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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厉说着,有些垂头丧气的,“我怕是要辜负大人所托。”

    顾甚微摇了摇头,“这同你没有什么关系,我来皇城司这么久,也应该去见见那些同僚才对。”

    她来皇城司这么久,先是遇到的案子不断,后来又一心去整垮顾家,同这些皇城司的同僚们,还真是没有打过照面。荆厉级别低,且他这鼻子在皇城司内部并非是什么秘闻。

    怕不是那些人瞧见他都心生警惕,直接避开了。他级别低,也不能强求上峰给闻闻。

    荆厉听着,一脸感动,他们家大人怎么这么强还这么心善!

    他想着,吸了吸鼻子,突然一脸激动地对顾甚微道,“大人,我怎么给忘记了。咱们皇城司是有公厨的,指挥使还有单独的小灶,这会儿正是用午食的时候。大人现在去用饭,指不定能遇见一二。”

    第184章 皇城司十人

    顾甚微朝着荆厉看去,眼中满是痛心疾首。

    皇城司有这等逍遥去处,她竟然是头一回知晓,这从前不知错过了多少只叫花鸡!多少块芸豆糕!

    荆厉被她这般热切眼神一看,瞬间内心沸腾起来,他不由得挺起了胸膛,绞尽脑汁向顾甚微说了皇城司旧事,“皇城使之下共有十位指挥使,五位属亲事官,五位乃是亲从官。”

    正午的皇城司算不得多热闹,二人走了好一会儿也未见有几人经过。

    “上一任皇城使康裕惨死任上,不出三日张大人便横空出世走马上任,坊间有传闻说……”荆厉说着在脖间比划了几下,“说是张大人将康大人给咔嚓了,不过我觉得应该不是。”

    荆厉声音极小,“一朝天子一朝臣,张大人上任之后带来了李三思同魏长命,他们二人乃是嫡系中的嫡系,听闻同大人乃是同乡。魏长命是亲从官,常年跟在官家左右。”

    “李三思挂着亲事官名头,但其实乃是皇城司总管。”

    “康大人时期的指挥使,还余下五人。这其中之一名唤关镜,流水的皇城使铁打的关指挥,康大人来之前,关镜便在皇城司了。他是官家身边的老亲从了,便是皇城使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荆厉说着,眼睛中闪着光亮,“我听闻关镜特别会打陀螺,所以官家才喜欢他的。”

    什么鬼!

    顾甚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打陀螺有什么了不起的?

    荆厉瞧出了顾甚微脸上的怀疑之色,他激动地涨红了脸,情绪愈发高涨起来,终于有他能够替顾大人做的事情了,他若是说得不好,自己都不会放过自己!

    “属下听闻,官家有一箱子陀螺,上头刻着御史台里的各个御史的名讳。其中刻有关御史的名字的,都抽烂三个了!韩御史的去岁抽坏了第一个,新换的第二个估摸着也不行了……”

    顾甚微听着简直无语,荆厉说的这离谱传闻,同我趴在床底下听到王御史夜里同十八房小妾蹲马步有甚区别?

    她想着,果断将跑偏荆厉给掰了回来,“剩下四人呢?”

    荆厉“哦哦”了两声,“关镜同魏长命一样,大多数时候都在宫中,鲜少回皇城司来,他生得四十多岁,眉毛有些发黄,大人若是见着一定可以认出来。”

    “剩下四个,一个名叫李仲云,他也是亲从官。李仲云身份特殊,他是太后同族,算得上是皇亲国戚。虽说是康大人在的时候入的皇城司,不过我觉着就是张大人走了,人还在呢……”

    “除了大人同魏长命,整个皇城司十指挥当中,李仲云是最年轻的了。”

    荆厉声音压得恰到好处,恰容同他并肩而行的顾甚微听着。

    这皇城司的饭庄在后院的一个角落,二人七弯八拐了好一会儿,顾甚微方才闻到了卤蹄髈的香味。

    “第二个朱鹮。他是唯一一个康大人一手提拔的亲信,当时张大人将他留在皇城司没有清洗,不过鲜少有人见过他。听闻他擅长易容变身,所领的手下也个个如此,属于夜行人。”

    “我在皇城司也有三年了,并未瞧见过朱大人一回。他同大人一样,是亲事官。”

    “第三个作翟狄。之前属下同大人提过,那马红英同吴江之事,便是翟指挥使去调查的。属下在跟着大人之前,就是在翟指挥使手下办事。”

