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德军方面答应的更为干脆,就此直接表态愿为李天衢臣属。做为河朔诸镇当中局势相对稳定的割据势力,王镕的身份本来也较为特殊,他祖上为阿布思部回鹘人,当初为节度使王武俊收为义子,随后发动兵变世袭藩镇,家门也一直维持着对成德军的统治。
与原来的淄青军节度使王师范差不多同龄,可王镕却是在十岁的年纪便继任节度使。面对虎视眈眈的李克用,还有曾意欲篡位夺他基业的李匡威,他能够一直维持回鹘王氏对成德军的统治,至今也已达十三四年,与晋军小心周旋,期间还识破叛乱阴谋,也能看得出王镕确实聪慧有智谋,也较为擅长搞外交。
至于由他掌控的成德军牙兵战力...按晋军名将周德威的评价便很有代表性:“成德军善于守城,却不善于野战”,所以王镕不但受制于梁、晋...如今还要算上李天衢等强大势力,他本人也是不思进取,掌控的领土几乎没有变动过,不曾有对外拓张的意图。
而夹在梁晋争霸的缝隙间,王镕先与李克用交战,随后归附于晋,再倒戈投从朱温,直至李存勖继位王镕又上表称臣,就在梁、晋两国之间摇摆不定,倒还得受封赵王爵位。李天衢寻思如果要让王镕一直保持臣服的态度,那么己方势力也必须要表现的比晋国更为强大。
李天衢最终的目的是天下一统,加强中央集权,当然也就不能放任赵国这一方势力一直割据下去。
而王镕虽然聪慧,可是他为人骄奢淫逸、贪图享乐。现在估计他母亲何氏尚且在世对其严加管教,可待何氏身故之后...王镕就会彻底撒欢放纵,只不过辖镇、冀、赵、深几处州府,他便纳妃一千多人,还醉心于炼制丹药,意图长生不死...按史载轨迹,王镕若是以为王位坐得安稳,他便会政务尽数交给宦官处理,结伴与道士出游完全不理国事,活脱脱就是一副目光短浅的昏君做派。
李天衢此番亲自统军前来,除了要尽快诛杀李罕之那个祸害,如今势力已发展到了河朔地域,也有与魏博、成德等割据势力来往交涉的目的。料定暂且与王镕交好?他现在也只管提供钱粮贡赋便是?目前也不必急于取他成德军的领地。毕竟早晚他也会自己作死,直到赵国终究要引发内乱政变?再趁机出兵以定乱为名全盘接管其治下疆土?那个过程也必然会更为轻松。
所以对待王镕派来的使臣周式,李天衢也甚是礼遇。对方也明确表态回复他君主过后?也将立刻正式献奏表为臣属邦国。
当周式拜别离去,又过数日?李天衢陆续收到西面传来的战报。梁军受迫于晋军?乃至李天衢方面的威胁,几支军旅且战且退,几乎也都退至河中军藩镇治下领地。
至此李克用又重新夺回昭义军泽、潞二州的控制权,与位处于后世山西省西南部的河中军两相对持。而李天衢这一边?在夺取河阳、忠武等位于河南省境内的藩镇疆土之后?西面接邻的,则是仍处于梁国治下,于后世河南省、陕西省之间所设立的陕虢军藩镇。
如今位居陕虢军节度使的,则是本来河中节度使王重盈的次子王珙,他与兄长争权之际选择倒向朱温?得补偿转任至陕虢军,然而他赴任以来?用十六字便足以评价他的为人事迹:
为政苛暴,残忍好杀?奢纵聚敛,民不堪命。
由他这么一号人主持藩镇军政大权?直面李天衢的军事威胁?当然也无法长久死守下去。所以根据李天衢这边收到的消息?似乎也是由朱温暗中授意,陕虢军牙兵哗变,杀死王珙,而主持发动这场兵变的都将朱简,则被朱温直接收为义子,更名朱友谦,也顺水推舟的接管了陕虢军藩镇。
而宣武、忠武军往南,再取蔡州等地,再向南便是原本由赵匡凝掌控的山南东道藩镇。目前仍是按正史的轨迹,朱温兼并了荆襄一隅之后,便调任高季昌为兵马留后,主持藩镇防务。
只不过朱温再是猜忌多疑,宁杀错不放过的搞死麾下不少将才...他到底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朱友谦这个义儿,以及高季昌这个“义孙儿”,按史载一个叛梁降晋,受李存勖重用,恩宠之盛,一时间无人能及;另一个也是有奶便是娘,对后唐称臣归从...李天衢寻思我以后只须不断的向他们两方施加压力,朱友谦、高季昌二人眼见梁国逐步被压制之时,他们也不会念及与朱温的义儿、义孙情分吧......
而河朔昭义军这边,李天衢所部兵马陆续接管各处县坊,却又传来军情,禀说位于磁州与西面潞州(后世山西高官治以及河北省涉县地界)交界处的涉县左近,也有部曲与晋军相遇。
看来李克用那边,也是打算尽快趁势夺回东面磁、洺、邢三州。可是李天衢迅速击溃擒杀李罕之,控扼住道路要隘,所接管的城郭县坊当中,也都打出了李天衢一方势力的旗号...虽然彼此互为友军,尚还没有到兵戎相见的程度,但晋军那边明显很不甘心,不愿就此放弃昭义军东部的领土,双方互不相让,也已有些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
为了避免冲突进一步升级,晋军也快又派出了时常与李天衢会晤的郭崇韬前来交涉。磁州邯郸,当派遣出的胥吏接引郭崇韬赶至,两人再度相会,李天衢却敏感的察觉到本来便颇有心机城府的郭崇韬再打量过来时,他脸上的神情似乎多了几分玩味......
“大王果然雄才伟略,杀溃朱温狗贼,夺他宣武军根基之地,以解我军倒悬之危,如今又发兵前来助诛杀李罕之那背反的贼子,卑下也甚是感激。只不过...昭义军原为我晋军所有,全因李罕之忘恩负义,一时才为梁贼所占。大王兴义师助我军定乱,这磁、洺、邢三州...是否也当归还于我军?”
郭崇韬倒是开门见山,直接表明来意,请求李天衢能否交出昭义军东面三州。然而李天衢自知就算尚还不可与晋国撕破脸皮,但是以如今这般形势而言,也有足够的底气对李克用说不了,他遂缓缓摇头,又长声说道:
“若以法理而论,晋王当初得唐廷赐封,为河东军节度使,可是昭义军藩镇...本来是由孟方立掌控吧?呵呵...虽说唐朝国祚断绝,诸处藩镇相互攻伐,都是以强者吞并弱者疆土...而晋王当初发兵攻打昭义军,孟方立死守顽抗,一直占据磁、洺、邢这三州疆土。贵邦以往与昭义军分治藩镇,长期掌控的是西面泽、潞二州,洺州等地,晋王占据的时日也不算长久。
何况昭义军屡经叛乱动荡,贵邦得而复失,也未曾治理得本地民心向从,而孤挥军前来,固然是晋王同仇敌忾,可除了支援友军,孤也要对本地民众,乃至此番出兵伤损的将士有个交代,而足下如此索要,便要孤交出这三州领土,这...恐怕也与理不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