血夜大法]。因为,[血夜大法]已与他紧密地结合著了。
如果,连[血夜大法]也得舍弃的话,那么他[夜枭]不过是一个废人,再非是惊动天下的叶太涛。这一点,是他绝不能忍受的。他宁愿轰轰烈烈战死,也不愿默默无闻余生。
叶太涛的眼中,狂栗之情,猛涨剧扩。他已决意一战。
一战,生死;生死,一战!
“你已决定。很好!”[魔]笑了。
一种迥异于方才他的飘忽笑态的霸冽味道,悬于他的嘴角。
“魔天纵横”!四大宗师之一的功力修为,究竟到达怎样的境地?
[夜枭]的[血夜大法],究竟能不能压过[魔]的无上气焰?………
铁毅等人心中不禁透出几丝紧张。
战局,再开!
眸中血,夜中色!
血与夜,很快地溶成一团。
叶太涛散出剧烈的制御心神之魔力,经由血夜的妖异,抛投往[魔]。
天纵横傲立不动。他的袖子,蓦地,淡淡然的就拂出了两朵光·云。
光云灿天。光云迷天。光云乱天。
血色与光态,撞出撼绝天地的采影与巨响。
一触击之后,天纵横神色依然如常。
然而,叶太涛的嘴际,却已不由自主的流下一丝血痕。
[血夜大法],还在运作之中!
叶太涛狂嘶。夜枭也狂嘶。哮出一阵又一阵的惨厉锐音。
[魔]忽尔举步,走向叶太涛。
叶太涛震撼。没想到于他全力摧攻下,天纵横依然能自由自如。他的灵神驾驭法,连《侠帖》四大高手,都能压制,却对天纵横一丝效用都无。叶太涛不服,也不甘。他苦练多年的魔功,竟全无用!他懊恼。
血夜的赤黯,愈来愈鲜浓。
天纵横的步伐,却没有一点减缓。他依然彷佛没有阻碍地步向叶太涛。
夜枭的厉嘶,愈拔愈尖!
叶太涛全身一团赤红,是血夜里最醒目的一块。他已毫无保留!所以,连在战局外的梦殇情等人,都可知觉到血·夜的存在;再并非,方才梦幽音看不明四人与叶太涛对敌的静止状。
血夜的状态,已近于沸·腾!
由叶太涛身前扩出的团块血色,便如无际无涯的夜一般,将[魔]的进退走向,完全封住。曾陷在血夜中的铁、云、梦、月等人,最清楚它的狂涛魔力。然而,天纵横还在走着;还是一副轻轻松松、纾缓徐然样地走着。
[魔]只要每向前跨一步,凝成兽一般疯狂的赤红块物,就会破出一个人形的空缺,让天纵横悠然渡过。叶太涛心中怒火,烧了又烧,沸了又沸。天纵横那付若无其事、淡然置之的模样,使他看了愈加疯狂、愈加痛恨;但另一方面,他也愈加惊骇。难不成,单单[魔]一个人,就更甚于《侠帖》四大高手联击的数倍?否则,何以魔异的血夜,全然不能阻住他的步伐?天纵横真已强到如斯的地步?………
天纵横于这时,已来到叶太涛的身前。静立。
对峙。
天纵横负手立着。他那一裳银与黑的身影,于血夜里,分外鲜明的灿出。
叶太涛的眼中,有天纵横。但他却感知不到天纵横。他竟无把握,他眼前的天纵横是不是实体?这种比诸血夜更矛盾的非现实虚迷,骤煞地冲激着叶太涛。他难过得想吐──吐·血!
[魔]的无,早已超越虚实的感官,而臻至一种绝难测度的至上妙境。
他的一动一静,无不给人一种活络的鲜明印象。彷佛他身处于幻·与·真·的·双·重·镜·域·之·边·缘上。他所化出的既漂浮,却又稳固如山的奇异景状,连局外的五人看得都心头闷爆,更遑论在局内的叶太涛。
[魔]又笑。他右手缓缓探出,抓向夜枭。
夜枭猛跳猛嗥。凶相尽露!
天纵横探出的手,每一个动作,都分毫明了,近乎缓慢的,伸往那只魔气狂盛的夜枭。一寸寸、一分分的接近中!
