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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1b9小说网 > > 我把明月画心头 > 第192章
    傅徵站着没动。

    而谢悬这回竟没有强迫,只是淡淡问道:“你觉得,禁军能抵得住高车攻势吗?”

    傅徵回答:“不能。”

    “那京梁会就此城破吗?”谢悬又问。

    “不会。”傅徵走近两步,来到了谢悬身边。

    谢悬握住了他垂在一侧的手腕:“听香喜说,你今早没怎么用饭?”

    傅徵没答,但被拉着顺势坐在了短榻上。

    “阿徵,你太瘦了,得多吃点饭才行。”谢悬把傅徵拥入怀,闷声说道。

    “陛下,”傅徵没有推开谢悬,甚至没有挣扎,他只是开口道,“臣想出宫,去城楼上瞧瞧。”

    “城楼上危险。”谢悬说道。

    傅徵虽被谢悬拥着,但却仍旧坐得笔直,他说:“我遇到过比这更危险的事。”

    谢悬没再说话。

    “青极,”傅徵忽然放缓了语气,他破天荒地反手揽住了谢悬,“我不会让京师沦陷的。”

    这话让谢悬心底狠狠一颤,他蓦地回想起许多年前,自己还是个被先皇顺帝丢去冠玉就蕃的亲王,忽有一日胡漠铁骑来犯,他的手下惊慌失措跑去给四象营送信,谁知刚一出城门,就撞见了早已问讯赶来的傅徵。

    那个面庞仍旧稚嫩,眼神尚还清澈的少年将军说:“殿下放心,我不会让这座城沦陷的。”

    于是,谢悬就这么站在城墙上,远远看着身骑白马、手执长枪的小傅将军跃马阵前,仿佛一人可以抵过百万大军一般,拦住了南下的草原骑兵。

    可是,时间一晃而过,当年的小傅将军早已青春不再。

    但他还是那句话,我不会让京师沦陷的。

    “严珍。”松开了傅徵的谢悬起身拨开屏风,提声叫道。

    不多时,禁军统领来到了内殿,跪下一拜:“陛下,今日一早,我等已将四面城池内里加固,四方城门也具已陈兵把守。”

    “布防图呢?”谢悬问道。

    严珍立刻呈上。

    “给大司马看。”谢悬坐到了一边。

    傅徵微微一愣,但旋即便接过了严珍呈上的布防图。

    紧接着,谢悬道:“今日大司马巡城,一应军务,你等须得禀报司马后行事。”

    严珍觑了一眼傅徵的脸色,头飞快一低:“末将明白。”

    傅徵没有在布防图上停留许久,他问道:“夷中的援兵还有几日才能抵达?”

    严珍回答:“起码五天。”

    “五天,”傅徵一皱眉,“若是四象营此时能突出重围,绕道北翟,要不了五天就能抵达。”

    严珍额头一跳,不知傅徵为何会在此时提起四象营。

    “所以我们起码得守三天。”傅徵说道

    “大司马,”严珍一诧,“我们如何能等得来四象营?孟少帅已被困滦镇整整七天了,难道他能找出法子突出重围,在高车大军中杀出一条血路吗?”

    “或许能,或许不能。”傅徵轻声道,“我记得,当年胡漠大军南下时,我就曾被老拔奴手下的‘玄面将军’一路追逼到天觜镇内,为了突出重围,我率孟寰等人先是主动出击,奇袭了三处胡漠营寨,在用不同方位的攻势迷惑敌方后,选择了薄弱处突围。孟伯宇自小跟在我身边,耳濡目染,他若是有脑子就知道该怎么做。况且……”

    况且什么?傅徵没明说,但此时他的心里却浮想起了一个名字。

    “走吧,”放下布防图,傅徵站起身,“带我去城楼上看看。”

    第76章 只余一条命

    京梁正德门上,身着玄铁甲的禁卫沐着金光,肃然而立,远远地凝望着在西江对岸排兵布阵的金央大军。

    傅徵登上城楼,看了一眼那在晨曦下交相辉映的高车金旗,转身走回了瞭望塔。

    “守城的禁卫一共有多少人?”他问道。

    严珍回答:“满打满算,有三千五百人。”

    “三千五百。”傅徵神色无异。

    “前一日,末将又从京畿各地抽调来了两千兵府士卒,填补亏空,现在算来,大概有五千多人。”严珍又说。

    “五千,支撑三天,也足够了。”傅徵看了一眼屋中围拢在自己身侧几个将士,开口问道,“你们在禁军十卫中领的都是什么职位?”

    不等严珍回答,其中一个看上去约莫不过十七、八的少年人率先开口了:“回将军的话,末将王和,领的是城防三卫右将军之职。”

    “王和?”傅徵一点头,“你是王郡侯家的子弟。”

    王和一抱拳:“末将是郡侯的远房堂弟。”

    傅徵又看向了王和身边的那位:“你呢?”

    被点到名的人立刻上前回答:“末将关锦,平城关家关郡公之子。”

    傅徵笑了一下,没再继续往下问。

    此时挤在这间小小讲武堂中的人,除了同州王家、平城关家的子弟外,还有司徒吴忠归的小儿子吴琮,以及因其弟落了罪而被革爵的前忠义侯李定岳。

    傅徵知道,他们此时此刻愿意站在这里,不是为了大兴,也不是为了城中的百姓,而是为了自己手中的那块虎符军印。

    孟寰总是奇怪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愿意追随傅徵,为什么四象营一到他的手上,就再也不见往日荣光。当然,这只有傅徵自己清楚,实际上,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所谓“追随”,都不过是对他的一次又一次的蚕食侵吞。