    “翟大人在皇城司也待了许多年了,算是除了关镜最为年长的一个。他这个人表面上特别严肃,但是……”

    荆厉四下里看了看,见左右无人,附到顾甚微耳边说道,“但是他有一个秘密,他特别喜欢种地!大人我同你说,整个皇城司只有我知晓这个秘密。”

    “有一回我去京郊的一个庄子里看人跳大神!结果在田间恰好瞧见了翟大人,当时他穿着粗布麻衣,肩上还挑着两桶粪,我吓了一跳忙蹲在菜地了,结果屁股还被一条菜花蛇给咬了。”

    “我半分不敢吭声,直到他走了都不敢相信。后来翌日到皇城司复命,闻到他身上那泼天的臭气,才晓得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荆厉说着唏嘘不已,顾甚微听得一言难尽。

    她很想问荆厉好生生的为何要去看人跳大神,可她怕自己又听到什么怀疑自己不是正常人的回复。

    “那最后一个呢?”

    顾甚微说着,同荆厉一并踏进了皇城司的小饭堂,这地方看上去就像是一处二层的酒楼。一楼像是大堂,摆了好些桌椅。

    荆厉说得没有错,除了他们这一支比较清闲,其他的人看上去都神色匆匆的,在这里用饭的人也并不是很多。

    且都是三三两两的坐着,看上去谁也不认识谁的样子,更加没有任何一个人高谈阔论。

    见到顾甚微进来,瞧见她身上穿着的衣衫,有不少好奇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荆厉没有继续说话,他对着顾甚微恭敬地说道,“大人,请上楼,小心脚下的台阶。”

    顾甚微没有多言语,她眯了眯眼睛扫视了一圈,视线并未在任何一个人脸上多加停留,便径直地上了小楼。

    待她一上去,有不少人都齐刷刷的将手放在自己胸前,自我安慰地拍了拍。

    荆厉没有跟上来,虽然他没有说,但是顾甚微估摸着皇城司大约是有规矩,只有指挥使能上来。

    她没有强求,继续走了上去,即便她的脚步声很轻,可上头的人显然还是听见了。她刚刚一冒头,就瞧见一个胖乎乎的老头儿笑眯眯的迎了上来。

    “顾大人头一回来,有甚想吃的,又有甚忌口的?我姓石,是这皇城司的伙夫,顾大人若是不嫌弃,唤我一声石厨子或者是老石头都行。”

    顾甚微瞧了一眼他手中拿着的大勺,感受着他绵长的呼吸声,心中高看了皇城司一眼。

    这地方当真是卧虎藏龙,就连这颠勺的大厨,武艺都十分的非凡。若是放在外头,那也是能够坐镇一方的好手。

    顾甚微想着,笑了笑,“我是闻到石老卤的肘子,这才循着香味过来的。我没有什么忌口,就是有些饿得慌。”

    那石老头儿听着哈哈一笑,“肘子有得是!这就上来!”

    顾甚微再上了一层台阶,朝着那靠着窗户的座位看了过去,坐在那里的两个人听到说话声,也都齐齐扭头看了过来。

    第185章 一一排除

    那个角落十分的幽静,窗户开着,有不少野蛮生长的竹枝伸了进来。

    坐在那里的两个人,其中一人瞧着约莫二三十岁,瞧着面色有些发白,他的嘴唇乌青乌青的,呼吸几乎若不可闻,瞧着就像是一具活尸一般。

    在他的右手边,放着一把长剑,白色的剑鞘,白色的剑穗。

    而他对面坐着的那个人,则是生得相貌堂堂的,宽肩窄腰面如刀削。他的双目炯炯有神,一看便是个武林高手,在他的右手边,同样放着一把长剑,黑色的剑鞘,黑色的剑穗。

    瞧见顾甚微,那黑剑率先站了起身,“顾大人最近可真是出尽了风头,皇城司上一回这般瞩目,还是张大人斩杀逆贼废太子。”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好听得让人沉醉。

    虽然说话不怎么客气,可是顾甚微却是并没有感受到什么恶意。

    那黑剑的视线落在了顾甚微腰间的长剑上,又忍不住开口道,“听闻魏长命都不是你的对手,我倒是想要试试,你手中这把剑是否是浪得虚名。”

    顾甚微挑了挑眉,不紧不慢地朝着二人走了过去。

    那黑剑立即兴奋起来,一把抓起手中长剑就想要相迎,却是被对面坐着的白剑黄面人给拦住了。

    “在下江义,他是马逢春。他这个人有些人来疯,顾亲事莫要在意。都是皇城司同僚,都为张大人效力,那便是手兄弟……”