叶太涛使尽浑身功力,轰出两拳血团,袭往天纵横。
[魔]却原式不改。手还是缓慢地捉往夜枭。在血团汹涌乱潮近身之际,天纵横抓向夜枭的手,才从容地并伸出姆、食两指,一弹,跳放出一道锐利如刀的指风,反袭叶太涛。
指风裂空嘶去,猝然札进左方血块,再一转旋,又刺入另一团。
两团血拳魔劲,就这样被天纵横的指劲,彷佛渡过浅滩轻松至极的破去。
叶太涛惊惶不已。天纵横的指风,竟能弯回!
其对劲力真气的控制,实已到随心所欲的独尊魔境。
天纵横的右手,依然若无碍阻地再探向夜枭。
这一刻,叶太涛心中泛满无力感。
原来,[魔]始终是[魔]、[魔]毕竟是[魔]!
而,他叶太涛也只能是[夜枭],永不会成为[魔]。
[四妖]果然没算错。
是他错了!
铁毅五人亦为之动容。
因为,天纵横的动作──因为,天纵横那伸出手的姿势,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随性,那么的无懈可击。那简直就像天地与时空,都凝聚于他的手底;犹若他已无生无死,无败无胜,无体无心,无限无边,无空无梦。
然而,他却还是一个个体;一个仍“有”的个体──
一个依然存在,并且有行动的个体。
非常奇特难解的矛·盾!
矛·盾,源自人类的理解与语言的先天局限,以致于无法释清,只能在程·度上稍有企及及说明。例如,当有人喊痛时,你若问他多痛,他可能的回答是很痛、十分痛、非常痛、痛得要死、跟天一样高的痛──然而,痛的毕竟不是你,而是他;说的人是他,听的是你。你又如何能百分百体会他的痛?恐怕不能!因为,痛的始终不是你;是以,你根本能以界定他的痛,到什么程度。这便是,人类语言所难以跨越的禁樊。
换个角度来思索,当有人说着“天上不动的云,缓缓飘着”这样的话时,人类的理智与语言所汇成的一个所谓“逻辑”的体系,想必觉得荒谬异常。那是十分矛盾与不合理的语字。因为,既是不动的云,又怎会缓缓飘?然而,再深入探思一下。所谓不动的云,我们何以知道它不动?那是,因为眼眸所烙印下的形象,交付于人脑,作为判断,而得出的结果。亦就是说,人脑因为教育的缘故,先有了“不动”的理解;亦因此,在眼睛望到一个“符于脑中所判断”的不动事物,人自然而然地便会将它归入不动的行列中。但究竟是不是如此?真的眼眸看到的不动的云、根据常识判断的不动的云,就真的不动吗?………
也许不动的云,正一分分、一寸寸、一厘厘的移动着。只是,人以为不动罢了。难道,没有这样的可能?这就像是“晴天不落雨”一样,是个完美的逻辑理解;然而,这世上偏偏却有太阳雨。真是够讽刺的!
“道”是超越人体所能知解体明的“之内”世界,而去至“之外”的天地。因,为“之外”是人所触及不到的,故而人以“无”来含扩、称谓他。但“无”并非只有“之外”。他依然该存有着“之内”。“之内”并不曾被舍却,他依然存有。只是,破越境界的心,于“之外”看着“之内”。这即是说,以“无”的观点,看尽“有”的所有。因是,无有有无;“无”存在“有”,亦即是“无”;这样的凝合与双重之后的超越,才是真“无”,真“道”!
亦因此,天纵横使出的这一式,才会让众人如此惊异。因为,他们虽然没到“道”的境界,但他们亦知晓“道”的寓不凡入凡、化不朽为朽、道不道为道的妙异奥玄。他们懂,只是到达不了。
想不到,[魔]却竟已到达!天纵横之武艺所能包孕一切的“无”,竟已超越人类智慧的最上界,达到极无极有的真界。这真是让在场诸人惊骇得已近乎不能持续着思绪的进展!
铁毅、云飘两人目睹[魔]的艺业,不由联想起他们的师父[元尊]。然而,两人对望一眼之后,各自看出彼此的心意。一个赫然震动的意念──原来,他们都以为,即使是足可化容〈道派〉之柔、〈佛脉〉之刚的盖代宗师“元尊无极”,亦犹未到如斯“道”的异境![魔]的无上境域,可说是彻底的败服[铁·云]这两大年青高手。因为,连他们一直奉为至尊、天下第一人的师尊,他们都认为依然不及天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