    江义说话有气无力的,顾甚微觉得自己打个喷嚏,他大约就能断了气。

    说到兄弟二字,他大约想起了顾甚微女郎的身份,硬生生地又改了过来,“便是手足兄妹……岂能刀剑相向?若是顾亲事不介意,不如同我们一并小坐。”

    江义说着,往里头挪了一个位置,又将马逢春的碗筷拿了过来。

    他们显然也是刚刚才来,碗筷都还是崭新的没有动。

    顾甚微瞧着,不客气地在江义对面坐了下来,那老石头瞧见她落座,笑呵呵的走了过来,给添了一份大肘子,外加一份卤牛肉,再有一小碟炸得酥脆的小鱼儿。

    “江大人说得是,都是为皇城使效力的,自然是一家人。恕我冒昧一句,我瞧着江大人面色不太好,且身上药味刺鼻,可是不慎受了伤?”

    “顾某最近新得了一些金疮药……”

    她说着,眯着眼睛瞧着江义,手中的筷子开始拨肘子,她的动作斯条慢理的,可那双手像是有法术一般,瞬间就将一个大肘子完完整整地脱了骨,连肉皮都没有戳烂一处。

    这回不等江义说话,那马逢春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算什么,皇城司哪个人身上不是几处伤?不是我说你们,咱们都是武夫,何必学了那文官说话娘娘腔的,听着叫人难受死了。咱们可都是因为张大人才进皇城司的,做甚这么生分?”

    他说着,不满的拿起了一个肘子,放到嘴边一撕,糊了一手的油。

    “江义你真是学谁不好,非要学那陶羽。他是谁啊?他是咱们皇城司里唯一不会武功的废物,他要是不文绉绉的,那还好意思端皇城司的碗么?”

    “你这般叽叽歪歪的,没准那小心眼子还以为你挤兑他,要让他在皇城司站都没地方站呢!”

    江义那张暗黄的脸瞬间黑了几个度,他夹了一块子菜到马逢春碗中,横了他一眼。

    可这眼神却像是抛给了瞎子看,马逢春压根儿没有接收到江义的暗示,继续大大咧咧的说了起来,“谁不知道啊,前些日子张大人被人给冤枉了。我瞧着内鬼就是那陶羽。”

    “他要不是别有用心,好好的文官不做,来我们皇城司过什么刀口舔血的日子?仿制大人印章这种事情,便是将你我她三人的脑袋加在一块儿,也想不出怎么干这事儿!”

    “陶羽那就不一样了,心眼子比莲子米都多!”

    马逢春显然同那陶羽十分不对付,他越说越是恼火,愤愤地看向了顾甚微,“要不你也跟我一起,去找李三思说说,我上回同他说了,到现在还没有半分的动静呢!”

    马逢春说着,扭过去头看了江义一眼,怒道,“你踢我干什么?我就是实话实说。”

    顾甚微若有所思的瞧了瞧二人,笑了起来,“李大人既是已经知晓了,那定是有他的考量才是。”

    江义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他看了顾甚微一眼,认真地说道,“马逢春对张大人一片忠心,所以才这么着急。我们二人这几日都出任务去了,昨日子时方才回来汴京复命。”

    “此行凶险,身上免不了带了些皮外伤,并无大碍。”

    “当真是有劳顾大人关心了。至于我这副模样,是因为修习功法的缘故,与寿元无碍。”

    顾甚微闻言,同江义目光对视,微微地颔首。

    马逢春是真蠢还是假蠢她不知晓,但是江义是真的聪明人。

    她在乱葬岗遇刺之事只有韩时宴还有张春庭知晓,并未对外公布。当初张春庭被人陷害虽然搬上了公堂,但是内鬼不内鬼的,却是并未宣扬。

    按照方才荆厉的说法,皇城司有五人是从前的老人,另有五人则是他提拔上来的。其中李三思同魏长命是他的旧部,而她是新晋的红人。

    眼前遇到的马逢春同江义,则是剩下的二人了。

    江义大约感觉到了自己在皇城司处境尴尬,是以同马逢春果断抱团。他察觉到了顾甚微的意图,所以他第一时间做的是撇清自己干系,并且表明了立场。

    顾甚微想着,将自己的筷子放下,“我吃饱了,这肘子肥而不腻。下一回若是有缘再一起吃饭,我给二人带好酒来。”

    江义冲着顾甚微笑了笑,依旧是有气无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